第八章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只能说是阴错阳差。”端木老爷子深深的叹息一声，连眉宇见的皱纹都加深了，摇摇头道，
“二姐姐本是担心，怕她走后你母亲在这世上孤零零一人，想着我虽然丧妻，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家。而且婚约在前，不好毁诺，这才强逼着你母亲嫁我。没想到，这样害得她们……没有死别，反而生离。”
“那个人在魔域挣扎了三年，艰难痛苦处难以表述，好容易千里迢迢逃了出来。我原先觉得他眉眼如画，是个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后来才改观，的确是个顶天立地、值得托付的好男儿。”
“他回来后知晓你母亲另嫁，根本无法接受——能逃出来，全是靠着一股执念。你母亲也愧疚伤心。我……唉”
徐夫人转过头，凝视着叹息着的老爷子——她还是面容姣好、玲珑有致的婉约**，他却早生华发，一双参杂白毫的眉峰虽然极具气势，可毫无疑问的泄漏了年龄。
他老了，谁看见了，都会觉得他们是老夫少妻吧？
她默默的站在一边，垂着头。
端木老爷子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幸好那时你已经出生了，并且兼顾我端木家还有你外公家的最优秀资质，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所以放你母亲离开了。她们十八年的感情，又经历重重磨难，理应相守到老。”
艾疯眼睛眨眨，跟岫岩无声的对视，岫岩摇头，艾疯咬了咬唇，不言不语——老爷子所说，应该是真的吧？不过就她所知，似乎少掉了某些关键的。
罢了，糊弄小九而已，一家人丁是丁卯是卯，分辨的那么清楚，跟外面的生意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老爷子点点头，“不错。造化弄人，你母亲当时也舍不得你，只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不忍她怀着愧疚度过余下光阴。”
多心的云鲲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疑惑表露在外——老爷子是这么大度良善的人么？
连自家亲孙子都能算计，会对一个原先没什么好感的人心存愧疚，愧疚到连自己妻子拱手奉上？撒谎
可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谎言，亲弟弟云翼居然相信了，一脸叹服的说，“老爷子，您真是高风亮节，宽怀大量”
云鹏也没怀疑，傻呵呵的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爹，你也别气了啊世事就是这么难料。那个人从魔域回来，祖母觉得愧疚伤心。等她走了，肯定也挂念你跟八伯父。扯平了”
许久，端木凌天抬起头来，看着老爷子，
“所以，你娶她，是为了生下我？生下一个‘兼顾端木血统与徐家血统的孩子’，除此外，其他无所谓？她改嫁，跟别的男人生孩子，也没关系？”
徐夫人手一颤，又羞又窘，端木丰城急忙握住，给了个安慰鼓励的眼神。
……
那边厢，静儿刚刚跟唐煜爆发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天鹅湖附近。此时已经深秋，岸边的垂柳光秃秃的，只剩下黝黑的枝杈。还有几棵香樟栾树，横着向天伸展着枝桠。站在湖岸边抬眸一望，浩淼的烟波，如同一快巨大的翡翠，绿得通透自然。
凌波飞渡，施展出出神入化的轻功，几个跳跃，忽的停顿在湖中心，望着脚下平静幽深，静静的望着自己碧翠的影子随波晃动着。
一抹抓不住的灵感，如火花般闪过。
是什么呢？
不明白。
静儿脚下一点，旋转两下，继续飞跃到湖中的小岛上。
这里，是初见柴漪妃的地方。那时的柴大小姐，浅笑嫣然、长袖善舞，是简化版、初级版的徐夫人。略加调、教，极有可能就是合格的下任端木家主夫人。奇怪，当时的自己怎么没想过，柴漪妃受人追捧，就是因为她有大家闺秀气质呢？
她自小学习的课程，也是冲着当家主妇吧？
不像自己，几乎没什么优点。引以为傲的修为……有男人喜欢老婆比自己修为高超吗？容貌身体……这个胚子，又不是她的
静儿愁眉不展，越想越失落，越想没有信心。片刻后忽然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自从离开仙云岭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一会儿操心小贞的叵测命运，一会儿觉得唐煜可能不喜她的性子，现在可好，竟然自我否定
难道，这就是大哥常说的心魔劫吗？
心魔劫很可怕，它能钻入人的心神，抓住一点点的欠缺放大，yin*、攻击，从而败坏道基
对于自己历劫不似常人在晋升境界时，静儿没有多少疑问，她只是惊讶，为何从来没感受到心魔劫威力的自己……会突然历劫
难道她圆满自如的心境，有了缺口？缺在哪里？
静儿大惊，苦苦思索着。
独自在湖中小岛上漫步，直到傍晚，看着火红的即将****的夕阳，终于感悟。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我找你好半天了呢”
小贞是自己摇着小船过来的，一下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笑嘻嘻的抱着静儿的胳膊，“姐，大哥刚刚说要过来呢，说我天天就想着疯玩，勾着你不理事。嘻嘻，姐，你别别答应他，一年没见，我都想坏了，一定要在外面玩个够本……”
静儿望着泛着鱼鳞波纹的天鹅湖，心中感慨，“好，依你。”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小贞快活的拍手叫着，随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姐，你怎么不太高兴，有心事？”
“喔，唐煜不告诉你了吗？我们吵架了。”
“那个大坏蛋怎么会告诉……”戛然而止。
小贞睁大眼睛，看着神色不变的静儿，心跳噗通升到一百八，紧张的冒汗，“姐，你知道了？”
静儿不语。
“什么时候……知道的？”小贞小小声。
“一年前。”
一年前才是初步意向，还没有达成协议呢小贞委屈的想解释，随后又想到，其实一年前她就已经变相的跟唐煜协同作战——在对待徐巍的问题上。
“对不起，姐，其实我、我……”
静儿的表情还算平静，知晓小贞没有听从她的话，将自己被刺杀的消息告诉唐煜，也没什么。她永远永远，不会猜忌自己的妹妹，也不会生她的气。
可望着姐姐一样澄清信任的目光，小贞却比受到责罚还难受，“哇”的一声哭了，抽抽噎噎的，“姐，你别生气，别不要我，别讨厌小贞。小贞是害怕，太害怕了，所以才这么做的”
拍着小妹的后背，静儿的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能感觉一阵阵无力。
为什么啊，她对唐煜说那些话的本心，是处于理智的考量——一对夫妻如果不能开诚布公，在婚姻之前了解彼此的优点缺憾，很难想象日后的美满程度。恰恰是因为她认真的把唐煜放在心上，才会对未来的婚姻有诸多思虑。可唐煜，听不懂她的意思，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开。
现在也是，她真的没有生气，背着她跟唐煜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为什么小贞吓成这样？
小贞是她最疼爱的妹妹，自小到大，花费的心血仅次于仙云宗了，可小贞却不相信她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两句话就吓得发抖，哭成了泪人。
“你怕，怕什么呢？”
既然不在意的表现，反而让小贞瑟瑟发抖，那么，就装成冷淡生气的样子吧
没想到，静儿气势凛冽，含怒不发，小贞却好受多了，缩着肩膀，抹干了眼泪，将唐煜如何挑拨她，一五一十的说了。末尾，怯怯的总结，“姐姐，我不想离开你。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心好疼，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姐姐原谅小贞吧”
小可怜一样去拉静儿的袖子。
静儿细细品味着小贞说的话，第一次将自己代入小贞、唐煜的角色中，分析着其中的感觉。
“你们害怕我建立的仙云宗，是有更大更高的野心，早晚有一天离你们而去？”
其实也不算错，因为静儿本来就是大乘期的高手，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界，会飞升的。但是，小贞和唐煜居然想要把永久的把她留下……
是喜是悲？是高兴还是难过？
“小贞，你害怕我离开，可知道，我也害怕你会离开。在你还是个小小人的时候，就整天跟在我后面，姐姐长姐姐短，一天听不到你的叫声，我也会不适应。”
“真的吗？”
小贞的眼睛放出璀璨的光芒来，可对上静儿那忧伤的眼神，心又不安稳了，绞着手指，等待下文。
“是真的。”静儿肯定。
“但我从来没想过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爱好，未来还会有丈夫、孩子……”
“那我就不嫁人，不要孩子了我要永远在姐姐身边”小贞信誓旦旦道。
静儿没有动容，平静的继续说道“……就算不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可小贞你还会死的啊病死、被人杀死，或者意外死，你还是会死的。”
“小贞健健康康的活到寿终正寝，我就不伤心了吗？”
“到那时，姐姐一样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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