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十一章 楼观深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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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久违的造父出现在面前,对于周遭众人都是视若不见,唯独见了金一甚是欢喜彼此叙了几句别来情由,原来造父自从将两匹天马送给了金一之后,依旧在这玉楼观的广大天地中逍遥自在。
谁知许旌阳开辟了通法观之后,原本清静无比的楼观之中不断有大批僧道出入,这些僧道多少都有些道行,来到这片奇妙的天地之中,许多人没事都向四外去探索,玉楼观之中广大无边,沙漠大海高山深谷应有尽有,而且随着人道行不同,更会呈现出不同的局面来,这些修道参禅之人,观之怎不动心?
不过对于造父来说,这些却是不折不扣的不速之客,他自困在这楼观之中,本不愿见外人,因此便驾着火焰战车转向玉楼观的深处去。但今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玉楼观的天空也被扯出了一条银河来,那火龙冲天的景象更是惊动了楼观深处,把造父也给引了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便好似是一个自己家园被一群外客闯进来的主人,本已悄然退避了,却不料这群外客丝毫不把这里当一回事,弄得污秽破烂不堪,主人平静的日子再也难以持续下去,乃是带着一股火气出来,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在里头。
待听金一讲述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听说眼前这犹如枯木的活死人,居然是界真仙冲虚真人,而且是被另一位道门高人陷害至此,毁了法宝丢了道行,造父这才转了心思,把注意力转到列御寇的身来。
所谓同病相怜,大抵如此,造.父岂非也和列御寇一样,已经无法再回到外面的天地之中,只有凭着这玉楼观的特殊环境,才能保存己身么?他走到列御寇面前,俯下身去,也不知在列御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列御寇忽地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果真?”
这是列御寇自从被寇谦之打了.那一掌之后,第一次开口说出完整的话来。金一也不由得好奇,现在的列御寇,几乎根本就是一个死人,除了身躯已经形同枯木以外,连心也因为寇谦之的背叛而死,试问同为道门高士,却彼此相害如此,纵然是视生死如谈笑事的列御寇,也不由得对自己的存在意义怀疑了起来。自己一向遵循的道,原来就是这般的吗?
到底造父对列御寇说了什么,.能够让他重现生机?金一想问,却又不好说,只见造父冲着列御寇点了点头,并不再说什么,转身便了那六驾的烈火战车,而列御寇,居然就起身跟着了那车,对于周遭众人都不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造父执起缰绳,冲着金一道:“小子,我这便去了,这楼.观深处,别有洞天,正是避世的好去处,将来你在这世若是待得腻烦了,也好来这里隐居。这位冲虚真人便随我先去了,你们以后权当这天地中本来就没有过这个人罢!”说罢,竟将缰绳一抖,烈火战车六匹天马四蹄蹬开,飞也似地冲向楼观深处,不一会便从众人的视界中消失了。
造父的出现,消失,前后眼中只有金一和列御寇俩.人,贵为天师的许旌阳、长庚星君化身的李大白,居然在他眼里都像是透明人一样。不过这些都是别有怀抱之人,自不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李大白所关切的,反而是造父所说的,这楼观深处别有洞天。
“许天师,这玉楼观你也祭炼过了,可知道里面有.什么洞天么?”他凑到许旌阳的身边,小声问道。
许旌阳摇头:“说.是祭炼过了,谈何容易?此物乃是古奇宝,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当真是深不可测,我在此间建起丹房来多方祭炼,到现在也还没有穷尽其中的玄虚,那造父说这深处别有洞天,只怕是真,至少在我开辟通法观前后,便从未发觉这玉楼观中还有这么一位奇人。”
两下并未通报姓名,但是许旌阳等人都是何等见识,一听到造父这名字,再看到那神骏的天马和战车,也就猜到了造父的来历,这玉楼观原本就是周穆王时所建的,穆王的御者会在这里隐居,再合理也不过了。
到此,这一战终究算是告一段落了。两位界真仙,南华老仙庄周是以神念降世,这恐怕是他一贯的形象,譬如前次汉末时他在凡间将太平道术传授给张角兄弟,自己却不出来,多半也是因为他只是一缕神念在凡间而已,如此方称得是真正幕后黑手的作派;列御寇则是真身来到中土,只因他素常也不是在天享受,而是四海千山地逍遥,只是这一遭竟会搭自己近万年的道行,纵使冲虚真人能有知过去未来的神通,事先也没能算到这一层罢?

金一问过了杨剑,得知他追着列御寇到这里来时,北齐军已经开始向着大周军发动反击,那是仗着有界神仙降临相助的缘故。他们终究都是大周的将官,既然这里已经战事平息,许旌阳暂且无恙,算得是大告成,至于已经开辟了的通法观被烧毁,此间修道参禅之士死伤无算,那也顾不得了,打仗有不死人的么?这笔帐,多半还得算到列御寇和庄周的头去。
当下告辞了许旌阳,众人启程又再赶赴洛阳战场,算起来这已经是一昼夜之中,这一行人第三次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往还了,也幸亏是高来高去的人物,不然哪里受得了?李大白却没这本事,横竖追不,他索性任由金一他们先去,自己却留了下来,和许旌阳两个嘀嘀咕咕,不晓得说些什么。
金一本要设法带他同行,见他无意于此,只得罢了,与杨剑、牛琪琪再度赶赴洛阳前敌。这一来一回,等他们到了战场,已经是天光大亮,日三杆。
战事,呈现出胶着的状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困了多日,北齐军憋着一股子劲,一个个都好似下山猛虎一般,朝着大周军猛冲猛撞。两国交战数十年,谁没有亲朋好死在交锋的战场?彼此间的仇恨简直就是罄竹难,而彼此间的了解却也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北齐军力继承自北魏末年的六镇之兵,那六镇兵身处漠北,与诸妖胡接壤,肩负着戍边的重任,北魏又是尊崇道术的国度,因此军中兼有妖族血统和道术之长,除了百保鲜卑这样精选的胡族强兵之外,更有汉人勇士为戍边之精兵。当年宇文泰与高欢交战时,北齐军中尽是鲜卑族的兵将,惟有渤海高敖曹一人所率的是汉军,然而前后转斗之强悍,殊不逊色于鲜卑军。虽然高敖曹后来因为军中猜忌,孤军深入而取败,但其留下的部曲,还是在北齐军中为中原的汉人挣下了一片天。
随着段韶逝去,其晋阳部属多半都划归兰陵王统辖,此际都是含愤而出,宇文邕的六军精兵又多半在洛阳废城的战场,刚刚经历了击溃少林僧团的一场大战,还没赶回来,留在这里的都是各州总管所率的从龙之兵。尽管人数不少,内中亦有些敢战之将,但终究是缺少了六军精兵那种如臂使指的灵动,更无法组成坚强的大阵,发挥集体的力量。
是以从夜间交战到现在,鏖战了几个时辰之久,大周军始终难以占到风,有些战场甚至是北齐军压着大周军在打。亏得宇文邕将千牛卫分开为几队,在战场中来回游走,一旦发现何处有崩溃的迹象,便即前应援,才能保持着战线不乱。即便如此,大周军也已经丢失了最前沿的阵地,被迫转到邙山脚下,依托邙山为阵。
宇文邕亲率着百余亲卫,在邙山脚下竖起大旗,虽然战事不利,却谈笑自若,间或从空中下击一次,黑手一捞便在北齐军的阵中捞出一块大空来,被他黑手捞到的北齐兵将无论多寡,也无论武力高低,全然没有任何抵御的能力,只能乖乖就擒。天王大家这样的表现,无疑是对于大周将士极大的鼓舞,以杂牌军对阵北齐倾国的精兵而能至今不败,宇文邕的领军表现可谓居至伟。
战到此时,稍微懂一些兵法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虽然不是一场预先筹划好的战役,但是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了双方的决战。即便大周的六军精锐还没有投入战斗,但若是这里的十余万大周军大败,凭那几万六军精锐,最多也只能保证全军退回到宜阳以西而已,已经攻下的河南诸城不免要全部被北齐再收了回去。
站在河桥南城的城头,高长恭和斛律明月二将将整个战局尽收眼底,又怎能不知这个道理?“如今战事的关键处,便在于大周天王宇文邕。只要能将他打败,大周军必定会全线动摇,咱们趁机掩杀,可收全胜。”斛律明月沉声道。
高长恭不答,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战场对面周天王大旗所在处,每当宇文邕的黑手一现,他的眼中杀意便浓烈一分,汾北之战,他化身大威天龙,却被宇文邕一手捏住,此等奇耻大辱,高长恭口虽不言,心中又何时或忘?
可是,纵然他经过达摩传法,神通也已经倍进,但是对宇文邕这独门法术,又何来必胜把握呢?眼见天光大亮,再不出击的话,等到对手援兵到来,这一战不赢便是输了,高长恭一咬牙,正要亲自出击,忽听有军士来报:“中侍郎祖大人,奉天子诏前来劳军。”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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