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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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ra Leung,粱瑞琼,一个罪大恶极的女淫,嚐尽各式酷刑,最後才被判以凌迟处死。
凌迟,原来写作陵迟,本意指山丘的缓延的斜坡。即是说以很慢的速度把人处死。而要体现这种「慢」的意图,就是一刀一刀地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尽,才剖腹断首,使犯人毙命。所以,凌迟也叫脔剖、剐、寸磔等,俗语谓「千刀万剐」。
当日,有司官员下令传齐有关人役,押解Flora前往西巿;处决死囚常在这里进行。按惯例,斩首在西牌楼下,凌迟在东牌楼下。故,当天早晨就有人在东牌楼旁搭起棚子,供监斩官等人就坐,棚前竖起一根上边分叉的粗木杆。
行刑的刽子手们来到,每人带一只小筐,筐里放着利刃。他们取出利刃,放在砂石上磨得非常锋利。辰、巳时分,监刑官带校尉、人役等押着Flora来到刑场,停放在南牌楼下坐在一只大箩筐里。围观的群众把周围的道路、空场堵得水泄不通,附近的房顶上都爬满了人。
有位吏役说,西城察院的官长仍未到,须稍停片刻,正说着,那位官长由随从前呼後拥向这边来了。就位後,他高声宣读判决书,由於人声嘈杂,念些什麽,人们听不清,只听最後的一句是:「照律应剐三千六百刀」。只听得三声炮响後开始行刑。
刽子手苏芷柔手持尖刀,站在刑场的中央。她的面前,竖着一根高大挺直的松木杆子,杆子上捆绑着Flora。而在她的身後,簇拥着数十匹骏马,马上坐着的,都是东府的重要掾属。执刑柱的後边,则有五千名士兵,排成了严整的方阵;远看似一片树木,近看如一群木偶。初冬的干风,刮起一阵阵白色的碱土,从士兵们脸上掠过。
在众多的目光注视下,久经刑场的苏芷柔也感到几分紧张,甚至还有几分羞涩。她克制着影响工作的不良情绪,什麽人都不去看,只专注地研究眼前的罪犯,并想起自己的恩师秦雍的话:一个优秀的刽子手,站在执行台前,眼睛里就不应该再有活人;在她的眼睛里,只有一条条的肌肉、一件件的脏器和一根根的骨头。
经过了十多年的磨练,苏芷柔已经达到了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 操场的边上,蹲伏着三门黑色的钢炮;钢炮的周围忙碌着十几个士兵。三声紧密相连的炮响,在苏芷柔的耳朵里嗡嗡地响着。炮口里飘出的硝烟气味强劲,很快地就冲进了她的鼻子。
苏芷柔看着炮口里喷出了几道火光,随即又是一片炮响。她看到,那些亮晶晶的金色炮壳,滴溜溜地落到了炮後的草地上。弹壳温度很高,烫得那些枯草冒起了白烟。然後又是三声炮响,那些放炮的士兵,垂手站在炮後,显然是完成了任务。在隆隆炮声的回音里,一个高亢的嗓门在喊叫:“致--最高敬礼!”三千名士兵,同时把手中的曼利夏步枪举过头顶,执刑柱後,突兀地长出了一片枪的森林,泛着青蓝的钢铁光泽。
威武的气势,让苏芷柔膛目结舌。在京城多年,也曾见识过皇家御林军的操典,但他们的操典与眼前的操典根本无法相比。她感到心中怯弱,甚至有一种巨大的不安,完全失去了在京城菜市口执刑时的自信和自如。操场中的小兵和马上的大官都保持着僵硬的致敬姿态,迎候着他们的主上。在嘹亮的喇叭声和铿锵的鼓镲声里,一乘八人抬的青呢大轿,穿过操场边的白杨夹道,宛若一艘随波逐流的楼船,来到执刑柱前,平稳地落下。搬着下轿凳子的小兵飞跑上前,将凳子摆好,并随手掀开了轿帘。一位体态纤弱、美绝媚绝的锦衣少年钻了出来。
苏芷柔认出了,这位绝色少年,就是如今权倾天下的蜃侯曹华曹子非。只见曹华内着戎装,外披狐裘,贵气逼人。对操中的队伍挥挥手,然後在台上落座。马队前的值日官高声喊叫: “敬礼毕--!” 士兵们把高举着的步枪一齐落下,声音整齐,震耳惊心。
「时辰已到,行刑!」
苏芷柔往前跨一步,与Flora站成对面。徒弟把精钢锻造的凌迟专用小刀递到她的手里,苏芷柔低沉地呜噜一声:「嬷嬷,得罪了!」
Flora竭力做出视死如归的潇洒模样,但灰白的嘴唇颤抖不止。女淫掩饰不住的恐惧,恢复了刽子手的职业荣耀。苏芷柔的心在一瞬间又硬如铁石,静如止水了。面对着的活生生的人不见了,执刑柱上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爷的模具堆积起来的血肉筋骨。
苏芷柔猛拍了Flora的心窝一掌,打得女淫双眼翻白。就在这响亮的打击声尚未消失时,苏芷柔的右手,操着刀子,灵巧地一转,就把一块铜Flora般大小的肉,从Flora的右胸脯上旋了下来。这一刀恰好旋掉了Flora的乳粒,留下的伤口酷似盲人的眼窝。
苏芷柔按照他们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用刀尖扎住那片肉,高高地举起来,向背後的蜃侯和众位大人展示。然後又展示给场中的五千士兵。
苏芷柔的徒弟在一旁高声报数:「第一刀!」
苏芷柔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颤抖不止。她听到身後的大人们发出紧张地喘息,听到离他很近的蜃侯发出不自然的轻咳,不用回头她就知道各人的脸均已经改变了颜色。她还知道,他们的心、包括蜃侯曹华的心,都跳动得很不均匀。想到此,苏芷柔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
苏芷柔感到,在这一刻,自已是至高无上的!她将手腕一抖,小刀子银光闪烁,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便如一粒弹丸,嗖地飞起,飞到很高处,然後下落,如一粒沉重的鸟屎,啪唧一声,落在了一个黑脸士兵的头上。那士兵怪叫一声,脑袋上仿佛落上了一块砖头,身体摇晃不止。按照行里的说法,这第一片肉是谢天。一线鲜红的血,从Flora胸脯上挖出的凹处,串珠般地跳出来。部分血珠溅落在地,部分血珠沿着刀口的边缘下流,濡红了的Flora胸脯。第二刀从左胸动手,还是那样子干净利落,还是那样子准确无误,一下子就旋掉了左边的乳粒。现在Flora的胸脯上,出现了两个铜钱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原因是开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Flora的心脏打得已经紧缩起来,这就让血液循环的速度大大地减缓了。
Flora的脸还保持着临刑不惧的姿态,但几声细微得只有苏芷柔才能听到的呻吟,仿佛是从她的耳朵眼里冒了出来。苏芷柔尽量地不去看Flora的脸.她听惯了被宰割的犯人们发出的凄惨号叫,在那样的声音背景下她能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但遇到了Flora这样能够咬紧牙关不出声的女淫,耳边的清净,反而让她感到心神不安,仿佛会有什麽突然的变故出现。
苏芷柔聚精会神地把这片肉扎在刀尖上,一丝不苟地举起来示众。她的助手在一旁高声报数:「第二刀!」
苏芷柔在向众人展示挑在刀尖上的第二片**时,苏芷柔想到了多年前跟随着秦雍学艺时的情景。为了练出一手凌迟绝活,狱押司的刽子手与祟文门外的一家大肉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遇到执刑的淡季,秦雍就带着她们,到肉铺里义务帮工。她们将不知多少头肥猪,片成了包子馅儿,最後都练出了秤一样准确的手眼功夫,说割一斤,一刀下来,决不会是十五两。
在秦雍执掌狱押司刽子班帅印时,她们曾经在西四小拐棍胡同开办过一家屠宰连锁店,前店卖肉,後院屠杀,生意一度十分兴隆。但後来不知是什麽人透了她们的底儿,使她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人们不但不再来这里买肉,连路过这里时都避避影影,生怕被她们抓进去杀了。
苏芷柔还记得,在秦雍的床头匣子里,有一本纸张发黄变脆的秘迹,那上边绘着笨拙的图画,旁边加注着假代字很多的文字。这本书的题目叫做《秋官秘集》,书上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刑罚及施行时的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图文并茂,实在是这一行当的经典着作。
秦雍指点着书上的图画和文字,向苏芷柔和姐妹们详细地解说着凌迟刑。书上说凌迟分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
苏芷柔又记得秦雍说,不管割多少刀,最後一刀下去,应该正是罪犯毙命之时。所以,从何处下刀,每刀之间的间隔,都要根据犯人的性别、体质来精确设计。如果没割足刀数犯人已经毙命或是割足了刀数犯人未死,都算刽子手的失误。
秦雍还说,完美的凌迟刑的最起码的标准,是割下来的肉大小必须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称,也不应该有太大的误差。这就要求刽子手在执刑时必须平心静气,既要心细如发,又要下手果断;既如大闺女绣花,又似屠夫杀驴。任何的优柔寡断、任何的心浮气躁,都会使手上的动作变形。要做到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因为人体的肌肉,各个部位的紧密程度和纹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与用力的大小,全凭着一种下意识的把握。
秦雍更说,天才的刽子手,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来,执行了凌迟大刑千万例,真正称得上是完美杰作的,几乎没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到近代,凌迟的刀数愈少。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数了。但能把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凤毛麟角。帝都的刽子手,出於对这个古老而神圣的职业的敬重,还在一丝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规矩办事,到了州、郡、县,鱼龙混杂,从事此职业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偷工减力,明明判了五百刀凌迟,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错,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块,戳死拉倒。
苏芷柔把从Flora身上旋下来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里的说法,这是谢地。
当苏芷柔用刀尖扎着**转圈示众时,她感到自已是绝对的中心,而她的刀尖和刀尖上的**是中心里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苏芷柔的刀尖转,更准确地说是随着刀尖上的**转。**上天,众人的眼光上天;**落地,众人的眼光落地。
据秦雍说,古代的凌迟刑,要将切下来的肉,一片片摆在案头,执刑完毕,监刑官要会同罪犯家属上前点数,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刽子手违旨。曾经,有一个粗心大意的刽子手执凌迟刑时多割了一刀,被罪犯家属上告,丢了宝贵的性命。所以这个活并不好干,干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既要割得均匀,又要让他在最後一刀时停止呼吸,还要牢牢地记住切割的刀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时还要按照上边的吩咐,将执刑的时间拖延三五天,这就使执刑的难度更加巨大,一个铁打的刽子手,执完一个凌迟刑,也要累倒在地。
所以,後来的刽子手们学精了,不再把割下来的肉摆放在案子上,而是随手扔掉。老刑场的周围,总是有大群的野狗、乌鸦和老鹰;每逢执凌迟刑,就成了这些畜生们的盛大节日。
苏芷柔用一块干净的羊肚子毛巾,蘸着盐水,擦干了Flora胸上的血,让刀口犹如树上的崭新的砍痕。她在Flora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这片肉还是如铜钱大小,鱼鳞形状。新刀口与旧刀口边缘相接而又界限分明。秦雍说这凌迟刑别名又叫“鱼鳞割”,的确是十分地形象贴切。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儿白生生的,只跳出了几个血珍珠,预示着这活儿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令苏芷柔十分满意。
秦雍说,成功的凌迟,是流血很少的。据秦雍说,开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闭了犯人的大血脉。他的血此时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里。这样才能如切割萝卜一样,切够刀数,而犯人不死。否则血流如注,腥气逼人,血污**,影响观察,下刀无凭,势必搞得一塌糊涂。
当然他们久干这行,无论出现什麽样子的情况,都不至於手足无措。他们总有一些办法对付特殊情况。如果碰到血流如注、无法下刀的情况,应急的办法是劈头盖脸地浇犯人一桶冷水,让他突然受惊,闭住血道。如果凉水闭不住,就浇上一桶酸醋。醋,有收敛之功。劈头浇醋,盖取其收敛之意也。如果此法也无效,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两块肉放血。但这种方法往往会使犯人在执刑未完时就因血竭而死。
Flora的血道看来是闭住了。苏芷柔的心中比较轻松,看来今天这个活儿已经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准备在执刑柱前的山西老陈醋,看样子是省下了。省了一桶陈醋,按照刽子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刽子手们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要一笔“省醋费”;醋是店家无偿提供的,省下了醋,还得店家提供“省醋费”。省下的醋,按理应该还给商家。然而、这桶醋却不能还给酱醋店,而是卖给药店;说是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气,已经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够治病救人的灵药,美其名日“福醋”。药店收了这“福醋”,当然又要拿出一笔钱给卖醋的刽子手。刽子手没有工食银子,只好靠这些方式来捞钱糊口。
苏芷柔把第三片肉甩向空中,这一甩谓之谢鬼神。徒弟在一旁高喊:「第三刀!」
甩完第三片,苏芷柔回手就割了第四刀。他感到Flora的肉很脆,很好割。这是身体健康、肌肉发达的犯人才会有的好肉。
如果凌迟一个胖如猪或是瘦如猴的犯人,刽子手就会很累。累是次要的,关键是干不出俊活。如同厨房里的大师傅,如果没有一等的材料,纵有精湛的厨艺,也办不出精美的宴席。如同雕花木匠,如果没有软硬适中的木材,纵有鬼斧神工般的技巧,也雕不出传神的佳构。
秦雍便做过一个伙同奸夫谋杀亲夫的女淫。那女淫一身肥肉,像一包凉粉,一戳颤颤巍巍,根本无法下刀。从牠的身上切下来的,都是些泡沫鼻涕状的东西,连狗都不吃。更何况那个女淫最能叫唤,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烦意乱,没心思精雕细琢。
秦雍说女淫中也有好样的,也有肌肤华泽如同凝脂的,切起来的感觉美妙无比。 这可以说是下刀无碍,如切秋水。刀随意走,不错分毫。这样的异品女淫,秦雍也做过。那是一个据说是因为图财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
苏芷柔割下第五十片**时,Flora的两边胸肌刚好被旋尽。至此,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给她递上了一把新刀。她喘了两口粗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看到Flora的胸膛上肋骨毕现。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那颗突突跳动的心脏,宛如一只裹在纱布中的野兔。因为苏芷柔心情畅快,所以活儿做得很好;血脉避住了,五十刀切尽胸肌,正好实现了原定的计划。
让苏芷柔感到美中不足的是,Flora一直不出声号叫。这就使本应有声有色的表演变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哑剧。
苏芷柔抬头看看Flora的脸。只见Flora头发直竖,双目圆睁,黑眼珠发蓝,白眼珠发红,鼻孔炸开,牙关紧咬,腮帮子上鼓起两条小老鼠般的肌肉。这副狰狞的面孔,着实让苏芷柔暗暗地吃惊。她捏着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来。
苏芷柔低头打量着Flora艰难地颤抖着的口。长长的是非根可怜地瑟缩着,犹如一只藏在茧壳中的蚕蛹。苏芷柔用左手把那条舌头揪出来,右手快如闪电,嚎,一下子,就割了下来。她的徒弟高声报数:“第五十一刀!”
Flora的长舌给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遍体癞皮的瘦狗,叼起那条长舌,钻进了士兵队里。狗在士兵的队伍里发出了转节子的声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时,一直咬住牙关不出声的Flora,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嚎叫。这嚎叫声非驴非马,十分地疹人。
苏芷柔无暇回头去探看各人的表情。她听到那些马都在打着表示惊恐的响鼻,马嘴里的嚼铁和脖子下的铃锋发出丁丁当当的声响。他看到执刑柱後那被绑腿缠得紧绷绷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动着。Flora连声嚎叫,身体扭曲,那颗清晰可见的心脏跳动得特别剧烈,“嘭嘭’的声音清晰可闻。
苏芷柔担心那颗心脏撞断肋骨飞出来,如果那样,这次策划日久的凌迟大刑就等於彻底失败了。
此时,Flora的脑袋也前後左右地大幅度摆动摇晃着,他的脑袋撞击得执刑柱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洇红了牠的眼睛。牠的五官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谁见了这样一张脸一辈子都会噩梦连连。这种情况苏芷柔没有遇到过,秦雍也没讲过。
苏芷柔的两只手麻胀得难受,几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她抬头看看徒弟,女孩面色如土,嘴咧成一个巨大的碟子,指望她来接手完成任务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硬着头皮把Flora的一只耳朵一刀旋下来。
第五十二刀,苏芷柔低声提醒已经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报数:「第……五十二……刀……」
苏芷柔把Flora的那只耳朵扔在地上,切断Flora的另一只耳朵。第五十三刀。Flora的另一只耳朵也给苏芷柔随便地扔掉。
Flora的脸色变成了金子一样的颜色。血从牠的嘴里喷出来。牠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苏芷柔用盐水毛巾揩干Flora被水和血污染了的身体。蘸湿毛巾时,她把自己灼热的双手放在水桶里浸泡了片刻,提起来擦干。Flora的无舌的嘴巴还在积极地开合着,但发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苏芷柔明白,执刑的速度必须加快,切割的肉片必须缩小,血管密集的部位必须回避,原来的切割方案必须实事求是地进行调整。所以,接下来操刀如风,报数如雹。那些从Flora身上片下来的肉片儿,甲虫一样往四下里飞落。
苏芷柔用两百刀旋尽了Flora大腿上的肌肉,用五十刀旋尽了Flora双臂上的肌肉,又在Flora的腹肌上割了五十刀,左右各切了七十五刀。至此,Flora的生命已经垂危。牠嘴巴里溢出一团团的泡沫。牠的内脏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约束,都在向外膨胀着。尤其是牠的肠胃,就如一窝毒蛇装在单薄的皮袋里蠢蠢欲动。
苏芷柔直起腰,舒了一口气。她已经汗流浃背,双腿间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为了成就Flora的一世英名,为了刽子手的荣誉,她付出了血的代价。只剩下最後的六刀了。
第四百九十七刀,按照规矩,此时可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剜掉犯人的双眼,一种是割去犯人的双唇。但Flora的嘴唇已经破烂不堪,实在不宜再下刀。苏芷柔决定了挖牠的双眼。她把尖刀对准Flora的眼窝时,Flora的眼睛突然地闭上了。这实在是出乎苏芷柔的意料之外,更令她心中对Flora的配合感激万分。因为即使对杀人如麻的职业刽子手来说,剜去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苏芷柔抓紧了大好的时机,让刀尖沿着Flora 的眼眶转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她有气无力地报了数字。“四百九十七……”徒弟的声音比她的声音还要无力。
当苏芷柔举起刀子去剜Flora的右眼时,Flora的右眼却出格地圆睁开了。与此同时, Flora发出了最後的吼叫。这吼叫连苏芷柔都感到脊梁发冷,士兵队里,竟有几十个人,像沉重的墙壁一样跌倒了。
苏芷柔不得不对Flora那只火炭一样的独眼动刀子了。刀子的锋刃沿着Flora的眼窝旋转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噬噬”声响。这声响旁人听不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Flora那残破的嘴巴里发出的像火焰和毒药一样的嗥叫。这样的嗥叫可以毁坏常人的神经,但苏芷柔习以为常。真正让苏芷柔感到惊心动魄、心肝俱颤的是那刀子触肉时发出的“噬噬”声响。一时间她感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那些咝咝的声响,穿透了她的**,缠绕着她的脏器,在她的骨髓里生了根,今生今世也难拔除了。
「第四百九十八……」苏芷柔说。
苏芷柔的徒弟已经晕倒在地上。又有数十名士兵跌倒在地。Flora的两只眼睛亮在地上,尽管上边沾满了泥土,但还是有两道青白的、阴冷的死光射出,似乎在盯着什麽。
执刑至此,苏芷柔感到乏透了。
第四百九十九刀,苏芷柔旋去了Flora的鼻子。此时,Flora的嘴里只出血沫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直梗着的铁脖子,也软绵绵地垂在了胸前。
最後,苏芷柔一刀戳中了Flora的心脏,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蝴了的糖稀,沿着刀口淌出来。这股血气味浓烈,使苏芷柔又一次体验到了恶心的滋味。她用刀尖剜出了一点Flora的心头肉,然後,垂着头,对着自己的脚尖说: 「第五百刀,请大人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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