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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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出了城,向南行去。球球还在城南的枫云岭上呆着,最近都没有时间去看它,只是吩咐御陵阁的人替我照看着。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身影,一蹲一站,互相瞪着。
又来了……
我也不客气,走上前去,劈头就问道:“你到哪里去了?一张纸条就打发了我吗?”
谁知他“噌”的一声,就拔出剑来架在自己颈间,说道:“我知你心意已决,只是你要带上我。”
刀面映着日光,晃得人眼疼。我忙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侍冰言却不吃我这套,道:“别想用对付他的办法对付我,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怎么知道?你躲在暗处偷看?”
他忽然之间红了脸颊:“答应不答应?”
都是怎么了,刚才那个就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现在这个又拿自己的性命相要挟。
叹了口气,道:“答应答应。怕了你了,就算不让你来,你也会跟着吧。”
就见他“唰”的一声收剑入鞘,喜滋滋的跟了上来。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躲在暗处偷看?”
他有些心虚的“唔”了一声。
既然来了,他还不现身。我直觉此中有异,却也不便多问。不过有他在身边,倒真是安心了许多。
侍冰言想到他不让那人跟着,却同意自己跟去。想来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恐怕也不一般,不禁微微的翘起嘴角。
仔细想过,似乎还是坐船快些,我们就赶到码头去。谁知几个船家见了球球,竟然都哆嗦着不愿意载。侍冰言索性甩出一锭大大的银锭,将一整艘小船买了下来。就由他划着船,带着我和球球一路顺流南下。
这小船假假住下两个人一只虎,二人每天上岸随便吃些,再买些东西带回给球球。虽然陆路上关卡重重,防范着疫区的瘟疫,水路之上却畅通得多。
眼看着离南边的疫区越来越近,侍冰言却有些不舍,巴望着这条水路永远都没有尽头才好。好不容易有了和他独处的机会,每日里两人就挤在那小小的船舱里,可以挨得他近些。有时甚至因为贪恋着他的睡脸,就这样静坐一整个晚上。自己这样的身份,从不奢望可以得到什么,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了。的e4
只不过天不遂侍愿,不几日,我们就进入了南方的地界。
洪水刚过,又是瘟疫肆虐。一路南下,行人逐渐稀少,景致也越发的凄凉起来。
这日我们在一个小码头吃过了饭正要上船,就听见远处传来哭闹声。寻声望去,却是一个年轻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急匆匆向这里赶来,身后追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那少妇见了我们,就直直地冲了过来,嘴里喊着:“求两位大爷救命!”
这么多人追着个妇人,也确实有些过分了。我正要开口,那追着的一群人中,领头之人老远就喊道:“两位千万不要近她的身啊,她的孩子染了瘟疫!”
侍冰言一听这话,唬了一跳,立马拦到我身前。
那少妇看见他的架势,也知今日逃不出去了,就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嘤嘤哭泣着。
那群人追了上来,将她围在中间,却也没人敢走上前去。众人商量着该如何是好,不多久,就见他们分出一拨人来,四处寻了些枯草堆放到中间,又有人取来火把,竟是要将这母子活活烧死!
“请等一下!”眼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放火杀人,我实在是不能释怀,于是绕过身前的侍冰言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就被他扯住了衣袖:“别去,这可是瘟疫。”
我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只是稍微看一下。”
走入人群,离那少妇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对她说道:“麻烦你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给我看一下,好吗?”
那少妇点了点头,将孩子的脸朝向我这一边。
细看之下,这孩子的病症很是眼熟。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曾经跟着老师去过农村,就见过这病,不过在城里已经很少见了,这是典型的三日疟啊。
只是这孩子似乎已经变成了混合感染,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是不行了。我有些难过的别过头去,轻轻的道:“这孩子……恐怕没救了。”
那少妇凄声喊着:“我不信,你骗人!”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却被一边的侍冰言拿剑鞘挡了回去。
她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紧搂着怀里渐渐僵硬的孩子。身边那群人见那孩子已经死了,更是惊吓,纷纷嚷着要将那少妇也烧死。
我忙拦着众人,说道:“大家不必太过惊慌,这是疟疾,她应该还没有被传染。”
没想到这次流行的疫病居然是疟疾。

疟疾的病源直到十九世纪末才被发现,即便在现代也是棘手的病症。看来这里还没有弄清楚,所以救治的手段一定也是不对症,难怪涟说查不出来,而疫病还有扩散的趋势。
只是手头也没有对症的药材,只能细细交代如何预防和隔离病人,众人这才半信半疑的去了。
场中只剩下那少妇和她已经死去的孩子,孤零零的甚是可怜。
我取出一些碎银,放到她的手中,说道:“你还是快些让这孩子入土为安吧。”不忍再看下去,我快步走回船上。
刚走到船舱里,胸口那熟悉的闷痛又开始了,只得单手扶着舱板,另一手按着那里,等着那阵疼痛过去。
忽然被人从后扶住,就听他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痛了吗?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一路上都好几次了,连觉都睡不稳。你以前从没有这毛病。”
其实这些时日,我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只是遍查全身,都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而且,只要我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就很少犯病。有些好笑的想着,难道是多愁善感惹得祸?不过,我也不至于如此的敏感吧。
我闭着眼,有些疲软的靠在他身前,好半晌才睁开眼道:“没事,已经好了。”
他见我无力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什么。
歇了歇,我问道:“下个大一些的城镇还有多远?”
“快了,还有大半日吧。”
“可以再快些吗?到时我有事要下去一趟。”
他看着我,说道:“你还是先睡会,到了我再叫你。”后腰上忽然被他点了一下,接着自己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侍冰言搂紧了怀里的人,将他的头垫高了些。一边的球球凑了上来,特意扭了扭自己的腰肢,示意这个枕头比较好。谁知他竟是看都不看一眼,将那毛茸茸的皮枕头彻底无视了。
球球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轻轻咬起那竹篙,对准了侍冰言——划船。
侍冰言无奈,只得将这难得的机会放弃了,张嘴无声的道:“死大虫!”
球球可不管,欢喜的接替了他的工作。只是这一切,睡着的人却是一无所知。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曾经热闹喧哗的芜镇还没有从洪灾中完全解脱出来,白日里已经冷清的很了,晚间就更显萧条。
一艘单篷小船缓缓驶入港中。眼看着船头要撞上岸边,忽然从船舱的布帘中伸出一根长长的竹篙来,只在码头的基石上轻轻一点,那船便稳稳地停住了。
船帘一挑,当先走出一名黑衣人来,手中正执着那竹篙的尾端,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稍显单薄的灰衣人。二人低声交谈了数语,就见那灰衣人轻摇了摇头,脚尖在船头一点,无声无息地跃上岸边,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我一边走着,一边用侍冰言所教的法门运功调息。有些沾沾自喜的想,练习了这几日,自己勉强也可以“飞”了。
走入镇中,四处找寻着钱庄、酒馆之类。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了脚步,就见那一排四盏寻常的气死风灯中,最右边的一盏下系着两个线穗。轻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
虽然生意冷清,这客栈的大堂之内却依旧十分明亮。我才踏上台阶,就有小二笑着迎了上来:“不知客官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你们掌柜的可在?我有事相商。”
“在在,客官请随我来。”
掀帘走入二进一间房中,就见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坐在柜台之后,正拿眼打量着我,道:“不知这位客官找我何事?”
我没有答话,只是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一抹异色闪过他的眼中,不过这只是一瞬的事情。然后他平静的对伫立一旁的小二说道:“我与这位客官有些生意要谈,你先出去吧,记得看好大堂。”
待那小二一走远,他立马绕过柜台,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属下侯仟,见过——”
只是眼前这位究竟是谁,他却不知了。御陵内各级腰牌不同,自己手下从无牌到木牌、石牌,自己是铁牌,见过的上司中最高的也只有铜牌。可眼前这位手中的却是玉牌,实在是不知如何称呼了。
我摆手示意他起来,问道:“你的腰牌可在?”
侯仟恭立一旁,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铁质腰牌给我。上面花纹繁复,确是御陵阁所制,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将腰牌还给他,问:“此地可有感染瘟疫的病人?你若见过或是听说过,快把他们的症状说给我听。”
侯仟将自己所知在脑中迅速整理了一番,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根据他所说和我近日所见,所谓的瘟疫,果然便是大规模的疟疾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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