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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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味道,忽然喀喇喇一声响,一道闪雷划过天际,撕开夜空。
众人只觉得脑际嗡嗡直响,茗剑守候在床边,就见楚闲睫羽轻颤,缓缓的睁开眼来。
茗剑喜道:“主子,您可醒了?”
那剑伤在胸口,楚闲失血过多,这才昏了过去。上好的伤药不要钱似的抹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这会终于醒了过来。
等眼前景象清楚了些,楚闲环视一周,心中微惊,问道:“弃玉呢?”
茗剑回道:“主子还提他做什么,自然是先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你好大的胆子!”
茗剑不知主子为什么忽然发起火来,忙道:“主子宽心,别牵动了伤口。他……他伤了您,自然是关在……天牢里了。”
一想到那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楚闲就莫名的心悸,“马上把他放出来,快去!”
茗剑犹豫半晌,还是没走,楚闲怒道:“你还不走?”
“主子,其他的事情,我都依您,唯独这件……属下绝对不许任何可能伤害您的因素存在,更何况他已经伤了您。”
“你的意思是,不听我的话了?”
“只有这一件。”
“好,”楚闲怒极,一把推开茗剑,挣扎着要下床,“我现在使不动你了,那我自己去。”
茗剑立时慌了神,按住他肩膀,应声道:“是是,我这就放他出来。”说着喊进一个侍从,将令牌交了给他。主子这个样子,自己哪里放心离开。
待那人领命离开,茗剑再转过头,却见楚闲刚才挣扎太烈,胸口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人也已经昏了过去,失声惊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有来?给我把京里所有的大夫都找来!”
在阴冷的地板上躺了伴宿,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太子爷吩咐,把人放出来。”
僵了许久的脑筋慢慢转了起来。太子?显儿醒了,不知他伤势如何……
“到了。”
“就扔在这吧。”
重重的摔在地上,竟是把我弄醒过来。耳听得锁链的叮当声响,身上的镣铐都已经除去,自己正躺在一条大街之上,身旁就是那阴森可怖的天牢大门,门前燃着两簇惨淡的火焰。
艰难的抬起头,竟与一双无神呆滞的眼擦过。正要细看,那人已经翻身上马,一下子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看服饰,这人是太子府的侍卫,可是这熟悉的神色,我却在不止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记忆回到那日的雪地之中,浑身泛起冰凉的寒意。
是她!可她不是死了吗?难道是沈怡容?
那忽然袭来的力道,半路改道的剑……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一把拉住将走的另一人,急道:“太子可好?茗大人呢?府里有内奸,拜托你帮我传话给他。”
他厌恶的甩开我的手,道:“这还用你说,内奸不就是你么?”
“不……刚才那人……总之,求求你告诉他,凡是眼神……”
“你说够了吧?都把你放出来了,还想怎样?”他再也懒得理我的话,拍马间已去的远了。
“等……”我吞下后半句话,再说什么,只怕他们都不会相信。也不能耽搁在这里,我要通知显儿,可是这里离太子府太远……对了,去陵源酒楼,找薛怀谷。
太子遇刺的事还没传到宫中,身在府中的楚晟,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死了没?”
“不太清楚,原本是打算让那暗桩趁着无常剑的乱子出手,哪里知道后来又出了变故。如今太子府内戒备森严,再要下手,只怕就难了。”
“无妨,只要他没露馅,就继续呆着吧,总有用得着的一天。这也好,怎样都不会查到我们头上。伤了楚显的是谁?”
“好像是太子最近宠信的一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会是他吗?……
楚晟心中忽然泛起奇怪的感觉,那个刺客会是他?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谈话到此告一段落,因为宫中的旨意到了。太子遇刺是何等大事,自然是传了一大堆有关没关的人入宫。楚晟一副刚醒的样子,睡眼惺忪的走进大厅,见过传旨太监,再“震惊”的聆听了太子遇刺的消息,接了旨意,就假作慌张的夺门而出,为了扮的逼真,连侍卫都没带。
楚晟行了一阵,前方不远忽然出现一个瘦削的人影来。凌晨时分,又是闷雷阵阵,这还是他一路上看到的唯一一个行人,想不注意也难。何况这背影又有些眼熟,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有些吃力的扶着墙面,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一身单薄的外衣污了一大片,好像刚在地上滚过一样。空旷的街面上,只有一个行人,他是要做什么?
今晚心情大好,楚晟难得的对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稍稍将马头往旁边拨了拨。那人似乎也听到马蹄声响,缓缓转过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惊。
楚晟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低笑道:“果真是你。”
我心中惊慌,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道:“二殿下半夜里还要出巡,真是辛苦。”
“那倒不是,”他故作担忧的道:“刚听说太子被人刺伤,也不知伤势如何,这是父皇传召进宫。”说罢还富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是……是吗?那二殿下还不快去?”
他不慌不忙的跳下马,走到近前。“你不是住在太子府吗?怎么会在这里。哦,我明白了,是不是皇兄已经不要你了?”
他凑上来,压低声音道:“没想到竟是你出的手,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真相究竟如何,只怕二殿下比我清楚。”
“我清楚什么?倒是你这个犯人逃了出来,我有义务捉你回去。”
我轻蔑的笑了笑,道:“二殿下要捉我,只怕也该有这个本事吧。”
想到两次都不能耐我何,他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随即又看了我一眼,道:“若是平时,我只怕就中了你这空城计,不过今日,你早已经被我看透了,还是乖乖就范的好。”
他一伸手,我向后便闪,可惜身上的药瓶都已经碎了,如今是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原本就连站着都困难,与他躲闪了几回,力气已经用尽。终于一个不注意,被他圈住双臂。
“你在发烧?”他有些惊讶的道。
难怪觉得头昏的厉害,我挣了挣,发现自己是白费力气。他忽然塞了一粒东西在我嘴里,道:“只怕别人制不住你,吃了这个,你最好再也别动内力。”然后一掌劈在我颈边,将我劈晕了过去。
楚晟抱起人跃上马背,疾冲回府,将人放下后,才出门继续向着皇宫而去。

天蒙蒙亮,京城的大门才开启,顶着厚重的云层,一骑飞马就冲入城中,马上骑士一身白衣,衬着**一色的白马,直奔着这京城有名的陵源酒楼而去。
小二刚打开酒楼大门,就有一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与掌柜的低声私语了两句,掌柜便引着他向楼上行去。
二人走进一间房内,开启墙后一扇隐门。刚跨入门内,一抹蓝芒瞬时闪现,那人心随意动,手掌翻飞。掌柜的只听“叮”的一声,再看时,场中两人已经各自执剑在手,先前之人长剑翻转,护着颈边,那柄蓝色短剑的剑尖正抵在剑面,再难前进一分。
“你总算来了。”
“你受伤不轻。”
二人同时收剑入鞘,苏涟衣随意取出两颗丹丸,托在掌心之中递给侍冰言,道:“先吞了这个,你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才行了。”接着转头对一边的薛怀谷道:“这荣京中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麻烦薛掌柜的派人上街查探一番。”
薛怀谷领命去了,苏涟衣才转头续道:“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见过他没有?”停顿了一下,他才问出了心中最紧张的一个问题:“他……还好吗?”
侍冰言神色微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昨日自己就这么抛下他匆匆走了,也不知现下如何。理了理脑中思路,他便将失踪后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一边听侍冰言说话,苏涟衣手上也没停着,熟练的将那堆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妥当。
“你是说,楚闲就是楚显,显国的太子?”
侍冰言点了点头。几声长短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暗门打开,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道:“两位公子,外头贴了告示,太子府正全城寻索名医。”
名医?二人同时想到一事,难道是他……
苏涟衣急道:“还有什么消息?快都说出来。”
那小二道:“虽然确切的说法还没出来,不过据咱们的可靠消息,太子昨日夜里被刺客所伤,似乎伤势还不轻。宫里的太医如今都在太子府中医治。”说到此处,他奇怪的看了侍冰言一眼。他自然是知道,所谓的“刺客”就是眼前之人。
侍冰言闻言惊愕抬头,正对上苏涟衣投来的疑惑目光,忙道:“不是我,我昨日都没与他交手。”
“那会是谁?”苏涟衣低头想了想,暂时毫无头绪,转头又问小二道:“可有王爷的消息?”
小二惭然低头,道:“如今太子府草木皆兵,难以打探阁主的消息。”
“我还是亲自走一趟。”看了眼一边蠢蠢欲动的侍冰言,苏涟衣一盆冷水就浇了下去:“你不能去。”
“你的伤既没好,行动便打了折扣;再说你昨日才逃出来,今天又想送上门不成?何况,我是去救人,你去杀人么?”
侍冰言不服道:“救他做什么?如此禽兽,死了最好。”
“不论楚闲是否知道他的身份,毕竟照顾了小逸这么久,人情还是要还的。”
“照顾?谁知道他怎么照顾的,你没听我刚才说的吗?”
“你先别急。我只是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一边的小二插嘴道:“那日阁主与二皇子发生争执,还是太子出面解的围,太子还当众……那个,”小二看了两位公子“关注”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太子吻了阁主的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作证。”一气儿说完就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二人愣了半晌,总算是回过神来,果然是有“隐情”。苏涟衣轻咳了两声:“如此一来,我更是要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迎上侍冰言从一开始就有些诡异的眼神,苏涟衣只得坦言:“我承认,我是想去见他一面。”
侍冰言撇了撇嘴,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吧,想过二人世界,还拿这冠冕堂皇的借口,真当我白痴了。
苏涟衣苦笑道:“好歹我也是光明正大的上门,你如何跟去?”
原本理直气壮的侍冰言,一听这话又蔫了下去,谁叫自己是干这行的,男怕入错行,果然不假。
“楚显也是个狡猾之人,他又知道你在陵国乃是官职在身,你就这样去?”若是一不小心,就连他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我会小心,也会顾着他的。”
“你……可有救他的办法了吗?”想到那夜所见,侍冰言忍不住开口相询。
看着侍冰言希冀的目光,苏涟衣心中一颤,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紧了起来。转过身去,掩住脸上神色,只道:“他绝不会有事的。”说着便跨出门去。
楚晟凌晨入的宫,跨出宫门时已经辰时之末。想到在宫中,父皇不停飘过来的眼神,不免心中有怒。不过,这次倒可算是一盘天局,他也就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一出宫门,楚晟便急往回赶。天色昏暗,头顶上黑云滚滚。果然才到半路,黄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回到府中,也懒得换下一身的湿衣服,就走进自己房内。
跨入房内,身后就贴上一具柔韧的火热娇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昵声道:“殿下昨晚狠心不告而别,您到哪里去了?早膳已经备好,翩翩可是等您好久了。”
莺声燕语,妖娆美人,楚晟的脸色却黑了起来。
“人呢?”
“什么人啊?”
“原先在这里的人呢!”
“殿下是说,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脏兮兮的家伙?这府中的守卫也该换换了,叫花子也可以随便混进来,还进了殿下的房间,可把我吓了一跳。”那美人轻拍着胸口,娇喘细细,边说边挤进楚晟怀中。
“他现在在哪里?”楚晟的声音已经发出强烈的危险信号。可惜他怀中的美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愣是没有听出来。
“殿下太过扫兴,老是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娇柔的美人又往里贴了贴。感到殿下的手攀上了自己的双肩,翩翩不自觉的露出了魅惑众生的笑容。哪知下一刻,钻心的疼痛就从肩头传来,笑容还来不及撤下,冷汗已经沁了出来。
冰凉的语声在耳边响起:“不要再让我说一遍,人呢?”
惊恐的抬头,眼中映出的那人,还是宠着自己的殿下吗?
被楚晟的气势压制着,翩翩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浑身如风中的残叶瑟瑟发抖:“他……自己……跑……跑出去了……”
他这么快就醒了?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想来翩翩也不敢欺瞒自己。而且没人出府,这么说,人还在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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