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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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众多后生都聚集到河套边伐木备料,准备修建降妖坛,金发早就急了,拿起一把大斧一定要跟吕洞宾去,却被王老汉拦住。
王洪义本来胆小怕事,担心吕洞宾降妖失利,不愿让儿子卷入建降妖坛之事,叫住金发道:“你蛇伤初愈,不宜劳累,就歇几日再去吧。”
金发哪知老汉的心理,道:“爹爹,我已经全好了,众人都在为建降妖坛出力,我在家能歇得住么。”王老汉满心不悦,当着吕洞宾的面又不好训斥儿子,只是在心里暗怪金发不识厉害。
王老汉的这一点小心眼如何能瞒得过吕洞宾一双慧眼?吕洞宾笑着止住金发道:“建坛之事,非一日之功,既然你蛇伤初愈,我看今日就不要去了。”
金发道:“道长,我真的好了,如果不是你来救了我,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这条命是你给的,就是叫我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万一,你要降妖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在家里呆得住?”
吕洞宾道:“你不必着急,其实,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来做,我欲熬制九转蛇毒汤以度脱那些愿意改恶的毒蛇,就劳你在院中给我搭个炉灶如何?九转蛇毒草熬制好以后,将会使无数生灵免堕苦海,这一件善事功德不小。”
金发大喜,当即点头,放下大斧,准备搭炉灶去了。王洪义见已无法推脱,只好与金发一起搭炉灶,心道:好在这也是一件有利于蛇仙的事,纵然吕道长降妖不成,蛇仙未必便十分见怪,这却比去建降妖坛要强得多。
仙人度世,唯度世人之心,吕洞宾见王洪义言行不爽,知村中对建降妖坛有疑虑者决非王老汉一人,心中暗忖:“降妖坛工程浩大,人心不齐,断难成功,若要消除众人的疑虑,我必须再显些手段,以坚定人心,也好叫众人同心协力去修建降妖坛。”刚想到此,玉宝道:“道长,我等已在河边选好降妖坛场地,不知合适不合适,你是否去看看?”
吕洞宾屈指一算,对河边动静已经了然,道:“不必去了,建在蛇仙庙旁正和我意,铲除蛇患刻不容缓,今日先备料,如果人手够,同时开挖地基。”
王玉宝惊问:“道长,你并未去河边,如何便知众人要将降妖坛建在蛇仙庙旁?”
吕洞宾这一番话乃是为减轻王老汉的疑虑,笑道:“贫道神游四方,能知千里外之事,河套边近在咫尺,我焉能不知?”
王玉宝惊叹:“道长真是神算。既如此,我先去告诉众人一声。”说着,便要离开。
吕洞宾忽又叫住他:“玉宝,且慢,贫道还有一件功德事要你去做,昨夜我已答应丁金凤,今日去与她的丈夫治伤,正好缺个帮手,你与贫道同往唐长喜家走一趟如何?”
院中几人闻言,皆又是一愣,王洪义满腹狐疑问道:“吕道长,唐长喜已经死去四五日了,如何还能医治得了?”
吕洞宾手捋须髯微微一笑,道:“施主且放宽心,贫道自有起死回生之术,叫那唐长喜活过来便是了。”说罢,令玉宝从大锅里取出两支蛇毒草带上,便向王洪义告辞。
二人走到柴门前,忽见善记药铺的墙头有人影一闪。吕洞宾眉头一皱,顿知高善人正觊觎院中的蛇毒草,遂冷冷一笑,将王老汉唤至旁边低声吩咐:“贫道去后,高善人必定会来向你买蛇毒草,你只管卖给他,任他到锅中随意去取,不论他取多少,不必阻拦,十两银子留下,我自有用途。”王洪义唯唯点头,吕洞宾遂与玉宝径奔唐长喜家。
话分两头,再说唐贵。自从昨晚见了褐斑蛇精之后,一直忐忑不安,欲将乾坤衫借与褐斑蛇精,怕被吕洞宾识破真相,欲待不借,又恐褐斑蛇精翻脸无情,思前想后,还是不敢不借,只好先躲着吕洞宾,暂到山上隐藏几日,待褐斑蛇精治好了伤再做道理。
这日晨,他没有象平素那样早早便上山,直至红日高照,才忧心忡忡出了柴门。来到街上,忽闻村西河套边人声喧嚷,悄悄至村西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一向香烟不断的蛇仙庙已被夷为平地,河套边拓出了一大片空场,若干人在林中伐木,一片热火朝天之景,寻人一问才知,吕洞宾要在此立降妖坛。
村里发生如此大事,他竟一毫不知,唐贵不禁有些惊慌,但无论如何今天他不能在村里露面,因为褐斑蛇精正等着他去送乾坤衫。再说,这么大的事也该早些让山上知道,他不敢耽搁,急忙潜出村外,钻进松林,看看四处无人,就地一滚现出原形,驾起一阵妖风直奔西北。
他还没忘记,褐斑蛇精要他在上山时带两个童儿去,但这事不能在近处做,一定要远离唐官村。
须臾,来至丁家村上空,见一场院上有几个小儿嬉戏,青花蛇精即于空中作起妖法,刹那,一阵狂风掠过丁家村,四周顿时风沙弥漫,青花蛇精趁机俯冲下去,抓起两个小儿腾空而起,借着风势卷上玉泉山,一头扎进断命崖下的巢**之中。
妖巢里弥漫着重重毒雾,褐斑蛇精奄奄一息,伏于巢**深处一石案前正焦急地等待。身边几个小妖头服侍着,**蛇精用药棉正不断替它擦去头上渗出的污血。
青花蛇精来到石案前,将两个小儿往地上一丢,立刻有一**蛇精将小儿提到褐斑蛇精面前。褐斑蛇精急不可耐张开毒口,可怜!转眼间两个小儿的鲜血皆被吸尽,石案上只剩下两具枯骨。
褐斑蛇精舔尽嘴角的鲜血,精神比先前略强了些。青花蛇精脱下乾坤衫交与褐斑蛇精,忧心忡忡道:“夫人,吕洞宾此行,来者不善,山下玉泉河边的蛇仙庙已被铲平,那些凡夫俗子正依照吕洞宾的吩咐在河套边修建降妖坛,看来,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你此时下山要分外小心。”
褐斑蛇精穿起乾坤衫,顿觉周身轻松,身上气力大增,它站起身,忽然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面目可亲的老妇人。但见它:慈眉善目,满面皱纹,头上缠满药棉,药棉上渗透了紫黑色的污血。身穿一件破旧麻布衫,脚下一双破布鞋,一手提着讨饭的篮子,一手持打狗棍,未曾开言先咳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蛇精欲上前扶它,却被它轻轻推开,它看看青花蛇精,叹了口气道:“青花仙,我知道你现在也有难处,不过没有办法,我借了你这乾坤衫下山治伤,实在是迫于无奈,此番去吕洞宾处,三日必回,还不至于会影响你的大计,万一有失,那也是命,你能救我则救,若救不了时,便带领儿孙好生守住这千年基业,再不要想入非非了。”
青花蛇精闻言,对乾坤衫愈加不放心,扶住褐斑蛇精叮嘱道:“夫人,先不要说泄气话,有乾坤衫护身,你一定会平安回来,以吕洞宾的神通,医治你的伤应毫不费力,你伤愈之后要立即回山,以免我等挂心。”
褐斑蛇精面带悲色看看众小妖,凄然道:“我走了,此去虽有乾坤衫护身,还是有许多不详的感觉,为了你的登仙大计,山上已牺牲得太多了,地头蛇与草上飞外出替你寻访龙门,也有一年未归,我时时放心不下,万一我回不来,你一定要去寻它一寻,这满山的儿孙就交与你了。”
褐斑蛇精屡次提到地头蛇和草上飞,青花蛇精亦觉有些凄凉,不过心头又掠过一线希望,万一今番计谋不成,它还可以去找地头蛇和草上飞,如果真的可以跃过龙门,也不失为一条通天之路。
青花蛇精叹息着将褐斑蛇精送出巢**。两个妖头在玉泉旁停下脚步,立在高处俯瞰山下,果见蛇仙庙早已荡然无存,河边的空地上已有人在开挖地基,还有许多村民在林中伐木,与以往的冷清景象竟是大不相同。褐斑蛇精看了片刻,忽然心生一计,与青花蛇精道:“你回去吧,慎守山涧,好自为之。”说罢,沿着玉泉顺流而下,不一会就进入玉泉河,一路挣扎着向唐官村西的河套边漂去。
再说吕洞宾与王玉宝离了王老汉家之后,不一刻便到了唐长喜家柴门前。此刻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窗棂上的大红喜字仍在,屋门上的喜庆对联虽已有些褪色,院里仍随处可见新婚之家的气息,只是院子已经久无人扫,遍地落叶,老远已听到丁金凤凄惨的悲泣声。
吕洞宾与玉宝到了屋里,丁金凤仍在唐长喜尸身前哭泣。不过已不再是一身缟素,换了一身青衣皂裙,比起昨日来,却是不疯不颠,判若二人。见到吕洞宾,丁金凤连忙止住悲声跪地叩头道:“道长,妾夫若能重生,贱妾定永世铭记道长恩典。”
吕洞宾令丁金凤起来,将玉宝带来的两支蛇毒草先拿去煎了,自己便与玉宝来到唐长喜尸身前。
停尸五日,唐长喜尸身已呈青紫色,样子十分凄惨,吕洞宾查看了伤处,但见其臂上与腿上各有一处蛇伤,伤口皆已发黑,玉宝在旁边看了,不寒而栗。
吕洞宾令其将唐长喜的口掰开,取出太上老君所赐之定坤丹含在他的口中,然后运起神功,以掌发力替他活血驱毒,片刻,唐长喜体肤渐还本色,只是仍然一息无存。半个时辰过后,丁金凤已将草药煎好,吕洞宾令其分作两碗,一半灌入唐长喜口中,另一半命玉宝用麻布蘸了,遍搓其身,只留下左臂的伤处暂且不动。又半个时辰过去,唐长喜四肢渐转柔软,面如生人,腿上的伤处已愈,左臂伤处开始流出黑色污血,体内及五脏六腑蛇毒皆由左臂排出体外。一时间地上血流盈钵。
丁金凤立在一旁忧心如焚,忽闻唐长喜喉咙中咯咯作响,丁金凤一时悲喜交加,伏到唐长喜身上高声呼唤。但唐长喜始终不见醒来。
吕洞宾与丁金凤道:“贫道已将唐长喜五脏内蛇毒皆驱出体外,现在他仍无气息,乃是十二重楼阻塞之故,定坤丹在唐长喜口中不能下咽,需有人度他一口气方可。但度他一口气便会减寿十年,女施主,你可愿意度他?”
丁金凤救夫心切,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一时也顾不得羞赧,立即将樱桃小口对着唐长喜的口连吹数下。片刻之后,唐长喜忽长长出了口气,胸脯居然慢慢动了起来。丁金凤又惊又喜,手抚唐长喜声泪俱下。王玉宝见唐长喜果真起死回生,一时禁不住也抹起泪来。
又过少顷,唐长喜眉眼已动,气息渐趋平稳,只是仍未醒来。丁金凤呼唤多时,忽见唐长喜左臂紫黑,已呈坏死之状,不禁惊叫起来:“道长,这却是为何?”
吕洞宾长叹一声,口诵“善哉”,道,“丁金凤,你为救夫心坚似铁,贫道深感其诚,可叹的是唐长喜嘴角有一处薄幸纹,只怕他痊愈之后不能容你,故而,我欲断其一臂,以戒其行,此臂已不需医治了。”
丁金凤愣了一下,顿知其意,忽跪地恳求:“道长慈悲,万不可如此,妾自嫁到唐家之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长喜虽脾气暴躁,从未错待过我,为救长喜性命,我情愿肝脑涂地,纵然日后受尽千般苦难也心甘情愿。”
王玉宝却未解吕洞宾之意,十分吃惊,问吕洞宾:“道长,你既有神通起死回生,为何还要断其一臂,长喜何罪,却要受如此惩戒?还是把这条胳膊给他留下吧。”
吕洞宾道:“唐长喜之罪,日后不久便知,你就不必多问了。”
王玉宝更加不解,道:“道长,世人因罪受罚,都是罚在过错之后,哪里有为日后的过错先受罚的,你如此慈悲之人,难道忍看唐长喜终生残疾么?还望慈悲,将他这条胳膊医好,若是唐长喜日后果真有错,再惩罚他也不迟。”
丁金凤的恳求早在吕洞宾意料之中,王玉宝这一问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竟不知如何来回答这个凡人。凡人么,哪能象仙家一样有预知之明?吕洞宾之后叹了口气,又向丁金凤道:
“女施主为救丈夫奋不顾身,甚是可敬,可叹唐长喜嘴角这道薄幸纹非斩断不可,今日你怜悯他,日后必受其苦,你可要想仔细了。”本书是长篇神话小说《玄幻万仙劫》的姊妹篇。欢迎关注夜行盲者的作品《玄幻万仙劫》新章节在夜行盲者的博客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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