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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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前的一个晚上。
还是和从前,乃至以后都是一样,每到十一点,查寝的老师便走了。这时,寝室里的人便开始噪动起来了。
“走了走了,起来了,别装了!”
这一声信号是福临发出来的。
“唰!唰!唰!”只见三个人从被子里冒了出来,有福临对面5号床上的贱,脚头12号床上的阿成,以及他上铺11号床的博士。然后他们又会合了另外两间宿舍,315和415的5名同学,一共九人,来到了他们活动间后的厕所。
接着,这个学校建校以来最壮观的一幕上演了。
男宿舍楼后,九个黑影陆续从三楼一间厕所的窗子爬了出来,沿着下水管跳到了遮雨台,再到二楼厕所窗口……一直到底楼,然后九个黑影又陆续翻上一堵近三米的围墙,跳进了宿舍楼后的树林。
一跳下围墙,这九个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屏着呼吸,在树林里左突右窜,黑影晃动,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树林外的河堤上,再冲下去……
河边有许多巨大的石头,九个人分别潜伏在了几块大石头后现,在下面埋伏了十多分钟。头上,一望无际的长堤如一条巨龙般横卧在夜空中。黑夜一片死寂,唯有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在夜空下飘荡。许久,河堤上没有动静,九个人才开始沿着河边匍匐前进,渐渐地,离学校越来越远了,他们才又一次冲上了河堤,一边欢呼一边向着前方奔去……
这便是他们高才生的“夜生活”。
也许,只有在此刻,他们才是最自由,最开心的时候。
这九个人一路穿街走巷,来到了一条隐憋的巷子。从外面看去,这里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可一进了巷子里面,喧哗的人声,阴暗闪烁的灯光比比皆是,却又显得非常安静。
从河堤到这里的路,他们不知走了多少次了,所以,哪怕是晚上,在他们眼中,与白天没什么差别。
在他们的心中,黑夜是自由的,是快乐的。黑夜能够蔽每一个人的视线,能够淹没每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黑夜又是可怕的,恐怖的。因为它无处不隐藏着危机,无处不隐藏着**你的眼睛,无处不潜伏着随时准备一把抓住你的人。
“肚子好饿哦!”
福临身边的阿成叫了一声,叫声打破了这个小网吧的寂静,也唤醒了所有沉浸在游戏中的人们。
福临放下手中的游戏,看着阿成的电脑,道:“肚子饿啊,那我给你去买炒面啊。”
“呵呵,又要麻烦你了。”阿成不停手中的游戏。
“没什么,你跟我客气什么。”福临笑了笑,起身便要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福临每次听到阿成这样的时候,他就会主动给他买宵夜,虽然感觉像个奴隶,但他却很开心。可是,还不等福临走出网吧,便被叫住了。
“哇,这么贴心啊!吃醋喽!”旁边一人嘻道。
“喂,你乱说什么啊?买炒面而已啊!”
“谁要你那么偏心的啊!给我也带一碗!”
“我也要!”
“……”
福临不禁汗颜,因为整个网吧一共十个人都开口了,除了八个同学,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但福临也只得应道:“回来后记得给我钱。哎,好心人不好做啊……”
卖炒面的地方离网吧并不是很远,但由于现在已是午夜1点多,所以福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路。在平时,也许他还会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但此时他心中却莫名地开心,没有一丝恐惧的感觉。买了面他也得小心翼翼地拿着,毕竟有十多碗,这样一来一回就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半个小时里,网吧那边却发生了一件震惊全校的事。而他,却因为给大家买炒面侥幸躲过了那一劫。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等偷天换日的本领!居然瞒过了我们的眼睛!也是我疏忽了,以为你们都是好学生,不会乱来,都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我当时要是摸一下床上就好了……”
这个声音正是福临最熟悉的化学老师兼年级主任刘主任的声音。当福临正提着十几盒炒面高高兴兴地往网吧跑时,在巷子口听到了这个声音。顿时,他感觉背后突然有只冰凉的手将他拉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前的事实却又由不得他,因为他分明看到前面幽深的巷子里,昏黄摇曳的灯光下,除了他最熟悉的那个身影,还有阿成,贱……
“要是摸头就知道了,没有头发就知道床上没人了。”另一个老师在一旁居然调侃了起来,“还真是高明啊,知道用书和衣服来伪装自己,不愧是尖子班的学生啊!”这老师一边说还一边向刘主任这边瞟了两眼。当然,刘主任也知道他话语中的叽笑与挑衅之意。
没料,他眼前这些学生居然还偷偷笑了起来,可能是想到自己愚蠢的办法居然能够骗到老师,所以才觉得可笑吧。可刘主任却怎么也笑不起来,看到自己的学生居然是这副面容,真是越想越气。
“亏你们还是尖子班的学生!我怎么会教出你们这样的的学生来!陈健,最让我不可思议的就是你,作为寝室长,还是数学科代表,你居然也……”
刘主任抬起了手,却又狠狠地甩了下去。陈健,也就是贱,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可真是我们学校的奇迹啊!看来我得马上给你们班主任说一声!”刘主任拿起了电话。
福临早已扔下了炒面,飞快地逃跑了。他惶恐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奔跑在河堤上。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两边,更不敢停下来喘口气,因为他害怕。他意料到这个可怕的夜晚,所有的班主任和领导可能都出动了,进行这次突击搜查。这条他们熟悉的来路上很可能布满了老师们的脚印,四周都是他们留下来的余光……
他在河堤上狂奔着,这是他第一次从这条路上返回,仿佛是罪恶趋使着他,是恶梦在追赶着他。
这真的是一个恶梦,也许他被老师抓住了还好,那么他就不用一个人在黑夜里逃奔了,就不用一个人去承受那可怕的负罪感了。
是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很胆怯,一个人逃跑了。可是,他敢去面对吗?面对,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是所有人的嘲笑,指责,还有母亲的失望……
他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宿舍。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上那三米高的围墙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着下水道爬回宿舍的,更不知道那一夜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只知道,后来,同学们回来了,没有问他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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