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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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这时正在龙争虎斗,木头马球在场上飞来飞去,冲、阻拦,每个人都用尽了全身之力。
现在打球的全是宗室子弟,他们的心里可没有朝廷大臣儿子们的忌讳。球场上这时根本没什么人有相让之心,什么广陵王,什么福王,什么当今皇帝最宠爱的舒王的儿子,大家都是李氏子孙,凭什么我要让你?要想赢,就得拿出真本事!
这时球杆的撞击声、马蹄踏地声、每个人的呼喊声响彻全场,沙场旁边的战鼓也被擂响了,听得人热血沸腾。
林清和别人一起站在沙场边。他心里正在犹豫时,木制的马球忽然飞到了他前面的空地上。福王李纵马驰骋,一路前来。
到了林清面前,李绾也不看球,挥起球杆,对着林清就拦腰扫来!林清赶紧往后一退,躲了过去。旁边的李镇中却没看见,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虽然他皮厚肉粗,但被小胳膊一样粗细的球杆打到,也是受不了,当时就疼得大叫起来。
李绾对林清冷笑一下,也不管李镇中怎样,一边用球杆趟球,一边大喊着策马往沙场中央去了。见李镇中痛得大叫,旁边的人一边庆幸刚才被打的不是自己,一边去找场边的御医。
德宗皇帝在高台上看到,不禁皱眉。旁边的太子妃却夸道:“绾儿果然不拘小节!他就知道会有医生过来诊治,自己下了马也没用,所以看也不看。以大局为重!”太子心中颇以夫人的话为然。但看见父皇脸色不好,就不做声。舒王则在旁边暗笑。
太子妃夸完后,才发现公公脸色不佳。就对太子道:“夫君,待会儿让人赔那人二十两银子吧,瞧那模样,倒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可怜见地。”太子点了点头。
因害怕有人受伤,御医一直在场边候着。这时就过来察看李镇中地伤势。看完后他对李镇中笑道:“这位公子,你身子结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李镇中这才放心,可刚才李绾打得太重,他疼痛难忍,想叫又怕人笑话,只得小声哼哼。
林清在旁边看着李镇中难受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渐渐升了起来。刚才地犹豫,终于被李绾这一杆彻底打没了!李绾明地里暗地里都在害自己,不除掉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过了一会儿。见没了危险,场外的人又慢慢拥到了沙场边。林清安置好李镇中。也挤进了人群中。
福王李绾老远就看见了沙场边的林清,他心中暗笑:你又来送死!这次我照你的头来一下,让你再也躲不开!当时假装在侧翼掩护球,往沙场边而来,人还没到,球杆就举过了头顶。
林清心中冷笑:来到好!正好可以看见李绾**战马的眼睛,当时他就和那匹马对了一眼,一束冰冷的目光,带着杀人地指令,输进了那匹马的心里。
沙场边的人见李绾过来,纷纷后退。林清随着人流,退到后面。李见林清退远,只得一带缰绳,策马走了。
那匹马这时并无异样,林清为了不惹麻烦,给那匹马选了杀人的时机。
这时马球又到了李绾的马下,李淳那边的人追了过来,李绾这边的两个人立即过来掩护,李绾赶紧双腿用力一夹马肚,让马快跑。
他不知道,这正是杀人的信号!林清当时给那匹马地指令是,只要吃痛,就开始发作。
李绾**的马这时忽然一声嘶吼,后腿往上一跃,后半身凌空而起,李绾立即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后,重重地掼到地上。一落地,他就发出一声惨叫。
那匹马后蹄一着地,立即朝李绾直冲过去,前蹄狠狠地踩到他左腿上。场上的人就听到“喀嚓”一声,李绾的左腿立即被踩断,他又是一声惨呼。这匹马随即又抬起马蹄,朝李绾地肚子踏去,这一脚要是踏到,李绾的肚子肯定会被踏破,那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这时见马发狂,李绾眼看着要被它踩死,旁边地人赶紧用球杆死死地顶住马身,广陵王李淳和其他人再也顾不得马球,纷纷下来,想将那匹马拽开。这匹马见前进不得,索性身子一歪,用力压到李绾下半身上。只听喀嚓喀嚓的声响,李的腿骨被压得断成了几截。
李绾的惨呼声立即传遍了球场的每个角落!
林清在旁边看了,暗地摇头,自己毕竟是第一次出手杀人,想得不周密。他本来想使连环催眠,将场上所有的马全部催眠成杀人的利器,那样的话,李绾就无处可逃!只是他害怕会牵累到大哥广陵王,这才算了。没想到却让李逃过了这一劫!
这时他离场上的马匹太远,催眠已经
,只得算了。
事发突然,球场上顿时乱了起来!太子妃听到李绾惨叫,立时慌得六神无主。太子的心当时也是乱成一团。舒王李谊赶紧站起来道:“大家不要慌!”又对旁边的侍卫道:“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几个人救小王爷?!”
六个带刀侍卫跳下高台,直奔沙场。德宗皇帝也赶紧带人下来,去沙场中察看孙子的情况。

沙场中,四五个人正在合力抬那匹马,想把它从李绾身上搬开。那匹马却用尽了全身之力,硬赖在李绾身上。大家搬了几次都没搬动。每放下一次,那马就在李绾身上再压一次,疼得李绾是哭爹叫娘。
广陵王李淳见这样不是事,侍卫一到,他就从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抽出刀,对李绾道:“弟弟,忍着点!”一刀将那匹马的马头斩掉,马血喷了李绾一身。众人这才将死马从李绾身上挪开。
李绾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腿上有的地方已经被压扁了。
太子和太子妃随着德宗皇帝来到爱儿身边。看到儿子这样惨,太子妃趴到李绾身上大哭起来:“儿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太子心中一阵阵肉痛。众官员也纷纷围过来,李绾看到众人。终于支持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太医赶紧过来替他医治。
德宗皇帝这时怒道:“这次打球用的马是谁送过来地?他是怎么做事地?快把他找来问罪!”皇帝交待的事,自然没人敢怠慢,不一会儿,宫内专管用马的闲厩使太监许公公就被带到。许公公见出了大事,身子就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德宗身边地太监马钦叙公公立即审问:“许公公,这次打球用的马,平常可都是你带人养的!马上球场前,也是你带人看管的,如今伤了龙孙,你该当何罪?”
许公公看到李绾的惨状。吓得连话都说不周全,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马钦叙公公和许公公平常关系不错,场面话说完后。就想替他开脱,刚要开口。太子妃就在旁边哭着骂起来:“你是选马的老手,马匹优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知道福王骑地马不好,却不说,是不是想谋害我儿?”
旁边的大臣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太子妃的话里,可是藏着一个老大的陷阱!既然是谋害,能让许公公不敢说出马好丑的人,当然是操办这场马球的广陵王李淳了!即使不是,广陵王也脱不了干系。这两兄弟早就不和,难道广陵王真的想害亲弟弟?

德宗皇帝听了,微微皱眉。林清在人群外边听到太子妃的话,暗地里好笑:太子妃,我林清做事,一向滴水不露,你想把广陵王扯进来,只怕没用。
许公公听太子妃说自己是存心谋害福王,吓得话也说不出了,更别提替自己辩解了。马钦叙在旁边暗地着急。
广陵王李淳听出了太子妃地话外之音,这时就道:“母亲,打球用的马,乃是每个人自己去选的,许公公就是想害绾弟,也没机会。”
众人一想也是,许公公心中对广陵王暗地感激,马钦叙公公也松了一口气:这一来,谋害之名就没了,顶多只能办许公公一个失职之罪。到时自己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许公公的这场祸事就能大事化小,至于能不能小事化了,那就要看他地造化。皇上一直夸广陵王厉害,原来他真的是厉害,一句话就把许公公救了出来!
德宗皇帝也是暗地点头,自己地这个爱孙到京城外面去了一趟,回来后果然变了一个人!遇事比以前冷静,说起话来也是一句中的!众朝臣也是纷纷暗地赞许:怪不得皇帝经常夸广陵王!要是别人,只怕已经慌乱起来,什么事也说不清楚。
李淳说完前面的话,却不接下去说,而是等着母亲。太子妃见大儿子比以前老辣了许多,心中窝火,打击不了大儿子,她把气全撒在了许公公身上:“即使不是存心谋害,那也是他平时办事不力!这是伤到了福王,要是伤到了皇上,那还得了?!”
太子李诵听了,暗地皱眉,许公公和马钦叙公公一向交好,夫人现在爱子心切,要严办许公公,这不是把马钦叙公公得罪了?此时如果替许公公说点好话,让皇上宽恕他,不但能让他心中感激,日后为自己和儿出力,而且还能让马钦叙公公念自己和绾儿的好,就是旁边的朝臣,也会觉得自己宽宏大量。那样的话,儿子受伤也值得了。
他本来想说话阻拦夫人,可看见爱子腿上鲜血直流,心中也是有火,为了爱子,得罪了马钦叙又怎样?哼!
马钦叙公公听了太子妃的话,暗地恼火:你这是想把许公公往死里逼
中众大臣这时心想:为了福王,杀一个太监也没什么微微沉吟,然后恩了一声,就要开口处罚许公公。马钦叙是暗地着急,可又没有办法。
李淳一直在等母亲说那些话,母亲说完后,他就看爷爷的态度,这时见爷爷要下令,才道:“母亲,其实这事不怪许公公。”
太子妃怒道:“你亲弟弟伤成这样。你居然不替他说话。还纵容别人!”
李淳这时才把实情说了出来:“弟弟伤成这样,我当然心痛。只是弟弟打球时骑的马,不是皇宫中的马匹。是他从自己府中骑出来地。”
众大臣听了,心里纷纷想:太子妃太骄横了!虽说她儿子受了重伤,但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气撒在无干地人身上。
马钦叙公公对李淳暗地感谢:广陵王果然明白是非!许公公心里感激得差点哭了:广陵王,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奴才一定全力帮你!宫中谁要说你坏话,我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李淳接着道:“因此母亲要惩罚。该是惩罚弟弟府内养马之人。”
太子妃听得是哑口无言,自己地这个大儿子,离京一趟,回来后城府比以前深了何止几倍?自己以前几句话就能拿住他,现在他不温不火,仅仅说了几句话,就不但把他洗得干干净净,还让自己全处下风。本来自己从爱子之心出发。发了火后,别人即使觉得不对,也会谅解自己,可他几句话一说。自己就显得和泼妇差不多了!
不行!这样下去,别人就会认为自己不喜欢他。全是自己的错!想到这里,太子妃暂时放下心中对小儿子伤势的关切,全力压服起李淳来。话不在多,一句就行:“你弟弟骑的是自己带来的马,你当时为何不对我说?”
你是存心想让我出丑!别人听了,发现你让自己的母亲出丑,自然会对你没有好感。
广陵王李淳赶紧恭恭敬敬地道:“母亲地话当时说得快了些,我……”似有难言之隐。
你说得那么快,我都来不及插嘴,怎么告诉你?后来不说,是因为你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我再说,就会让你下不了台。做儿子的自然不能让母亲下不了台,这就是我的难言之隐。至于后来还是说了真相,自然是怕无辜的人受不白之冤了。
旁边的大臣都是在官场上摸打滚爬惯了的,李淳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母子两人虽然只对了一句话,但高下立分。
太子妃地心里这时火气更大,可大儿子的话只说了半句,叫她实在没办法反驳,她只好哼了一声。哼完又后悔,自己这样,倒更象是不讲理的泼妇。为掩饰尴尬,她赶紧去察看小儿子的伤势。李这时已经醒了过来,太医虽替他包扎过,但伤处依然钻心地疼,太子妃赶紧上去一把搂住。
一些心机很深地大臣这时都知道,太子妃这是认输了。德宗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自己的这个儿媳心机出了名地深,没想到爱孙这次在不利的情况下,几句话就将她打发了。他心中高兴,当时就挥了挥手,让许公公起身:“既然不关你的事,你下去吧。”
许公公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临走时感激地看了李淳几眼。
李淳这时暗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惊又喜。自从他记事以来,就饱受母亲的恶气,无论自己怎么做,做得有多好,都得不到父母的欢心。有时自己在一件事上做得比弟弟好,反而遭到母亲的厌恶。一直到他长大封王,都是如此。
如今大家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父子之间、母子之间嫌恶已成,太子和太子妃嫌他挡了弟弟的路,对他恼恨不已,而他愤激于父母的偏心,再也不去想什么尽孝。这也是他以前觉得儒家学说完全是胡扯的原因。
长大之后,太子妃有时给他气受,他就想反驳,但太子妃的口才一流,心机又深,他根本不是对手,几次下来,对母亲就存了畏惧之心。
但在房州受了林清的暗中训练后,他的性子逐渐变得冷静,城府越来越深,再加上他本来就聪明,因而回到京城后,就象换了一个人。只是即使这样,在她母亲的积威之下,他对母亲依然心存畏惧。
没想到今天三言两语就将母亲彻底打败,他的心中,这时就象搬开了一块长期压在心里的石头那样轻松!又惊又喜之下,他的心里立即充满了自信。
谁也不会想到,在大明宫麟德殿的球场里,一个新的广陵王这时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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