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水无情花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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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难,做鬼更难。一句“好死不如赖活”就道破了在地府做鬼的难处。
人曰:天下唯鬼最富,生前囊无一文,死后每饶楮镪;天下唯鬼最尊,生前或受欺凌,死后必多跪拜。殊不知,在人间虽是死者为大,到地府却是百事诸难。无论你生前是身家万千,或是一贫如洗,做鬼若不会察言观色,左右逢源,就如同做人不懂官场的潜规则一样,终究会落个凄惨的下场。
常常会有许多不懂得这个道理的鬼,往往不知怎得就稀里糊涂地得罪了那些判官无常,结果被整得好死不如赖活。我亲眼目睹一个个性耿直的新鬼,因为看不惯阎王管制下的官僚行为,勇敢地和不正之风作斗争,其结局是很悲惨地被罚,刚从刀山上浑身血淋淋地爬下来,紧接着就被两个小鬼拖着扔进了不断翻滚着泡沫的油锅里,出来之后,浑身焦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被折磨得连个鬼样都没有了。
我被吓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于是我充分发挥了前世做餐厅经理时的语言特长,很识时务地跟在阎王的**后面大献殷勤,马屁拍得溜圆。阎王很是受用,满意地拍着我的脑袋说我孺子可教,并高兴地给我派了个肥差。既然是肥差,当然是油水很多,我被逼无奈揩了不少油。说是被逼,是因为我本想尽忠职守地当好这个差,原指望着想让阎王觉得我老实本分,让我早日投胎做人,我可不想整天在这儿提心吊胆地做鬼。但是,我在人间的亲人们给我烧纸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地府里通货膨胀的速度,手里的冥币一天比一天不值钱,我总不能守个肥差做个饿死鬼吧?
做鬼不能太贪心,我摸透了阎王的脾气,把揩来的大部分好处都进献给了阎王,还美其名曰地称这些好处都是纳税鬼的血汗钱,我不能占鬼民的便宜,一定要上交地府,做个正直的好鬼。
阎王眉开眼笑地凑到我面前说:“易青,像你这样的鬼民是应该得到奖励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我一看时机已到,便涎笑着说:“我想早日做人。”
阎王笑着说:“你早晚都是要做人的,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你可以选择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大喜,贪心地说:“我想做个天底下最有钱的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而且还要有很美很美的容貌!”我急切地说。我做惯了女人,不想改变性别,就因为我不漂亮,不知错过了多少帅哥,所以,我下辈子一定要当美女!
我前世相貌普通,心性又高,看上我的我嫌人家不够帅,我看上的人家又嫌我长相一般,到了二十三岁还未交到合心合意的男友,急得老妈天天逼着我去相亲。倒霉的是,我刚相到了一个对我有点意思的帅哥,却在帅哥送我回家的路上不幸双双被一伙抢银行的劫匪抓去当人质,在与警方谈判未果的情况下,匪徒心浮气躁,竟先拿我下手向警方示威,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枪下冤魂。直到匪徒拿着枪指着我的太阳**情绪激动地对警方大吼大叫之际,我还在犹自感慨,中国真不愧是礼仪之邦啊,竟然连劫匪都懂得“女士优先”的道理!
阎王一挥手,爽快地说:“就如你所愿,去吧。”
我被一阵旋风卷起抛进一个黑洞里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不……想……去……古……代……”
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床顶上精雕细镂、花团锦簇的图案,我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紫檀雕花大床上,身盖大红团花锦衾,房里充满了淡淡的熏香的味道。郁闷地闭上眼睛,亏我还自诩聪明绝顶,怎么就忘了在阎王的思维中,“早日做人”的概念除了投胎转世还可以借尸还魂?就算是借尸还魂我也不想来到古代,在古代做女人多受歧视啊!只是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何身份,单凭这张做工精细、价格不菲的紫檀雕花大床,就不为一般的豪富人家所能拥有,想到这里,心里的郁闷稍缓,即来之,则安之吧。
再次睁开眼,刚转过头,我便赫然一惊,身边竟躺着一个绝美俊男,身盖牡丹翠衾,乌黑光亮的长发散落在枕边,光洁如玉的皮肤令身为女人的我都感到嫉妒,斜**鬓的剑眉令整张脸充满阳刚之气,眼睛虽然被浓黑的长睫所覆盖,但那微翘的长睫足以让人联想到星光璀璨的美目,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线,无一不精致匀称,完美无暇,还有……嗯,就是性感,看上去年纪约在二十一二岁左右。我最欣赏的俊男就要数泰国帅哥杰西达邦了,俊美、健康、性感、阳刚,有男人味,不像别的男明星身上脂粉气太重。可是,可是,眼前的这个帅哥可是比杰西达邦还要帅得多的多,我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能和我同床共寝的应该只有我的夫君吧?我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拼命忍住夺眶欲出的眼泪,阎王对我真是不薄啊,给了我如此富足的家境不说,还要外送一个如此俊美的老公,这在前世,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我欣喜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这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我的帅哥老公,他睁开眼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心中雀跃,暗暗比划个“V”字,我猜对了,那双眼睛果真是灿若辰星啊!只是……只是那眼神怎么如此冰冷,似乎有一丝的鄙夷,还带有几分的厌恶。
“公主醒了?”帅哥老公坐起身,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一点都不像亲亲老公对待亲亲老婆的态度。可是,人帅起来就是这么没天理,连冷冰冰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难怪家境如此富豪,想不到我竟然是个公主,那他就应该是我的驸马了。可是,驸马怎么会对公主这种态度?看他那厌恶和不情愿的眼神,难道他是……男宠?我一下子惊坐起来,瞠目结舌地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谁?”
“公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帅哥冷冷地看着我,俊美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昨日刚拜了堂,今日便不认得我了。”
我轻吁了一口气,看看犹自悬在人家鼻尖前的手指,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手落之时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几粒褐色的大药丸散落在枕边。我拈起一粒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脸募地红了起来,这莫非就是古代夫妻房事中所用的壮阳之药?我含羞带颠地睨了他一眼,想不到这帅哥还这么有情趣,看来我的古代生涯不会如我想像中的那么乏味了。
帅哥见我神色如此暧昧,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鄙视了我一眼,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翩然离去。我痴迷地看着他英姿挺拔的背影,胃里忽然一阵难受,一个酒嗝冲口而出,头也有点昏沉,这才发现竟然满身酒气,看来是昨晚喝得太多了。难道这就是让帅哥不爽的原因?是“我”昨晚喝得不省人事,生生糟蹋了这良辰美景,败了帅哥的性趣,才令他如此恼我?
正在懊恼中,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口依次走进来四个俏丽的绿衫侍女,手里托着洗漱用品。有两个粉衫侍女走过来,开始动手为我穿衣。随后立在一侧的绿衫侍女端了盆水走到我面前,我洗了脸,立即就有人递给我一个干净的面巾,刚擦干面,就有一杯水送到面前,我含了一口,咸咸的,吐到了伸到跟前的漱口盅里,慵懒地接过毛巾沾干唇边的水渍,心满意足地长嘘口气,终于尝到了当米虫的滋味,这可是我前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何况还是个超级米虫!

我惬意地地坐在梳妆台前,镜中人的模样不禁令我心花怒放,看来阎王果真没有食言。只见镜中的人儿秀美绝俗,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双俏丽生辉星光眸,一对似笑非笑梨花涡,柳眉不描而黛,柔唇不点自红。
正在自我陶醉中,一个粉衫侍女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黑漆雕花桃木木匣,把从床上收拾起的药丸放了进去,重新把木匣放到梳妆台上。我有点惊讶,这么**的药丸竟然就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我有点愣怔地望着那木匣,不禁脱出而口:“就放在这儿?”
那侍女一愣,望着我不解地说:“公主昨日不是特意交待奴婢让放在这儿的么?说便于您随时取用。”
我满脸黑线,尴尬地挥挥手让她下去,这公主还真是……,这么直白的话也能说出口。
另一个粉衫侍女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啧啧地赞叹不已:“公主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死驸马爷了呢。”
这丫头倒也伶俐,听这语气,不像是我的随身侍女,应该是这驸马府中的新人。“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回公主,我叫翠儿,今年十三岁。”翠儿机灵地回答。
“嗯……,我昨晚喝多了,脑子有点糊涂,我没从宫里带人来么?”我奇怪地问道。那么娇贵的公主嫁人时总该带个什么贴身侍女之类的吧?
“本来昨个儿是有四个宫里的姐姐随公主一起来的,可是……,她们手脚粗笨伺候不了公主的仙姿玉体,公主就把她们都赶回宫了。”这丫头十分乖巧,很会说话,可见这府里的管事很有眼光,小小年纪就让她做贴身侍女,看来这公主是骄横成性,没人能伺候得了她,难怪连个贴心的丫头都没有。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京城里风华绝代的佳人如数家珍,我怎就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美人?”我笑着说,心里却在想怎么从她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毕竟我连驸马和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
“我可不是乱说的,”翠儿着急地解释,生怕我误会她,“我没进驸马府前就听说公主美若天仙,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可都成日里围着您打转呢。”
一个公主身边整日围着许多男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拘小节还是放荡成性?看来,在没弄清状况之前,我必须沉住气,莫要让别人看出破绽才是。
翠儿见我眉头紧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小心地问:“公主,翠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我赶紧换张笑脸,别吓着这孩子,“我只是……,嗯,胃里有点不舒服。”
翠儿乖巧地说:“翠儿已经为公主准备好蜂蜜水解酒,这就去叫人端来。”
一碗蜂蜜水下肚,果然舒服了许多。翠儿带我来到餐厅,大老远就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厅门口恭立,那人相貌端正,气质儒雅,看起来相当精干,翠儿在我耳边附声告诉我那是府内的总管李海青。见我到来,李总管撩起长袍向我跪拜道:“李海青见过公主。”
我向他虚扶一下,和颜悦色地说:“李总管请起,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再如此多礼。”
李总管拜谢后起身,指挥下人端出饭菜伺候我就餐,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我一个人,面前摆了十几样小菜与点心。
“这些饭菜吃不完怎么处理?”我好奇地问。
“回公主,吃不完的饭菜全部倒掉。”李总管低眉垂目,恭谨地回答。
倒掉?我有点吃惊,那倒的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敢情这银子不是你出,说得倒是轻松!我眉头微皱,轻声说道:“以后用不着准备这么多东西,拣点精致的上,够吃就行。”
“是,公主。”李总管回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吃了两口粥,终于忍不住问道:“驸马呢?”
“驸马去宫里办事了。”李总管肃手而立,简洁地回道。我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新婚头一天就进宫办事,这帅哥也未免有点太敬业了吧?
我郁闷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驸马说最近事务繁忙,中午回不来。”李总管答道,我真有点怀疑他的脸是橡胶做的,不然怎么说什么话都是一个表情?
我想了想,问翠儿:“你可知京城里最热闹的茶楼在什么地方?”
“知道,”翠儿用力点头说,“就在锦丰楼对面,那是全城最热闹的一条街。”
我对李总管交待道:“你去给我和翠儿准备两身男装,一会儿我们要出去。”
李总管领命而去,没有半点犹豫,也不曾问我要做什么,我欣赏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赞叹他果然有做总管的素质。
翠儿在我身边欣喜地站着,小脸兴奋地发红。
我换了身男装,身着紫衣,腰系玉佩,头戴束发紫金冠,整个一翩翩美少年出现在面前,连翠儿都看直了眼。我轻敲了一下翠儿的脑壳,笑着说:“傻愣着看什么?”
翠儿方才回过神,说:“公主穿了男装出去只怕要惹祸了。”
我奇道:“这是为何?”
翠儿俏皮地掩口笑道:“连我看了都要心动了,更何况别的女子呢?”这小丫头还真是早熟,放在现代一准是个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孩子。
翠儿一身小厮的装扮,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看来这小妮子是有段时间没出过门了,我也不接她的话,只是微笑着听她说,心里筛选着有价值的信息。
下了马车,我抬头望去,这是一座三层楼阁,金字招牌上“丰乐茶楼”四个大字熠熠生辉。翠儿在前面带路,我一身俊美的男装扮相惹得过往的茶客驻足而望。
茶楼内生意兴隆,座无虚席。一层大堂中搭建了一个舞台,舞台旁边有一处空地,专供说书的,唱曲儿的候场。看客们神态各异,或有几个男子脸红脖子粗地在争论着什么,或有女子嗑着瓜子谑笑着把皮丢在男子身上,或有老者手指着舞台扯着嗓门与邻座交谈,或有顽童在其中窜来跑去,气氛极其热闹。二三层中空,环绕着一层设计,坐在二层栏杆边的桌边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厅里的情况,茶客大都是在此喝茶、下棋、聊天,三层以包厢为主。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神情轻松自在,看得出这是个国力昌盛,百姓丰足的社会。
来到二楼,翠儿为我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我让她自去玩耍,莫要走远,翠儿兴高采烈地去了。我叫了一壶茶,四碟点心,悠闲自在地端起茶水环视四周。有几个客人好奇地向我望来,我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于是,有胆大的,就跑来热情地和我搭话,我也不拒绝,只管让他们坐下,只一会儿,我身边就围坐了四五个人天南海北地聊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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