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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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野他……
真的是一个玩偶?!
而且还是因为报复朔月才故意接近我?!
“当然是真的。不管你相信还是怀疑,玩偶都是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身边。他们跟普通人完全一样,除了主人和玩偶师,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个玩偶而已……久美,如果你身边的人之中,就有一个是玩偶,你会怎么办?”
“千羽野?!!”
“好戏已经开场了。但愿……那个人真的不会伤害到你。”
回想起智薰在天台上说的话,其实她在那时就已经认定羽野是智夏的玩偶了吧?羽野回国就为了来报复朔月的,而要让朔月心痛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他身边抢走我。
那羽野为了保全我而被割腕的那一幕也是故意作给我看的吗?只是为了近一步地接近我?!!
所有的甜蜜;
所有的折磨;
所有一切都只是假象?一切一切都只是他报复行动中的一环?!
……
不,不,不,我不要相信!!!
仿佛大冬天一盆冰水兜头泼了下来,我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爸……”站在老爸身后看他摆弄着那些还没做好的玩偶,心里一片凄然:“你自己就是玩偶师,如果有一天你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玩偶,那怎么办?”
老爸的手指一抖。他定神,转过头来慈爱地抚摩着我的头:
“乖女儿啊,为什么问这样的傻问题?”
“我……呵,我是怕自己每天都接触这些美丽的玩偶,然后有一天就真的喜欢上了其中的一个……”
“原来是这样,呼……”老爸似乎放下了心,他指指那些玩偶们漂亮的脸,“总之你记住不要去接近那些外表太过美丽的人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老爸的眼神骤然冷却,“越美丽越有毒。”
那天之后我就把手机里羽野的电话给删掉了,还有QQ和msn,Blog链接,统统都删除掉,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把清流找回来这件事情上”。可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天,他还是渺无音迅。人海茫茫,真不知道这小子躲哪里去了。
【久美殿~★】:臭小子~!快上线!!
【久美殿~~★】:清流~!出来,我知道你在的!别想隐身!
清Φ﹏Φ王子:在……
【久美殿~~★】:你真的在啊?我只是随便吼吼而已。
清Φ﹏Φ王子:倒!!连久美你都耍诈!!
∵∴能猫KI女皇№:笨蛋,那是因为你太好骗了……
清Φ﹏Φ王子:……
【久美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能猫KI女皇№:臭小子,我警告你快点回来!!
∵∴能猫KI女皇№:我和久美跟班主任说你打球脚受伤了,不能走路,所以要在家里自学!!
∵∴能猫KI女皇№:你这几天的作业都是我和久美模仿你的笔迹写的!我们已经快罩不住了!
【久美殿~~★】: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这周四和周五要月考!这下我们可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清Φ﹏Φ王子:555~,你们对我真好,无比感激ing……感激到飙泪!
∵∴能猫KI女皇№:飙你个头~!快跟老娘滚回来~!!
【久美殿~~★】:对!!你快点回来才是王道,别玩失踪了!
∵∴能猫KI女皇№:难道你想逃一辈子的婚啊?
∵∴能猫KI女皇№:放心吧,你的美色还不够让我追随你一辈子的,只要你回来,我们就解除婚约。
清Φ﹏Φ王子:还不可以啊……我还不能回来。
清Φ﹏Φ王子:我有苦衷……
说完这句话,群里清流的头像突然暗了下去。
∵∴能猫KI女皇№:走了?!!喂喂喂——?!不是吧?
【久美殿~~★】:回来!!!
∵∴能猫KI女皇№:他一定是故意隐身了,故意躲着我们!!
乓——!
狠狠地一拍键盘,震得旁边的牛奶溅得到处都是。桌边镜子里的我满脸烦躁不安。清流这个家伙到底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真受不了。
“破,小玩偶破,小玩偶破,破破破,破后小玩偶复活……又破,小玩偶破,小玩偶又破,咒语哼哼……”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难道是清流换的别的号码打过来的?我赶紧摁下了“接听键”。
“你好。花久美小姐?”话筒那边的声音威严庄重,听上去像是个中年男人。
“呃?我是。请问你……”
“我是橘清流的父亲。想找你谈谈。”
想找你谈谈。当这句客气的话语冰冷地穿过我的耳膜时,心里骤然恐慌。
早就知道他爸爸是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这样举足轻重的人找我,只怕是……
寒。
第二天,一整天都没心思听课,满脑子都是清流爸爸的电话。他为什么单单要我找谈话呢?为什么不找KIKI,不找别人?
像这样来头很大的人物,只怕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监视之中。
放学后,我找了个借口支开了KIKI,一个人从学校后门跑了出去。
“约了六点在那个咖啡店,只有十分钟了。”一边看表一边焦急地往前跑,不小心嘭地撞到了某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话音没落,手腕已经被对方抓住。
“怎么这么着急?出事了?”那双湛蓝的眼睛,永远让你没有办法拒绝。
是朔月。
“我有急事,先走了!”不想让他看出我脑子里的慌张,赶紧一甩手跑开。
朔月站在樱花树下,疑惑地看着渐渐跑远的我。
晚上七点过十分,从那家顶级的奢华会所咖啡厅出来,长长叹气,一阵委屈涌上了心头。
刚刚我见到的并不是清流的父亲,而只是他的秘书而已。呵呵,大概他父亲觉得,我这样一个小丫头还没有资格接见吧?
不过这秘书说话也太毒了点,要不是看着清流的面子,我手里的那杯热咖啡早就泼到他脸上了!
“花久美?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你的家境,你的家庭背景似乎有点神秘,所有的学籍资料上都没有对家庭成员有比较详尽的描述。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呵呵,我们了解你的心情,一个普通女孩子,忽然接到一双水晶鞋,一定是死死不松手的!可是你考虑过清流少爷的将来吗?他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家族企业的!!怎么能够一辈子就待在这里陪着你呢?”
“本来我们总裁是要送他去英国念高中,以后直接去剑桥大学深造的!可是在他父亲面前,他说自己宁愿不继承家族事业也不要离开你,只要陪在你的身边就好!!”
“花久美你确实很强哦~,可以把我们少爷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暑假在家的时候,他跟老爷大吵了好几次,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最后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现在又闹得少爷失踪了,花久美小姐,拜托你不要再缠住我们家少爷了!!”
可恶!!
我什么时候拖住过清流不放了?!明明就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毛里求斯的!也是他自己要跟我们一起报考圣-卡瑟琳贵族高中的!!
为什么要自己跑回来呢?真的是为了我?
切!我才不相信呢!我算什么?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个臭小子一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所以躲起来不敢见我们!一定是这样的!
满脑子胡思乱想地在街上溜达着,橙黄的路灯暖融融的,心里乱成一团糟。
呃?那个是——
对面大型ShoppingMail的橱窗里贴着一张大幅的广告海报,海报上的人正是羽野。
纯黑的背景上怒放着大朵大朵的白蔷薇。羽野穿深蓝的外套,磨旧的牛仔裤。慵懒地斜靠在一面粗糙的墙边。手中香烟的痕迹在画面上优雅地绕,像一卷缓慢沉入水底的丝绸。
他略略抬起下巴,嘴角随即浮现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笑,邪邪的,轻佻动人。眼神像锐气深藏的豹子,但又夹杂樱花一般冶艳惟美的气息……
这是上次帮一个学长的忙去拍的平面照吗?我呆呆地看着那张巨幅海报,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在等公车。
“那张海报是CK的吗?Model好帅啊!”
“气质好特别呢!!天啊,我觉得我都爱上他了……”
身边几个路过的女生正在惊艳于那张海报上的羽野,她们的议论声顿时让我惊醒了过来。深深深呼吸,对面橱窗里的羽野,美得有点不真实。特别是那苍白洁净的皮肤融在暗黑的空气中,妖冶清冽得简直就不像是人间所有。
忽然想起那次跟他一起在海轮上遇到的风暴,还有塞壬那飘渺的歌声。是不是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他是个玩偶,而我是玩偶师的女儿。正是这不被宽恕的恋爱才导致了那场没有来由的海难,又或许那海难和歌声都是在提醒我不要再走向深渊,而当时的我却完全没有察觉……
公车半天还不来,烦死了,我忍不住一嗓子吼了出来——
“猪头清流——!!快给我滚回来!”
“听到没有?!要是让我发现你躲在哪里,一定饶不了你!”
“出来!清流——!你在哪里!!清流……”
咳咳,嗓子都喊哑了,行人纷纷看着我作惊恐状。臭小子,到底跑那里去了?
“清……”
刚想再吼吼发泄一下怨气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久美,你找我啊?”
拍我肩膀的少年笑得比向日葵还要天真可爱,金色的发丝柔软得让人想触摸。
“清流——?!!”
又玩大变活人?拜托!不要出现得这么神奇好不好?!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天都没找着,难道我这么叫两声他就现身了?
“你真的是清流?”
“怎么了啊?我听到你叫我,就出来了啊……”
倒,他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巨人么?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拍了拍胸口,咳咳,真是受惊不小。
“也不算一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知道父亲可能会派人来找你,所以就……呵呵,没办法,还是不放心你这个家伙。”
“算啦,让大家担心的人是你吧?”我不客气地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这个家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想跟他说羽野因为找他而受伤的事情,话已经涌到了嘴边上,忍了忍又吞了回去。
天空越来越暗,光线把最后的云朵割裂成一瓣一瓣,像一片片被孤独地抛在天幕中、女生哭湿的碎纸巾。
“当然担心你,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清流有点不好意思,他警惕地四下看看,扶住我的肩膀:“走吧,我的车在那边,我们去个好说话的地方。”
“不用啦!!你回去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手只要一碰到我,我就有种自然而然的抗拒感。是因为刚刚那个秘书说的那番话吗?让人忍不住反胃。
“久美……”清流的话音还未落,马路对面有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一边叫着一边朝我们这跑过来——
“没错!真是清流少爷!”
“少爷,少爷!等等我们!”
“清流少爷——!!”
“糟了!!快走!!”清流一把抓过我的手,飞快地往前跑起来。不一会儿,我们就消失这条街的尽头,藏到一个路边很隐蔽的小巷子里。
“手都被你抓痛了。”我甩开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揉一下好不好?”清流靠在我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黑暗中,我们之间不过0.5米的距离,可心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像是隔了一道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眼眶里,忽然波光潋滟。
“我好像好久都没握过你的手了……久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很没出息,觉得我……”
“橘清流同学,你今天的废话很多诶!!”我自己揉着都麻掉了的右手,耳朵却听到他用那么柔软的声音轻轻说:“那……‘我喜欢你’,这句算不算废话?”
“啊?你说什么?”我顿时怔住。
铛——
铛——铛……
电车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那席卷着潮湿而来的风,一根根地撩起我的眉毛,我看着眼前这个像小孩子一样脆弱又任性的好朋友,心里涌起细细绵绵的疼……
清流不敢看我,故意把头偏向一边,看着马路那边艳丽的霓虹灯喃喃地说着: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不应该出现的角色。可直到如今……我居然还是想对你好!!”他顺着墙壁无力地滑下去,低头的瞬间,泪突然掉了下来,那受伤的样子像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
“怎么会?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
我不想看到他这样子!!一点都不想!
我们三个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为什么一旦有了爱情的加入,一些本来很单纯美好的关系就会变得那么容易让人疼痛起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话里的“好朋友”三个字刺痛到了他,清流一下子显得更沮丧,声音也开始哽咽:“我知道我比不过端木朔月,更比不过我老大羽野,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呵呵,我算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对你好,一直都在现在,我还是想对你好……就算是死,也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他的眼泪在清冽的空气里像珍珠一般落了下来。身体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沐浴在路灯温暖的光芒中。
“笨蛋!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棒的!!”我凑过去,很哥们儿地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我们要是少了你,高中生活一定狂无聊!而且以前好多事情,都是你罩着我啊,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清流抹了抹眼眶,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问:“真的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很棒吗?”
“当然!!每次我和KIKI嘴馋叫你去买吃的,你都在最快时间里买回来的!”
“啊哈?”清流不服气地撅撅嘴巴:“哼哼,原来我就这点用处?能不能来个帅气的优点?”
“这还不好吗?简直是太棒了啊~!!”我一个劲地把他的优点全部吹上了天,总算——清流的脸上的沮丧变成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嘿嘿,那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这个家伙果然跟明曜太一样是单细胞生物。
我摸摸耳朵想了想:“那就巧克力奶茶吧?”
清流哗啦啦地站起来身来,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一边不停地叮嘱我:“那你乖乖在这个路边等我。不许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嗯嗯。”我冲他挥挥手,笑得像朵向日葵。
“一定要等我回来哦!!”他边跑边喊,身影一下子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呼……
有点冷了呢。我冲掌心呵了口气,搓搓手。
傻傻地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沙沙……
深沉的天幕上开始飘起小雨……
该死的,这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我没带伞呢!!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路面上就溅起了透明的小水花,赶紧顶着包包跑过了马路,站在路边便利店的屋檐下,无聊地看着对面路灯下的那个英伦风格的大笨钟。
“都八点半了?”足足去了五十分钟,那家店也不是太远。他平时开车那么High,何况开的又是保时捷,真是转几个弯就到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疏,雨水模糊了便利店的玻璃门,在上面划下一行行泪珠的轨迹。我在玻璃门上呵口气写下了羽野的名字,转眼又糊掉了。
铛——铛——
是脑袋上长着天线的电车经过,停下,然后重新驶离的声音;
飕——
是脚底下穿行的地铁,那黑暗中的风,充满宿命的味道。
电车五分钟一班;
地铁九分钟一班;
而我们的爱呢?
一辈子应该就只有一班吧?
“好冷啊……”
不知不觉都过去一个半小时了,雨水滴在鼻尖,一直凉到心里。
20:37。
“笨蛋,还不回来??等会儿见着了一定要骂死你!!”
21:15。
“可恶!耍我咩?明明只要十分钟就可以来回的路程!!”
……
22:43。
“出事了吗?怎么会还没来……”便利店里冷冷清清,只是偶尔有住在附近的人来买买东西。路灯橙黄色的光芒一直浸透在湿润的雨水里。
阿嚏——!!
“难道是车子在半路上坏了?”越想越不对劲了,难道他真的……我不停地重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可电话那边传过来声音永远都是声讯台小姐温柔中不带感情的抱歉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如需留言,请……”
该死的,关什么机?明明知道我还在这里等着他的。
七分裤裸露出的脚踝那一小块皮肤,凉凉地搁浅在冰冷的空气里。时不时有汽车经过,飞溅起一连串的水花和泥点,躲都躲不及。
阿嚏——!
阿嚏!啊啊——嚏!!
“呜,感冒了啊。”我揉了揉鼻子,想站起来……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呜……腿上一阵麻木的疼痛,似乎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撑着便利店的玻璃门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点。
“一杯鱼丸。谢谢。”在这样冷死人的雨夜里,鱼丸装在纸碗里那种暖暖的感觉实在是太诱惑我了。
一缕缕白色带着香味的雾气在我掌心中的纸杯里弥漫开来,我赶紧拿着勺子凑过去,就在我离那颗丸子只有0.00001米的时候——
阿嚏——!!!
鼻子终于抵挡不住超劲暴的香味,狠狠地来个爆发。
噗。巨大的气浪喷得我满脸都是汤。真是衰到家。
“感冒了啊?”服务生的笑容很温暖,她递给我一张纸巾。
“嗯。”我尴尬地笑笑,她一定一直都有看到我站在门外等的样子吧?一个女孩子傻傻等这么久,结果还是白等一场,真的很没面子……
“要不要喝点清酒?可以暖身子的哦。”
接过她递过来的清酒,嗯嗯,真的不错呢,像是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滑,渐渐地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臭小子!!害我等到感冒了!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一边狠狠地念叨,一边狠狠地咬着鱼丸。
买了一瓶感冒药水,塞在口袋里。一手拿着那杯没喝完的清酒,一手捧着店里免费提供给客人的杂志看。再给他半个小时,再不来我可就真走了!!
杂志还不错,哗啦啦地翻了几页,看到一个英国民间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遵照王子的命令在城堡里孤独地纺纱,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英俊的王子!
一天晚上,一个蓝色的小鬼跑进屋子,他说自己愿意帮女孩纺纱,每天纺五捆,足足纺一年。而条件就是这一年时间里,女孩每天有三次机会来猜他的名字,如果一年的时间里女孩都猜不中,那她就得嫁给小鬼。如果猜中了,那么女孩就能如愿以偿地嫁给王子。
女孩答应了。于是,小鬼每天晚上都辛勤地帮女孩纺纱,也每天都讲城堡外的笑话给女孩听,逗她开心。可女孩却怎么都猜不中他的名字——真是见鬼了~,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一年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最后一天,高贵的王子来看望女孩,王子说自己刚刚看到一个奇怪的蓝色小鬼,他蹦蹦跳跳很高兴的样子,边跑边唱着歌说:哈哈,谁也不知道我叫tomtittot~!哦也~,谁也不知道我叫tomtittot!!
于是,聪明的女孩知道了小鬼的名字。
这天晚上,小鬼很高兴地来帮女孩子纺纱,并且要女孩猜他的名字。前两次,女孩故意猜错。于是小鬼高兴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一定能娶得到心爱的女孩了。但是……最后一次,女孩说:那么,你叫tomtittot?
小鬼听到后,楞了很久很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伤心地跑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女孩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王子。可有时她还是会记起那个帮她纺纱傻傻的小鬼。
——因为他在转身跑开的瞬间,满脸都是难过的眼泪。
蓝色的眼泪。
小鬼没有王子高贵,小鬼也没有王子英俊。可他却在女孩受苦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好,逗她开心。或许……真正爱着女孩的,不是王子,而是那个小鬼吧?
看到这里,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忽然明白——
我不用再等了……
清流就是那个被我伤透了心的小鬼Tomtittot。他不会再回来了!!那些遗失在城堡里的亲吻,成为了永远也得不到的糖果。
似乎有人摁掉了这个世界的开关,周围没有温暖,也没有光。而老天却永远有流不尽的泪水,雨越下越大……我突然觉得身子好冷好冷,抱着膝盖不停地发抖,于是打电话给KIKI叫她来接我。
“干嘛呢??乖,自己打车来我这。”电话那边,KIKI一边往脸上贴小黄瓜面膜一边唠叨。
“不行。我不敢。”
“怎么了?!有谁要挟你?我去砍了他!”那边一阵掀桌子的声音,KIKI又激动了。
所有的朋友中,果然是KIKI对我最好……
啪嗒。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打在手背一小块光洁的皮肤上。我拿着手机,声音冷得一直在颤抖。
“不行……我怕我一动,心就会卡嚓一声碎掉了。”
我讨厌!我讨厌事情变成这样!!
为什么大家不能开开心心像哥们儿一样地生活在一起呢?那样简简单单的开心不好吗??
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啊……
大家都是高傲的刺猬,是孤独的小行星。
总是这样,甜蜜。伤害。甜蜜。伤害。甜蜜,伤害……
在甜蜜和伤害的交替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个个遍体鳞伤。
最后KIKI赶到那家便利店时,我已经醉醺醺地跳上了一辆回家的TAXI。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我的车都兜了好几个圈子了。”
“啊~哦也~,去坐云霄飞车喽~!!!咻咻~,GO~GO~GO!!!”
我搜了搜口袋,把感冒药水咕咚咕咚全喝掉了,然后又一仰脖子,把那瓶清酒喝了个见底。
哈哈……喝酒好爽,整颗心好像都在飘啊飘~!飘啊飘……
飘啊飘~!心跳好快呀~,好想唱歌呀~!
走着S路线,稀里糊涂地终于到了家。
呃??
那个站在我家门口的帅哥是?!
哈哈,好眼熟哦……可就是头晕晕的,整个天地好像都在旋转啊旋转……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白痴!!你上哪里去了?喝酒了?!”
他是谁啊?凭什么对我这么凶啊?
哼!小心我的男朋友扁你!小心点……哦哦,对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男朋友,我是个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要的小孩……哈哈……
哈哈,没人要啊没人要~!
恶——!嗓子里一阵痒痒,好想吐……
“喂!你别吐我身上啊!!白痴!”他的下巴尖尖,耳朵上的十字架一闪一闪的……
呃,好闪好美啊,那个是……我伸出手去——
“喂!!别拽我的耳钉,好痛!!”
“哈哈,飘啊飘~,这是什么啊?!我看看……”
“白痴!很痛的,你疯了?喝这么多?”
耳边他的声音渐渐模糊……眼皮好沉好沉……
脑袋一阵眩晕,径直朝他的怀抱里倒下去。
悉悉梭梭……
听见一些植物疯长的声音,好像我家过道里那些爱疯了的野蔷薇……还有他外套上的香水味道,是Kenzo还是Dior?淡淡的青草味……
真的很好闻呀……
呃?!!
猛然睁开眼睛,还没来及看清周围,一阵头晕就袭来。房间干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小姐你醒了?”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小姐温柔帮我整理好被子,病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大把的薰衣草。
“……我?”我怎么会来这里?!
“呵呵,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呢?”她的语气里都是惋惜,简直就像是安慰一个想不开的病人。
想不开?什么跟什么嘛,我只不过是喝多了点而已。
护士小姐摸了摸我的头。“你把感冒药水和着酒一起喝下去,要知道很多感冒药跟酒精一起服用是会中毒的,下次再这么冒失的话,可能连命都会没有哦,还好昨天有他把你抱进来……”
他?哪个他?
我四下一看——
床边,羽野坐在地板上靠着我的枕头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睛下面形成好看的阴影。嘴唇像樱花花瓣,即使不笑,也有魅惑着微微上扬的动人弧度。
迷糊中记得自己昨天好像是吐了,还吐在谁的身上。那个人是羽野?!
是他抱我来医院的?
“男朋友吗?不是一般的帅呢。”护士小姐合起双手做憧憬羡慕状。“而且他对你好好哦!昨天把你抱进医院来的时候,几乎对每个人都是用吼的,着急得不行!!看到你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可还是不放心,在你的床边守了整整一晚……”
他一直都守在我身边?
……心顿时柔软得像柳絮。
沙沙,洁白的蕾丝窗纱在风中轻柔地扬起。
我撑着的身子坐起来,想摸一下他的嘴唇——
那樱花一般的嘴唇,是真实的吗……
嘭——!!!
大门被猛然撞开,一个人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口……
我吓得赶紧一缩手。
“KIKI?!”
“久美!”KIKI的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地喘着气。
“怎么了?!”我忽然有了不祥的感觉,从床上跳下来。羽野也醒了,意识迷糊地揉着弄乱的发型站起。
KIKI冲进来紧张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久美你昨天看到过清流吗?!!”
“我……”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KIKI这么焦急的样子。
“说啊!在哪里最后见到他的?”
“我在路上遇到他,后来……”该不该说起清流表白呢?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羽野,忍了忍把话头吞了回去。“后来他说帮我去樱桃街买香芋奶茶,就一直没回来。”
一听到“樱桃街”三个字,KIKI的脸色呼的灰沉了下去……
“昨天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是在等他吗?那时候他去了多久了?”
“去死吧那个臭小子,我在那里等了他差不多三、四个小时……”还没等我说完,KIKI突然捂住我的嘴巴。
她低下头,轻轻地叹口气。
“好,你先休息,回头跟你联系!!”
“喂喂喂?”这个家伙,一甩我的手马上消失在了门口。
可恶,都不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害我担心吗?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我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喂!白痴啊!你还不能……”羽野想拉住我,被我挣脱了。
乓——!!随手把门一关,却发现紧跟在我身后的羽野痛痛地弯下腰去,
“怎么了??”
“没事。”羽野的嘴唇有些苍白,他推开我。“你自己去找她吧!快去!!!”
“那我……”顾不上这么多了,我转身一边跑开一边说:“回头我再来找你!!!”
医院地板很光滑,跑上去脚底有一种软绵绵的疼。
我不断地拨KIKI的号码,可总是没有人接听。
该死的,去哪里了?
再打清流的——还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可恶,一个个都不声不响的,这样子我不是更担心么。
“KIKI!!!”我干脆站在医院一楼的大厅喊了起来,才一分钟不到的工夫,应该没这么快就走掉的。
去哪里了?
“KIKI?在不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只有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小姐们忙碌地来来往往,一个面容有点憔悴的病人坐在窗子边看风景。

晕,她怎么跑这么快?
“破,小玩偶破,小玩偶破,破破破,破后小玩偶复活……又破,小玩偶破,小玩偶又破,咒语哼哼……”朔月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跳。
“久美,你在哪?”
“我……怎么了?”奇怪,他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就是因为那件事情,KIKI在到处找你,你们见到了么?”
等等,那件事情?到底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几乎快喊出来。可恶,到底什么了?怎么大家都知道就我还蒙在鼓里。
“你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惊讶。可还没等他开口说,我的目光已经被大厅里液晶电视上的直播新闻给死死抓住了——
“昨晚二十点十五分,有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冲破樱桃街附近的立交桥上的护栏,直接坠到桥下的深沟,随即车子发生爆炸。据目击者称,当时这辆红色保时捷的车速非常快,很有可能是飙车族,或是车主急于办重要的事情。警方赶到后迅速对出事现场进行了封锁,但经过急救医生现场鉴定,车主已经当场死亡。现在警方正在积极寻找死者家属……”
“喂?久美,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久美?久美?!”
电视画面切换到了车祸现场,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从十多米高的桥上冲下来后,整个车被撞得惨不忍睹,再加上大火的焚烧,只能依稀看清楚车牌的几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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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车,真的是他的车……”嗓子眼仿佛在一瞬间被一大块棉花给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经过急救医生现场鉴定,车主已经当场死亡……
清流他……死了?
他……死了?!!
我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这个字跟那个昨天晚上还拉着我手,说给我买香芋奶茶的那个傻小子联系起来!!
昨天他不是好好的吗?
昨天他不是还笑笑地说着,要我一定得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他拿奶茶回来吗?
嘭——!!
我的手机从手心滑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清流他真的……
不!
我不相信!!
我绝对绝对不相信!!
“橘清流同学,你今天的废话很多诶!!”
“那……‘我喜欢你’,这句算不算废话?”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不应该出现的角色。可直到如今……我居然还是想对你好!”
“我知道我比不过端木朔月,更比不过我老大羽野,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呵呵,我算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对你好,一直都在现在,我还是想对你好……就算是死,也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喉咙似乎被什么整个地涨满了。吞咽了几下,还是梗塞着,难受。无法发出声音。
我默默转身走到大厅的饮水机边,倒了大杯的凉水。冰凉冰凉。一直冰到肋骨以下。手指克制不住的颤抖着。我一杯接一杯喝这冰冷的水,想用体温将它们一滴一滴的捂热。
眼窝一直是干涸着的,没有眼泪落下来……
原来一个人真正难过到极点的时候,是没有泪水落下来的。只能是默默难受着,心里天崩地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痛苦张开巨大的羽翼,早已经把一切都包裹得不留余地。
KIKI?!
对了,KIKI!!
KIKI在哪里?!!手机居然没摔坏,听筒那边还在不断传来朔月焦急的声音!
我摁掉他的电话,一遍一遍重拨KIKI的号码。
嘟嘟——
对方没有接。
求求你,接电话啊……
KIKI快接电话啊……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嘟——嘟——
不接;
还是不接……
嘟嘟——
“……”通了?!
但是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静静的呼吸声。
“KIKI!你在哪里?!”
“……”那边仍旧沉默了一会,声音疏离得似乎是从另外一个国度传来。“我在附一楼,B107房间门口。”
附一楼?太平间?我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半天才定下神。
先找到她再说,我要亲口问问她这一切。
……不会忘记下楼后那条暗黑的走廊,那么长的走廊,长到让人心生恐惧。潮湿阴冷,空气中夹杂着医院惯有的淡淡消毒水味……
往日里那个嚣张得像大姐大一样的KIKI已经销声匿迹。
她坐在走廊尽头的地板上,头顶是一面大窗子,有稀疏的几缕阳光漏了下来,在她软软的栗色卷发上笼上一层柔美的光晕……KIKI看到我,淡淡一笑,笑容干净苍白。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天使圣洁的表情。
“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清流他……”没有办法说出那个字。
还是接受不了……
她抬头,眼神笃定地问:
“久美,清流为什么会开那么快的车,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心里一阵发虚。“是的……他说想对我好,可是……结果最后为了安慰他,我就要他像以前一样帮我去……”
“所以你就要他去买香芋奶茶给你喝?”
“是的……”自责地不敢看KIKI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混蛋,在便利店门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我还骂着那臭小子去死吧去死吧,可我怎么知道,他真的就……
“呵……”KIKI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朵花惘然凋谢,瞬间就暗了下去。
她站起来,冲着光线明媚的地方微微眯起来了眼睛,长时间的沉默,沉默……
“KIKI……”
完了……
完了,完了……
KIKI的脾气我最清楚,平时要是难受或是委屈了,绝对是一股脑儿地把脾气发出来。她非常非常重感情,得罪她或是她的好朋友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最最可怕的反而是她的沉默,因为那意味着她已经万念俱灰。
“久美,你知道吗?”她转身来看着我,满眼都是潮水一般汹涌的忧伤。“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妹妹。什么事情都让着你,无论谁欺负你,我就是豁出去了也得帮你扛着……”
“KIKI……我……”我想道歉,可嘴巴却像是被胶布封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清流是因为帮我去买香芋奶茶才出事的,这个事情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否认……
花久美,是你间接地害死了他……
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是你……”KIKI抚摩着我的脸,泪水忽然唰唰地流满了脸颊。“为什么是你——带走了我最喜欢的人呢?”
“KI……你说什么?”
最喜欢的人?KIKI喜欢清流?!
虽然她们早就有婚约,但不是一直吵吵闹闹没感情的吗?!
KIKI不是成天都说离婚,还叫过她的保镖们狂扁清流的吗?
原来……
“久美,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她喃喃自语,“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左手砍掉了右手。我心疼失去的右手,可我更舍不得左手。”
……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左手砍掉了右手。我心疼失去的右手,可我更舍不得左手。
听到这句话的我刹那崩溃。
“KIKI,你骂我吧,要不你煽我一巴掌也可以……”KIKI的身体像一块冰,无论我怎么紧紧抱着,仍旧是冰冷冰冷的。
“KIKI……不要这样啊……你不要不说话好不好?”我的声音都颤抖了,要我怎么做呢?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KIKI,你不要吓我。”
“KIKI,KIKI!!”
主。
仁慈的主。
一切都是我的罪责,请不要将责罚降临到我的好朋友……
主,您听到我的祷告了吗?
“我们在天的父,请赐福于我的朋友……”
是我不好;
都是都是我不好……
只要能让我的朋友少一点痛苦,无论是什么罪罚我都愿意独自去承担。
我双手合十,朝向阳光明媚处祷告。而身后的走廊里却空空荡荡,灌着绝望的风……
啪嗒。
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
“呃?你们……”
这声音……怎么……
“清流?!!!!”我和KIKI同时一回头,吓得同时大叫出来。
高大的身材,柔软的金发,那一身像极了刚从热带回来的装束,特别是那天真无辜的眼神——MyGod!!这不是清流那个臭小子还有谁?!
鬼——魂——?!!
“啊啊啊——!!!”
正在我尖叫着呈八爪鱼状游离着逃跑时,清流一把抓住我的衣服领子。
咦,他的手指是温的?
“你不是鬼啊?”我战战兢兢地问。
“晕。太没有良心吧?我怎么会是鬼呢?”清流把手里的纸袋往我面前一推,“喏。我说到做的。你的巧克力奶茶!”
“啊?那你昨天上哪里去了?”
“昨天?去帮你买奶茶啊!但是出来准备开车门的时候,脑袋呼的一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生病了?”
“不不不……是被偷车贼打晕了,下手真TM狠啊,害得我现在脑袋后面还有一个大包。在那条街的医院里躺到现在才醒过来。我醒来后就到处打电话找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他打了我的电话?
我低头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不管了,他平安无事就好。
太好了,太好了……
我很没出息地哭得鼻涕直流,刚刚绝望的泪水一下子变成欣喜的味道。
“臭小子——!!你害我们好担心好担心,知道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
“混蛋!下次不许再害我们这么伤心了!!”
“呃?那你刚刚听到我们说的话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清流连耳朵都红了,他赶紧转移开注意力。
“啊啊啊……这个这个……KIKI,我也有你的那份哦,香芋味道的……”
KIKI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小女生的羞涩,她咬了咬嘴唇。
“呃?难道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你是喜欢巧克力口味的啊。”清流看KIKI不接那杯奶茶,顿时紧张。
哈哈,看着眼前的他们,心里如释重负……我还是喜欢眼前这个外表金光灿灿,嘴巴又有点坏的清流,这样的他才比较可爱嘛。
“花久美小姐!!!花久美小姐!!”刚刚我病房里那个可爱的护士小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了?”我脑袋里的弦绷紧。
KIKI和清流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男朋友……他他……咳咳……”她跑得太急,拼命咳嗽。
我的男朋友?难道她说的是——羽野?!!
“他怎么了?!”
“他他他……他手腕上的伤口刚刚被门撞到,又复发了!!”护士小姐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他需要紧急输血,可是我们血库里根本就没有他那种RH阴A型血!!!你……”
“我知道了。”没等她说完,我就直接边跑边打电话给上次他受伤时住的医院,那里的医生应该有办法吧?
……
经过一番周折,血浆的来源总算搞定了。羽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休息。因为失血后头脑供氧不足,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墙壁上的钟表滴答地走着,让本来就安静的房间显得更加寂静。
我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轻轻蹭了蹭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冰冷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脸色也苍白得像一张纸。
“喂!白痴啊!你还不能……”
“怎么了??”
“没事。你自己去找她吧!快去!!!”
“那我……回头我再来找你!!!”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我摔门的时候砸到了他的伤口。呵呵,我又闯祸了……
花久美你又闯祸了……
为什么你身边的人,总是因为你而受伤呢?
我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脸。这张比女生还要完美的脸,现在却像一朵开到荼靡的樱花,没有了以前那些魅惑动人的味道。
“当你喜欢的人在你面前熟睡,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再次出现在我脑海中,原来当我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他在我面前像个孩子般的熟睡,我只会默默看着他,看着他平静安宁的样子,看着他……
看着他就好。
“你真的只是一个玩偶而已吗?”美丽的玩偶恋人往往具有惊人的美貌,或者是其它吸引人的特质,所以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可是他的心里,却只能钟情于自己的主人,不然——结局必然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如果他真的是玩偶怎么办?!
会毁在我手上吗?
这样美丽的人啊……花久美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希望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消失??
“这个游戏太复杂,也太残酷。我玩不起。”要我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消失,我宁愿消失的是自己。
那个想法早就在心里膨胀了很久,就在我凝视着羽野躺在病床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时,狠狠心——终于决定了。
晚上,回到家里。
水晶烛台上的烛光摇摇晃晃。玛其朵窝在客厅宽大的皮沙发上,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真的决定这么做?”妈妈心疼地摸摸我的手。老爸也在旁边叹了口气,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嗯嗯。我已经想通啦。”我吻了吻老妈光洁的额头。他们是我最爱的人啊,羽野和朔月也是,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
“久美,你要想清楚,一旦这么做的话,就不可能再挽回的。”老爸最后一次问我。可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不会再犹豫。
“老爸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何况我既然生在一个跟玩偶有关的家庭,就一定得学会去适应。”
喵……
玛其朵似乎也听懂了我们一家三口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它轻盈地一跃,撒娇似的蹭了蹭我的腿。
“那就好……”老爸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担忧。
野蔷薇们隔着那面蓝色大水镜子,在维多利亚邪恶的月光中悉悉梭梭地生长着。
那天晚上,我在自己的MSN空间上写了不少伤感的话,可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索性连整个空间都删除掉。
算了。
写下来的,终究不是最想说给你听的。
等爸妈都睡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躲过大厅里的看守人偶,穿过那条开满野蔷薇的走廊。一人骑着车去了深夜的大海边,在沙滩上静静地坐下来。
有些寂寞难以形容,只能远远彼此观摩。
沙滩上安静得令人陶醉,眼前是暗黑咆哮的大海。每一口呼吸都水气萦绕,沉浸在海浓重嘶哑的呓语里。层层叠叠的浪花在月光下翻腾绵延。放眼望去如同战后的都市,充斥着破碎的瓦砾,在暗夜里啜泣。哀伤浓得化不开,一直向地平线后蜿蜒而去……
“千、羽、野——!”
“端、木、朔、月——!!”
双手笼在嘴边朝着面前的海大喊着——
“KIKI!!!”
“橘——清——流!!”
呼……
“千、羽、野……”
“端——木——朔——月……”
“KIKI——!”
“清、流!!!”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永远……永远都不会——!!”
……
声音渐渐沙哑,可无论怎么喊,都只有海浪声回答。
腥咸清冷的海风不断亲吻额头,似乎一眨眼就可以从这个世界抽身而去,像沙漠里的水滴,急速地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我喘着气凝视着眼前浩瀚的大海,想到跟爸妈一起作出的那个决定,左心室像被碎玻璃狠狠地扎到。大颗大颗温润的泪珠淌下……
“久美。”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跟海浪拍打礁石的潮声混在一起,我几乎以为是一场虚无的幻觉。可当我回过头时,眼前呼啸而过的是那少年尊贵得像神一般的脸。
还有那双神秘冶艳的眼瞳。
我看着他,泪水还挂在眼角。
“……”喉咙哽咽,说不出半个字,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不喜欢他了。
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
“端木朔月”这个名字已经在缩小成右手掌纹中一条细小的线,只要不想起,就不会痛。可真正见到他时,却总比别人多一种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想这就是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在你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吧。
不再是恋人,却更像亲人。
“久美。”
他站在海边凝视着我。漆黑的海风撩起他柔软的额发,让那一双神秘深邃的眼瞳散发出的魅力更让人沉迷。我再次掉进那片诱惑的蓝色,就像眼前的大海,深邃得令人无法自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明明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他不回答,只是走到我身边,仰望天空。
“今天是旧历每个月的第一天。在这一天,月亮刚好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它以黑暗的一面对着地球,并且于太阳同升同没。地球上的人们无法看到它。这时候的月相就叫做‘朔’。”
“朔?朔月?”我终于醒悟。原来他的名字的意思是……
“对。端木氏是圣裔。而‘朔月’则是所有月相中最黑暗的。当天空中的月相为‘朔’时,整个夜晚都会陷入一片黑暗,银河也就格外的璀璨和闪耀。”海风掠过朔月安静而冰冷的侧脸,他叹气,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而我名字叫‘朔月’,也就意味着,我从降生那边开始,就注定属于黑暗。”
“黑暗?为什么?”我摇摇头,想不明白。“朔月你出生在一个人人都羡慕的豪门里,无论是家世还是自己的内在外在条件,几乎都没有人可以企及。别说是在那些普通孩子,即使是在圣-卡瑟琳这样名门子弟云集的高中,你也像神一样被人仰望着。为什么还说自己属于黑暗呢?”
“可是我感觉孤独。”
他不看我,目光望向远处的大海。
“孤独?”
“嗯。所谓显赫家世,所谓名门子弟。那只是我在这世界的一个虚假身份而已,是为了方便我行使职责而赐予我的一个身份。实际上,我并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
我心里一惊。难道他的意思是,他是一个玩偶,所以他才不属于人类?
看来妈妈当初要我远离他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那天你在布拉格看到的男生,他叫Seven,是我惟一的弟弟。还有一个亲人……”
朔月走过来似乎想要伸出手抱住我,却在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克制地停在半空中。
是压抑了自己的吧。
用理智压抑着告诉他自己,他和我已经不是恋人。
“还有一个亲人是?”我问。
“就是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
“对我而言,你是比亲人更特别的人。”
比亲人还要特别的人?那是什么人?
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周遭突然陷入全然的漆黑。
漆黑。
一片漆黑。
我愕然地伫立在黑暗中,正要大叫,右手却已经被朔月握住了。
“别怕。”他从容而沉静地安慰着,“因为我的身份比较特别,在‘朔月’这天来海边这样敏感的地方,必然会招致一些异相出现。不过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人的。”
“异相?”那是什么?
我还没问,海的那一边已经升腾起奇怪的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叫嚣着从远处奔来。
近了。
更近了。
越来越近……
我开始听到血管里血液在奔腾的声音,被朔月握着的手开始不住地发抖。
异相?是什么?
“朔月,那些是……”
“有我在,没事的。”
滋——
啪嚓。
一道雪白的闪电将璀璨的银河拦腰截断!天空被那道幽蓝的闪电劈裂和照亮,整个海岸线以东开始泛出一圈潮水般的金色。
嘶叫声剧烈。越来越近。
真的越来越近。
就快要到达我们的面前……
“天啊,那些是……”我的身体开始更加剧烈地颤抖。
海面的那一边,雀跃着深蓝色的兽正奔腾而来。而大群大群金色的蝴蝶紧跟其后。
近了。
更近了。
“朔月,我们走吧。”我求他。
“别怕,没事的。”
“可我还是害怕,我们走吧。”
“乖,相信我。”
“可是我……”
浓重的杀意伴随着兽的嘶叫扑面而来,天空一片阴霾,星星躲在了云层之后。云层里传来奇异的琴声。
那些兽类和蝴蝶扑过来的瞬间,我以为一定会有强烈的撞击。可却只是……
仿佛有一道洁白的光线正在抚过我的脸。我融化在这光芒中。没有海水的冰冷,没有兽类爪子的撕咬,没有蝴蝶翅膀的扑扇。耳边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滴答……
滴答。滴答……
仿佛在穿越一个时间的隧道。
我的眼前突然挤满了回忆和倦意,排山倒海而来。是那兽和蝴蝶带我穿越了时间的隧道,找回了寄住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所有跟朔月有关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我眼前:
初中时第一次在教堂撞见朔月,祷告时静默摄人的侧脸,像尊贵的神一般不可接近。他苍蓝深邃的眼。教堂外的天空,雪白的鸽子呼啦啦覆盖整个天幕。第一次牵手时那抑止不住的疯狂心跳。两个人喝同一杯原味奶茶的幸福感。透过教室的窗户,凝视他在认真听课的侧脸。并排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地铁在脚下穿行的声音,像极了云霄飞车……
“听,是云霄飞车的声音……”当时他的话语,重新响在耳边。
我想起来了。
所有的甜蜜美好,我都一一想了起来。
可这些美好的过往,却像蔷薇上的刺,毫不留情地刺痛了我的心。
好痛。
好痛……
这样神秘而伤感的夜晚,深蓝的潮水连绵不绝。空气都被染成了蓝色。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空洞之中。那些兽和蝴蝶嘶叫着穿越过我的身体,夹杂着光线的刺痛和海水的味道。
我的呼吸急促,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着逆流而上,携带着海水苦涩的味道,让眼眶一而再地湿润。
想哭。
“久美,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么?”
朔月的声音里有海水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是冰冷的。只有你的笑容还能让我温暖。”
天幕中仿佛在演绎一场盛大而华美的花火,色彩迷失得厉害。雨滴坠落沧海,融化得没有声音。而那些溅落在朔月身上的水珠,都焕发着金色的光泽。
仿佛是水在触到他的那一秒,雾化成了金色的光芒。光芒云绕在他的周围。
圣洁尊贵得像神灵。
光芒和雾气渐渐凝聚,熔铸成一个威严的活物,扶摇直上云霄。
我的眼睛随着那活物轮廓的渐渐清晰而越睁越大……
龙?
真的是龙!
是一条炽白的苍龙,闪耀着月光的华丽。
尊贵无以伦比。
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龙,而且美得如此不可亵渎,享受着至高的荣耀。
朔月站在那些金色的光芒中,不动声色。
浩瀚的天幕成了一幅空灵的画卷,飘荡无边,炽白的苍龙游离于画卷之上。
月藏在黑暗中,星光不停华丽地变奏。
整个大地和海面已经倾斜过来,世界被包裹在一个深蓝色的玻璃容器里,游离得像一个盛大而飘渺的梦境。在眼前经久地绵延不绝。
冰冷的蝴蝶扑扇着月光色的羽翼,在天空留下晶莹明亮的轨迹。
所有世间的欲念穿越过星蜜色的夜空抵达人心,却在这圣洁的龙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罪的灵,一一获得主仁慈的宽恕。
“只有这些游离于人间以外的一切,还能让我找回自己。”朔月仰望着那条苍龙,喃喃自语。
而我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找回你自己?难道现在的你不是你自己吗?”
不是人类,也不像玩偶,更不像玩偶师。
朔月你究竟是谁?
“那天在布拉格,Seven说我已经迷失了自己。他说自己从前认识的端木朔月应该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而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做一些不符合我身份的事情。”他看着我,“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自己。”
炽白的苍龙径直往云霄而去,云朵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隐约传来天使和精灵们的尖叫。银色的天堂为之陷落,塌陷成宇宙中一个柔软细密的洼地。
朔月安静地笑,看着那条苍龙最终消失在遥远的云端。
我完全掉进了他深不可测的世界里。
朔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普通的玩偶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除非他……
除非他的身份跟我爸爸一样,是区别于普通人类和玩偶的术士。可是……
他并不是个玩偶师,那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思绪纷乱间,他的脸已经靠近过来。
游移在我的嘴唇和额头之间,最终还是绅士而距离地吻在我的额头上。可那吻是冷的。冰冷入骨髓。被他吻住的那一块皮肤像是被冰镇住了,有一秒钟的恍惚和麻痹。
冰冷的,填满了我额头上那一小块皮肤的寂寞;
奇妙的,熄灭了我内心的困惑;
圣洁的,像是神灵赐予的救赎。
这不属于人间的孩子,他的吻没有任何温度,或许正因为这样,才会特别奢望能得到一份温暖吧。
……可我却残忍地摧毁了他仅有的这一点温暖。
“我曾经以为,久美你会是这世界上惟一了解我的人。只要能看到你可爱的笑容,即使是曾经接触到过那么多冷漠和罪恶的我,内心也会在瞬间就温暖一片。暖暖的,仿佛又重新找到了希望。”
“朔月……”我看着他。
“可是我错了。原来我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你属于光明,我来自黑暗。黑暗永远与这个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黑暗永远都只配默默守护光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头埋在朔月的怀抱里哭了起来。“朔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亲手毁了朔月对我的信任!
是我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从噩梦中被救赎,当他磨尽了自己的光芒,甘为一个平凡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又狠狠地把他推开,让他重新坠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是我……是我残忍掐灭了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期冀。
大海已经恢复了开始的平静。
沙滩上仍旧只有我们两个人。海风轻抚脸颊,银河飞过夜空,美得仿佛是一个神话。
每当‘朔月’出现的时候,夜空便是最黑暗的时刻,因为月亮隐藏起它明丽皎洁的脸,把整个天空都让给了它所深爱的星。每个月的月初,银河里的星星最明净闪耀,也就是月亮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微笑着成全了星星的美好。能守护着星星,看着它闪耀,月就已经心满意足。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他怀里愧疚地哽咽着。
“能默默守护着你,我已经很满足。我从没有奢望过能留住你。”
“为什么?”
“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写满绝望。仿佛洁白的圣母像在漆黑的海风中,簌簌地淌落金色的眼泪。
而他的答案却在暗夜中让我最后的一丝心理防线也跟着无声崩溃。
“……因为我杀过人。一个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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