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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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钟洪林、钟洪生带人走后,赵俊华忙为王强引见李明,当然免不了做一场戏。赵俊华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哥帮忙!多亏了你带人及时赶到!”李明则按事先约定的借口说道:“华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忙算什么!”之后李明留了十个弟兄在此,带着其他人返回总部。韩翼辉见自己碍手碍脚,主动要求跟李明一起回总部了,毕竟那里还有几个熟悉的兄弟,田风、刘瑞、邹雷等人。
王强不解地问赵俊华:“他跟你什么关系,竟把弟兄派个你用?”赵俊华胡编一通,说:“我曾救过他的命,他现在也是一个小帮派的头,所以处处帮我,还曾要求加入我的小会,让我做老大!”王强奇怪地问道:“那你答应了吗?”赵俊华叹息道:“我哪敢答应呀。王哥你想,就我这小庙能容得下他吗?就算他是真心,他手下的弟兄可不全是一条心,再说我也没那实力去震服他们,到时内讧可就麻烦了,所以我就没答应!”王强点了点头道:“果然好样的,能看清形势,不贪心!”
赵俊华见王强没在意,也就放心了。这时,被困的众人也开门迎了出来,他们为了再次把门打开可真费了不少劲。小玉和小敏一看见赵俊华,眼中泛泪,喊道:“会长!”却一齐扑到孟欣怀里,孟欣抱住俩人抚慰一番。受伤的兄弟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赵俊华鼻子一酸,眼泪涌了上来,被他强力控制住,没有溢出。他走上前,扶住一个伤最重的弟兄,悲痛地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我对不起大家!我来迟了!我对不起受伤的兄弟,更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说着脱困的众人泪水唰地涌了出来。赵俊华也控制不住,唏嘘不已。
好半天,王强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这不算什么,慢慢你就会习惯的!”赵俊华叹了一口气,命人将受伤的弟兄送去医院。小玉和小敏受了孟欣的嘱托,向王强等人道歉,说明自己一时失口说出四人的处所。王强一听,难为情地说道:“哎呀,你还道歉,该道歉的是我。当时我一看见这么多人,差点吓傻了,所以,嘿嘿……憋在屋里没敢出来,等到真出来一交手,才发现这帮小子全他妈窝囊废!”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赵俊华跟孟欣对望了一眼,心安定了下来。
但是等众人进入会所,还是被里面的景象吓呆了。室内桌椅的木块散乱,鲜血处处皆是,地上仿佛被染过,五个兄弟的尸首被平放在正中,脸上已经血肉模糊。赵俊华虽然早就打算必要时牺牲这里的弟兄,但是真正见到死去的弟兄时,他又发觉自己很脆弱,很心痛。那是五个鲜活的生命呀!他们寄托了家人、父母、亲友的希望,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却在我的手中送了性命,我是罪人呀!赵俊华觉得自己的心被插了一刀,而这一刀不是别人插的,是他自己插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居然**起别人的生命。他缓缓走到尸首旁,扑通跪了下去。他心痛,痛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也痛别人,为什么人总是要互相残杀!但他忽然又不敢在想,因为他忽然感到很害怕,他怕这些兄弟的父母亲人,他知道自己无法面对他们,是他夺走了他们的希望和精神寄托,甚至可以说他亲手毁了五个很美好的家庭。
王强吃惊地看着赵俊华的举动,他们没想到赵俊华会给自己的下属下跪,但孟欣等人却十分理解赵俊华的心情,尤其是脱困的众人,感动地泪水再次涌出。十几分钟后,赵俊华才在小玉和小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但他的腿已经有些酸痛麻木了。他命人将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让人将尸首火化,把骨灰寄回山东。虽然明知道亲人见到骨灰时的悲痛,但他实在不忍心隐瞒他们儿子的生死。
之后,赵俊华呆呆地走进内室,连孟欣等人的呼喊都没有理睬。他跌坐在椅子上,就一动不动,从黑夜一直坐到黎明。他很累,但是却无法休息,他的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为什么有杀戮?为什么有仇恨?为什么最后的赌注总是人的生命?为什么人是这样脆弱,却又偏偏喜欢尔虞我诈?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世界,人为什么要活着?
一时间,他胡思乱想,却又无法解答。他又想起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好友,儿时的伙伴,一幕幕年少不识愁滋味时的欢乐,让他回味,却又伤神。人为什么要长大?如果长大只是为了承担这些忧愁和烦恼,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忽然很羡慕那些牲畜,虽然它们没有头脑,不会思考,但也不用承受这些苦恼,虽然它们最后免不了挨一刀,成为人的口中食,但比起很多人的死已经好受多了!

哎!他长叹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又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天空。天已经亮了,云端已经可见朝阳的霞瑞。
孟欣等人在会所的大厅里坐着,同样无一例外地发呆,她们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尤其是看到会长的样子,让她们心中也产生了退却之意。
王强一看,知道众人产生了心魔,这是心里的一道槛,如果迈不过去,这条道也就没法混下去了。其实他内心倒希望这些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毕竟这只是一群学生,而且还有很多女生。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白山会既然跟赵俊华结盟,自然不能放任他垮台、散伙。
王强推门走进内室,他知道要想说服别人,先得说服赵俊华。
看到王强进来,赵俊华用呆滞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即而又望向窗外。王强坐在他身边,问道:“是不是不想混下去了?”赵俊华心里叹了口气,想回答,但是嗓子早已干涸,涩涩地发不出声音。王强说道:“其实很多次,我也像你一样发呆,不想再混下去了。但后来我明白,那只是一时的逃避而已。我们之所以走上这条道,不就是因为现实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吗?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一个能忍的人,你绝不是凭一时意气上的黑道,像你这种有大才能大智慧的人到哪混不开?不是真的逼上梁山,你绝不会走这条路!”
赵俊华心中一颤,王强的话直接点到了他心窝里,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看穿心事,同时他又开始担心,如此精明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我骗了他?但这个念头随即被他抛在脑后,去他妈的,老子已经懒得管了!
王强并没有停顿,接着说道:“黑白两道本就是一样的,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但黑道又不像白道,上船容易下船难。你现在退缩,已经迟了,或者说你根本无法退缩,我想你即使退回去,你面临的也是一条死胡同,而且还要面临黑道的追杀!只有留下来,你才有出头之日!这就是我们黑道的命!”
赵俊华眼中放出一丝惊讶的亮光,他盯着王强,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他没想到五大三粗的王强竟能说出这番道理,而且分析明了,直入心髓。王强看出赵俊华的惊奇,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看我了,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当初我像你一样的时候,王四哥跟我说的。”赵俊华知道他说的是王宇,看得出王宇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很高。
赵俊华的心的确明了了很多,他细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的确如王强所言,退已是不可能,而且自己的仇还没报,现在这五个弟兄的血也不能白流,他只能向前走。他缓缓舒了口气,肚子突然咕咕地叫起来。
王强见他恢复了,心中大喜,说道:“没想到这些话还真管用!但你先别管肚子了,还是出去看看你那些手下吧,不然你要成光杆司令了!”
赵俊华心中一颤,明白他的意思,赶忙走出内室。本来呆坐的众人,一见赵俊华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心底稍稍宽亮了些。赵俊华知道他的情绪就是大家的情绪,因此他努力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祥和地笑道:“大家还在为死去的兄弟悲伤呢?我能理解,但悲伤永远都是最没用的,悲伤只会让别人嘲笑我们的懦弱,让敌人更加得意忘形。你们难道只会悲伤死去的弟兄,而不想为他们报仇吗?你们难道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乡送命吗?我想大家绝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众人心中早已不是悲伤,而是由惊吓导致的怯意,但赵俊华避重就轻,一下子又勾起众人对死者的怀念和伤痛,毕竟一起相处了那么多日子,又都是老乡,早就产生一种浓重的感情,不少人开始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只顾逃命,而不是去帮他们?
赵俊华继续说道:“你们悲伤,我也悲伤,而且很恨自己,但那都于事无补。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努力,壮大我们的力量,为他们报仇!实现他们没有实现的、我们入会时宣称的理想!不要让死去的兄弟做无谓的牺牲!你们能做到吗?”赵俊华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声音。
“能!”众人抬起了头,昂然答道。他们的心中由痛而生的力量再次点燃了火焰,斗志再次被激起。
赵俊华心中舒了口气,望了孟欣一眼,孟欣也如释重负般回之一笑。赵俊华知道众人的心魔被自己化解了,或者说是绕了过去,但既然过去了,也就不再可怕!
窗外的朝阳终于升起来了,霞光撒满室内,也许这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抵制日货,从自己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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