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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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纷纭,使得人们的好奇愈甚,只可惜探花府不是书寓,那位美丽的女才子也不再是歌伎了,好奇的人们无法登门拜访去,不但是爷们无法去,就是眷属们也不得轻易前去。
因为探花的女主人是王府的郡主,是皇后正宫刘娘娘的胞妹,张探花的官不大,他的岳家的官却大的吓人,张玉朗在京中有几家朋友,那些朋友却高攀不上国丈太师王爷,因此那些内眷们也就无缘登门了。
当然也有有资格直接去看湘如郡主的,那当然都是些极品的贵妇人了,她们为了身份所关,却又不能随便去探望人,而且湘如郡主怀孕在身,分娩在却,这时候去访客,不是自己没眼色吗?
所以尽管大家对这位乍到京师的女先生充满了好奇,却很少有人去实地看看她的。
愈是神秘,愈容易引起人们探索的兴趣,登门刺探不行,有人变着方法,把她引出去总行吧!
怎么把她引出来呢,终于有人出了点子,把话传到了宫里,传到了那位好事的皇帝耳朵中。
皇帝是个很爱动的人,也是个很好奇的,听说有这么一位奇女子,倒是很感兴趣。
只不过皇帝虽然位列至尊,却也不能随便派个人,传道旨意把一个女子召进宫里去看看。
他更不能对张玉朗说要看着他家里新来的那位奇女才子,一试才情。君臣之礼,限制的对象虽是以臣下为主,但是多少也对皇帝有点约束的。
不过皇帝可以把自己的意思告诉皇后,由皇后来出面,这位好事的皇帝把他的意思跟皇后说了,不过后面补充一句,说这是一些臣下的意思。
皇后是个较拘谨的人,对这个提议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激烈的反对,不过皇帝笑着解说,道:“那些臣下只是耳闻彼姝才情,亟思一见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再者有些人是不服气,想要较量一下……”
皇后忍不住道:“这些人也真无聊,放着军国大计不去下功夫,却要找一个女子去较量才情。”
皇帝未免有点扫兴地道:“卿家未免说得太严重了,因为有些个见过谭意哥的人,将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个奇女子,更说她的才情,可以压倒当世文宗,所以引起了几个老夫子的不服气,好胜之心,圣贤不免,至于朕的想法却又有不同。”
皇后道:“陛下是怎么个想法呢?”
皇帝笑道:“朕想果真有此奇才女子,未尝不是本朝盛事,借此机会甄验一下,若是她真有些才情,也不妨加以表扬一下,也好激励一下士风。再说卿家执掌天下女范,对于这么一个人,也不该埋没。”
皇后究竟不能太拂皇帝的意思,因此笑问道:“陛下是准备如何去考验她呢?”
皇帝想想道:“在百花生日那一天,宫中照例有一次聚会,也会召请朝中一些具有文名的大臣前来吟咏一番,而卿家不是也会带着一些解诗文的官眷命妇,一起凑热闹的吗,那天就由卿家召唤她入宫……”
皇后道:“那都是些有诰封的命妇。”
“卿家这就太拘礼了,前几年参加的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儿家居多,何尝有什么诰命的,老实说,也就是年轻的女孩子还能提笔做两首诗,真叫那些有诰命的夫人来吟诗,恐怕将会气死李杜于泉下了呢。”
皇后有点不服气道:“陛下,好像几年来,诗词抡元的都是我们这边巾帼队里的人。”
皇帝哈哈一笑道:“卿真若真以为须眉队中无人,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每年一度男女同乐的聚会,不能让你们太扫兴。再者是有几个能手,为了要显示他们自己的女儿才情,不肯掠美,故意敷衍塞责而已,认真要较量起来,除了一两篇勉强可以上榜,大部份都会刷下去的。”
皇后不由得激发好胜之心道:“真有这回事,我倒是难以相信。”
“卿家若是不信,朕就吩咐下去,今年不得藏才,大家尽出所能,认真来较量一下看看。不过湘如小妹今年不能来参加了,你的麾下少了一员战将,若是不能把谭意哥召来,恐怕你们会全军皆没呢。”
皇后道:“臣妾也听说了这个人,倒是很想看看她,只是怕破坏了宫中的体制,因为她究竟是个民女。”
皇帝道:“卿家这个想法就太过了,人无贵贱,民女又难道天生就会矮人一等,孟子还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般世俗的人有些势利的想法,尚情有可原,卿家却不应该存有此心。”
皇后一听居然怪责到自己头上来了,倒是不能再说什么,只得道:“臣妾并没有富贵贫贱之想,只是宫中的体制如此,那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皇帝接道:“祖宗立法的意思,只是怕宫内的秩序太难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要说民女不得入宫,那宫中操司杂役的宫娥,都是召自民间。再说谭意哥经湘如小妹认为姐妹,也不能算是布衣民女了。”
皇后一笑道:“臣妾是怕陛下怪责臣妾坏了规矩,既是陛下不以为责,臣妾自然是遵命。”
皇后虽然注重体制,但也深明皇帝的脾气,他已经决定的事是不容更改的,何况这也是一件凑趣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受了妹妹湘如私下的恳托,要求为谭意哥提高一下身份,这在她是比较为难的。
湘如的意思是想为谭意哥在宫中求得一个职称,就是所谓女官。
当然,这种是一个职衔,既无俸禄,也没有品级,只是名义上好听一点而已。很多世家亲贵的女儿,都有这么一个职衔,但是要颁给一个曾为倡家的女子,尤其是出之她妹妹的渊源,恐怕会招致物议。
可是湘如的请求恳切,她又不忍使这个小妹妹太失望,心里正在估量着,皇帝主动提出,无异是一个大好机会,但是她口头上反对,正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这时见时机已成熟了,笑笑道:“陛下,召请谭意哥入宫,臣妾也很赞成,只是宫中的体制,也不能破坏,臣妾想先给她一个职称,那就不冲突了。”
皇帝见皇后答应了,心中很高兴,这本是一件鸡毛蒜皮小事,笑着道:“随卿家去安排吧,只是今天由于情形不同,廷臣中有些职品较低而长于诗文者,也要拉进来充阵容,人数可能多一点。”
皇后道:“臣妾这边也要多召几个女将来助阵,今年就扩大在御花园的荷风轩中举行好了,那儿的地方宽敞,可以容下几百人。”
皇帝十分高兴,连声笑道:“好!好!我们男女各半,以三百人为准如何?”
皇后算了一下,一百五十位命妇与宦家千金固然易得,但是真正能做诗的不过二、三十人,那些婆子们来多了没用,叽叽喳喳,反而吵得人不安宁,因此一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臣妾还是依照往例,召请五十名女将出阵,陛下倒是不妨多召几个前来,那些未列朝班的官儿们终岁辛苦,却始终未入宫中一步,陛下不妨利用这个机会,也犒劳他们一下,以示圣泽。”
这句话是皇帝最听得进的,夫妇两人在一阵哈哈大笑中,都非常高兴。
虽然皇帝有了话,皇后还是很慎重,第二天在晨觐太后的时候,禀告了上去。
太后是位很慈祥的老妇人,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们婆媳之间,感情很融洽,相互之间,相处有如母女,因此听了皇后的禀告后,就笑着说:“皇帝已经跟我说了,而且也有不少人在我跟前提过那位谭姑娘,都是赞不绝口,有这么一个好孩子,连我这老太婆也急着看看呢,湘绮,你就把她带进来,既是要跟外头的官儿们比较,你也该先把人家孩子叫进来嘱咐一番,使人家心里有个准备,免得临时怯场,弱了咱们的名头。”
皇后笑道:“臣媳的妹妹不轻易推许人的,她说好,是一定不会错,再说比诗论文,都是临时抓题,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臣媳是想先叫她进来,熟悉一下礼仪,特地来请老祖宗的示下。”
太后道:“说的是,民间的孩子,那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到时候吓着了,有才华也现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兴致,湘绮,你明天就把她叫进来吧。”
皇后见太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着实高兴,遂答应着退了出来。
她妹妹跟张玉朗的结合,她这姊姊心里十分明白,多少是带着点强迫的性质,当时她是反对的,不过看到妹妹的那种死心眼儿,再看看张玉朗的人品才华,才觉得只有此子,才能与妹妹匹配,所以勉强的同意了,但也把湘如叫进宫中,切实地教了她一番嫁后为人接物、孝亲、敬爱丈夫的道理。
湘如倒是很听话,嫁后所表现的温娴明理、柔顺,果然已化去了张玉朗的怨恨,却又赢来了无限歉咎,那就是对谭意哥的。
这等于是横刀夺爱了,湘如明白,要想维持夫妇问的和谐感情,必须还要把谭意哥拉了来。
皇后对这件事是深以为然的,她处在宫中,天然的就有很多的情敌,后宫除了选后时同时册定的两位贵妃外,还有几处别院,她这个皇帝丈夫,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法独享的。
虽然她的皇后地位高高在上,但是如若无法赢得皇帝的心,同样也将饱受冷落。
在这么多美女当中,要想独霸住一个丈夫是不可能的,争风吃醋,机会使皇帝讨厌,感情冷落,最聪明的办法,莫过于投其所好。
皇帝喜欢谁,就向谁示好,尽量去促成皇帝跟那个女子在一起。
这是一种手段,一则博得贤慧之各,二则使皇帝内心生出敬爱之情,第三,可以减少敌人,因为她的地位最高,却去交好地位低的人,可以使对方感激涕零。
湘如在离京之前,就曾向她表示过,此去一定要设法把谭意哥接来,然而从张玉朗的口中,知道谭意哥是个很高傲的人,要求能提高谭意哥的声望与地位。
湘绮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却又相当的棘手,这事情做起来不难,如若由她这个做皇后的迳直下诏则又似乎有内举之嫌,易招物议,所以她先授意父亲和弟弟,暗中在朝野间腾传谭意哥的才华,耸动皇帝自己先来开口,而后自然也着人设法在太后面前鼓吹起来。
现在这两方面都开了口,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地下一道诏书了,诏封谭意哥为内宫侍读。
这是一个新花样,因为皇帝喜欢诗文。希望宫廷中每个人都能够来上几句,只不过未必每个人都能如此,有些地方,不过是粗识几个大字而已,于是就有后宫侍读的花样兴出来,召唤京师近臣中的女儿能诗者,进官教这些贵妃、婕妤们吟诗,这当然也是一种很高荣誉,因为诏令是由皇后颁发的,侍读等于是陪伴皇后读书,一个女子能人后宫承值,一定是有才华的,一登龙门,身价百倍,不过皇后择人颇严,这个头衔没有俸给,只有赏赐,却更不随便乱颁的。
谭意哥终于接到这么一张诏令。
湘如已经先一步知道讯息了,她知道谭意哥的脾气,如果弄僵了,她很可能会拒不受命?
因为皇后的诏令到底不是朝廷的圣旨,再说正因为这是无品无俸的非正式称衔,诏书上很客气,写着的是聘请,既是延聘敦请,自然受者也可以拒聘。
尤其是像谭意哥此刻的身份,大可以回上一句,布衣民女,知识谫陋,不谙宫仪,不敢奉诏。
所以湘如先笑道:“今年的百花生日,我是没法去揍热闹了,还亏妹子你来了,为我们增加了一枝生力军,否则我姐姐就要孤军奋斗了。”
谭意哥听得莫名其妙,道:“湘如姊,你说的什么呀,又是生力军,又是孤军的,难道还打仗不成?”
湘如笑道:“虽非干戈之争,却是笔墨之战,每年的百花生日,皇帝总要带了一大批的臣子在御花园赏花会宴,而皇后也带了一批官眷与会同乐,少不得总要吟咏一番。”
“哦!原来是做诗。”
“妹子,你可别看不起这种做诗,比金殿策试还要难呢,题目是临时的,限字、限韵还要限时,时间是一灶香,共有十首绝句,十题律诗,三首长歌,小阕小令,谁也不可能一起做完,只有尽所长的,做多少算多少,香尽交卷,每卷都是密封的,然后出五位主考共同评核,以请论等第,等揭晓了才知道是谁所作。”
“难道内外还分的不成了。”
湘如道:“长歌我们是不行的,律诗、绝句、小令三项中,我姐姐跟我两个人,每年总要占上三四项榜首的,每题每款取三名,总计是三十名,我姐姐带领的娘子军,总要占上个十六七名之多。”
谭意哥笑道:“京师文风,竟是女胜于男了。”
湘如道:“这倒未必见得,只不过题目总以赏花咏花为主要范围,出自闺阁之口,总是比较柔婉一点,而那些老夫子们酸气冲天,遣情之作,也不忘文以载道,纵然字句精炼,意境上略差了一点,所以每年都是巾帼称雄,今年我不能去,姊姊可苦了。”
“娘娘手下兵多将广,还怕没有好手?”
“妹子,算了吧,京师虽有几个能文能诗的女儿家,但是却未必见得佳,每年都是我跟姐姐在拼命,不但自己作,还得替她们修改润饰,才抢个十六七名,略过半数,若是我不去,姊姊一个人能争个四五首上榜就很不错了,她的书读得不少,就是构思太慢,作品是好的,无瑕可击,但过于拘谨放不开……”
“这么说,每年都是湘如姊在任主帅了?”
“可以这么说,今年我是必须要退出,幸好有你来了,给我姐姐撑撑场子。”
“我怎么有资格呢?”
“怎么没资格呢?爷说过了,以你的才华,就是金殿试策,也有抡魁之能,更何况是诗词呢,那些老头子案牍劳形,怎么样也胜不了你的,加把劲,今年杀他们一个全军皆墨,片甲不回。”
也差不多才说完这番话,宫中的女官就来了。
宣读之下,原来是太后的谕旨,徵谭意哥为内宫侍读,着即入宫,进诣懿驾。
同时还赐下了一袭宫妆。
谭意哥接下了懿旨,湘如笑道:“妹子,你的面子特别大,一般都是由我姐姐下诏延聘,只有你特别,竟是由太后老祖宗亲自下诏,那你就快去吧。”
谭意哥笑道:“湘如姐,这一定是你挑我的!”
湘如道:“为日后百花诞辰诗会之争,我的确曾向姊姊推荐过你,要她请你帮忙,可是太后老祖宗下诏相请,却不关我的事了,去吧,老祖宗人既和慈,又十分风趣,比我姐姐好说话多了。”
谭意哥倒不在乎比什么诗文,可是对这种召见却实在提不起兴趣,可是湘如挺着个大肚子在起劲地忙着,使她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扫兴,于是略略地妆扮了一下,跟着那两个女官儿进去了。
首先觐见的是皇后,这位全国第一尊贵的妇人对谭意哥倒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见过礼之后,立刻叫她靠近了坐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后,才笑道:“果然是这么一付仪态万方的模样,难怪有口皆碑了,意哥,有关你的才华,我曾经听很多人说过,想来是不会差的了,万岁爷昨天跟我谈起,他也听说了你的文名,说要在百花生日之宴上,多邀些个能手,好好地跟咱们较量一下,你可得给咱们巾帼队里多争点光采。”
谭意哥看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却极有威仪,形貌跟湘如很相似,只不过上额较为开阔,下巴处略圆一点。
那不但使她看起来庄严,也厚实多了,不像湘如那样,聪明外露而现夭徵。
皇后见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再加脸上的表情微现惋惜,已经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乃笑了一笑道:“你可是在想我妹妹?”
谭意哥不由得一震,开始相信湘如说她姐姐的话,她的眼睛实在厉害,能够看透别人内心里去,连忙起立道:“娘娘明察秋毫,民女的确是在想郡主。”
皇后轻叹一声道:“对这个幼妹,我们都太过宠爱,难免会任性一点,还望你多多包涵,相信你也明白的,她自小体弱多病,相貌上又过于聪明外露,实非寿徵,所以就让着她一点,老实说,我们谁都没期望能看到地出阁字人的……”
谭意哥忙道:“郡主现在可结实多了。”
皇后苦笑道:“我也听人说了,只可惜不能亲自看看她,但无论如何,还要你多照顾她一点。”
谭意哥道:“郡主对民女情深意厚,实在是郡主在照顾民女。”
皇后又轻轻一叹道:“湘如在我们眼中,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是我听说她对你,倒是很像个大人了,这……过几天再说吧,你是老祖宗下诏邀请进宫的,咱们未便多耽搁,走,我带你见她老人家去。意哥,今天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就不必回去了,那时我们再好好地深谈一下,我有很多的话要跟你说。”
谭意哥顿了一顿道:“民女还是要回去的。”
皇后似乎颇感意外道:“为什么呢?”
谭意哥道:“民女未习宫中礼仪,恐有陨越,是为一。民女居留宫中不便,是为二。郡主临盆在即,民女实在不放心她,是为二。”
第一个理由是客气话,第二个理由是真心话,但第二个理由说居留宫中不便,却实在耐人寻味,但是皇后略作沉思后,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一笑道:“说得也是,我要是把你留在宫中,小妹也实在不放心,我们去见过老祖宗,她主要也是想看看你,再者明天诗会,她也很关切,怕你临时会怯场,叫我先带你看看地方,熟悉一下环境,今天见到你这付从容的样子,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了,看来我们明天差不了。”
“民女不过是略识之无而已。”
皇后一笑道:“别客气了,我虽然还没请教过,但想到你高明,胸有文章气自豪。从你谈几句话的态度已经可以想见,说句笑话,有许多大官儿家的千金,第一次进宫时,居然会吓得发抖,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即使是一些进京不知有多少次的命妇,到了这儿,仍然是诚惶诚恐,全身上下不自在,跟你这份潇洒自如的样子一比,她们真该惭愧死。”
谭意哥只有笑笑,这一点皇后不会明白,以为是读书之功,其实却是阅历之故,因为以前地出入各种场合的酬酢宴会,不知多少次,脸皮磨老了,胆气也壮了,自然不是那些终日深居闺中,难得一见陌生人的千金小姐们所能及得上的。
跟着皇后一起到懿宁官去觐见太后,这位老太太果然如湘如所说,比皇后要好相处多了。
她上了年纪,在宫中的地位也是真正的高高在上,无人能及了,连皇帝见了她,都要跪下请安,因此,她的行动也就相当的自由,没有拘束了。

谭意哥跪下叩了头,恭祝圣母老祖宗千秋,太后已经一叠声的叫道:“孩子,快土来让哀家好好地瞧瞧你,是怎么一付惹人疼怜的样子,居然会引起朝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交口称赞。”
皇后含笑把谭意哥牵起来,一直送到她身边,老人家是看不清楚,一个劲儿的叫:“靠近些,靠近些。”
直到伸手可及,她才拉着手,端详了半天,点头叹息道:“你们看看,这才叫美人儿,湘绮。”
皇后笑道:“臣媳在。”
太后道:“以前我只说你家姐妹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了,今天给这孩子这么一比,你们可都比下去了。”
皇后毫不为忤笑道:“那您老人家可得多疼她点。”
谭意哥却不安地道:“民女薄柳之姿,怎敢……”
太后不让她说完就道:“好孩子,别客气,也别来那一套,我这懿宁宫中可不像皇后那儿的规矩大,咱们有什么说什么,我说的是老实话,湘如那孩子也够逗人疼的,只可惜单薄了一点。皇后嘛,现在也三十多快四十了,自然不能跟你们小姑娘去较量。不过,她进宫时,也不过你这么大年纪,我还记得她的模样,美是美了,却天生的一付皇后相,过于端庄了一点。”
谭意哥道:“娘娘乃一国之母。”
太后笑道:“我也没说端庄不好,只是一个人整天这样规规矩矩的多别扭,那不是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谭意哥忙道:“娘娘平素待人是十分亲切和善的,只不过在您老菩萨前面,唯恐失礼,才必须要规规矩矩,以为臣属们做个榜样。”
太后笑道:“这么说倒是我对皇后误解了,好孩子,你可真会说话。”
她抚着谭意哥的手,万般慈祥地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糊涂,湘绮是个好媳妇,我比谁都清楚,只可惜做了皇家的媳妇,受了官规国礼的限制,使得我们婆媳难得有亲近的机会,倒不如一般百姓家有亲情之乐了。”
谭意哥道:“圣上治被万方,您老菩萨跟娘娘得母仪天下为百姓之范,天降圣人,总得牺牲一点的。”
太后高兴得直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瞧你这张小嘴多甜,哀家倒从来没认为自己为百姓们做了什么,听你这一说,倒像是哀家立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功业了。”
谭意哥道:“圣慈教化之功,大与天齐,唯其无方。育成于潜移默化之中,故不得而见。譬如泰狱之高,伧海之大,皆非目之能及……”
太后笑顾左右道:“你们也听听学着,这才是有学问的人说的话,哀家明知道这是歌功颂德的老话,可是到了她的嘴里,听起来就叫人晕陶陶的。”
一个女官笑道:“这是老祖宗偏心,喜欢一个人了,什么话也顺耳了,这话要是出于奴婢之口,您老祖宗又要说是巧言令色了。”
她大概是太后身边很得宠的人,所以讲话才如此的放肆,但是她并没有恶意,说着还向谭意哥笑了一下,表示友善,也表示并不是对谭意哥攻击。
太后笑道:“那当然了,话说得好听不算,最难得的是要诚意正心,这孩子说话时,一片诚心敬意,没有半点虚伪,那像你这猴头,一付嘻皮笑脸,何尝有半点诚意,让人瞧了就有气。”
说得大家都笑了,于是太后絮絮叨叨地向谭意哥问了一些她的身世以及生活种种。
谭意哥直言无隐,毫无隐坦,太后听得直擦眼泪道:“好孩子,倒是苦了你了,说来也真是的,一个人犯了罪,跟妻子儿女什么相干,这个太不公平了,那天我要劝劝皇帝,叫他废了这一条。”
皇后忙奏道:“罪及妻孥,多半是对着官宦人家,因为他们身为民牧,知法而犯法,罪加一等,这也是警诫之意。而且近年来,秉承慈训,以仁术治世,对这种案子,已经赦免了不少,去年一年,刑部奏请外官妻孥入官的案子,计有九十七仵,皇上只判了三件,那是贪墨官民,为祸太烈的三名恶吏。而且他们的妻儿家人,也十分不肖,助恶唆使蹈法,合该一并处分。”
太后这才点点头道:“很好,我是个妇道人家,没读过太多的书,也不懂得那些治国强邦之道。我只觉得以仁心去对人,总是不会错的,皇帝小时候,我就这么教他,现在还是这么提醒他。”
皇后道:“皇上每与臣媳谈及母后的教训,总是感激万分,无时敢忘。”
太后又向谭意哥道:“孩子,你是从民间来的,我要你讲讲老百姓对朝廷是怎么样的看法?”
这使得谭意哥为难了,因为这个题目太大了,也太严肃了,她纵有满肚子学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太后道:“你别怕,有话尽管说好了,现在咱们是私下聊天,我只想听听民间的意见。“
谭意哥斟酌良久,她知道不能光说好的,也不能全说壤的,于是笑道:“老菩萨,这可把我给问住了,因为要叫我来说,绝对是好话。”
太后道,“不行,你这孩子别学得像他们一样的圆滑,只会歌功颂德,那些话不要你说,也不是我听的,我现在要你说的是一些真正的批评,说好了,哀家特准你直言无忌,就当你是在跟一个老祖母聊天,别把我当成太后。”
谭意哥道:“民女所接触的都是非当即贵的人,他们沐受圣恩深厚,富衣而足食,自然就会对朝廷感恩图报,言下都是颂扬之词了。”
太后道:“这也说的是,不过从你的话中,哀家也听出一点意思来,只是日子过得好的人,才对朝廷感激,日子过得不好的人,对朝廷就怨声载道了。”
这个老妇人绝不糊涂,她的思想跟观察都十分敏锐,谭意哥笑道:“老菩萨圣明,日子过得不好的人,对什么都怨,连老天爷都免不了遭咒,何独是朝廷呢?”
太后一叹道:“话不是这样说,他们有理由埋怨朝廷的,因为朝廷没把他们照顾好,穷人跟富人一样,也是朝廷的子民,而且应该受到更多的照顾才对……”
说着她又深深地一叹:“孩子,你的话已经发人深省了,天下之民,九百九十九个穷人,才有一家当户,一人颂德而十人抱怨,这绝不是好事,看来我这个做皇帝的儿子,并没有尽到责任。”
这一来谭意哥紧张了,连皇后也感到很紧张,要开口说话,不知如何启齿,还是谭意哥道:“老菩萨,民女见闻寡陋,说的未必是真的,只不过是表面所见……”
太后道:“意哥,你并没有说什么,是我推想出来的,你说你从湖南来,而且这一阵子,在那边办善事施粥捐衣……”
谭意哥道:“民女只是帮杨大叔的忙。真正做好事是他,钱也全是他们叔侄二人拿出来的。”
太后道:“他们的义举固是值得嘉许,但也愈增朝廷的惭愧。因为这木是朝廷该做的事。”
皇后深觉不安,连忙道:“启上母后,皇上是很关心这种事的,只要有所奏闻,一定立拨专人,前往办理赈灾事宜,只不过您老人家也知道,有些地方督抚,为了粉饰升平,往往把灾情隐而不报,或是以大报小,这才使得圣上耳目为之蒙蔽。”
太后道:“那么你应该是知道的了?”
皇后道:“臣媳日居深宫,更不知道了。”
太后一叹道:“你若不知道就更不妙了!”
皇后一听,吓得跪了下来道:“臣媳愚昧,不明白母后的意思,请母后教诲!”
太后苦笑道:“媳妇!你是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也跟我装糊涂呢,我们亲家公刘王爷跟你哥哥管的是什么事呢,他们纵然不便告诉皇帝,至少也应该知会你一声。因为,皇帝有很多事都是跟你商量的。”
皇后一听更为紧张了,垂头道:“臣媳是略知一二,因为圣上为国事,操忧已经够烦了,有些臣媳能分忧的事,就不去烦扰圣驾,因此,除了重大的灾情外,一些乡镇地方的小灾小患,臣媳就叫弟弟斟酌情形,指示地方去办了!”
太后笑道:“这才像句话,皇后,我知道你是个好媳妇,皇帝得你的臂助太大了,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而是让你也明白,我这个做婆婆的,并不是整天不管事,而且也不糊涂!”
皇后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皇后跪了下来,四周的人都跪了下来,只有两位老太妃和谭意哥。那两位老太妃在身份是皇后的庶母,自然不必陪着下跪,而谭意哥则蹲坐在太后脚前的小矮凳上,一双手部被太后握着,无法下跪。
太后又轻叹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吗,因为前天有人告诉我说,国舅老爷跟国丈亲翁频频入宫,也有人密告我说你父兄擅自下令,动用地方库银,以图私利!”
皇后惶恐地道:“臣媳的妇弟忠心为国……”
太后笑道:“你别说了,大家是亲戚,你们一家人我还不清楚吗,所以我今天要当着人面问你这些,给人有个了解,让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后这才吁了口气道:“是!谢谢母后亮鉴!”
太后道:“湘绮,我对你这媳妇是十二分的满意,对你家里的情形也相当清楚。”
“皇帝娶了你,是偏劳你家,刘王爷屡世功勋,富贵极品,大可以逍遥自在,何必要惹这些烦扰呢,他们是帮亲戚的忙,我心中只有感谢,但是有些糊涂人不明白,经常要找些话传给我听听,我若不给他们一个明白,他们以为我是偏袒亲戚。”
皇后道:“这都是臣媳无能。”
太后道:“好了!话说开就好,不过,皇后,我也想到了一些别的,湖南是最富的一个省,鱼米之乡,人常说,两湖熟,天下足,假如连三湘地方都有了灾民饥饿求赈,那别的地方一定更严重了!这得赶紧想个办法,弄弄清楚。”
皇后道:“是!是!臣媳一定转告父弟,加紧对各地的了解。”
太后道:“请他们多费点心,我也知道,皇帝是一直生活在太平日子里,不知道外间的疾苦,所好有你跟你家人帮着,才不致于大糊涂,但是他拿不出太多的主意,凡事你操点心,如果讲不通的,就来告诉我,由我来说好了,我是绝对支持你的。”
皇后道:“臣媳只能帮着处理一些小事,军国大计,臣媳从不予闻的。”
太后道:“这我知道,也是你懂事的地方,我因为你太客气谦虚了,所以皇帝有些事情,跑来找我商量,我能给他的帮助实在不如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多走一步的人,因此,以后你有空就多往我这儿走走,咱们娘儿俩商量一下,再由我来告诉皇帝,这样就没人多说你的闲话了。”
皇后恭敬地回了一声,太后十分高兴,笑着道:“明儿的百花生日聚会,该有许多准备的地方,你去忙吧,意哥就在我这儿,一会儿,我带她上御花园走走,指点给她看明儿聚会的地方。”
皇后朝谭意哥看看,也笑了笑,她实在也奇怪,这女孩子何以有这么好的人缘,才进宫没多久,怎么就博得了这么多的好感,太后是不必说了,一直握住了她的手,始终没放,而其他的人,看向谭意哥时,眼中也是充满了怜切与笑意。
她们因谭意哥得到太后的宠爱而喜悦欣慰,没有一丝妒嫉,这才是最难得的。
在平时,一个外来入宫的人,人缘往往是跟着他受宠的程度成反比的,在上面越受宠,在别人的眼中心中也越受忌,甚至于当着面,也会表示出来,至于背后的攻讧,那更不必说了。
以她的皇后之尊,尚且难免有人在太后面前进谗呢,幸好太后是个明白人,否则她们所告的那一状十分厉害,很可能造致母家的灭门大祸。
太后明白宣布时,只有那两位老太妃坐立不安,可知进谗告状的也说不定是她们,这两位的气量仄,为人刻薄,而她们娘家的子侄在京中之不安份,都是有名的。皇后从不跟她计较,一则她们在名份上,究竟是先皇的妃子,长了一辈,二则也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
可是看看她们对谭意哥的情状,皇后也不禁自叹不如了,因为她们望向谭意哥的目光,不但毫无敌意,而且还充满了慈祥,这证明了她们的心中,同样也有爱和善良,并不是像平时所表现那么讨厌的。
只不过别人很难赢得她们的友谊而已。
在这些地方谭意哥是成功的,她在先天上就占尽了优势,每一个人一看见她,就从心里喜欢她,再者,就是她的气质与态度了。
在陪着太后游御园的时候,他活泼得像一头小燕子,一下子飞东,一下子飞西,这儿看看,那儿问问,简直很少停过,虽是赞不绝口,却又博学,每一种东西,都有她的一番见解与议论,而且绝不是胡乱开口,说得相当有道理。
她既不像一个民间的女孩子那么拘谨,也不像普通民女那么粗俗,所以把太后逗得开心极了,经过牡丹丛,正是牡丹半放,谭意哥惊喜道:“这儿居然有这么多的牡丹开放了,真是难得,老菩萨,您真了不起。”
太后笑道:“这是波斯的异种,在我进宫的时候,才开始进贡来移植宫内的,早几年也不开花,一直等到了我生了皇帝的那一年,才突地开放了,今年更怪,这么早,居然开了这么多。”
谭意哥道:“远离亲土,水土气候都不对,故而花不易发,总要慢慢习惯了才行,而且老菩萨那年生下了圣上,天降祥瑞,它们也争着报喜呀。”
太后笑道:“你可真会哄人高兴,我倒不是那种迷信的老糊涂,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居然与天地同感应了,牡丹早发,那是因为照料的人细心照顾之故。”
谭意哥笑道:“照料固然有关系,但是老菩萨的福气也是原故,据说以前武则天自号大周金轮皇帝,在百花生日的前夕,也准备次日大宴群臣,却因为那年气候寒冷,御园中开放的花不多,武则天很不高兴,下诏令百花齐放,到了第二天,其他各种花,慑于她天子的威势,都开放了,唯独牡丹不放,气得武后下旨,把牡丹给烧了,所以直到今日,洛阳的牡丹还是焦黑的。”
太后笑道:“我的儿,你倒是真难得,除了正史之外,连这些传说也装了一肚子,真有这回事吗?”
谭意哥道:“以前的事,谁也没见着,民女可不敢说真话,但是既有这种传说,大概是真的也未可知。”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认为是否真的呢?”
谭意哥道:“民女想此说可能不假,老菩萨的福气好,这些牡丹不就早开了来献瑞吗?“
说着过去摘了三朵大红色的花朵,别人要阻止,却已不及,因为这种花极其名贵,平时照顾得无微不至,碰掉一片叶子都不敢,谭意哥居然一摘就是三朵。
太后也不以为然,却不忍呵责,只有轻吁一声道:“好好儿的花,你摘下多可惜。”
谭意哥笑道:“老祖宗,民女摘下它们是有道理的,这是对它们的惩罚。”
“哦!对它们们的惩罚?”
“是的,它们不应时令,争先开放,虽是一片孝心,却也可能是被武则天烧怕,以为老菩萨也是那么横蛮不讲理的,这就该罚。”
太后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居然也大有道理的。”
谭意哥又道:“不过老菩萨最是大公无私,赏罚分明的,罚过它了,念在它一片孝心,也该奖赏一番。”
“哦!你说又该怎么奖赏它?”
“花放无非争人怜,老菩萨就可怜它们一下,准许它们戴在老菩萨的鬓边吧。”
说着又挨近过去,把花别在太后的鬓边,太后又爱又怜道:“我的儿,我这老太婆戴着它有什么好看,它该戴在你的鬓边才是,你也戴上一枝。”
谭意哥为太后簪好了,又把另外两枝花别在两位老太妃的鬓边道:“老菩萨,鬓花乃为赏赐,除了您之外,只有二位太妃才够资格颁赐,民女怎敢僭越。”
然后又在太后的耳边道:“老菩萨,这花您一定要戴上,而且不能取下来。”
“哦!这是为什么呢?”
“民女先前所说那些歌颂之词,那只是给别人听的,您老人家未必喜欢,现在民女才要说真正的理由,那才是民女未曾奉诏,擅自摘花的原因,天生万物皆有时序,此花不当令而放,有失常态,即为异徵。”
太后不禁一震道:“异徵。”
谭意哥道:“异徵虽也有祥瑞,仅是米生双穗一次,花木失时,乃属妖氛,民女遽折其三,乃为极其气机,见怪而不怪,其怪自败,而摘下的花,也必须要老菩萨您这种有岁数而又有福气的人,才能镇得住。”
这些话倒真说到太后心中去了,点点头道:“这所园子裹住的都是女人,阴气太重,常听那些宫女们偷偷地传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谣言,幸亏是我跟皇后都压住了,否则不知会渲染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在每年百花生日,皇帝在园中宴请百官同乐,也就是借机会多找些男人来,以阳刚之气,驱驱除氛,只是不明说而已。”
谭意哥笑笑道:“老菩萨做得极对,这种事是不能够认真的,放在心里知道了,想个办法化解一下,也就行了,如果真闹起来,岂不是人心惶惶,宣腾得更厉害了。再说,草木失其时序,是天失其行,有事实在此,而那些女孩子们的传说,有时则是自己吓自己,庸人自扰,她们胆子小,想像力丰富,晚间一只宿鸟惊飞,可以被说成飞天的妖魔。”
太后高兴的笑道:“可不是吗?好孩子,难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见识,这实在了不起,想必是读书多见识广的原故,那些京里的官儿家中的女儿,跟你一比可差多了。”
她又捏着谭意哥的手,无限怜惜地道:“我的儿,上天真是没眼睛,这么一付人才,竟让你受那种委屈,刚才听你说着我都心痛。”
谭意哥笑道:“老菩萨,民女倒不觉得那是一种委屈,养母丁婉卿爱我如同己出,而且,那些客人们对我也都彬彬有礼的,倒是能够交接许多人,使我长了许多见闻知识,那是别的女儿家难以得到的。”
“难道你不以那种生活为苦?”
谭意哥想了一下才道:“那种生活固然不适合一个女儿家,但是民女既然入了那一行,徒自怨苦兴事何补,倒不如自求上进,在苦中去求快乐。再者民女发现,娼伎固为罪民贱业,但也要看各人自己,若是一个人自轻自贱,看不起自己,所以所为必然也被人所轻,只要懂得自重自爱,在任何行业中,都能受人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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