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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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沟线的气息!有恶鬼逃出来了!”
她沉睡的双眼猛然警觉,搅动世界的力量被唤醒。
人类和妖神之间的差距,就像蝼蚁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意识,人类也无法理解妖神们的行为。
当淝水荒原的战火被大水淹没,当浮尸铺满江河,秦军和晋军,全都沉默了。
在此战之前,为了合力应对秦军的侵略,谢氏临危领命,谢安晋升为大丞相,谢玄则率领北府兵和其他各部共十万晋军奔赴淝水迎战。
原本清澈的江水掺杂着绿色和赤红。泥水沾污了士兵们的盔甲。一队浑身湿漉漉的晋国士兵相互搀扶着站在水流边。他们全都望着那被相柳和天帝占据的江水。束手无策。
“将军,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现在,已经无力抵抗秦军的攻势了。”一个士兵跪在那群人正中的将军前,哭诉道。
“我们绝不能后退。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得守住淝水。如果放秦军过去,那么中原就彻底完了,我们的国家,就彻底完了。”
他回过头望着茫茫的江水,在其中,那天帝和相柳所经之处,皆为泽国,所行之水,皆有剧毒,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被这剧毒感染的人,先是一阵周处,随即便浑身泛绿,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谢玄亲眼见到自己的部将们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他只得下令让全军退后,借助淝水南岸的高地,躲过此劫。
“还有被感染的人么?把他们安置在一起,如果还有救的话……”
“将军?”那士兵微微抬起脑袋,看着谢玄。
“算了……让他们过来吧。”他说完,转过身去。
为了对抗秦军,晋国征收了不少童子军,望着那些尚且年幼的面孔,他实在于心不忍。但是……
他扬起头颅,情绪高昂的大喊:“士兵们,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国家,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刻了!我们绝不能退缩!”
“将军!”他的士兵们一起喊道。
即使人数不多,但是那些士兵们的脸上毫无畏惧,即使面对神明的震怒,他们依然有着一颗赤火之心。
谢玄高举起晋国的旗帜,环顾了一遍四周那上万个各不相同的面孔。
他们多多少少,都沾着血污。有一些还被相柳的毒液感染,浑身发绿。到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站着,在保卫家园的战场上屹立着。
“为了祖国!为了家乡!”他吼道。
“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挚爱!”士兵们应道。
晋国的高声鼓舞震响了淝水。
“将军,他们来了。”
顺着那人的指引,他看到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一队面色发青,手脚泛绿的士兵们,相互依偎着,走到了他身前。
“大家……”他叹息。
“大将军,我们知道我们活不久了,但是,即使如此。请让我们为朝廷做些事情吧!”
他望着那些跪在他面前的战士们,满是尘土的脸上不自觉的滑下了一滴泪珠。
“你们都是国家的勇士,都是英雄!”他说,“可是,英雄,如果不能凯旋而归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士兵们抬起了头,一起望着他。
“听我的,我们不会再白白牺牲任何一位同伴。中毒的,全都撤到后方,交给巫医们照顾,能够举得起刀的,围在营帐周围,防备敌军偷袭。”
他说完,走到了那些士兵身前,看了看他们的身体。他举起手,试图解除他们,但是,那些士兵们全都主动避开了。他们不愿意把毒传给将军。
“就这样了。”他对身边的护卫们嘱咐道:“好好安置他们,我去看看附近的情况。”说完,他便带着一队骑兵去靠近河水的地方戒备了。
而和晋军隔着一条淝水河的秦军,前线阵营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符融二十五万先锋,其中燕军十五万,在慕容氏召唤天帝的那一刻全体反叛,倒戈相向。余下的十万人,一时间竟如同呆木,还没等晋军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自己人冲杀,死伤大半了。
符坚是万万没想到,前线居然在这种时候出了差错,临危之际,石越带着一队轻骑兵赶到了他的面前。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恕罪。”他跃下马,跪在了符坚的御马前。
“这是什么情况?尔等可知?”符坚的脸上带着一丝嗔怒。
“末将猜测,这是晋军中的妖人所创法术,末将建议,吾王暂且避难。”
“不,让本王临阵脱逃?那本王这八十万大军,如何是好?本王辛苦准备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祖先拿下这中原!尔等今日要献策,便献策,如若想逃走,那么直接军法伺候!”符坚一声怒喝,他周身的数十个护卫便一拥而上,直接将石越擒住。

石越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伏在地上,咬紧牙,用自己极其不愿意的口吻请求符坚的宽恕。
可是符坚却被兵败的耻辱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想要通过斩杀石越来振奋军心。只见他从腰间拔出配刀,两步走到石越身前。
“尔等武陵兵败一事,慕容垂曾和本王说过。今日尔等竟然挑唆本王临阵脱逃,尔等可知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末将自知,可是吾王!”石越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今天你必须死,以此祭旗,来振我军威!”他亮出佩刀,高举了起来就要斩杀石越。
石越闭上双眼,内心悔恨万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数匹马的嘶鸣。
“且慢!”刀芒闪寒,一只长剑于半空插过来,竟挡住了落在石越脖颈上的刀。
“何人?”他震怒,周围的护卫们也都朝向那来者看去。
“吾王且慢,不能杀石越将军啊!”
“哦?不能杀?为何”符坚眯了眯眼,走到自己掉落的佩刀前,将其从深陷的泥土中拔出。
来者正是朱序,他从马上跳下,一下子就跪在了符坚面前,语气凝重:“末将斗胆。今,慕容氏叛乱,召唤天帝以乱军阵,带走燕军向东逃窜。我军现在实力大减,如若此时再杀掉石越将军,那么必定军心大乱,我军在这鬼神和晋军面前,自会不战而溃。”
“依你之言,那么还不能杀他了?”符坚一脸的不悦。
朱序抬起头:“正是。与其杀了石越将军,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你倒是说说,如何个戴罪立功法?”
朱序举起双臂,比划着:“让石越将军率领黑骑兵,前去抓捕那叛将慕容垂。既然是慕容垂召唤的天帝,那么他一定知道该如何封印,我们只要抓到他,一切自然能够解决。”
“说的轻巧,那慕容垂早跑了,如何去追?”
“石越将军的黑骑兵,英勇善战,以一当百,要赶上燕军,不成问题。”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符坚的嘴角一翘,“那么本王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留下。只要石越能够在一日之内把那慕容垂抓回来,那么本王就放过你们。不然......石越和你都得死。”他的眼中闪着危险的寒光,仿佛死神的凝视,让人不寒而栗。
朱序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子跪拜:“感谢吾王开恩!”
石越领了命,立刻带着两千黑骑兵往东追赶慕容垂的燕军。而朱序则被符坚扣下,绑在了他的身边,作为人质。
不过,凡人们的这些举动,对于神明来说,毫无意义。
天帝和相柳大战半日,不分胜负。但是相柳因为尚未完全复活,逐渐的开始落了下风。
他的五颗头,有两颗都被天帝打断,一颗瞎了一只眼睛,只有最中间的和最左面的完好无损,而那两颗,正是相柳的主脑。
“喂,天帝。”他高傲地扬起仅剩的三颗脑袋,仿佛自己从未败过。
“蠢蛇?你还想打么?”
“你封印了本大爷多少年你知道么?这份怨恨你知道么?”他吼着,那独眼的脑袋凶狠地呲着尖牙。
“知道?又能怎样?本神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天帝浮在天空,一身的金色,宛若仙境的主宰。
但是,就在这一刻,从那大江深处,一道冲天的水龙卷向他们扑面而来!
“五头蛇!这份痛苦,吾还给你了!”
相柳惊讶地回头看去。
嘭!
他的脑袋与那水流微微接触,但仅仅只是这一下。他仅剩下的三颗脑袋就感到了仿佛碎裂一般的痛苦。
那力量宛若坠星摧毁大地,相柳的大脑与脖颈在一瞬之间全都炸裂!身体无力地垂在了江岸,浓绿色的毒液从蛇头中缓缓流出。
相柳的鲜血涌在了天帝脸上。他愣住了,摸了摸自己无法做出表情的面容。
“喂,看这是谁啊?天帝?你也从深渊冥界逃出来了?看来西王母说的灾难,并非浪得虚名啊。”
他看着那从惊天浪涛之中出现的家伙,宛若黑色城池一般的巨大怪物,如今最强之神鲲利维坦!
天帝震怒:“鲲!你居然还没死?”
利维坦大笑:“死?吾会死?笑话!吾会永远镇守冥沟线,直到这世上再无恶鬼!天帝!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只只有憎恨的亡魂罢了,吾不会惧怕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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