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想了半天，还是摇头道：“本府不知也！伯苗教我。”
邓芝道：“此人曾在刘璋手下任益州从事，后投效先帝。他才学非凡，乃蜀中奇人也！丞相忘了‘潞涿君’一事吗？”
“张裕！！”孔明马上猜到了是谁，“不可能！我也记得此人，他不是早就因为卜卦不准，说曹贼会夺去益州，而被先帝处死了吗？”
邓芝不慌不忙的道：“非也，天下人皆以为张裕已死，却不知当年诸大臣为张裕之事苦求先帝赦免，却不得允许。孙乾、简雍、糜竺三人因惜其才华又怜其无故受罪，却秘密找了个与张裕相貌身形类似的人，把他从狱中换了出来，当时还藏在我的府上。因为张裕的特征就是一脸大胡子，遮住了半边脸，所以那个假张裕也没有被人看出来就被斩了。”
其实邓芝说出的这些陈年旧事，很有蒙骗先帝，大逆不道的嫌疑，不过他也知道孔明丞相虽然表面上用法严峻苛厉，实际上心里还是很仁慈的，丞相决不会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追究一个心腹谋士。
果然，孔明只是皱着眉头道：“竟有这样的事！难道他是对昔年先帝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所以要报复先帝的儿子？”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我还曾无意中得知他与一个人有师徒关系！”邓芝道。
孔明本来还一直轻摇羽扇的，这时也停了下来道：“哦？伯苗快快道来！”
邓芝上前于孔明耳边低语两句，孔明闻之默然良久方道：“居然是他！唔，伯苗所言倒也有可能，只是此“虬髯客”是否是那张裕，还未定论，且待日后再说。伯苗切勿将此事泄露出去啊！切记！切记！”
邓芝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他道：“丞相，只要有那人画像，芝定可识认出...”见孔明只是摇头，又道：“丞相，防患于未...”
“这件事上伯苗就不用管了，本府自有处置。”孔明打断他的话道：“倒是有一事：昨日伯苗随本府陪同陛下前去赤羽军一行，不知有何感想啊？”
“芝正想禀奏此事。赤羽军虽功名显赫，现在却多是以入役不过四年的新兵组成，多为孱弱的纨绔子弟，且从未经历战阵，芝恐其不复当年之勇矣！昨日观之，虽阵法严整、刀甲鲜明，却只是空有其表；兵无斗气，将无杀气，军营中士卒多人浮于事。芝曾私下探知，他们平日训练只习阵法队列，至于刀戟搏杀、弓马步战，却是一两月才练一次！如此下去，恐怕不能再胜任拱卫皇家的重责啊！”邓芝忧心忡忡的说。
孔明肯定道：“唔，关于赤羽军训练不足，战力低下的事，本府也关注很久了，这次他们保护涪陵王不力正是印证了本府的担忧。好在他们还只是保护涪陵王时被人所趁，能让本府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如果是在保护皇上时出什么差错，那就是万死也莫赎啊！”
“其实，芝今天来就是想建议丞相是否考虑废赤羽军建制，或者用他处精兵替其兵卒呢？”
“此事急不得，”孔明道，“要知道赤羽军的士兵都是功勋卓著的老兵之后，如果将他们赶走甚至撤番，恐让将士寒心啊！”
邓芝也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却又听孔明道：“刚才我问伯苗有何感受，却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昨日见到的涪陵王私进军营一事，伯苗有何想法？”
邓芝犹豫了一下才道：“昨日那事，芝尚有些不明白。那涪陵王私进军营，虽是不妥，但也不过是想慰问一下曾与他同行的官兵，倒不是什么大事。丞相为何为了这等小事，非要顶触皇上呢？皇上年龄渐长，遇事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所以近来也对丞相略有不满。丞相这样做，岂不是徒惹皇上忌怨，更把他推向那些阉人了吗？”
“唉～，伯苗你所言本府如何不知，但本府昨日观了涪陵王的种种表现，为了十个赤羽军士兵辩护侃侃而谈，思路清晰，尽不似以前我所了解到那个阿翼了。何以半年没见到他，变化如此之大呢？昨日也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罢了，其实还是本府自己心中不安呐！”
“丞相有何担忧之事？”邓芝奇怪的道。
孔明道：“我前些日子连续夜观天象，却发现多处星座转移，天下大势竟骤起变化。本来紫薇垣主星向北，应在天命归北，曹魏才是天下大势所向；我等扶持汉室，也不过是逆天行事，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可是最近主星却又移向西南，竟是天命逆转，归向我大汉了。”
邓芝闻言奇道：“如此，应是大吉之相啊，丞相为何担忧呢？”
孔明却摇头叹道：“如今天象未成，究竟天命归于谁家，是吉是凶，言之尚早。但是最近我却见到荧惑出轨、大火坠地，此等天现异象分明是应在炎汉气数将尽啊！却又是尽而不绝，着实奇怪。天命即是南向，汉室气数又短，我恐蜀中将有夺汉室正统基业之人叛乱，是故寝食难安！”
邓芝闻之大骇道：“如此，适才我与丞相所说那人，丞相为何还不早防他？”
孔明看着窗外，眼中放出一道精光，不屑的道：“哼！彼等鲁莽小儿，不足为虑，吾岂惧之！如果真的异象应在他，那我反倒放心了。却是...我观那...唉，可能是我多心了。只是先帝临终托吾以大事，吾岂敢不日日如履薄冰，夜夜殚精竭虑以辅佐皇上啊！”
邓芝遂安慰道：“丞相且宽心，昔年董卓弑君、曹丕篡汉之前，不都有天象显示汉祚将尽吗？如今我大汉不依旧巍然挺立吗？可见天道微微，非我等凡人能看透的。”
孔明点头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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