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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混乱情人节(3)
18混乱情人节(3)
等费尽力气和苏晓玲解释完毕后,我已经是一身热汗。简直比早晨的逃亡还累,几乎都没有了去学琴的力气。
但想想今天授课的严厉王,我含着热泪,仰天长叹——
罢了。我忍!
背着书包抱着书本上课去也,背后传来一道哀怨的目光,我不自觉地哆嗦,缩着脑袋离开。
经过这一次的大乌龙的告白事件,估计我要被苏晓玲美眉列入她朋友的黑名单里了吧?还顺带惹了一大批暗恋她的小男生。
可怜的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人家也很无辜!人家也很想哭!
呜。
严厉王一见到我,立刻展开笑眯眯的表情。
别有深意的温柔笑靥,让我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氛在涌动,我迅速地观察地形,敏锐地瞥到了放在钢琴旁边花花绿绿的盒子。
灵机一动,将书包里原本打算收回家处理掉的巧克力,直接伸手进去摸出最大的一盒,挂上谄媚的笑。
“王老师,今天是2月14日,小潋没有什么可以表示感谢的,这份礼物请老师收下。”
果真,严厉王在下一刻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
接过去,摸摸我的头,“小潋好乖喔。”
她手上用力,将我的头摸得像鸟窝,我在她的荼毒下蜷缩着,大气不吭。
天啊。连严厉王都开始过情人节啦!
无语问苍天的同时,我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被人送了礼物。若我今天没点表示,今后的日子……
太可怕了。完全不敢想象。
拎着书包,我迈着狼狈的步子慢吞吞地出门回家。
今天,真是漫长而混乱的一天啊。
没想到,更加震撼我的,还在后头。
我一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布置得花花绿绿不辨原状的客厅。中央用亮晶晶的彩纸拼出巨大的丑字——
Happy情人节!
估计是不知道情人节的英语吧……大汗!中英结合居然就这么粗糙地拿出来秀了。
一个激灵,我不自觉地朝站在一边不容忽视的傻笑四人组看去,伫立在陶氏姐妹和双胞胎组合中间、摆在餐桌上的,是一个脸盆大的黑色三层蛋糕。
巧克力的……
难道……这就是今天的晚餐?
震惊之下,我几乎要瘫软在原地。
看到我,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换上失望神色。大声感慨——
切。竟然是迟砚潋。
太没劲了,御风怎么还没回来?
是喔是喔,人家还要给他礼物的嘛。
你们要御风就好啦,不许和我抢山濛喔。
陶晶铃、成双成对、陶邀。
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吃惊地睁大眼看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站在原地呆怔了很久很久,才渐渐明白过来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陶邀,喜欢山濛。
陶晶铃,喜欢御风。
这些我都知道。
成双成对两个兄弟……竟然也对御风感兴趣?
我能做的,只有张大嘴。
算了算了,我也不用嘲笑御风。毕竟今天还有很多男生给我送巧克力来着。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御风居然叫我“三朵花”,加上他,分明就是“四朵花”的嘛!
嘿嘿。
今天的震撼太多,一个接着一个**,直让我此起彼伏,久久不能自已。
好半天,我合住流口水的嘴,张太久了,下巴有点麻痹。
索性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两个回来。
错过这一出好戏,岂不可惜?
奇异的,心里没有一点难过的感觉。大约……是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成功吧?
山濛先回来。
一进门,也是破天荒的呆滞面孔,扫过奇异的四人组合,然后他转头问我,神情迷惑。
“什么情况?”
可怜的山濛,领口的口子都被扯飞了。头发也略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估计今天在学校里,也是度过了惨烈的一天吧。
人在受到虐待的时候,看到比自己还凄惨的,就会分外的爽。
我没心没肺地笑,正想回答,陶邀已经从旁边杀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笑眯眯地迎接山濛。
“山濛,你回来啦。”
山濛一看到她手上的东西,脸上一紧,连忙退后几步。不见平常维持的淡淡笑容,一副警戒的模样,下意识地把书包横在胸前捍卫贞操——
“你干嘛?别过来。”
陶邀的笑容僵了一下,险些就要维持不下去,然后努力继续笑着用娇滴滴的声音回答。
“人家送你礼物呀。”
山濛咬牙,忍了几忍,拨开她就向楼上狂奔而去,丢下冷冰冰的三个字,“不用了。”
简直是落荒而逃。
卧室的门,“砰”地紧紧合上。
我大笑,那三个陶邀的“同盟”笑得也很响亮。
陶邀身子轻摇,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缓缓踱步到沙发前,虚软地坐下去。
“人家好伤心……小砚儿,借姐姐靠一下……”说完不等我拒绝,双手已环上了我的肩膀,脑袋冲着我的颈窝枕下来。
我挣脱不开,看她红了眼圈,只好不挣扎,任她枕着。
没良心地擦亮眼睛,继续等着看戏。
不一会,御风进门。
我们三个人第一个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果真有默契。他扫了一圈,看到沙发上的我,拧起眉头。
“哪个白痴?”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朝他身后努努嘴。
御风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向我的方向走来。
可惜他的步子迈得有些软弱,刚走了两步,就被身后冲过来的成双成对兄弟两个猛地抱住。
一个抱住腰,一个拉住手。
“御风小亲亲,终于把你等回来了。”开口的是成双,他抱着御风的腰。我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脸上有道疤。
“人家好想你哟。你怎么这么晚?”成对很哀怨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恶搞面孔,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御风面无表情。
陶晶铃小女人状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捧着巧克力盒子绕到御风前面,然后抬头,微微一笑。
“风,你吃人家做的巧克力好不好?”
软腻的声音缓缓打在我们心上。
呕——我忍不住做干呕状。当她淬毒的目光射过来的时候,我轻笑,“不好意思有点恶心,请继续、继续。”
御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换掉不爽的表情。
他看着围着他好像哈巴狗的三个人,然后开口。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一颗重磅炸弹落地,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那人就在你们当中。”
他环视他们三人,然后轻轻微笑。
“那人很聪明。”
接着,换上了一副很悲惨很哀伤的模样。
“所以。对不起。”
成双早已经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做石化状。
成对虚脱地坐在地上,双手空握着。
陶晶铃手中捧着的盒子,“啪”地一声落地。
御风,果然是高人。
一共四句话,彻底让三个人安静地呆在了原地。
等他彻底离开,我和陶邀还在发怔,陶晶铃蹲下,成双成对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御风他说的人一定是我!
不!是我!我才是聪明的那个!
哼!你有什么好?不还是喜欢跟在**后面模仿?
你……你竟然说这种话!也不知道是谁说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我们一定要有默契的?
默契?好笑!默契是模仿出来的吗?是刻意做出来的吗?
我今天才认识你,以前真是瞎了眼。
绝交就绝交!我们各凭本事,看看御风喜欢的到底是谁?
你……你恶劣透了!
哼。彼此彼此。
看着他们互相不理睬,以撂下狠话作为结局各自离开,我简直瞋目结舌。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对我一度以为好到连原子弹都轰不开的双胞胎兄弟,竟然会为了御风而兄弟阋墙。
果真是……
我和陶邀忍不住对视片刻,她眼睛亮晶晶地看我,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得出结论——
红颜祸水。
混乱的情人节,在我们所有人没吃晚饭无比疲惫的状态中,终于过去了。
终于。
19孟婆三迁的由来
山濛第一次带孟子谦回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傍晚,穿着整齐制服的山濛先走了进来,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同学,孟子谦,他今天刚搬到我们家隔壁,以后就是邻居喽。
然后,说了每次都重复的那句话。
大家要好好相处。
这几乎成了总是做哥哥照顾大家的山濛的口头禅。我刚忍不住窃笑,然后,一个穿着和山濛一样制服的男孩就走了进来。
逆着光,他的面孔看起来很柔和,头发有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皮肤白皙细腻。走进来,对着目瞪口呆的我们大家,微微一笑。
“你们好,我是孟子谦。”
他的声音极悦耳,好像低沉的大提琴一般,悠悠地落地,然后再缓缓弹起。
在我们各种各样的痴呆模样中,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到了陶邀的身上,顿了一下,到了我的身上,好像也顿了一下。
唇畔的笑意缓缓加深,漾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山濛的帅气,御风的精致,成双成对坏坏的痞样,陶邀的美艳,陶晶铃的可爱。原以为家里已经聚集了各色绝色佳人,而我原本也不是过于在意样貌的人,所以一定不会为了皮相大惊小怪。
但在这一刻,我发现自己错了。看着孟子谦,我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天使的存在,那么这一刻的我深深相信,他就应该是孟子谦这个样子的。
逆着阳光带着笑容的这个少年,整个身子沐浴在淡淡的光里,仿佛生出了天使的透明羽翼。
不几日,他已经加入了我们的生活。
他,很特别。
不同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挂着一副表情好像人体雕塑的山濛,不同于动不动就会发火经常莫名其妙爆炸的移动炸弹御风,不同于曾经很亲密如今很叛逆但说到底还是很烦人的双胞胎兄弟成双成对,不同于热情的陶邀单纯的陶晶铃。他和我们每个人,都是那样明显的不一样。
在我们吵吵闹闹地过日子的同时,孟子谦总是微微地笑着,眼里泛着我无法理解的光泽,静静看着我们间发生的一切。
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也仿佛是一个年纪大过我们许多的智者,宠辱不惊,海纳百川地那么笑着。
当我学会这两个成语——宠辱不惊、海纳百川时,我立刻想起了他的样子。
孟家就他一个孩子,孟妈妈是个总是面带微笑的优雅淑女,虽然美丽,但总有着无法接近的疏离感。孟爸爸听说是一个航海员,常年不在家中。
陶邀悄悄地告诉我们,在十七中,有两句话,全校每个学生都知道。
她很不爽地咬牙切齿,轻轻吐出那八个字——
谦谦君子,濛濛青山。
我大惊。真是有文采。竟然嵌了子谦和山濛两个人的名字进去!
话一出口就被陶邀拍了一记脑袋,她不悦地翻翻白眼。
“原本就是给他们写的。这两个男生,是全校女生的王子。”
原来如此。
御风眼神深沉,“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关系有那么好了?”
我挠头,完全不知道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从何说起。
孟子谦是一个很深沉的人。其实山濛一向给我的感觉很沉稳,但和他一比较,依旧感觉差距很大。
他们,一个人用微笑去掩饰经历,一个人用微笑去遮掩心情,后来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才能够深深体会这两者之间,横亘着的差距,究竟是什么。
那是,关于人生的阅历。
在十七中里,每个年级里的所有班级,全部按照成绩来划分,从一班到十班,每个班三十个人,每一次考试都会将上一级的最后三名和下一级的前三名调换;如果到了十班,还是成绩徘徊在后三的话,会直接淘汰到属于编外的十一班。十一班的人若还想加入残酷的竞争,必须要在考试中连续三次、在十一班拿到第一才可以。
而山濛,自从进了十七中以后,从来没有拿过一班的第二名。
这种残酷的竞争制度,我和御风从未听说,山濛从没提起。看他学习得游刃有余,我们都曾以为,中学的课程,非常简单。
我们两个人,不由得同时看向彼此。不约而同的,眼里都是诧异。
一直知道山濛不是普通人。但此刻,才明白了我和他的差距。相较于我的漫不经心和沾沾自喜,山濛对于我和御风拿到好分数好成绩向来的不置可否,似乎一下子变得容易理解了。
陶邀喝口水,继续说。
但是孟子谦,这个人很奇怪。他平时也不甚努力,却在任何时候,都紧紧跟着山濛。
那种状态很奇怪。真正在一班努力竞争的人,如果说没有些许的嫉妒,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在迟山濛和孟子谦身上,都看不到。
迟山濛还好解释一些,毕竟他每次都是第一名,没了比较,自然可以超脱。但孟子谦却不是。他总是那幅微微笑着的模样,每次都是稳稳的第二,每次每科考试都差了迟山濛那么两三分,但最让人惊叹的是,每次他被扣掉的分数,题目没有一道是错了的。
“也就是说……”我不由得咽咽口水,“他做的题,全部都是对的?”
“没错。”
陶邀无力地翻个白眼,不爽地承认,她似乎看孟子谦不顺眼得很。
包括其他的活动也是这样。如果山濛参加,就一定会有他孟子谦。如果山濛是第一,他就一定会是第二。如果山濛是正位,他就一定是副手。
“他似乎总是在小心翼翼地,跟着山濛。”
陶邀皱了皱眉头,终于想到了一个词——
追逐。
追逐?
我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难道孟子谦……他喜欢……山濛?
除了这一点,我根本想不到任何的理由,能够让这个看起来绝对不简单的男生,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只是为了站在山濛身边,静静微笑。
真的让孟子谦一战成名、和山濛成为并肩的,是他们班上发生的一件事。
陶邀笑了笑,绘声绘色地继续讲故事。
在一班,因为一直都是菁英教育,所以连英文老师都是特意请来的外教。所以班上的人大多很张狂,倒也容易理解。
初一的第一学期,山濛在期中考拿了第一次第一,他不以为意,但不代表班上所有的人都会心服口服。
于是,就有一位路人甲同学,看山濛颇不顺眼,在各种场合频频挑衅。山濛不屑计较,只是含笑温文以对。最后路人甲同学被恶整,查来查去才知道身后的黑手,其实是孟子谦。
陶邀故意停顿,神秘一笑。
“他做了什么?”成双忍不住开口问道。自他和成对反目以来,彼此都不再可以模仿,大家已经渐渐能区分开他们两个。
比较沉不住气的,是成双。
见我们大家都好奇,陶邀颇为满足,继续讲。
英文课上,需要各人制作名牌挂在胸前,头像可自选。
多数人都选择了自己的照片,没有任何创意。于是孟子谦先是在班里默默造起舆论,某印象派图片极有品、极有格调,老师喜欢有内涵的学生,云云。
于是,急需表现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路人甲同学按捺不住兴奋,急急忙忙地将此图绘于自己胸前,名牌随身不离,见到一个人都会凑上去问问——
“我的头像牛B不?”
陶邀脸色不红地吐出脏话,旁若无人。
大家都静静地听,知道快到谜底,也没人打岔。
问人无数,大家都嫌恶地走开,路人甲同学浑然不觉。
终于有一天,他主动凑到了孟子谦身边,当着许多人,半炫耀半示威地问,“我的头像牛B不?”
孟子谦轻轻一笑,肯定地给出答复。
“很像!”
我们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狂笑。
“自然喽,”陶邀一边抹眼泪一边大笑,“路人甲同学从此臭名远扬,成为全年级同学的笑柄,这是后话。”
听完孟子谦这个人的出名经历后,我愈发觉得他不简单,心里也愈发觉得不安。
样样都好的孟子谦,我拿什么,和他比?
于是忍不住私下里经常打量他。或者他也有所察觉,总会轻轻冲我一笑,眉眼弯弯。
眸子里藏着某种……我似乎不太了解的……深意。
终于有一天,他在楼梯处堵住了落单的我。
他站在台阶下,和我平视。笑容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同。
“小潋,能告诉我你平常都在看我什么地方吗?”他随山濛叫我。
我有些发懵,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问了出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发烫,只能傻笑以对。
他的酒窝漾了出来,深深的,仿佛在脸颊上轻轻跳跃一般。凑近了些,我看到他清亮眸子中我的倒影。
“小潋,你知道孟母三迁的典故吗?”他忽然提起不相干的话题。
我愣了愣,老实点头,“知道。孟母为了孟子的学业,曾经搬家三次,为的是给他择一位好邻居。这个故事说明了邻居的重要性。”
他的笑容忽然放大,有些浓的化不开的颜色在眼底绽开。
凑上我的耳朵,他轻轻呢喃。
“那么你说,孟婆三迁的典故,又有何解?”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听懂他的意思。
孟婆三迁——
忽然,脑袋中轰隆隆地响了一声。
他刚才说——孟婆?
孟婆!
我刚准备尖叫,一个声音淡淡地从上面飘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转身。我看到山濛不悦地蹙眉。
20乱战chaos
孟子谦的四个字,让我大惊。
顾不得思考山濛的不悦从何而来,乍见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慌乱逃窜。
孟母三迁被改成了孟婆三迁。如此看来,这个孟子谦,不光不是平常人,而且,绝对是来者不善。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敲响了陶邀的门。
如今,也就只有她,能让我说实话。
说明来意之后,她果然也是大吃一惊的模样,皱眉想了想,双手一拍。
“我猜那家伙真的是孟婆派来的。我得罪了她,她的小心眼是天上地下的神仙里都出了名的,绝不会只改动你的愿望报复那么简单。这下子不好,准没好事。”
没好事我固然知道,但没料到她竟然把改变我性别的事情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也懒得开口,难道你连对付孟子谦的办法都没有吗?

切。虽然原本就对这个笨蛋没寄希望。
无力地翻个白眼。
她咬唇,身子打颤,花容失色,显然是我的失望刺激到了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半天才恨恨地放出话来,“哼。放心吧,孟子谦交给我。”
“好啦好啦。”我随意地挥挥手。这种不靠谱的承诺,压根就不能相信嘛。
我才不会笨到相信她第二次。
没料到陶邀的决心,比我想像中还要大些。
第二天,她就撺掇着陶晶铃,以可爱小女生的姿态,要求孟子谦为他补习功课。
在我和御风目瞪口呆之际,孟子谦款款地笑着,应允点头。
旁观的我们两个不由得交换一个神色,孟子谦……果真神人也。
竟然敢接下教育笨到飞天遁地的陶晶铃的艰巨任务?
他他他……太自信了吧?
第一课,语文。
内容,比喻句。
我和御风早早搬了凳子,准备看戏。
孟子谦不以为意,温文的声音非常具有催眠效果。
“比喻句,就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更加清楚地理解你话里的意思,有时候会采用一些形象的打比方的办法。例如,这个桌布白的好像雪一样,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比喻句。一般的比喻句,分为本体和喻体,把一件物体比喻成另外一个物体,原来的那个就叫做本体,后面的那个就叫做喻体。明白了吗?”
“……”
陶晶铃眨眨眼,一脸迷惑。
孟子谦的笑容不变,继续耐心解释,“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法子,如果碰到含有‘好像’的句子,一般都是比喻句。”
“……”
她嘿嘿傻笑,摸摸后脑勺。
孟子谦的眉毛轻轻一挑,声音更加轻柔,“在‘好像’这个词之前的,一般都是本体;之后的,一般都是喻体。”
“……”
“小陶妹妹,你造个比喻句来,我听听看。”他细声细气地说,生怕出气略大些就把眼前诚惶诚恐的人儿吹跑。
“……”
“没关系的,说说看。”他大胆地鼓励,摸上了她的双手。
我心一惊,这豆腐吃的也忒……明显了!
可惜当事人完全不知,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
神情可爱的好像无辜的小白兔。
孟子谦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加温柔,“为什么会生气呢?”
陶晶铃绽出灿烂的笑脸,客厅里仿佛忽然变亮了许多,她双眼期待地看着孟子谦,声音响亮自信满满地念出自己的作品。
“灯好像灭了。”
屋子里一下子很安静。
扑闪了一下,灯,好像……真的灭了。
三秒钟后,我和御风玩命地往卧室里跑。
关上门,滚到床上,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比喻句。灯好像灭了。
哈哈哈哈哈。
“你说他能坚持多久?”我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御风。
难得看御风笑成这个样子,脸都涨得通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添出几抹粉色,分外好看。笑着笑着,我不由得有些怔怔。
他没注意我出神,认真地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周?”
我连忙回神,呵呵笑,“我猜五天。”
“也是,”御风随意地躺下,双手交叠地枕到脑后,有细碎的头发落到了我的手畔,软软痒痒的。
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手感好极了。从没有注意过,御风的头发,摸起来竟然如此舒服。
奇怪。明明我们用的都是一样的洗发水,为什么触感差这么多呢?
我揪揪自己的毛,疑惑不解。
他对我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御风忽然转了过来,仔细看着我。
“干嘛?”我连忙松手,身子往后仰了仰,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烫。
他看了我半天,眼睛黑黑的,仿佛有雾气在其中氤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捏我的脸颊。
“笨蛋。”
咦?我又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他干嘛又骂我?
委屈地瞪他,我不语,低下脑袋。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喔。”粗枝大叶的他竟然看出了我的不悦,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轻轻拍了拍。
我惊奇地抬头,睁大眼。
御风他……是不是把我……当作……小狗了?
陶晶铃的家教补习还在继续,在她无良的摧残下,原本如同天使一样闪闪发亮的帅哥孟子谦,每日、每日的光泽都在渐渐地变得晦暗。
显而易见嘛。他明显太过低估陶小妖怪的功力了。
如果她没有超级好、甚至能些微透视的眼神,恐怕早就留级了吧?所以她在课堂上频频出丑,但每次考试却都能神奇地拿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可惜啊可惜,自信满满的孟天使,完全高估了陶小妖怪的智商,和他自己的实力。
在这状况下,陶邀和我自然乐见其成。陶晶铃更是以为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好老师,在其他老师对她极度的不满和抱怨中,被打消掉的自信心一点一点地回来,直到,膨胀。
山濛每天依旧是忙忙碌碌的,对我们所有的暗潮涌动视而不见。成双成对两兄弟虽然已分裂,但是依旧没有改变其恶劣本质,选择袖手旁观。
只剩下了御风。
我原以为,御风虽然总和我吵吵嚷嚷,但必然和我是一国的。毕竟他是我的二哥嘛,虽然我叫的少了些。
但是,这天放学回来,我竟然看到孟子谦微微笑着从我们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心头蓦地涌过不详的预感,我把书包习惯性地横在胸前,用力抓住,凶巴巴地质问那个看起来很光明磊落的家伙。
“你你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摸摸下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微笑。然后冲我微微眯起眼睛,“你说呢?”
当他的双眼眯起时,我终于知道了,他给我一直的感觉是像什么!
总觉得他像某种动物,却总也描述不清。如今的我,终于明白了。
他这个媚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天使的影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只狐狸精嘛!
或者是我脸上闪过的想法太过明显,他的笑容僵了僵,故作深沉地笑笑,告诫我。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出卖你的,往往会是你身边的人、哟。”
身后的门应声而开,御风的脸色发黑,越过他的肩头,朝我递个眼色,“进来了。”
我慌忙不迭地从摆着自以为帅气倚门pose的孟子谦胳膊下面钻了进去。然后狠狠地将门合上。
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好安全。
“御风。”我开口唤他。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抬起他低下去念书的脸,轻轻一笑,“谢谢。”
他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一会,狼狈的红晕爬了上来,摔开我的手,笑骂一句。
“笨蛋。”
切。总是这一句,也不换点新鲜的词。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
半天,他摸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
“孟子谦,是个人物。”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啦。
笨。
后来才明白。真的笨的,是我。
一直都是我。
唉。
陶晶铃的课程还在继续,某一天,孟子谦回来的晚了一些,我们几个人在客厅里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
“怎么样?我的办法对孟子谦还是很有用的吧?”陶邀拿胳膊肘捅捅我,得意地眨眼。
我眉开眼笑,频频点头。
坐在我身边看电视的御风凉凉抛出一句,“别高兴的太早了。”
“这话怎么说?”我看着他,疑惑。
“没什么,”他看我一眼,双手撑开,放在沙发背上,然后自顾自地微笑,“我不过随口一提。不要在意。”
陶邀转头过去继续她的搞笑事业,我却有些出神。
御风刚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吗?
那天孟子谦从他房里出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果真,聪明的孟子谦很快就停止了对陶晶铃的课程辅导。不,确切的说,他是停止了对她的一对一辅导。
不知道他和山濛说了些什么,山濛决定,让同年级的我和御风一起加入学习辅导班。
御风翻个白眼,奇异地没有反驳。
我刚想说些什么,孟子谦冲我淡淡微笑,“小潋,你的成语解释,是弱项喔。”
大惊之下,我想起了孟婆三迁的典故。于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缩在沙发角落里。
陶晶铃双眼冒泡地看着御风不发火平静的美好侧面,已经完全失神。
三票,完全通过。
从此,我踏上了被狐狸授课的不归路。
师者为大。这是孟子谦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也就是说,我们三个菜鸟学生,对他要绝对的服从。
我疑惑着,不敢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好像是……死者为大……才对吧?
汗。
21无责任番外
愚人节的神仙恶作剧
四月一日,愚人节。
早晨是在御风的被窝里醒来的,春暖花开,这家伙昨天又抓了青蛙来吓唬我。
阳光从窗户撒进来,地面上被涂了淡淡的金色。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我从异样的感觉中醒来,眨了眨眼,半天才回过神来。
脖子下软软的,翻了个身,发现我正躺在御风的怀里。从这个角度看他,需要微微的仰视。
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微微埀了一些下来,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很翘,有好看的弧度,嘴唇是粉嫩的花瓣色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竟然轻勾唇角,
这个角度看来,他平时的戾气和冷漠统统消失不见,睡得粉扑扑的面孔,好像普通的可爱美少年。
鼻子有些痒痒的,不知道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我的脖子里脸上蹭来蹭去,我忍着皱皱鼻子,终于还是抗拒不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身子震动了一下,抱着我的御风长长的睫毛晃了晃,上下微眨了几下,缓缓睁眼。
黑色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他茫然地眨眼,神情无辜的好想让人冲上去蹂躏一番。我看得有些呆怔,半天,努力发出声音。
“御风。早。”
声音好像有点细?我清清喉咙,咳嗽几下,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真奇怪。
抬头,再看御风时,他已经是目瞪口呆的样子,眉头紧紧皱着,身体僵硬,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脸上有着奇异的红晕,紧紧抿着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好冷——
他往后一仰,被子就空出了一截,四月虽然春光明媚,但早晨的温度还比较低,一阵寒风灌了进来,我冷得哆嗦。
“不要乱动嘛。”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这家伙真小气,莫非看出了他是我的免费暖气片的事实?
不会吧。我在心里哀嚎,头凑近他的颈窝,好暖和喔。虽然御风越来越僵硬,略略有些硌得慌。
不管他啦。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我闭上眼睛,今天周末,打算多睡一会。
忽然整张床都震动了起来,我诧异地睁眼,看到御风青红交错的扭曲面孔。
“怎么啦?”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好像见到鬼一样。
“你你你你你……”
结巴说话的人不是一向都是我吗?御风这是怎么啦?
我凑近了些,他睁大的双眼中倒映着我无辜的脸。
他的手握住我的双肩,不让我靠近,很努力地发出声音。
“为为为为什么……变变变变变成了……女女女女女……”
哈?为什么变成了女的?
他还没“女”完,我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很迷糊。
“御风,我是男生呀,和你一样,都许多年了。”
“不不不不……”
他还在啰嗦,我拿起他的一只手,往胸口上豪爽地一放。
“你摸摸胸……”
胸口异样的疼痛传来,我眨着眼,愣住。
御风被我按住的手狠狠地震动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我,先是脸色白的和纸一样,然后迅速涨红,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一般。
我震惊于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疼痛感。愣了很久,迅速爬起来拉开自己的裤子,伸脑袋一看——
啊——
媲美女高音的尖叫声在屋内回荡着飘了上去,窗外原本叫的欢快的小鸟,吓得扑楞楞地飞了出去。
脑中的混乱好像持续了很久很久,我尖叫着,御风缩到床脚,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穿着睡衣的山濛直接踢门闯了进来,看到上铺的我们两个,对御风皱眉,双眼看着我,“小潋,怎么了?”
“大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在上空飘荡。
“不知道怎么回事。”
吞了吞口水,发音困难。
“我变成女的了。”
“啊?”山濛张大嘴,迷惑地看着我,吃力地重复着“女的”这个词,好像很难以理解似的。
我哭丧着脸,眼泪已经要忍不住掉下来。
“没错。一觉醒来,我就忽然变成女的了。呜呜。”
山濛神情呆滞地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雕像。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关于性别的问题。
也很认真地考虑过,如果孟婆没有和陶邀结下梁子,我完全按照自己的愿望变成了山濛青梅竹马的漂亮女生,又会怎样。
如今,这个愿望忽然实现了,很突然。虽然是他们的妹妹,略打了个折扣。头发也变长了,到肩膀下十公分。所以御风在醒来的时候会受到惊吓。我照了照镜子,模样很漂亮,不会输给陶晶铃。
但,奇异的,现在心中没有一点喜悦。
客厅里聚集了大家,所有人都先是震惊,然后开始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成双成对窃笑着交头接耳,不时有好奇的眼光丢过来打量着。他们不是已经闹翻了吗?从什么时候又和好了呢?奇怪。
陶邀笑眯眯的,脸上有邀功的意味,仿佛这个意外是她一手促成一般,冲我窃笑着眨眼。
陶晶铃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往常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我的性别问题,从未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孟子谦抚着下巴,莫测高深地看着我,然后,缓缓绽出一个笑容,让我无端地心慌。
可怜的御风坐在沙发上,脸色还是有点苍白,身体僵硬。自从我从他床上爬起来后,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山濛看起来还是很镇定的样子,但是眼神闪烁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对上我的视线,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我变成了女生。结果就是这样,两位哥哥都不肯认我这个妹妹。
真想大哭。
我扁了扁嘴,无限委屈。
孟子谦第一个走过来,拍拍我的头。俯下身子,笑着开口,“今天是周末,小潋没有合适的衣服,我陪你出去买点吧,嗯?”
山濛身子震了一下,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对我的忽略。他拨开孟子谦的手,刚要像平常一样揉揉我的头发,手碰到我头顶的那一刹那却又生生收了回去。
我哀怨地看他,他的脸色分别闪过红橙黄绿蓝青紫的七彩颜色,生生逼出了我的眼泪。
哭着推开他,我冲到楼上卧室,关门嚎啕。
不一会,山濛和御风低声下气地来到门口向我道歉,听着他们分外客套的言辞,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话里的生疏,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我,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继续是他们呢?
后来,终究不得不出了房门,因为我饿了。
恨恨地想,他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们就好了。哭个头啊!流泪多不划算!
哼。
早餐没吃,哭了一个上午,丢脸兼消耗体力,又渴又累。我斜着耳朵听了半天壁脚,确认客厅里没了声音,才鬼鬼祟祟地摸出门。
在楼梯上侦查了片刻,客厅里空空荡荡的,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厨房,埋头在冰箱里找吃的。
正在埋头苦干,忽然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我一惊,手里的茶叶蛋直直地掉了下去,在洁白的瓷砖上滚啊滚,一直滚到了来人的脚下。地上留下黑黑的酱油汤印子。
御风双手插在口袋里,倚着门,原本帅气的姿势却因为鸡蛋滚过去有点颤抖而变得很好笑。
他看着我,手足无措,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一会,盯着炒锅说,“今天……出去走走吧。”
我翻个白眼,赌气回答,“你看着谁就和谁出去好了。”
说着就想走开。
他拉住我的胳膊,面红耳赤地匆匆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呼吸在我耳畔轻轻荡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
看他前所未有的狼狈,忽然心里变软。
但我还是想不通他脸红的原因,转头看他,“我不过性别变了,脸又没变,你总是不好意思什么啊?”
御风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忙忙地扭头,脸红得更加厉害。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了想,主动伸手拉住他。
“迟二少,没看出来,你还挺害羞的。”
他震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出去,片刻,手心有微微的汗沁出来。
阳光下,我冲他呲牙一笑,他惊慌失措地转头过去,脸上还是红晕一片片。
唉,迟御风同学,你至于吗?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我陪你去吧。”
啊?我疑惑地看他。不解。
他匆匆看了我一眼,清清喉咙,“去买衣服。”
我瞪他,半天没好气地回答。
“我要先吃饭。快饿死了!”
他忽然笑了出来,轻轻骂了一句。“笨蛋。”
总算不害羞不脸红了。阿弥陀佛。那个样子的他,我还真是不习惯。
我们平常的衣服基本都是自己去买的。因为是学生,所以多数时间都在穿制服,偶尔买几件衬衣内衣休闲服什么的,都在家门口不远的超市里挑挑买,便宜而且样式流行,相当划算。
不过,我没觉得自己有买衣服的必要啊!反正身材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发育中的小女生原本和男生的区别就不大。到底要买什么呢?
听到我的疑问,御风猛地停住脚,牵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然后语气衰弱地解释,“你上面的……内衣……”
脸上一热,我只好用悻悻来掩饰不自在。
“流氓!”
玩笑之下忘了控制音量,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御风面孔涨得通红,不晓得是气的还是羞。
跺脚,他尴尬却无可奈何。
我向大家挥手致意。
喔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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