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夏日醉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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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爹爹在家如何安慰我,且说常山公主进宫后,在她的哥哥司马衷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诉其苦,内容无非就是我爹爹如何的花心、如何欺负她、如何虐待她之类的。晋惠帝司马衷本来就是个白痴,自己的妹妹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可能根本听不明白),倒是惠帝皇后贾南风为人泼辣精干,对常山公主说了一些‘国家正值动乱,做为皇室成员应以国事为重,顾全大局,家中小事不必太过计较’诸如此类的话而打发了自己的小姑子。常山公主碰了个软钉子,沮丧的回到了王府,虽然心有不甘,不过又不能怎么样,只有暂时安静下来。
 
经过这么一闹,我也无法再与哥哥姐姐们一起读书了,只能等二哥哥下课后去向他请教。哎,多么希望在这里上学啊,可以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知识。我可不想遵从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屈服!即使没有老师教我我也要学得更好!

决心已定,我利用府中优越的条件开始了自己的努力!每天早上天刚亮我就起床了,吃完早点就去了彦书楼,彦书楼是王府藏书处,上古以来著名的典籍尽收其中。这里好多书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一下子钻进了书的海洋,如饥似渴的汲取着书中的养分,细细品位着先人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二哥梦萧下课后会准时来到这里,与我共同分享学到新知识的乐趣。

我每天必读的书是孔圣人的《论语》,从这部书中学会了学习的技巧与学习的方法。但是我最喜欢的书是言简意赅的《老子》、超然洒脱的《庄子》、雅俗共赏的《诗经》和浪漫奇幻的《楚辞》。魏晋时代的人本来就好老庄,崇道教,尚清谈,没想到我也为不拘泥于世俗的老庄思想所着迷,看来来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好处呢!

二表哥卫玠是清谈高手,小小年纪就能驳倒我父亲,对《老子》、《庄子》、《周易》深有研究,在洛阳一带颇有名气。我读道教书籍时遇到不能理解的问题就会向二表哥请教,他会详细的帮我讲解,尽量给我最满意的答复。于是,我非常崇拜这位才貌双全的表哥,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亲热起来。

花开花谢间,洛阳的夏天来到了。我毕竟是现代人,来到王府后整天呆在府中,时间一长,感觉甚是无聊。一天正好二哥哥不上课,我就厚着脸皮缠着他带我出去玩。二哥哥向来是不忍心拒绝我这个妹妹的,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又叫上了二表哥,我们三个人一起驾着羊车出了府。

第一次出府心情大好,我惬意的坐在羊车上好奇的四处张望,虽然处在动乱时代,但洛阳的街市还真是热闹啊。但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卖柴的樵夫、挑担的货郎、倚门卖笑的妓女、表演驯兽术的西域胡人……吆喝声、嬉笑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街面上小吃众多,有燕菜、烧鸡、枣糕、截饼……浓浓的香味在街道中飘散,令路人口水直流。我望了望分别坐在我身边的哥哥与表哥,见他们身着白色的衣衫,头上梳着总角,皆风度翩翩,光彩照人。所不同的是哥哥英姿飒爽,俊朗风流;而表哥则风神秀异,冰清玉洁。与这两位风华绝代的帅哥一起同车出游,令我不禁脱口念起了《诗经》中的几句诗: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哈哈,二哥、虎哥(卫玠小名虎),诗中说的是有美女同车,我这是有美男同车,多幸运啊!”

“死丫头,净想好事!”二哥说着就用手指来戳我的脑门,我赶忙一头扎进虎哥的怀里躲了起来。虎哥轻轻揽住我,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如幽谷中的白莲花一样清雅迷人。

“阿虎,你看诗儿对你越来越亲近了,我这做哥哥的都有点嫉妒了!”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二哥的声音好象不太自然。

“二哥,表哥也是我的哥哥嘛,我都一视同仁啦。”

我抬头望了望虎哥,见他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只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羞涩。

四只白色的大羊正在街道中间缓缓的走着,突然一阵嘈杂声把我吓得跳了起来,定睛一看,我们的羊车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围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盯着一个目标——我那个如花似玉的表哥卫玠……而且嘴里还喊到:“谁家璧人!”天啊……记得上初中时就听秦爷爷说过魏晋时代崇尚美男、注重自我、蔑视礼教,但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面对此情此景,我脑中猛然闪过一个成语‘看杀卫玠’,对了,在我十二岁那年听秦爷爷讲过一个成语故事:西晋时期,卫玠很有才华,且相貌堂堂,眉清目秀,堪称一代美男子。少年时跟随母亲到京城洛阳投奔舅父,舅父经常在别人面前夸耀他,一时名气很大,每当卫玠出游,就有很多人争相观看,二十七岁时由于疲劳过度而死,时人曰看杀卫玠!不!我不要才华过人、俊美风雅的表哥那么早离开世间!想到这里,我紧紧的搂住了身旁的表哥。表哥诧异的抚着我颤抖的身体,柔声问到:“诗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故意咳嗽了两声从虎哥的怀里爬了起来。


“真是的!这丫头今天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兴奋过度啊?”二哥对我的反常表现感到非常惊讶。

“二哥!”我撒娇的依偎在二哥的肩膀上

“诗儿,阿虎,你们都饿了吧?我们去鹿鸣楼吃点东西好吗?”

“好!我早就饿啦!”能在古代酒肆吃饭真是太令人向往了!

“傻丫头,就谗嘴!”

“二哥!别总是欺负我!”

“好吧,我也有点饿了。”虎哥轻轻一笑

到了鹿鸣楼,我们三个人象大人似的在楼上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啊,两位小公子还有这位小姐你们要吃点什么呢?”店小儿一脸堆笑

“太湖的鲈鱼脍、闽南的烤鹅、炒茭白、清蒸洛水鲤鱼、芙蓉糕、豚皮饼外加两斤米酒”。二哥很有经验的说道

“好,公子小姐们请稍等,马上就来——”小二殷勤的走下楼去

“哥哥,你好象对这里很熟悉啊,莫非你常来这里?”我好奇的问道

“对呀,我与阿虎有空的时候常过来呢。”

“哼,都不带我来,让我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一脸气鼓鼓的表情。

“你是女孩子嘛,不能经常与男孩子一起出门游玩哦。”

“女孩子怎么了,我们那个时代都是男女平等的!”虽然魏晋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不象宋朝程朱理学产生后那么严重,但是还是能表现出男尊女卑的迹象。

“诗儿,你刚才说什么?你们那个时代是什么意思?”二哥与表哥几乎异口同声

“哦……没什么……哦……呵呵。”

“这丫头,今天真的不对劲!”二哥疑惑的看着我

一会菜就上齐了,“哇,好丰盛!”我叹道

“快吃吧!”二哥把筷子递给我

“那我就不客气啦!”

我撕了一块烤鹅肉大口的吃了起来,好香!我正吃得嘴边流油,二哥忽然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

“二哥!你要做什么!”我有点发怒了

“女孩子家吃饭一点也不文雅!将来怎么嫁人?”

“你别总提嫁人的事情好不好,我不想嫁人!”

“呵呵,诗儿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放纵一下吧,如果用压抑自己的方式去服从世俗的话,那人活得还有什么意义呢?”

“哈,还是虎哥好!”我一把抱住了二表哥

“阿虎,我妹妹如果太不遵守礼法而变**人都不敢娶回家的疯丫头,那你来负责啊!”

“呵呵,其实诗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自然率真,很可爱!”

“好,那等诗儿长大后嫁给你啊!”

“二哥,别说笑了!”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阿萧,喝酒吧,别开玩笑了!”虎哥优雅的端起了酒杯

“我也要尝尝!”闻着杯中的酒香我不禁伸出了舌头,小时候趁家中没人时偷过老爸的酒喝,但是又苦又辣,不过这里的米酒应该很好喝吧!

“诗儿,要哥哥说你得寸进尺吗?”

“嘿嘿,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的好哥哥,让我尝尝嘛!”我确实得寸进尺

“我们三人一起喝吧,这样还热闹些。不过诗儿只能喝一杯哦。”虎哥温柔的说道

“阿虎,不能太纵容她!哎,诗儿,真拿你没办法!”哥哥无奈的给我倒了一杯

我激动的啜了一小口,哇,好香!尝到了甜头后我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真好喝,我还要……”
 
刚说完我就发现两个哥哥用细长的手指正端着杯子很文雅的喝着,薄薄的嘴唇轻抿着杯沿,而杯中的酒只喝了一半,还是与我杯子里的一起倒的呢。

“诗儿!你还好意思再要酒喝!等回去告诉父亲,看你怎么交代”二哥有点抓狂……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哥哥怎么这么凶呢?”

“死丫头,你喝酒还挺有道理的?”
 
 “哥哥,难得出来一次,别这么严肃嘛!”

“好……好吧,喝醉了我可不管!”二哥拗不过我只有再倒了一杯

可能是夏天比较热的缘故,我前后共喝了四大杯。四杯酒下肚,我感觉飘飘然起来。随口吟出了唐五代徐夤的诗:

长养薰风拂晓吹,

渐开荷芰落蔷薇。

青虫也学庄周梦,

化做南园蛱蝶飞!

“诗儿,是你做的吗?”二哥欣喜的说道

“诗儿,后两句很妙啊!”我那位玉人表哥也开始称赞人了

“不啊,不是……是五代诗人徐夤作的,我只是背记下来而已。”

“五代?是哪里?怎么从没听说过?”二哥与表哥显然很惊讶

“哦……没什么,不是啦。”我支吾着

“这丫头,今天很奇怪!”

“哥哥!没什么可奇怪的啊!”看来以后说话要小心

“不过,诗儿这么有才华,我这做哥哥的真是高兴啊!回去后要告诉父亲!”

“哥哥,哪里有啦……”说完这句话我就感到头重脚轻,晕乎乎的,不由得倒在了哥哥怀里。

迷迷糊糊中,哥哥把我抱上了车,一路颠簸着朝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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