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找段唯夏。”
“请问您有预约吗？”
“今天下午两点。”
“请问如何称呼？”
“郁辰。”
“好，请稍等。”前台拿起电话，郁辰微笑颔首，退到一旁。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段唯夏一个电话，自己竟然就一口答应，连考虑都直接省略。
“郁先生，”郁辰转头，前台小姐微笑得看着他，摊开手掌指着走廊尽头，“第六间就是段设的办公室。”
“谢谢。”郁辰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皮鞋踩在大理石的的地面上，激起“锵锵”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郁辰忽然有种错觉，自己的出现，是否会是一种错误？
“进来。”得到肯定回答，郁辰推门进去，却不由一愣。办公室里不止段唯夏一个人，他站在门口大感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郁辰！”段唯夏却很高兴，起身迎向他，安置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吩咐了茶水，才跟他说，“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你忙。”郁辰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招呼自己。看段唯夏走回座位，跟对面的人继续讨论。那个人，他认识，夏逸兴最得力助手－－叶云修。郁辰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段唯夏都是第一次见他，可现在，段唯夏已然成为他的工作伙伴，而自己却辞了工作，等待着无法预知的“将来”。
郁辰喝了口秘书送来的茶水，四下打量，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段唯夏身上，都没有好好看看四周环境。此间装修老旧，空间却是不小，郁辰还注意到，段唯夏的办公桌上是苹果最新款笔记本电脑。现在流行电脑绘图，像自己这样还喜欢一笔一画的估计也不多了。
“场地布置就这样吧，只要再确定一下来宾名单……”
“嗯，这个我会去办。”
“那先这样？”段唯夏看了眼郁辰，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便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对面的叶云修却是一滞，合上手里的资料，站起来，“有问题我再找你。”
“好。”段唯夏送叶云修到门口，郁辰跟着站了起来，对着叶云修微微颔首，段唯夏忽然想到，“抱歉，抱歉，忘记给你们介绍，叶经理，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郁辰。”段唯夏转头看着郁辰，“郁辰，这是叶云修叶经理。”
“叶经理，你好。”郁辰伸出手与他交握。
“你好。”叶云修在心里庆幸，还好对方没有说出什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的屁话。只不过，这个人看段唯夏的眼神，似乎不一般……
待得送走叶云修，段唯夏关上办公室的门，忽然想到什么，“郁辰，你的毕业设计做好没？”
“你不会还没有开始做吧？”郁辰惊诧的看着他，下个月就要答辩，自己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怎奈他……
“最近太忙，过年上班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过。”段唯夏抚了抚鼻梁，“晚上一起吃饭。”
“叫上小睿？”郁辰下意识问。
“不，就我和你。”
***
熟悉的饭店包间，是段唯夏喜欢的川菜。
“郁辰，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段唯夏说。
“大概有两个月了吧……”郁辰想了想说，自从上次“FREE”的发表秀，就没有好好聚过。
“最近太忙，也没跟你们好好聚聚，你身体怎么样？胃炎没有再犯吧？”
“呃？”原来他还记得，郁辰忽然觉得很欣慰，弯起嘴角，“已经好了。”
“那……我上次让你考虑的问题呢？”
“什么？”
“你个死小子不是真忘得一干二净吧，我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原来他还记得，这么久过去都没有一点动静，郁辰一直以为他就是随口提提，即使自己在意也不敢放在心上，毕竟，自作多情这样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我……”
“我什么我，明天就给我搬来，”说着一串明晃晃的东西丢了过来，郁辰接过一看，是钥匙。“我常常不在家，有人住的话房子也有人气，省得哪天我又忘了锁门……”
“原来你是要我去当管家啊……”郁辰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却清楚，这是内心深处渴望已久……
只是眼前的人，变化太大，不再沉静着表情一言不语，相反，他开始懂得如何如人相处，甚至幽默玩笑，唯夏，我错过了什么？
是你的蜕变，还是真实？
***
时光洋洋洒洒，弥漫生活每一寸角落，无处不在，触手可及的假象之下，却始终无法掌握……
天气慢慢炎热，搬家，退租，设计，答辩，毕业典礼……
一连串的私事办完，已是七月中。
基于前一期“FREE”的热销，段唯夏又要开始秋冬时装的上市准备。
自然，依旧只有男装。
郁辰搬进了段唯夏的办公室，好在足够宽敞，两个人一起办公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郁辰注意到叶云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难道自己让他不满？
不可能，郁辰马上否定自己这个念头，从未接触过的一个人，难道会凭第一印象就对自己毫无好感？郁辰觉得叶云修不是这样的人，只能猜测是否段唯夏与叶云修不合？可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看着段唯夏全神贯注的工作，他几次想问，都生生咽了回去。
***
“你何必这么绝？”叶云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办公室只有段唯夏一个人。那晚之后，这个人对自己的防范简直滴水不漏，自己想跟他单独说句话都不行。现在还弄了个人在他办公室，自己不是更没有机会？
“叶经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段唯夏还是找不到与他和谐相处的方式，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与他单独相处。
叶云修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一把压他在墙角，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直直看着他眼睛，“你恨我！”
段唯夏一愣，看了他一眼，垂下视线，“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没有，不是每天都见面么……”段唯夏掩饰得心虚，他是在躲着他，开会坐得离他远远，吃饭也避开他，更不要说上下班的电梯时间，这几月辛苦无比，把郁辰找来虽然的确实想他帮自己，但也不能否认想借着他“挡箭牌”的作用。
“段唯夏，你真是高明，”叶云修松开禁锢，“原来我一直是在自作多情。”
段唯夏心里一紧，很想否认，可掀了掀嘴唇，还是被自己死死咬住。
“唯夏，”郁辰连门也没敲，径直入内，推开门却看到叶云修站在段唯夏面前，两人表情怪异，段唯夏更是皱着眉头，一脸隐忍。
“郁辰，怎么了？”段唯夏难得见到郁辰如此惊慌，想必事态非同小可，推开叶云修走过来。
“你看……”郁辰把手里的杂志递过去，段唯夏接过来，快速扫了几眼，神色却是在瞬间变换了几次，而后“啪”一声摔在了办公桌上。
“唯夏……”郁辰盯着那本杂志，一时间也乱了分寸。
叶云修拿起那本杂志，上下看了几眼，“这是你的秋冬季作品？”
“嗯。”段唯夏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盯着叶云修手里的杂志。
“可是，却变成了别的牌子？”
“他们盗用了唯夏的设计。”这是一本大众时尚杂志，上面的衣饰品牌一直视“FREE”为竞争对手，面世至今，总是跟着“FREE”的路线，毫无自我创新，而这次竟然盗用段唯夏的作品首先发表。“唯夏……”郁辰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该说他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
说他运气好，自然是因为进入了这家公司，成了段唯夏的同事，至于运气不好，自然就是短短一月，竟然就遇上如此变故。
“郁辰，这几月辛苦你了，看来，我们只能重新开始。”段唯夏的声音却有着意味之外的沉静，一般人遇见这样的事情，至少都会义愤填膺，可段唯夏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于冷静。
叶云修轻轻蹙眉，扬了扬手里的杂志，“你怎么看？”
“只有男装，只有我的设计。”段唯夏看着叶云修，如是说。
“好，我明白了。”叶云修抓着那本杂志，“我会调查清楚。”
“嗯，”段唯夏点头，“夏董那里我会去解释。”毕竟前期投入通通打水漂，损失的数目，并不少。
“接下来要辛苦你了。”叶云修拍拍段唯夏肩头，所有努力化为泡影，还不能受到前期设计影响，若是有任何雷同，反倒变成抄袭“别人”的东西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是不是太疏忽保密工作了？”郁辰仍然不可置信，辛苦了这许久，却没想到一切要从头来过……
“郁辰，职场就是这样……”段唯夏拍拍郁辰肩头，这个被人“洗劫一空”的当事人表现出的胸襟气度，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唯夏……”什么叫做“职场就是这样”？
“郁辰，我不知道你刚进入社会是怎么样，”段唯夏忽然笑了一下，“只是你试过每天影印，倒茶，跑腿，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示自己作品，却还要署上别人名字吗？”尤其是，同事之间有意无意的言语伤害……
“唯夏……”郁辰能体会一些，“作品署上别人名字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段唯夏微微一沉吟，说：“你难道没有听说，在学校，基本上每届都有学生的作品被老师盗用。”
“你是说……”
“是，我也有。”段唯夏点头，没有丝毫掩饰。
“是谁？”郁辰皱眉，他不是没有听过这种传闻，可是从“别人”那里听来和从段唯夏嘴里说出来，震慑力却是天壤之别。
段唯夏摇头，“知道是谁有必要吗？反正这样的败类也是少数，不说也罢，我后来也想通，没什么大不了。”
“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郁辰蹙眉，他也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原则立场，不是说与自己不同就是错误，可有些东西，应该无法动摇，就好像，拿自己的作品，去换取一些机会，这跟出卖自己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却忘了，有一个名词，叫做“无可奈何”。
***
连日加班，甚至通宵，郁辰实在有些吃不消，段唯夏就放他一个下午假期，让他好好休息，说，累坏了这个得力助手，吃亏的可是自己。
郁辰自然无法拒绝，只能回去浅浅休息一下，然后把家里整理了一翻，他搬进来已经一个多月，却因为工作关系没能好好整理，好不容易来的半天时间，自然要善加利用。
郁辰晚上随意吃了点东西，准备回办公室加班，却被段唯夏告知不必，说他差不多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郁辰咋舌，却也不得不佩服段唯夏的工作能力。熬出来的工作能力。
等他回来，不过七点多。
郁辰准备了一些水果，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似在专注的看着电视节目，其实两人却各怀心事，只不过，无法心意相通而已。
掩盖不住的疲惫显露在段唯夏脸上，这几日心力交瘁，好在年轻，好好睡一觉就能补充回来。
“唯夏……”
“呃？”
郁辰掀了掀嘴唇，吐出来一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我先去睡了。”
“晚安。”郁辰看着他回房，双手紧紧握拳……
那天下午，在办公室看到他和叶云修，他们……
迟钝如郁辰，也嗅出不一般气息，只是，能问吗？
不，不能问……
所以才挣扎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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