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阳光下的阳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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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皇宫大厅里,数以千计的俄罗斯贵族盛装华服,羽毛扇挥动遮住了私语,圆舞曲协奏伴随着**;而城堡外,是无数寒风中流离失所绝望的眼睛。
这是1913年俄国革命之前的最后一场宫廷舞会。
然后。结束。
电脑屏幕上终于打出了THEENDING的蓝色字幕。
“你看明白了吗?”温暖退出那盘《俄罗斯方舟》,装回DVD的封套里,迷茫的问着坐在身边的许葭。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她同样期期艾艾的不确定,“这又是你从张翼轸那里拿来的DVD?”
已经是第7部了。之前一周她和温暖已经看过了《肖申克的救赎》、《东方西方》、《秋刀鱼之味》、《出租汽车司机》、《黑暗中的舞者》和《罗生门》,结果看了和没看似乎是没什么区别,反正统统看不懂。难道自己真的缺少欣赏艺术片的气质?
“画面真得很美,背景真得很辉煌,配乐真得很协调,拍摄技巧真的无懈可击,可是——可是这个什么亚历山大。索洛科夫的导演研究想表现些什么?一点故事情节都没有。”
“而且他是不是没学会剪片子,90分钟居然一个镜头到底,看得我气都透不过来。”
“还好啦,据说有部《帝国大厦》才夸张,从开始到结束整整八小时,就只用了一个长镜头拍摄帝国大厦的外楼面。”温暖现学现卖从张翼轸那里知道的电影知识。
“还是庸俗一点就算了。昨天我刚买了好莱坞版的《午夜凶铃》,我们来看好不好。”
“哦。可是我这里还有一张《小鞋子》,是伊朗片。张翼轸说这是儿童题材的作品,故事情节也很单纯明朗,比较适合我的口味。”
“伊朗!我连伊朗具体在地图上哪个地方都不知道。”许葭作出一个制止的手势,“STOP!STOP!再看这种深奥的闷片我们一定会集体晕倒的。”
“我怕看了恐怖片晚上会做恶梦的,那——”温暖想了想,转头征求行云的意见,“你说看什么好?”
“都可以啊。我这里有硬币,你们可以掷来决定。”她无所谓的将刚才送花小弟送来的一束玫瑰插到笔筒里。
许葭也一时忘了电影,羡慕的摸摸那娇艳欲滴的花瓣,“真幸福啊,每天一束红玫瑰。行云你快点告诉我有什么秘诀可以每天都收到花。”
“开一家花店做老板娘啊,每天运来的花会多得让你放都放不下。”行云笑着把那束玫瑰推一推,“喜欢的话你就拿去放你桌子上好了。”
“不必了。上帝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争抢又有什么用?”许葭很哀怨的拒绝。
“胡洛杰他不是在情人家那天请快递公司送来过玫瑰吗?千山万水呢,更加不容易啊。”
“那么小的一枝,而且还放在盒子里,简直就像是放在一个棺材里。怎么配得上我这个绝世无敌大美女!”
“是哦,也不知道是谁心急如焚的跑出去买吸水纸和细沙,把那朵那么小的玫瑰做成了干花,还天天放在床头自我陶醉。我现在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言若有憾,心则喜之。’”温暖指了指她床头,“你在这里一个人营造恐怖气氛吧,行云我们出去逛街,不要理这个女人。”
“不会找你家张翼轸去陪你逛街啊?”
“他?”温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论我挑哪件衣服,他都一律点头说好,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啊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看过一眼。我警告他说:你这样敷衍了事会把我逼疯的。他居然若无其事的回答:第一我没有敷衍你,第二你不会发疯。”
许葭咬了一口苹果,“我现在也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言若有憾,心则喜之。’”
“啊,再等我几分钟。”温暖换了一只拖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回电脑前,“先给我用一下下,马上就好。”
“又要和哪个网友聊天啊?小心我去向张翼轸告密说你想红杏出网。”
“胡说,我现在都不聊QQ了,我只用MSN,不和陌生人说话。”温暖移动一下手臂让许葭看自己正在浏览的网页。
“你在网上定购什么?”许葭看到那是网上商城。“你们不是要去逛街吗,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我要买专业用的户外手电筒,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卖的,只能在网上订单子了。”
“我们学校每幢楼都装了感应灯,每条路都有庭院灯,还不够亮啊。”已经完全没有神秘浪漫的气氛了。
“这是我要送给翼轸的。”
“拜托,你送一只手电筒给男朋友?也太节约钱了吧。”
“是艾诺华的原装钛金迷你手电,防水防滑防震,不需用电池的超强LED光源,阴暗条件下1英里之外的可见光线能一直持续10小时。我一个月的零用钱够不够呢。”
“这样啊。”还是很难想象有人会花大把银子去买手电,“可是你怎么会想到送这个?我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翼轸说,”她满心欢喜的微笑,“我是一道光。”
宋行云提着买来的东西去找座位,温暖则准备去排队点餐,“对了,行云你要喝什么饮料?”刚才只说了吃什么套餐,还没交待买什么喝的。
“——咖啡。”
当她终于排除万难,排完巨长的队端着堆满汉堡鸡块的餐盘回来时,看见行云已经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呆呆坐着看窗外的街景。
用餐高峰时节的麦当劳里有人说,有人笑,音乐开得很大声,游戏区的五六个小朋友在服务生带领下跳着东倒西歪的奇怪舞蹈。行云却只是静静坐着,像一朵飘缈的云,仿佛随时都会不为人知地静静飞走。
就连神经大条又迟钝的温暖也觉心中恻然。
或许无论是谁先提出分手,无论是谁先离开谁,女生总是比较容易受伤的那一个。虽然行云很快有了新恋情,或者是正因为有新恋情才和吴铎分手,但她却并不象以前那么快乐,常常神情倦怠,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浓雾深锁。
“喂,外面有帅哥经过吗,让你看得这么专著?”温暖打起精神强作欢颜的走到她身边。
“我在看对面有家达芙妮。”
“想买鞋子吗?吃过饭我们去逛逛。”现在是该购置冬靴了。

“不是。”行云优雅的捻起一根薯条蘸上少许番茄酱,“你知道达芙妮的传说么?”
“不知道,你讲讲啊?”
“太阳神阿波罗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深爱上了美丽清新的水泽仙女达芙妮,但达芙妮发誓要像月亮女神一样终生不嫁。阿波罗终曰苦苦追达芙妮,向她诉说自己的身份,爱情和诺言。达芙妮精疲力竭,宁可变成植物也不愿成为太阳神的妻子,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了一颗月桂树。阿波罗追到时,伸出手还能感到树内的心脏在跳动,他说: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至少你也要做我的树。”她喝了口咖啡,垂下细丽如流苏的长睫。
看,神尚且叹息爱情的不能,何况是你我这般世间凡人。
“是吗?我只听说过阿波罗迷恋过一位美少年,经常殷勤的陪伴他运动和打猎,像仆人一样替他拿着渔网,牵着猎犬。有一天他们两人在山间玩掷铁饼的游戏,阿波罗施展千钧神力,让铁饼飞的又高又远,连天空也被辟成了两半,那美少年很兴奋的追赶过去,结果被铁饼打在额头就翘辫子了。没想到阿波罗还是男女不拘的双性恋呢,希腊神话里的神都是很人性化的。”温暖一勺一勺吃着土豆泥,“可我觉得那种一只箭上射中两颗心的图景实在不怎么唯美,好像一串烤鸡心。”当然中国的表达方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根红线牵着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根绳上系着的两个蚂蚱。
呵呵。
行云被她逗得笑出来,任何浪漫悲情感伤之事到了她口中,都会变成很好玩的事情,只合一笑了之。
爱情或人生,也许都只合一笑了之而已。
温暖发表完一通自己的高见,起身再去买一杯可乐补充水分,在靠近柜台的座位上,看见了张翼轸和叶斐扬。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没营养没品位的垃圾食品了?”叶斐扬没什么胃口的草草扫了一眼桌面。
“暖暖在收集这里买套餐送的系列玩具。”张翼轸也觉得有点抱歉。
“真受不了你,大情圣!”叶斐扬摇摇头鄙夷的说,“好在我也不是为了吃饭才来的。翼轸,我要请你帮个忙,做我的男朋友。”她接着补充,“假装的。期限是到我出国之前。”
今年他们数学系有去MIT作交换学生的名额,但是她爸爸妈妈生怕女儿以后就此留在国外不回来了,所以不同意她报名。
大概也只有在父母的眼中,叶斐扬还是个年少无知,脆弱无依的需要被保护的瓷娃娃,离开家那么远那么久,怎么能照顾自己周全?
最可笑的是,他们把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朋友全发动起来帮她找男朋友,以为女儿谈了恋爱自然就不想出国了。
今天她和张翼轸就是奉高堂之命,前来相亲。
叶斐扬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吐血,她和翼轸都认识十几年了,相哪门子的亲啊。
“不。”
“你再说一遍!”
“不。”张翼轸很坚定的重复。
“你这是什么意思?假装是我男朋友很丢脸吗?”
“别的都可以商量,我可以去帮你劝服伯父伯母,但是假扮你的男朋友可不是个好主意。”除了温暖,他不想再做谁的男朋友了,就算是假装的,他都不想。“或者,我帮你介绍一个?”
“轮得着你来介绍?拜倒在我叶斐扬牛仔裤下的人可不少于孔子门下七十二弟子。”
“那为什么非要我?”
“还不是我们认识的时间比较长,我爸妈比较容易信以为真。我这可是看得起你。”叶斐扬翘着下巴,一副皇恩浩荡的样子。“真是同人不同命。你能出去却不想,我想却出不去,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父母在不远游这种古老的思想存在?”
“他们也是放心不下你。”
叶斐扬悻悻然地横了一眼,“对对对,我不善解人意,不体谅家长。只有你的温暖才完美无瑕可爱至极吧?”
“她?她的缺点简直是罄竹难书。”足以把圣人气疯,把死人气活。张翼轸一想起就不胜其扰。
“你居然说我的坏话。”一只拳头狠狠K中他的肩膀,温暖走到他们旁边得位子上坐下,心里居然觉得甜甜的,“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
张翼轸从来尽量避免谈论别人的坏处,却能这样坦然地说起她的种种不是,让她有种被当成了‘自己人’的感觉。
完了,自己是不是有点被虐狂的倾向?
“我们是来相亲的。”叶斐扬很严肃地说,并且在心底窃笑不已,哼,张翼轸,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啊?”相亲?在中午十二点人头攒动的麦当劳?两个大三学生相亲?这实在是——好好笑。
“温暖,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显然张翼轸并不以为她的话会带来什么影响,只是淡淡地解释。
“我哪有胡说了?你爸妈我爸妈都可以作证,我们就是在相亲。现在国家都不禁止在校大学生结婚了。”
“可是,翼轸他的年龄都还不到22岁的法定婚龄呢。”温暖在旁边煞有介事的发问。
“我们先订婚不行吗?”
温暖看了看翼轸,又看看有些气急败坏的叶斐扬,也便装作很严肃的抑制住唇边的笑意:“那我就不打搅了,你们继续相,拜拜。”
“谁让你不帮我?有仇不报非淑女也。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场对质我也不怕。”叶斐扬还不待他说话便恶人先告状。
“但是你的恶作剧不会什么效果,温暖她不会相信。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出这种无聊之举。”
张翼轸的态度并不见责备,但绝对局外。
他一向都这样。
“这样才更糟糕,偷偷在心里猜忌。”她的心情马上多云转晴,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撕开麦辣鸡腿堡外面的包装纸,幸灾乐祸的大口吃东西,“一个人的愤怒不可怕,冷静才可怕。”
张翼轸没理她,看着温暖灿烂的笑容,在窗边向他举起饮料杯致意。
斐扬自得其乐的拿起他的钱包拨弄着,看到一张画着几条马路的纸,标着路名,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挽手走路的的背影,还有些花花草草什么的,“这是你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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