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梦中花开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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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虽修得同根,终其一身。花与叶永无缘相见。故得名彼岸花。传说是冥界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生前的记忆。
翻遍所有资料,只查到这些了。
彼岸花,原来是可望不可及的。她的泪瞬间落下。
分手在秋天。他说,等你找到彼岸花,我就回来。
一个男人连分手都说得这般美妙,不明说,却用第三种事物告诉你,若想再聚是多么得不可能!想想,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精儿了。
但她却信以为真,四下打听那种名字听起来美丽却并不真实的花儿。寻遍所有能寻的地方,只是找到这一些资料而已。这才明白,他早就知道是这种结局的,只是不曾开口罢了。
(二)又是冬天了,雪还是一片片落下,人却遥杳。
他现在哪里呢?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的。
怎样的一场相遇让自己这般无力自拔?她苦笑,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浅尝后,始觉苦。
如同与他的爱情。
那个迷人的秋天,太阳高挂着夏季遗留下来的炎热,风却已经宣告了秋的凉意。走在街上的她没来得及欣赏这份美丽,就莫名遇上了一场秋雨,冰冷与湿透的边缘,有人将一把红色雨伞递了过来。回头,是他,脸上写满真诚与焦虑,伴着那抹干净的微笑。回头的刹那,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要找男人。干净,温和,成熟又不显苍老,且有着一份小小的善良。
你还好吧?他问,那语气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未见的朋友。
嗯,谢谢。还他一个微笑,她知道自己笑起来是美丽的。
于是,相携走在雨里,红色的伞下两个身影像极了情侣。
真感谢这场雨,她一直这样想。
(三)卧室正中挂着那把伞。
她走近,取下,打开,有些惊奇地发现,这把伞的红色里所掩藏的,竟是一朵花。
一朵红的像血的花,妖娆地开在红色背景的伞身,若不仔细看,竟然不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花?艳丽的背后让人产生一种畏惧。
将伞收好,她试探着打他的电话。
喂?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似乎还带着一丝疲倦。
怀疑自己按错了键,摁死,再拔。
喂?是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
刚才,刚才我好象打错了。她还是有些疑惑。
不,你没打错。是她接的。她昨天刚从医院回来。他竟然实话实说。
那你们忙吧,再见。
她匆忙得挂断,仿佛偷了东西被人发现了一般。
挂上电话,才想起,其实自己就是想问一问,那朵花。
(四)一个人,有些寂寞。
想着他与她的此刻,或许正在家里缠绵,她的心就疼,生疼生疼,像被人剥了皮割了肉。
爱情是个自私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怎么处置都不为过;若流落别人手里,心就会感觉到嫉妒。是的,嫉妒。但,那又能怎样呢?此刻的他不在自己手里,就连残留的余温也已经感觉不到了,感觉到的只是自己的心,仿佛被谁掏空一般,疼,又没有方向。
酒,是好东西,沉醉不知归处,也就无愁了。
在酒吧买醉,一个人。
有人过来问: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她冷笑一声,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转身就走,一个趔趄却倒了一个人的怀里。
竟是他。
她笑笑,很温柔。像个孩子般地,张开双臂飞向他。
回到家的路上,大雨滂沱。他责怪她:不是孩子了,还喝这么醉,出事怎么办?
她还是笑:你回来了,就好。
进了屋,他把湿透的她抱进卧室,她却揽着他的脖子不忍松开:不要走,好吗?
他无语。
她的酒在他的沉默中醒了一大半儿,挣扎着坐起来,告诉他:我一定会找到彼岸花的。
他爱恋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说:傻丫头,别让自己成了彼岸花儿,好好保重吧。
在她的惊讶中,他离去。
雨越下越大,却停不下他离去的步伐。难道家里的那个人真得那么让他迷恋吗?

有泪流下,一个人轻轻拭去,再回头,她发现自己又忘记问那朵花了。
(五)冬天终于过去了,若即若离的,如他们这场爱情。
是爱情吗?她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问自己。
如果是,为何看不到未来?如果不是,为何彼此又那么深情款款?
抛不开,忘不了,取舍之下,除了痛,还是痛。
爱情,就是让一个人疼痛的过程。她这样想。
于是,等待,等待他出现的每一个日子,或一天,或一月,无所谓,只要他们还相爱。
可是渐渐地,他不来了,最后连电话都接不通了。
她按捺不住思念的沉重,一个人跑去他的家里。忧郁了一下,敲开门,是他一脸的憔悴。
进得屋来,一个女人的遗像映入眼帘。
那是他的她,他的妻,他的前半生。
她将疑问的眼神转向他,他说:她身体一直不好。
她张了张嘴,本想安慰他几句的,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轻轻地吐了一个字儿:哦。
他说:我对不起她。
她心头一惊:怎么就不想想是否对得起我呢?
再看看相片里安静微笑的女人,对方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内心的挣扎,笑容正慢慢扩大。
她深鞠一躬,为死去的亡灵,为自己曾经掠夺过本应属于她的那份爱。
他请她坐,眼里却一直蓄着泪水。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表现过的,除了坚强就是洒脱,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伤心,今日里,却泪流满面,且不加掩饰。
她知道,那不是为她而流。
心突然又是一阵疼,迅速离去,再无语。
(六)跑回家,一个人,狠狠地哭上一场。
只为自己,可怜的自己。
以为遇上了一场全世界最美丽的爱情,到头来却发现对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却不是自己!
悲哀,深切地悲哀!
朋友正好来看她,见之问及,她哭诉一切,最后呈上那把相遇时的红伞给朋友看。
她想,也只有这把伞能说明当初的一切,或真或假,曾经的美丽。
朋友看了那朵花儿,却笑了:傻妹妹,这就是彼岸花儿呀。你知道吗?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呢。
她心头一惊。恨自己没有好好查资料。
送走朋友,仔细上网搜搜,还有这样一句解释:彼岸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是巧合,还是注定?
彼岸花竟然是分离之花,永不再聚的错过!
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故事的亦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又或者,故事的开始他就把这种结局送给了自己!恍然如梦!
(七)春天来了。百花开始争艳。
那朵彼岸花的红色已经入侵她的心,她有些惧怕春花的花开,对于红色的花犹甚。
这个午后,阳光飞舞。
无声息地,他再次打扰。
她正在整理儿时的照片,笑容像午后的阳光一样明媚。
抬头,见到他,突然失语。
仿佛过了千年,又仿佛不曾相识过,那般陌生。
他还是那句:你还好吧?
她还是回答:嗯,谢谢。
坐定,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全是关切,而她却兀自将目光移向窗外。
那把她清理出来的红伞已经蒙上了灰尘,他见了,拿起,拍打一下,很怜惜的样子。
她很平静地看着,然后突然说:那就是彼岸花,美丽的名字,是给人鉴赏的。犹如完美的爱情,注定是给人想象的。
他诧异地抬头,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皱纹已经清晰可见。
倒上一杯苦咖啡,她转身收拾着眼前的照片。
他上前一步,取来一张看。阳光下稚嫩的容颜让人羡慕。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也很突然地说。然后起身离开,身影老矣,让人生怜。
她诧异,是啊,他的年龄可以做自己父亲了,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没有去追,亦不再问,喝口咖啡,竟然发现美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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