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两个院的格局相同。杜若得知杜泠正在楼上正坐着，便向楼上走去。一个小丫头忙在前面引路，到正外禀了一声：“回小姐，三姑娘到了。”过了片刻，只听里面有人说了一声：“请她进来吧。”那小丫头这才挑开纱帘请杜若进屋，秋荷和迎夏、惜秋站在门外候着。
杜若还是第一次进杜泠的屋，只见正里用雕空玲珑木板与东侧的卧间隔开了，隐约可以看到卧房里有两三个丫头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因为闺房不见外人，所以正迎面便放了张雕漆夔龙大理石山水护屏矮足短榻，榻上设着张轻巧的案几，上面摆着香炉和一副炖蛊。杜泠倚着一只圆鼓鼓的藕合色丝质引枕，斜靠在榻上。神情倦倦的，暮色沉沉。
见杜若进来，杜泠微微笑了一下，道：“三妹妹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这会儿到我这里来了？”
杜若看了看，见下首放着几只绣墩，便选了一张离杜泠近些的坐下了，道：“我是看到姐夫派人过来接二姐姐，心想着这才刚回来，姐姐就要走，咱们总不能连句话都没说就分开了，所以过来看看姐姐。”
“你有心了。”杜泠笑了笑。她的容貌原本是极美的，如今颇有病容，又是这般慵懒倦怠的神色，眉眼中便多了几分冷艳。杜若看着她，心想原来所谓的美人，便是病了也能有种病态美。
杜若和杜泠不熟，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便寒喧道：“听说姐姐病了，怎么不索性在家里多住些日，待身体养好了再回去。”
“再住下去也没意思，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了。”杜泠淡淡的道。她抬眼看了看杜若，嘴角流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年多没见，妹妹你长大了。”
杜若带着些微羞涩的笑了笑。
“人大了，烦恼也多了。”杜泠轻轻叹了一声。
“姐姐是身体不好，所以才不开心，”杜若多少也知道一些杜泠为什么烦恼，不过却不好说出来。只含笑着宽慰道，“等身体养好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世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过了这段日，回头看看。其实也没什么。”
“你说话的口气倒有些意思。”杜泠笑了一下，道，“你这次回来，我在旁边看着，言行举动越发朝着娘那个路数去了。想来也好笑，我和大姐姐两个都是她亲生的，反倒不如你和她相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向卧房里收拾东西地几个丫头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唤了再进来。首发”那几个丫头应了，低头快步出了屋。杜泠这才看着杜若，慢慢地道：“三妹妹，你也是个没福气的。如今这屋里也没旁人，你和姐姐说句心里话，你心里恨不恨？”
杜若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杜泠淡淡一笑：“算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和我说。”
杜若见她气色惨淡，回想起那一年春节她回府省亲时的容光焕发，心里不觉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劝慰道：“二姐姐也不必太多忧心，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爹娘心里必也是希望咱们好，只是时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二姐姐已经嫁人了，只要姐夫对你好，别的也就别再多想了。”
“对我好……”杜泠的眼神幽深起来。过了一会。才微微叹了口气，道：“男人们地心思。谁能摸得清楚。”
杜若听得她这话风不对，也不好接茬，只好默默坐在那里。又过了好半天，突然听杜泠幽幽地道：“其实当年爹娘有意把我许给太殿下，虽说不是太妃，不过以咱们家的身份，封一个侧妃总没问题。将来有一日太殿下登位，我就是贵妃娘娘。若再能为皇家诞下一男半女，那咱们杜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杜若吓了一跳，她那年苏醒过来的时候杜泠已经嫁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原来还曾有过这么一段故事。杜若看了看杜泠，想着她当年的风华，心知以杜泠的姿色和家世，给太做侧妃却也不是什么痴心妄想。听说杜夫人和太殿下地亡母是同宗，这般亲上加亲，那是愈发的亲厚恩重了。
不管从杜泠个人来说，还是从家族的角度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远比她嫁给杨献之这么一个小世家出身的官吏好得多。甚至很有可能是杜家近百年来唯一提升家庭地位的契机。
“但是，我偏偏喜欢上了他。那年，在妙愿庵，三妹妹，你还记不记得？”杜泠轻轻的问道。看到杜若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淡淡笑了一下，道，“是了，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也好，忘记了才好。”
杜泠顿了顿，才又道：“他当时骑着马从山上下来。一身黑衣，眼睛好像看见了我，又好像没看见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梦呓，“这天底下，有这样一种男人，你第一眼看见他，就会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脑里什么也没有，就剩下他的眼睛……”
杜若有些吃惊的看着杜泠，她精明冷艳的二姐，倚着引枕，神情中有一种迷茫和沉溺，这使她看上去格外荏弱和美丽，让杜若想起了俯在灯盏上地蝴蝶，在灯火燃起之前最后扇动的那几下翅膀。
而杜泠却还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过了好久，才道：“后来，我和爹娘说，我要嫁那个骑着马从山上下来的男人。他们吓了一跳，赶紧去查，才知道他叫杨献之。”
杜泠低低的说着杨献之的名字，那三个字上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她沉迷的回味着，那回音在舌尖久久不肯散去。
杜若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失落。她以前一直以为他们地婚姻不过是又一场的政治联姻。因为刚刚进入东京都官场的杨献之需要寻找一个更强有力的政治依靠，而杜泠下嫁则是杜家对朝廷新俊的又一次投资。但显然是她想得太功利了。这段婚姻里还是有真情的，至少，杜泠对杨献之的感情很真。
正如杜泠自己所说，她本来完全可以嫁入皇家，但是她却选了杨献之。
而这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次青春地冲动，一次头脑发热，一次必将后悔地抉择。
星期天写得太累了,昨天一个劲的犯困,写了一千字实在撑不住丢下睡觉了.汗.刚还完帐,又欠了一章.这两天想办法补给大家吧.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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