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别跑，站住“
“快，追上打死他，这个该死的小杂种。“一个有点幼稚的声音老远的传了出去，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在街上狂奔着，前面一个衣衫破烂，长像丑陋的小孩在前面逃命一样的奔跑着，他的额头上还流着鲜红的血，手脚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里还含着一个馒头，鲜血流在馒头上面，把馒头染的血红血红的。
虽然跑的气喘不过来，但是他依然咬着那块馒头一点也不放松，鼻孔里不停的喷着热气，他自己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追着打了，但是现在不是想别的东西的时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拼命的跑，然后找个地方把这块在地上拣的馒头吃下去。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体很瘦小虚弱，鲜血的流失也让他的体力不断的下降，腿越来越不听使唤，后面那群小孩追自己追的很紧，但是现在却怎么也跑不动了，终于，一个锒跄，摔倒在小街的路边上。
这里人很多，做小买卖的，买小吃的，人来人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扶他一把，还有不少的成年人站在街边上看好戏，甚至还有妇女拉着自己的小孩指着摔倒在地上的他教育小孩，以后千万别象他一样。
他摔倒在地上后并没有在爬起来继续跑，何况他也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继续跑了，现在他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吃馒头，也不知道饿了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是两天以来第一次进食吧，虽然馒头上还有自己的血，虽然馒头上铺满了灰尘，但是在他的嘴里却十分的香，后面的人要追就追吧，现在再也管不了等下被他们追上来的命运是什么了，吃馒头才是最重要的。
“杂种，终于追上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一个小胖子呼的冲了上来，和他的体型不一样的速度，让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跃了一米多的距离，落了下来，最后那只向前伸的肉脚啪的一下就甩在了还在狂啃馒头的小孩脸上，把他踢的脸往旁边一甩，一滩鲜血从嘴里冒出来，更是有几滴甩在了地上，唯一不变的是他手里的馒头还狠狠的抓在手里，一点也不放松，他知道，在不吃点什么自己就要被饿死了，到时候也许就不是自己去偷隔壁街那条黄狗的东西吃，而是被那条黄狗当骨头啃了。
啪，一口含着血的口水吐到地上，然后继续拼命的啃起了馒头。
“还吃，看见爷还不下跪，还敢吃东西，打死你这杂种。”于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的小脚都印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手抱头，一手把馒头往嘴里塞着，开始的时候身上很痛，可是逐渐的，身上没有感觉了，他只知道一只只的小脚踢在自己的身上佟佟的响，但是却没有一点的感觉，处了身体被踢来摇来摇去，嘴里往外面冒点血，到是不影响他啃馒头。
终于，馒头全部啃完了，那群小孩的拳脚还在不停的往他的身上招呼，他早已经没有感觉了，现在只是觉得眼皮在打架，头好昏，好沉，好象睡上一觉。睡吧，就在这里睡吧，什么也不管了，他们要打就打他们的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第一次被打到想睡觉。终于，他的脑袋一歪，昏了过去。小孩们的脚还在不停的踢着，没有人发现他昏了过去，还兴奋的叫着“叫你跑，居然敢偷我家的馒头，看不打死你。”
“你还装死，快起来，起来。”一群小孩边打边叫嚷着。这个时候路边上的人才发现不怎么对劲了，大人们飞快的跑了过来，把自己家的小孩往家里拉着，边拉还边唠叨着“这么脏的小乞丐也不碰，回去不知道要洗多久，就一点也不听话，也真是的，就不知道拿棍子打吗？也免得把身上弄脏了”
小孩们一个个的嘟着嘴巴，满脸的不愿意，不过还是被家长拉回去了，要知道欺负小乞丐也是他们童年生活的一种乐趣。
因为他倒在买东西的小街上，很多行人路过看着觉得恶心，所以小贩们扔了两块钱给扫街的大爷，让他把这小乞丐丢到河边的桥下去，免得碍着了自己的生意。
杂种感觉到自己好象来到了一片虚无之中，这里没有饥饿，也没有人打自己，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虽然周围都是黑呼呼的，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很舒服，在也不用看那些人了，在也不用到处被追着打了，在也不用跟隔壁街的那条黄狗抢吃的了。他以为自己死了。
夜，很静，偶尔传来两声狗叫声，杂种那瘦小的身体躺在小河边那座古老的小桥底下，湿润的河风轻轻的拍打着他那张满是血渍的脸，那张脸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了。
离杂种不远的地方，一个佝偻的背影坐在河边上，手里拿着还没有点燃的不知道从那里拣来的半只烟蒂，苍老的脸庞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象是个乞丐，但是他却偏偏又是一个乞丐，苍老的叹息声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的沉闷。
抬起那张补满皱纹的脸，看了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然后起来转身走到杂种的身体旁边，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杂种。这张老脸已经不能在老了，一身和杂种差不多的装扮让人不愿意碰他一下，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杂种。这个时候如果京城里哪位大官人看见这张苍老的脸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在那里，真正的大人物们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老头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个道士，是个不一般的道士。虽然有很多的大人物想见他，想把他当神仙供养在自己的家里，但是却没有一个得逞的，因为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孤苦一身，无依无靠，平困潦倒，得到了一些东西，自己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很多大人物都用各种办法想找到他，但是却永远也掌握不了他的行踪，除非他自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看着杂种那昏睡中还粘满鲜血的脸，老头的眼睛逐渐的亮了起来，最后那古井不波的表情也变的极为的不平静“天降邪人，这天下平静的太久了，是该乱上一乱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妻离子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这就是命呀！妄我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想阻止，到头来却还是无能为力。”老头喃喃的说道，他的眼角尽然落下了一滴清澈的眼泪。
抹去那滴几十年才流落的一滴眼泪，老头定定的坐在杂种的旁边，最后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站了起来，走到河边从身上拿了块破布出来用水浸湿后又回到了杂种的身体旁边，看了眼杂种喃喃的道“今后你就跟着我吧，你本天降邪人，天下因你而乱，因你而兴，今后我会用三世的运来化去你身上的恶，以后我会带你归隐山林，看你还如何做恶，看天还如何乱世。”说着就用湿破布给杂种擦起脸来。
老头本以为杂种还在昏迷中，却不知道杂种就在刚才已经醒了，只是好久没有这么昏迷了，加上很饿，被打的伤还很痛，没有一丝的力气动一下而已，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但是听力和感觉还是很良好的，所以他的话被杂种一丝不漏的听了进去。杂种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恶，什么叫邪，这个时候他只知道老头要把自己带走，而且是有目的的。
冰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杂种感觉脸上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忍不住呻吟了出来，过了一小会，却怎么也感觉不到那张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的湿湿的破布了。忍不住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头正看着自己，老头的眼睛很浑浊，身上的穿着和自己一样，头上西西拉拉的有几根白色的银丝。他的身体很矮小，不过看的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比较高的，只是人老了却变的佝偻了。
杂种打量老头的时候，老头也打量着杂种“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老头问自己话，杂种嘴巴动了动，喉咙发出了丝微弱的声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张了张嘴，呜呜了两声，眼睛看着老头就不动了。
“原来是这样，你等着。”老头说着又起身慢慢的走到河边，从身上拿出个破碗来，舀了半碗水端了过来，将杂种扶起来靠着桥下的墩子坐好，然后喂到了杂种的嘴边。
冰凉的河水流到杂种的嘴巴里面，平时感觉有点苦涩有点臭味的河水今天不知道怎么变的不一样了，清爽甘甜的感觉在嘴里回旋着，一口气把半碗水全喝了下去，然后眼睛又看着老头，就不说话了。
老头会意的又去河边打了半碗水过来，喂给杂种喝了才道“现在能说话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别人都喊我叫杂种。”杂种有点迷茫的说道。
“哎，原来是这样，我在河边拣到你，以后你就叫何波吧。”老头声音有点沙哑的道。
“何波。。。”何波喃喃的念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有了名字，自己终于有名字了，他的心里有点苦，一种大人也无法理解的苦，他就这样反复的念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老头看见何波又睡了过去，不仅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在何波的旁边躺了下来，昏昏沉沉的打起了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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