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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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远处,一艘货船正鸣着汽笛离开港口,向着不知名的异国驶去。又是一声汽笛。汽笛鸣了第三次,像是依依不舍地与这个港口告别。你坐在大桥的栏杆上,凝视着海湾中的闪光,不经意地把头转向汽笛声。我看到了你的侧影,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横滨海湾大桥……
风吹过水面,带来一阵甜美的气息。它拂动着我整个身心,带给我飘飘欲仙的感觉。
又是那种气息,那种阿圆所散发出的香气,就象tinderbell用来使大家陶醉的光粒子一样。又是这位古怪精灵的天使,将这香甜的气息吹向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气息充满我的身体。有时我对自已如此堕落感到生气。不过今晚不要紧,鲇川已经暗示我,今晚将是“那种”特别的夜晚。
“站住,春日君。”
“嗯?”我应声道。
“你脑子里在想下流的事是不是?”鲇川说道。我有点窘迫:“你说什么?”
“我知道的。”她用细长食指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她的头发飘了起来,将天使的香气又一次送了过来。“只要你一想到下流的事,我就能看出来。”
“不,我不是枣”
“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下流胚子!”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她今晚笑得很厉害,就象身体里充满着笑细胞一样。周围的情侣都转过来看我俩,好象我们打搅了他们一样。鲇川笑得更响了,这次是故意的。
“鲇川,大家都在看我们。”
“没关系,让他们看好了。”
她又笑了起来,但是突然间脸变得非常严肃,伸手抓住我的衬衫领子,将我拉成面对着她。
“鲇川。”
“吻我,春日君。”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继续说:“别装傻。我也很紧张,和你一起在这里。你知道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
啊,这就是为什么鲇川今晚的表现会这么奇怪枣她也有点晕眩,就象我一样。在回唐人街的路上,她一直这样一边笑一边又说个不停。
“鲇川枣”我用手搂起她的肩膀,将自已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我们现在在大楼顶层的一间酒吧中,向外可以看到海湾大桥。房间的角落里,一个黑人正柔和地弹着爵士钢琴。在这儿的顾客中,我们是最年轻的,因此只要鲇川一笑,大家就都会朝我们看。
“好了,今晚第三次,恭喜你。”鲇川说道,“干杯。”
我们将玻璃杯碰在一起。
“要知道,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春日君。我原以为你父亲的摄影师的天分一点也没有遗传给你。”
“这只是巧合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kellytoyama可不会仅仅因为巧合就选中你的作品的。”
“呀,kelly,kelly,你今晚就没谈过别的。”
“不要嫉妒啊。他是个真正的大众时尚摄影师。虽然你有着光明的前途,但和他比起来,你还是个新手。”
接着她又笑了起来。这一定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她的双颊微微发红。今晚是我俩的庆祝之夜。我在我们大学举办的一次摄影展中夺取了第一名。评审者是著名的时尚摄影师kellytoyama,他也是我们的校友。我原先并不知道后一点,但鲇川很久以前就是他的崇拜者了。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家旅馆里庆祝的原因。我们打算整个晚上不回家,然后互相道“早上好”。
“你想要什么礼物?”鲇川在我刚获奖时问我。
“嗯?”我没听明白。
“啊,因为这次获奖,我打算送你一件礼物。虽然还没有宣布,但我敢肯定第一名的奖品一定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你这么认为吗?”
她急忙点头。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美丽。
今年春天我和鲇川进了同一所大学。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我还不能决定将在大学里学什么。我猜鲇川为此对我有点担心。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让我们想一想。我希望鲇川能送我……”
“嗯哼?”
随着她的声音,我的勇气又增加了一点。
“我想要的礼物至少应比得上第一名的奖品,非常亲密的礼物,譬如说,你。”
我的勇气只能让我说到那句话,然后我非常紧张地笑了起来,耸了耸肩。现在我们都已把入学考试丢在脑后了。鲇川和我已习惯于不时吻一下。但是我们还没有做过那个。鲇川的双亲是著名的音乐家,他们常年在国外举办音乐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机会做那个,但那就背叛了她父母亲的信任。迄今为止我们还是“好人”。
我叫春日恭介,今年19岁。如果说我对那事儿没兴趣,那就是假话。我只是没法鼓起勇气去哄骗她做那个。
鲇川看起来对我所说的有一点点吃惊。但看到我对她笑时,她马上用揄挪的目光看着我。
“喔,真不错,春日君。我很佩服你的自信心。”
但是我太大胆了一些,我知道,因此我现在很尴尬。
她继续用她那揄挪的口气说道:“继续保持大胆的风格,不然……”那就是她说“yes”的方式。
现在,回到旅馆的吧台,鲇川举起酒杯,站了起来:“ok,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的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
鲇川用微醉的眼光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她举起酒杯,又作了一个干杯的姿势,说道:“我为我勇敢而自信的春日君写了一首曲子,曲名是kyosukeno。1(第1的恭介)(译注:这首钢琴曲给人的感觉真的象大海,kor的fans建议去宕mp3来听听:http://www.xiaoshuodaquan.com/%7emicky/music/kyosuke_no1。mp3)。
她向钢琴走去,把酒杯放在琴上,和黑人钢琴师耳语了几句。似乎事先就已经打过招呼,他即兴地将曲子弹完,把座位让给鲇川。鲇川不再看我一眼。
她就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完,突然就开始了演奏。曲子一开始就牢牢地抓住了你的感情。随着旋律的变化,它将一个一望无际的温和的大海展示在你的面前。
恭介no。1,这首歌叫恭介no。1。
我不知道这首如此激烈和充满感情的曲子是否适合我的性格。(译注:这首曲子的mp3并不激烈,若不是英译有问题,就是我听的mp3版本不是original的。)除非在鲇川的眼中这种形象是她希望我所具有的。或者这首歌代表了她对我的感觉。这首歌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论它的意义是什么,今晚将发生的事一定是、一定会是,非常不同寻常、非常令人激动的,我迫不急待地期待着这件事。
我越来越被鲇川的曲子所吸引,这时我感到喉咙有些干。我一口喝完剩下的酒,又要了一杯。我拿着服务生递给我的杯子。他嘴里嘟哝着什么未满20岁不得饮酒抽烟之类的东西。
鲇川把**倾注在钢琴上,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她就象一个女神,光彩夺目、美丽动人而又完全不可亲近。当鲇川的曲子达到**时,我的视觉充满了亮光。有一阵子,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恢复意识时,我感觉自已象一只风中的小鸟。我举起双手,向围绕在周围的光旋靠过去。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恭介no。1,也没有吧台周围人们的赞赏声。一切声音都不再存在。
我继续掉向光的世界。
在我下坠的时候,我听到了海鸟的叫声。接着我听到了轮船的鸣笛声。然后,随着一声碰撞,我躺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没有一丝痛楚,相反的,感觉很舒适。
亮光从我的视野中退去。不,确切地说,另一种光在前一种光退去时投向了我。那是初升的朝阳。
白色,洁白的被单。一股甜美的气息。我正坐在一张床上。
在我的手指间缠绕着鲇川长长的黑发。她还在睡梦之中。她长长的头发,她牛奶般的皮肤。我掀起被单,看着她的**,**得如同刚生下来一样,象个孩子般纯洁无邪地呼吸着。我们做过那事了吗?
窗外,一只海鸟尖鸣了一声。躺在我身边的天使睁开了眼睛。她有点害羞地笑了,然后说:“早上好。”
这时,床后方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是个男的,听起来他有点不耐烦。
“恭介!注意汽车!”
“汽车?”我说道,“你又是谁?”
“我就是你!我是春日恭介!”
这句话把我从梦中彻底拉回到现实中来。
第一章
“你就是我?你在说些什么?!”
我坐在床上。这时,金五郎(jingoro,就是那只胖猫啦)躺在床上喵地叫了一声。
“不要管这个。听着!你必须注意汽车!”
“不要玩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样乱打电话!要知道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一股怒气升了上来,我狠狠地把话筒摔下。我正在做与鲇川共度良宵的梦。在这种梦中被电话吵醒,即使我春日恭介比一般人都文静,也会生气的。tmd,事情变得有点有趣了。
“哥,我要用你的电话。你醒了没有?“这是我妹妹真奈美的声音。
“我要把线路切换回客厅。哥你有意见吗?”
晚上11点以后,我家把电话线路切换到我的房间。表面上是为了在海外摄影的父亲能在紧急的情况下和我直接联系。但实际上,是为了在夜晚和鲇川通话。
“到一边去,”我生气地回答,“说不定会有变态的电话打进来。”
“哥你怎么啦?”
真奈美的双胞胎妹妹久留美,打开门把头探进来。
“你在说这么早就会有变态的电话打进来?还是我听错了?”久留美说。
我想都没想就说:“啊,不,一个电话打断了变态的事。”
“噢,什么呀,哥哥!你每天晚上都在和鲇川谈些什么?“真奈美问。
“真奈美,哥哥在谈些‘啊--’、‘噢--’、‘嗯--’。”
真奈美听不懂久留美在说些什么。
“啊--!嗯--!摸我这里,噢,不是那里!”
“别胡说!”
“还记得你说过,哥哥最近用掉了多得可怕的卫生纸。”
“噢,太粗鲁了。”真奈美说。
我使劲把枕头朝门口扔了过去,久留美和真奈美立刻逃掉了。
“耶苏啊!我在高中时是象这样子的吗?”
美梦既已无法挽回,我离开床,抱起金五郎,穿过走廊,进了浴室。这只有点象乌龟的胖猫已经好几次想逃离我们家了,象这种事多少说明了我家的情况。
浴室也是父亲的显影室。在他在海外的日子里,我会来冲洗他寄给我的胶卷。在以前他还是个风景摄影师的时候,他让某家公司帮他冲洗胶卷。后来他喜欢上了diy(do-it-yourself),并且经常亲自动手冲胶卷。他不在的时候就由我帮忙。
父亲经常说,作为摄影师,必须抓住最佳时机。但有是他又说,工作由一个小组移交给另一个小组时时机会失去。我也不清楚是否同意他这个观点。
他也说过他非常喜欢做一个风景摄影师,但若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对社会问题感兴趣,并且和联合国维和部队(peace-keepingoperations,这里指到柬埔寨的日本自卫队)一起行动去难民营拍照。
我不该指责他。应该感谢他的辛勤工作才使我们每天都有饭吃。我怀疑也许是父亲的名望使我在这次摄影赛中拿了第一名。
我获取摄影赛第一名是鲇川和我将在下周末庆祝的原因,因此我们在旅馆预定了能看到海湾大桥的房间。
我脱掉睡衣,开始淋浴。水声混和着金五郎想出浴室的叫声。我在晚上出了不少汗。这也很正常,我想,因为我梦见和鲇川做了那个。
我已经记不清鲇川的曲子结束回到吧台后发生了什么。不过最后我们还是一起互道了“早上好。”
等一下!说不定那个梦是个预言之梦!
也许不是。要知道,春日家族有着超能力的血统;我,春日恭介,也当然拥有超能力。有时我甚至能梦到早饭前发生的事。
让我想一想,当我订好旅馆的房间时,鲇川说:“我们别在旅馆吃,还是去中国城吃吧。”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会看到横滨的夜景。
也话鲇川现在正忙着写恭介no。1。
“哥,你快点洗完。我等着进来。“我妹妹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春日家的早晨多半就象这样。
“还是高中生的女孩不需要每天早晨洗澡的。”我回答到。
“你懂不懂?现在的女孩子若身上有味是很危险的。一大群疯子会围在你周围。就在前两天,小松和八田还要我把有汗味的紧身衣卖给他们。”
“什么?”
小松整司和八田一也是我高中时结识的损友。看来他们又在打久留美和真奈美的主意了。
“这些家伙!”
“不要告诉我你把有臭味的紧身衣卖给他们了。“真奈美说道。
“砰!碰!”久留美又在用没人能懂的语言和别人说话了。我打开了浴室的门。
“不要发出砰碰的声音。你没把紧身衣卖给他们,对不对?”
“我没卖给他们,“久留美说,”不然我会亏本的。”
“这和你亏本还是赚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
“噢,但我若卖给小松和八田,他们说会付给我原价的两倍。而且还带我去拍照,免费的!”
“你是说那些变态的专卖色情物品的店?”
“答对了!”她说。
“久留美!“我想都没想,就冲出了浴室。
“哇!太过分了,哥哥!”
我连忙把身体用围巾围上,但是已经太迟了。面前是两个女高中生,充满着好奇心,虽然一边尖叫着一边往边上躲,仍不忘盯着我的小弟。幸亏早上的骚乱,我把那个奇怪的电话完全给忘了。我再次想起这个电话,是在abcb的老板谈起他接到在北海道的小光打来的电话的时候。
“什么?小光去纽约了?”我一口气喝完了热咖啡。
“对,“老板说道。”几天前我接到一个从北海道打来的电话。她说过两天要去纽约,语气非常肯定。今天的咖啡怎么样?”
“啊,还可以。不过也许牛奶放多了。有种甜味。”
“啊,当然了,我该再多煮沸一些时候。”
老板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大咖啡罐,转身对着煮咖啡机。老板在美国逛遍了西雅图才买回来这只煮咖啡机。机器先把牛奶煮沸,然后再把浓咖啡加进去。
“也许有人以为这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咖啡店而已,“他曾经说过,”因此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去弄来这台机器。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一个人应每时每刻对他的工作保持兴趣和动力。”
这些天他经常在谈这种话题。
鲇川也不时来帮他的忙,她经常对他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当然是好事,但你也该停止把自己束缚起来。若你不能停止对你前妻的不断的思念,就不会再有机会认识新的人。”
“很好,小光的近况很好,这真是个好消息。“我说道。
“对啊,小光在那儿结识了许多朋友。她向我道歉没说再见就突然走了。真是个好孩子。”
听着老板的话,我的心不禁痛了起来。
桧山光,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小光和鲇川从小就是密友,有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一起渡过了许多时光,游历了很多地方,经历了种种欢笑与快乐。
在那些日子里,鲇川的双亲经常在国外,她又是一个难以接近的女孩。我又是那种遇事犹豫不决的人(现在也还是这样),结果,我总是和她们俩发生矛盾和误会。但我们和小光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是快乐的。
但是终于到了这一天,已无法再每天堆积起快乐的回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管我们怎样努力保持旧有的关系,这一天这种关系不得不结束了。(这段三人分手的详细情节见橙路剧场版之"但愿重回往日")
去年夏天,当我在准备大学入学考时,我吻了小光。这严重伤了鲇川的心。这以后,我们快乐的三角关系就崩溃了。我最终不得不和小光说,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阿圆!阿圆,这不公平!你为春日学长做了什么吗?”小光在abcb质问鲇川,语气充满了责备。“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是为了学长,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在另一个时候,她非常可怜地拉着我的袖子求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不能没有你的,恭介学长。求求你看看我。不要不理我!”
我很抱歉,小光。我没有不理你。我们只是不能再象以前那样继续下去了。一起欢笑,一起渡过快乐时光,这种状态迟早会结束的。
就在我和鲇川进大学的时候,小光搬到了北海道的otaru市。在她走的那天,我接到她从成田(haneda)机场打来的电话。
“是学长吗?我知道你说过不要再打电话给你的,但是我,桧山光,实在太想你了!”
小光的声音听起来高兴而开朗。她告诉我她将去北海道,谢谢我为她所做过的一切,再见了,然后就挂了电话。这之后,鲇川也打电话给我,她也接到了小光的电话。

鲇川和我骑着她的摩托车赶到机场。但从成田机场飞往sapporo的飞机早就离开了。
“我会不知道。我会不知道她要走。我会不知道。”
“鲇川。”
“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小光做这么重要的决定之前从来都先和我商量的。”
鲇川接着失手把头盔掉在机场的上,无助地抽泣了起来。
鲇川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她有一阵子对小光有些心烦意乱。最后,不可避免地我们两个不得不和她分开了。还有,我知道鲇川永远不会原谅她自己。
“鲇川!”
我紧抱着她,但她继续六神无主地哭着。
她一次又一次地用身体撞着候机大厅的墙。我止不住她,只好把自己挡在她和墙之间,用自己来做缓冲。这时她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但还是依在我怀里不停地抽泣。这时我才意识到鲇川的痛苦远比我要大。
在我们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们在taiba公园停下,穿过东京湾。天气还有点冷,但在海岸的人造沙之外可以看到许多舨板。我们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还在建造的彩虹大桥的灯光亮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鲇川说:“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会在有机会的时候把她带到这儿来。她一直想玩舨板。她有次跟我说,在彩虹大桥造好前,一定要教她。当大桥造好时,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明星,而这时你就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鲇川。”
“我答应她,若她能成功地从舨板上站起来一次,我就把我以前用的舨板送给她。我答应她的。现在,在北海道,她再也没有机会玩舨板了。混帐,小光。从小孩子的时候起你就是这样了。”
这之后,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把手放在她抖动的肩膀上,但鲇川并未象往常那样靠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是为什么。鲇川和我都是幸运的,能有个人来靠着身体,但小光却不得不独自忍受着孤独。因为她不得不离开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你抛弃了她,恭介。
你抛弃了她!
在那些美丽的船把灯光打向海湾时,鲇川和我离开了公园。我们不再谈论小光。
“也许我该说些关于小光的话。”老板看着我,然后把一杯新的咖啡放在我面前,拿走了我刚喝完的空杯。
“一但牛奶的泡沫消失了,最后换只新的杯子。你不可能把泡沫一直保持着的。我想生活也是这样。”
“嗯?“我有点不解。
“我想小光离开对她是好事,去寻找新的经历。那对她是个很好的时机。”老板亲切地眨了眨眼。“当两个人关系破裂时,很难再待在同一个地方。每到一处,你都会回忆起那个离你而去的人。”
“对,我也这么想。”
“这是个很公平的安排,不是吗?小光受到了伤害,现在她走了。你和阿圆留在这儿,到处都有对小光的回忆。总有一天,小光也会明白对你们来说这是多么的痛苦的。”
我想笑一笑,却笑不出。
“听我说,在我还是个大学生时,就已经在扮演我看过的爱情电影中的父亲的角色了。我曾试着鼓舞一个男孩的精神,但结果却是他更沮丧了。”
“不,没事。我很好,老板。”
“噢,对了,关于小光和纽约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记得她主演的歌剧吗?”
“啊,还记得。是‘闹区之猫’对吧。”
她曾对我说过,不管我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去看她的表演。但鲇川和我没有去,确切得说是不能去。
“对。她很喜欢在那个歌剧中的表演。她曾说从otaru的中学毕业后,想去纽约学舞蹈。”
“喔,真不敢相信。”
“是真的,她很兴奋。她说,她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她会努力去做。这是不是很不错?”
这次我真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不希望老板把我当成没出息的人。我希望他把我看成能对充满梦想和活力的小光予以100%支持的人。
但事实上,在我的内心深处,却是另一种感觉。现在,小光去了一个比北海道更远的地方。事实是,我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悲哀。我就是那个泡沫,不是吗?
“春日君,你也开始为你的梦想努力工作了,对不对?终于拿到了摄影赛的第一名。”
就在这时,几个顾客进了咖啡店。
“老板,让我来给这些顾客上茶水。”我说。
“嗯?”
“我要用工作来付第二杯咖啡的钱。”
到了回校上下午课的时候了。给顾客上茶水,记下所要的咖啡之后,我离开了咖啡店。这种天气是梅雨刚结束,但夏天还没真正地开始,我有一种平静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
这种气候只能是暂时的。几天前,还是每天都要下雨,什么东西都是又潮又粘。而不久以后,又热又潮的夏天就要开始了。但是我却没有多少时间来享受这种天气。要是我能把时间停住就好了。
对了。把时间停住,就象在那些日子里一样。回到鲇川、小光和我还在一起渡过时光的日子里。我想把这些所有的瞬间变成永恒。就象我们那天到海边一起玩一起笑。我想回到那一天。
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老板有小光的消息。这么想着,我想起了今早那个打扰了我最最最甜美的梦的电话。
“恭介!注意车子。我就是你!春日恭介!”
这么早就有这么讨厌的电话。还装成是我自己,真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等一下。谁会这样开玩笑?谁这么会制造麻烦?也许小松和八田会这样。但是那个声音。那不是他们的声音。现在我再回想一下,那正象是我自已的声音。
不论何时人们听到自已被录下来的声音,都会问:“这是我的声音吗?“我没能早点想到这一点,但那个声音正象是我的声音。但,这怎么可能?
我赶紧赶向火车站。我的时间不象预计的那样充分。鲇川和我一起上艺术课。若我这礼拜再不来听课的话,她多半会生气的。
“春日君,不要跟我说这星期又是因为交通事故来晚了。”她一定会这么说。
等一下,交通事故?
那个电话里的男人--春日恭介--说过,小心车子。在我上方,火车正滑进车站。若我赶紧的话,我还能赶得上。但这时十字路口的灯变成了红色。
“真要命,赶快!“我对自己说,然后冲进了十字路口。就在这时,一样亮红的东西出现在我的眼角,向我撞过来。
那是辆汽车!
当我意识到那样红色的东西是辆富豪的敞篷车时,我的身体已被撞得弯了起来。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胀大了!象是焰火被点着一样。我耳朵里响起一声巨响,然后一切都归于白色。这时我失去了知觉。
过了一会儿,我醒了过来。
我是说,我以为我醒了过来。但是事情有点奇怪。我完全恢复了意识,但围在我周围的人的举动却不象是他们应该有的。
等一下。
仔细想一想,春日恭介。这幅景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由于某些原因,我正从上方向下看着自已的躯体。我的身体躺在一张医院的床上。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在对我做着什么--他们正在把一根静脉针插进我的手臂。
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人向下看着他自己?
对啊,太诡异了!
除了医生和护士外,鲇川、abcb的老板、久留美和真奈美都在房间里。每个人都用悲哀的眼光看着我。鲇川一定是直接从学校赶到这儿的,因为她手里还带着几本课本。她看来就象随时会大哭一场似的。
真奈美早就哭了。久留美抱着在空中乱挥着爪子的金五郎,嘴里嘟哝着象是魔法咒语的”唔噜噜,唔噜噜“声。就象往常一样,没人能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和你们父亲联系上吗?”护士面无表情地问阿圆。她把阿圆当成春日家族的一员了。
真奈美代替阿圆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打过电话了,但还没能联系上。”
“请尽快。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他多半会……”
阿圆开口了:“他多半会怎么样?!”
护士说:“我只是说……”
“你其实不知道会怎样,对不对?还是有微弱的脑电波的,而且他的心脏也还在跳。你说过心脏还在跳的,对不对?那么究竟还有什么?你是什么意思,说‘他多半会……’?”
护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说不出来了。
这时医生挡在了两个女人中间,对阿圆说:“你当然没错,这个病人还有存活的机会。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的话,他早就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圆背后的老板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来救他的。从现在开始,这取决于他--我怎么说呢--他的生命能量。他有着比普通人强大许多倍的‘灵魂’。”
“比普通人强大?”阿圆问。
“请谅解。对我这种外科医生来说,很难使用这种不科学的用语来说明。”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久留美和真奈美一起把身体向前倾,异口同声地问道。
“病人的灵魂正在设法离开这个世界。我是说,这个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他能活到这个地步的原因是他不同寻常的生命能量。”
说完这些,医生就不肯多解释了。”那么,不管怎样,让我们看一看再过一会儿情况会怎么样。“他说道。他给了护士一些指示,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老板说:“好了,警察和汽车司机还在走廊上等。我去和他们交涉一下。”
“谢谢你,老板。”真奈美说。
“没关系。你和久留美都要注意保持理智。”
“ok。”
老板对她们三个笑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是老板通知了大家恭介发生事故了。恭介刚离开咖啡店,他就听到车站附近的警笛声。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向车站跑去。在路上,他看到了被车子撞倒的恭介。
老板离开房间后,每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不--恭介的人工呼吸器是打破沉默的唯一的声音。
“春日君!春日君!千万别放弃啊!“阿圆哭泣着说。
然后,就象她是房间里唯一一个知道恭介的秘密的人一样,她低声说道:“你是一个超人,对不对?就象刚才医生说的,你比普通人有多很多倍的能力,对不对?不要输给这种事!回到我们身边来吧!”
“哥哥!”
阿圆和真奈美俯在床上恭介的身边。
噢,鲇川!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想这一定的真的。因为我在赶时间,结果被那辆富豪车撞了。我一定是在想小光的事,面没有注意周围。若事情真的象看起来那样糟糕,我想我正在死去。
但我还不能死。
这个周末怎么办?和鲇川在一起,还有做那个。
那个第二件事,现在先放在一边吧。
但是还有这么多我想做的事。现在我却正在死去。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一个人从他的身体分离是不正常的。这实在太奇怪了!若医生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我有一个比普通人强大好几倍的灵魂。我还能回到自已的身体里吗?
我下降到身体所在,决定进入自己的身体。但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象撞到一条活动的鱼的声音。
“不,春日君!”
“哥哥!”
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身体周围有某种强有力的屏障把我挡了回去。或者也许是相反的屏障。也许是灵魂拒绝进入**。这时我的堂姐弟小茜和一弥冲进了病房的门。
“不,哥哥!”一弥哭着,“你为什么要死啊?”
“你这个笨蛋恭介!”小茜加了一句,“就在你马上就可以和阿圆上床的幸福时刻!”
嘿,不要乱说这种话,小茜!
真奈美说道:“等一下,小茜和一弥。哥还没死。”
对啊,你告诉他们,我聪明的小妹妹。
“你们两个真可怕,”久留美说,“总是不弄清楚就乱来。”
太好了,久留美。有时你也能说出正确的话。
久留美继续说道:“还没到死的时候。他现在只是在休息。”
什么?!
“久留美!”
要知道,有时我很羞于承认她是我妹妹。
小茜说:“噢,好,他还活着,这很好。那么,一弥,我们可以试试我们讨论过的那个办法了?”
“好的。”
“等一等,小茜。什么办法?”
小茜说:“一弥会心灵感应术的,对不对?”
没错,太对了。我已经因为那种超能力吃过很多次亏了。一弥可以读出别人的想法。例如,在鲇川面前,他会说:“噢,恭介哥哥现在想吻阿圆姐。”
鲇川:“我想我能理解。他也许能找出春日君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以及我们能帮些什么忙。”
小茜转向阿圆。”正确!噢,阿圆姐,你也在这儿。和那两个没脑子的人真是不一样。她是暗指真奈美和久留美。
同时,一弥把脸靠在鲇川的怀里。
“你在说谁没脑子?“久留美紧追不放。
“那个一弥,总是靠在阿圆的身上。”真奈美说道。
你还没改掉你这个变态的习惯,一弥?够了!我靠过去拍他的头,但是突然我想起了自己没有身体。
tmd!我完全无能为力。这就象我和鲇川一起看过的“人鬼情未了”一样。
鲇川的脸非常的严肃。“一弥,去试试那个办法吧。我们必须作所有的尝试。”如果是其它任何人听到小茜和一弥所说的话,他们绝不会理会这两个人。但是鲇川对我的家族的奇怪的能力却是100%地相信。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告诉她我们的能力的那一天。“听好,鲇川。”我那时说,“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那是我们第一次单独一起出来,就在我和小光分手之后。我已经把超能力的秘密对她隐瞒了好几年了,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什么事,春日君?”她说,有一点吃惊,然后又说:“噢,我敢打赌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说道。
“你又吻过小光了。”
“什么?不要说这种话,鲇川!”
她笑了起来。她显然不能完全忘记我吻了小光的事。直到那时,我已经好几次试图吻鲇川了,但她总是回绝了我。
我一直等到她笑完,然后告诉她有关春日家族的事。譬如我们是一个有超能力的家族,譬如我们有个古老的传统禁止我们的能力为外界所知,以及其它。
鲇川静静地听着我所说的,她的头略略向我倾过来。说实话,我有点不太自在。我是说,说自己是一个超人,听起来有点太酷了点。但这也意味着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若她把我们当作怪物,那怎么办?
相反的,当听我说完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这说明了每件事。”
“嗯?”
“我是说,每次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春日君。我已经有很多次产生这种想法了。”
有时我和鲇川及小光同时约会时,我就用远距离位移在两个约会地点移来移去,以此来同时应付她们俩。这是她所说的奇怪的事之一。
鲇川说:“谢谢你,春日君。谢谢你选择了我来倾述你的秘密。”
“鲇川。”
“我想我该做些什么来表达我的谢意,对不对?”
我可以肯定那时我是一脸蠢相。鲇川向我靠拢过来,将她的唇印在我的唇上。那是我俩间的初吻。
“ok,我们要开始了,恭介哥哥!”一弥现在在病房中说道。一弥抓住了我的手,作了一下深呼吸。鲇川和我的两个妹妹不由得身体向前倾了过来。即使是浮在空中的我,发现自已在这个关键时刻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哥哥,我是一弥。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怎么样?一弥君?“真奈美问道。
“不太妙。我得不到任何回应。”
什么?不,这不可能。为什么听不到我的心声呢,一弥?我就在这儿。我的灵魂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身体。
一弥!嘿,一弥!
我用尽全力对一弥大喊。我在他面前盘旋,狂呼着一弥,一弥!但他一点也听不到。
小茜摇了摇头:“我想这种办法不行。一弥的能力还没有好好地训练过。”
要知道,小茜,这就是你的毛病--你总是太早就放弃了。
久留美说:“好吧,金五郎,现在可以和哥哥说再见了。”
“久留美!”真奈美叫了起来。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还没死!
但即使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半死不活。直到刚才,我还能感觉到有种强大的力量正把我的灵魂拉向**,但是现在这种力量似乎变弱了。
当这种力量消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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