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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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瞎掉了,一定是瞎掉了!”坐在地上的珍妮芙带着哭腔说。
在这之前宾布已经向她解释过七遍,告诉她这只是暂时性失明,过个一两天就会好,可是珍妮芙总以为宾布在骗她,闹得宾布不得安宁。
纵马奔驰到日落,宾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这里到处是戈壁荒野,一片苍凉,毫无生机。宾布奇怪天父为什么把这里造成这个鬼样子,如果换成他是造物主的话,也决不至于这么糟糕。
食物的问题容易解决,索斯朗的马鞍后面挂着一个背囊,里面装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水一牛皮袋,毯子一条,白面包四个,肉干若干,外加一张拉何尔地区的地图,虽然不太完善,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它了,宾布很对自己当时选对了马匹而洋洋自得。
有了水和食物,下一步就是怎样避免成为荒野上狼群的食物,最好的办法就是生起篝火。宾布现在突然羡慕起拿慕鲁来了,现在正和圣武士在一块的他肯定用不着动手,就连守夜的工作圣武士也会自愿承担,在这里就不行了,全得由宾布一个人操持。
“我的眼睛……”躺在毯子下面的珍妮芙还对她宝贵的视力念念不忘。
“天哪,我的好小姐,行行好吧!如果明天你的眼睛还看不见东西,我就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给你!”蹲在地上守夜的宾布已经被珍妮芙的哀叹声折磨得心力憔悴了。
听宾布这样说,珍妮芙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在劈劈啪啪的木柴燃烧声中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宾布出神地望著火堆,珍妮芙又在毯子下翻了个身,圆圆的脸庞由于火焰的关系而显得发红,她闭着眼睛请求宾布:“我睡不着,给我讲一个故事吧,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
宾布答应了。
这次他没有讲那些令人发笑的趣闻,没有讲矮人们的喝酒比赛和侏儒们的古怪发明,他讲了一个最普通的故事,在吟游诗人的琴弦上传唱了无数次的故事。
创世传说。
“……在时间与空间的,始源力量在宇宙之卵中碰撞,诞生了始源神[法缔尔],在其漫长的一生里,只有一个从不说话的卫士陪伴着他。天父法缔尔孤独地在虚无中徘徊,靠无休止的思考来消磨时间,就这样,一万年过去了。终于,他耐不住寂寞,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个圆盘型的世界,他虚构山川河流,山川河流便真的出现,他虚构生命,于是生命便也成形,但他们却如木雕泥塑一般,无法活动。法缔尔很苦恼,他把眼泪做雨,呼吸做风,但生命依然不能活动。法缔尔伤心极了,他只好继续编织着自己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有生,有死,有快乐,有哀伤,人类、精灵、矮人、兽人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奋战,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坠落,所有拥有灵魂的生命都可以选择自己死后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只是梦。
终于有一天,法缔尔崩溃了,他要求卫士杀死自己。卫士照着做了,他永远遵从法缔尔的命令。
法缔尔被切开的化为群星,他的脑和心也被裂为两半。
自脑中诞生了理性之神歌若肯和之神谢伊因,自心中诞生了生命之神柯由卡和感情之神耶赫迪法拉,法缔尔的灵魂与大地同化,静止的世界开始运转。生命女神赋予万物生命,感情之神令众生懂得喜悦与哀伤;之神教以个体生存的基础,理性之神授以共同生活的法则。时间之轮开始转动,生命之歌由此唱响。
此时,被称作始源战士的卫士罗那夫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的分化为契约女神、死神和继承罗那夫守护使命的巨龙,灵魂则与大陆上最高的山脉同化,人们把这座山脉称作罗那夫山脉。
一万年过去了,飘浮大陆法缔尔上的居民早早地学会了各种技术,懂得发明创造,但是,他们不会魔法,由于众神的教导,法缔尔大陆上的居民安居乐业,从未发生过战争。然而这时,由于垂涎于法缔尔的富饶,远在另一个宇宙的魔域突然向飘浮大陆发起了进攻。漂浮大陆上的人们毫不妥协,奋起抵抗,无奈实力相差得实在是太悬殊了,一时间尸横遍野,白骨如山,幸存的人们对着天空哭喊,请求众神拯救这个世界。
为了和强大的魔域对抗,众神派遣了神域的许多神兽到人间协助人类战斗,但战况并未因此扭转。眼看大陆就要为魔域所吞没,众神不得不教会人们魔法,即使这有悖于始源神的忠告。众神把一切跟战斗有关的知识都教给漂浮大陆上的人类,赐给人类神器用以战斗,又在大地尽头修建了四根通天柱。分别代表理性、、生命、感情的四根神柱张开的结界削弱了魔物的力量,而且如果有人能通过重重考验到达其中一根神柱面前,便可以成为这个神的神选战士,拥有无匹的战斗力!在这样的形势下,魔域退缩了,神把通天柱的结界加持得更加牢固,完全封闭了魔域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这样,退魔战争以法缔尔大陆的完全胜利而告终,却也埋下了变乱的种子。

接下来的一万年里,众神与法缔尔大陆上的居民守护各自的秩序,相安无事,直至有一天一个掌握始源力量的人类打乱了一切。
这个被称为原罪者的人类名字早已为人忘却,或是不想提起。
他反抗上天诸神,挑起人与神之间的大战。想不到的是,之神也在此时堕落,变为恐怖与混乱的魔神。
原罪者引诱契约女神,而后又抛弃她。他不受感情之神的支配,因为他的心早已献给黑暗。死神和生命女神也不是他的对手,生命女神被毁灭了,死神则弃械投降。原罪者狡猾地邀请歌若肯共同消灭谢伊因,结果,谢伊因被理性之神消灭,但歌若肯也身负重伤,‘他’没有帮忙。
歌若肯也死在原罪者手里。
契约女神无法原谅原罪者,她在深深的哀愁中凋谢,情感之神感到了同为神的契约神的痛苦,他冲动地向原罪者挑战,结果可想而知。
死神也被毁灭了,详情无人知晓。
就这样,众神失去了在飘浮大陆的,对飘浮大陆的影响减至最低,他们再也不能自由出入这块被遗弃的大陆,唯有通过他们的牧师显示他们的神迹。”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宾布的表情明显有些伤感,是不是因为珍妮芙现在看不见,宾布才会讲起这种故事?平时说给大家听的笑话,又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悲伤而说出来的呢?
宾布说不清,珍妮芙好像已经睡着了,夜深人静。
宾布拄着头看着面前的火焰,一丛丛金色的,红色的火焰在眼睛里窜动着,缠绕着,宾布彷佛看见了火的精灵,那些小小的火星,飘向空中,洒向地面,忽悠又不见,隐没于黑暗之中,勾起人的一串串联想。
背后有一个声音说道:“还有二十八天。”
宾布不用转身也知道是切列维。
夜很沉,看不见星星,月亮也藏在乌云后头不肯出来,万籁俱寂。
切列维走到火堆旁,和宾布并排坐下,一起看着面前的篝火。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终于切列维先开口了,他指着已经睡熟的珍妮芙问宾布:“你怎么会成了一个女孩的保镖?”
宾布面向火堆笑笑:“命运。”
“命运?”切列维的语调一下子激动起来,“从你的嘴里竟说出了这个词!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宾布吗?我记得你是和暗之王休普是同一种人的!”
宾布问:“你相信神吗?”
“神存在,但神不是不可战胜的,一万年前那个被称作[原罪者]的男人就做到了。”
“[原罪者]并没有打败所有的神,至少天父法缔尔是不会被打败的。”
“你认为法缔尔就是命运吗?”
“不是吗?我们本身就是法缔尔的一部分,就像一片指甲,一绺头发,怎么能够违抗整体的意志呢?”
火光映红了切列维的脸。
“愚不可及!你向命运投降了!”
宾布摇摇头。
“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命运的对立面上呢?这样的话无论你是胜是败都有一个敌人摆在你面前,败你无地自容,胜你骄傲自满,你总是孤独的……我把命运当成自己的父亲。”
“一个不停考验自己儿子的人。”
“……你遇到的不幸大多是自己的错误造成的,而不是命运。”
切列维看着宾布,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像从前一样,你总是会说出一些让我吃惊的话。”
“还要继续帮助圣武士吗?”
“是。”
“不回来?”
“不。”
切列维抬起右手,把自己倔强的黑发向后捋,两个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跳动的火焰让他们在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宾布向火堆里添了一块枯柴。
“宾布,过了今夜我们就是敌人。”
“我知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帮助圣武士。”
“……因为他是个活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死人?”
“不,你也是活人……我是死人。”
夜幕沉沉。
切列维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走开一步。
宾布叫住了他。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
“这个女孩叫珍妮芙,是黑鹰的佣兵,但是完全没有实战磨练,现在她也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我想说……如果我死了,求你替我照看她。”
“她和你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受人所托。”
“你答应了?”
宾布点头。
切列维转过头看了一眼正熟睡着的珍妮芙:“好,我会的。”随之消失在黑暗中。
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二十七天。”宾布对着天空傻傻地笑了一下,“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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