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败也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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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昨天晚上把国栋家给砸了吗,你就说过来道个歉。”
“啊,你把他家砸了?砸了些啥?”
“逮啥砸啥呗,屋里的电器我给砸得差不多了!”
“都闹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去?人家不更觉得咱们是母夜叉惹不起?”小燕为难地说。
“昨晚你不是失踪了吗?我找不着你,一时担心气急,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这样你不是更有理由去了吗?”小燕妈说。
“唉,都搞成啥样了!砸了就砸了吧,他们家也真气人,明明他们要散的,好像还散的挺有理似的。教训教训他们也行!”小燕说。
吃过早饭,小燕精心打扮好,就到国栋家去了。
国栋家也刚刚吃完早饭,正准备收拾桌子,看小燕来了,国栋妈就说:“小燕,再吃点饭吧,锅里还有小米粥,也还有馅饼和油条。”
小燕看了眼国栋,国栋低着头没说话。
“不吃了,我在家刚吃过。我妈说她昨天晚上找不到我,怕出了事儿,就着急上火的,把家里的一些东西给砸了,我过来道个歉,再怎么着也不能闹到这一步啊,不就是我和国栋之间出了点儿小问题吗,我开始也想不开、气不顺,现在想开了气就顺了。我听我妈说,我四婶儿昨晚说,有问题还得让我和国栋俩人解决,我觉得我四婶儿的话有道理,我们俩再好好相处相处,我想国栋可能也这么认为,就顺便过来看看国栋有没有空,我想去看看我大姨,她年纪大了,见一天少一天的,国栋不也没事吗,正好可以跟我一起去。也顺便散散心。”小燕说。
“我恐怕没空,一会儿我和姐夫去修冰箱和洗衣机等电器。兴文不是在家吗,你先跟兴文去吧。”国栋推辞道。
“修电器让你姐姐和你姐夫去,你跟小燕去吧。”国栋妈说。
“我去谁看孩子?孩子还吃母乳,又没喂奶粉,谁看得了他?又不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回来,怎么还不得大半天?”国栋姐姐看到家里被小燕妈砸成这样,很不满,没好气地说。
“我姐搬不动这些东西,就那大滚桶洗衣机,我和我姐夫都几乎抬不动。要去也改天去吧,今天我先跟我姐夫去趟城里,家电都耽误用呢。”国栋说道。
国栋觉得他要说的话都已说了很多遍了,实在没什么可说了,不知该怎样面对小燕。就不想去。
小燕有些恼怒,可她压住了:“看我姨妈也没那么急,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我正好去县里给孩子们买些下学期的教材,就顺便跟国栋和姐夫去趟城吧。”
国栋姐夫自己有辆拉货的小货车,他们把冰箱洗衣机等抬上后车斗,车头里除了司机还能坐一个人,国栋对小燕说:“你进去坐吧,我在车斗里扶着点电器。”
“我不想坐里面,我正想在外面透透气。我也在车斗里吧。”小燕想跟国栋在一起,就不想进去坐着。
国栋和小燕在车斗的靠前面站着,可当两个人又这么近站到一起时,气氛象凝固了一般,谁都不知该说什么,小燕打破尴尬说:“国栋,我想了很多,可能是我还做的不够好吧,现在搞成这样真的很痛心。”
“不是你没做好,现在你还是做的很好,咱俩的问题不在此,你是知道的。这些问题都已谈过,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国栋厌倦了表达,他觉得他掏空了心对小燕,可她就是不理解他,他实在没有了可以表达的东西。
“咱就不能再象原来那样相处?写信、聊天、看电视?就是这样也挺好啊。”小燕说。
“可这样的形式有意义吗?你我真的还需要那些搜肠刮肚的信?还需要那样痛苦的聊天?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和别人的感觉?你真的需要吗?”国栋问道。
接下来,是难挨的沉默。国栋觉得他的思维僵化了,已丧失了感觉能力和思考能力,面对着眼前仍然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小燕,他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有些不习惯。他和小燕的开始,就是小燕这种含情脉脉的目光触动了自己,那时,他感觉小燕的目光是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么让人心跳,那么让人激动。可现在,他很迷惑,因为他搞不不清楚,两个人之间陌生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小燕还能用这种眼神看他,这种眼神反而让他感觉更陌生了,他已判断不出这眼神中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觉得很空洞很遥远,甚至让他有一丝不安,他受不了这种状态下的这种眼神,隐隐地有些抗拒。他觉得他真的越来越不理解小燕,就象小燕也不理解他一样。他只是觉得路好长好长,仿佛是在徒步穿越无边无际的沙漠,带着绝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奈地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左右突围。
就这样,一直到了县城维修点,他们俩都没再说一句话。
小燕对国栋一路上木然的表情很不满,可她无可奈何。她也不知道她能说什么、该做什么,她现在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而混沌,不知该怎样跟国栋相处了,只是觉得她应该用这样的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他,而他也应该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具体为什么这样看着,目光里包含些什么,她都难以讲清楚。但她觉得,无论怎样,这是最合适的眼神。
这些家电全部修完得三个小时左右,姐夫说:“我在这里看着,你俩去逛逛街吧,逛完了来这里找我就行。”
“没什么可逛的,原来在这上学时早就逛够了,小燕不是买书吗,那就去买书吧。”国栋说。
国栋和小燕并排走着去买书,到了书店,国栋看到一本自己很喜欢的书,就随手拿起来翻翻,越看越着迷,就在靠在墙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小燕叫了几声他没听到。
小燕喊:“是不是在装啊,这么大声喊你你就是听不见啊?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挑好书了!”
“我真没听见啊,什么翻脸不认人啊。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国栋很伤心地说。
小燕气呼呼地把挑好的书往国栋怀里一塞,说:“交钱去啊,喊你你没听见啊?”
“我看书看着迷了,真没听见。就这几本书,我至于装听不见吗?你什么时候花钱我计较过啊?”国栋觉得心隐隐作痛,边说边拿着小燕挑好的书去收银处交钱。
他们俩出来玩儿,不管什么花销都是国栋花钱。国栋觉得,跟女孩在一起,他该主动付款,尤其小燕家很贫困,他觉得他更应该去承担这些。小燕也觉得这理所当然,就很习惯挑好了东西后叫国栋付款。国栋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这次小燕说他在装、听不见,还说他翻脸不认人,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他有些难过。他想,小燕怎么想法这么怪?真是难以理解。
他们又到别处逛了逛,小燕买了几件衣服,买了一顶红色的帽子,小燕戴上帽子转了一个圈,让国栋看看好不好看,国栋本想说这顶帽子很土气,不好看,可又怕小燕多心,就说:“不错,买了吧。”他觉得他什么都不想说,说什么都多余,干脆就三缄其口。
买完东西已是差不多修完家电的点儿了,他们就赶紧往维修处走。到了维修处,家电早已修完,已经装上车了,姐夫正在等他们回家呢。
回家的路上跟来城里时一样的情景,两个人站在车斗里,熟悉却陌生的眼神,各怀不同的心思,感觉漫漫荒漠般漫长难行的路。
小燕到了村口就下了车,她没去国栋家,径直回了家。
国栋和姐夫回家后,国栋妈看小燕没来,就问国栋:“今天出去怎么样?你和小燕之间感觉好些了吗?”

“别再操心了,妈,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真的不行了。您就别再逼我了。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提出分手,以免让您操心。我提分手,是我们之间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我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太折磨人了,误人又误己。这样耽误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国栋说。
“妈,您就别再为难国栋了,想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儿才是正事儿。您说您就是现在逼他结了婚,他俩合不来,以后不是后患无穷吗?国栋是那种安分守己家庭责任感很强的人,结了婚,即使再不好,他也会努力经营下去,不会离婚。逼他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这不是郁闷他一辈子吗?您愿意看着国栋跳进苦海啊,我们可不愿意看着他无奈。到时国栋郁闷,您不是还得操心吗?又不是国栋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燕的事,国栋和小燕不就是拉过手吗?也没伤害小燕什么。现在,趁着还没结婚,一劳永逸痛痛快快解决了,让国栋也过几天安稳日子,这么耗着对谁好啊,您怎么就都这么不转弯呢。”国栋姐支持国栋。
“你想的倒挺美,你想痛痛快快就痛痛快快啊,谁会让你这么痛快!小燕妈和小燕哪个是省油的灯?这几年下来还没看明白啊。他们就是答应散,也不会让你痛快!你看他们平时做事儿,是放过谁的主儿!”国栋妈说。
“您这不是不糊涂嘛,既然已经看清了她们是啥人,怎么还逼着国栋结婚啊?不放过谁她们还能怎么着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真是这么不讲理的话,你跟她讲理还有用吗?国栋讲理讲的还不够明白啊,可谁听呢?我看如果咱家是个穷光蛋,国栋不是上这么好的学校,他们断然不会赖着就是不散,恐怕压根儿就不跟咱们订婚。可咱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家穷、小燕学历低散的啊,只要他俩感情好,我都举双手赞成。可他们俩感情不是不好吗。虽然是咱们这边提出的分手,可咱们家的出发点,就是比他们家的出发点高尚!”国栋姐姐说。
“我不是觉得既然已经订了婚,也好几年了,能成还是成了好,兴许一起过日子久了,就过出感情来了呢。”国栋妈说。
“妈,他们可是开始时有好感,渐渐地没有的,不是象您期望的那样,相处久了感情更多。这几年国栋不是一直在努力吗,可没有成效啊,国栋现在大了,懂得自己的内心,也明白自己的感情,咱们就别再掺和啦。从开始就不该那么着急着给他们订婚,如果当初不订婚,现在哪会如此痛苦?国栋的事儿咱们越掺和越糟,还是省省心吧!我明天回家,国栋跟着去玩吧,国栋不是不想去小燕她姨家吗,不是正为这事发愁吗?去我家不就躲过去了嘛。咱找我四婶商量商量怎么办,可别这样天天不得安宁了,长此以往谁不得被逼疯啊。”国栋姐说。
“那我去叫你婶去,让她再给调解调解。我这两天都给搅和地头疼,心慌慌地老跳。”国栋妈说。
“妈,再找我四婶合适吗?人家保成还保散啊,婚事成了时人家高兴,现在散了,人家什么心情啊。”国栋担心婚姻不成会影响到四婶儿的心情。
“你四婶啥人啊,保了一辈子媒了,成了散了的见多了,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当初我去找她保媒时,她就不赞成你和小燕订婚,后来小燕妈又去找她,她就同意了。她会劝人会安慰人,她去说道说道,事情简单些。”国栋妈说。
“那我去吧,您歇着吧。”国栋边说边出了门。
“国栋,你跟小燕到底是咋回事儿,为什么就是感觉不行了呢?”四婶儿在往国栋家走的路上问国栋。
“订婚前我们交往的很少,甚至没说过多少话,订婚后一段时间也没有意识去深入地了解一下对方,就是泛泛地交往,当我们大些了,有意识去了解对方时,感觉我俩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常常很局促很尴尬,想法也很不同,我们想办法改善了近两年,都丝毫没成效。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一言难尽。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国栋说。
“四婶儿理解你,不为难你,这是你俩没这个缘分。最怕的就是没感情。你不用愁,小燕那边我来劝他们。”四婶很理解国栋。
国栋很感激地看着四婶儿,心里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有人理解他,他感觉心里暖暖的,轻松些了。
“都在家啊,那咱就事说事,商量一下吧,都同意国栋的意见吧?有不想散的吗?”四婶问。
“只要两个孩子愿意,我们全无条件支持。可他们闹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国栋妈说。
“我看也别为难国栋了,就商量商量怎么办吧。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你们就不该给这俩孩子订婚。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懊悔了。那天国栋爸去找过我,说如果散的话,原来送给小燕家的一切彩礼全不收回,还给兴文准备上大学的学费,这事儿您都商量好了吗?”四婶儿问。
“还没商量呢,那天在家里吵完后,我听国栋他姐夫说,实在不行就给小燕家些金钱上的帮助,我想他们家也迫切需要,也算是对小燕的一点帮助吧,小燕家生活困难,兴许真的需要钱。就有了这么个想法。”国栋爸说。
“爸爸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就怕落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结局。”国栋姐说。
“彤彤,你也别这么说,有时啊,还真得这样儿才好办事儿,对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招,一物降一物,用错了招儿还真就不好使。我不是说小燕家贪财,可从她家实际情况来看,这招或许就最管用。”四婶对国栋姐说。
“那你觉得呢?我们还真说不好。你就按你这么多年的经验办吧。”国栋爸说。
“按国栋现在上学的费用来看是少了点,兴文可是几年后才上大学啊,咱只管学费,不包生活费,我看就按国栋现在学费的两倍给,您觉得呢?我也是自作主张,我还得去跟小燕家商量商量呢。”四婶说。
“行,就这样吧,他们家也不容易,再说,怎么着也算亲戚一场,又是本村,低头不见抬头见,太薄了面儿也不好。”国栋爸说。
“给你们家办事儿就是痛快,一家子菩萨心肠,老天有眼呢,不发你们这样的家庭还发谁家?就得让你们这种面慈心善的人升官发财发家呢!”四婶看国栋家很是慷慨,知道这事儿很好办了,就高兴地说。
四婶到了小燕家,小燕和冉冉正在家试穿刚才跟国栋去城里买来的新衣服,见四婶儿来了,小燕有些不好意思,
“刚买的啊,穿这么新鲜可真漂亮。”四婶夸奖说。
“国栋哥给我姐买的,我想要这件呢,可我姐非得给我那件。”冉冉说。
小燕本不好意思说是国栋买的,因为这个时候再让国栋家给自己买东西不太好,人家会觉得是在宰人家国栋家呢。可冉冉快言快语说了,她就无奈地辩解说:“我自己买的呢,只是今天去城里买书,碰巧了,就顺便坐了国栋家的车。”
四婶并不在意谁买的这些衣服,从国栋的态度来看,结局已定,这几件衣服虽是国栋买的,可是对解决这件事情没有丝毫作用,也说明不了什么。她不关心。她说:“谁还会在乎这几件衣服呢?你妈呢,我有事找她商量。”
“我妈去菜园拔菜了,我去给叫去。”小燕说着要出门。
“让冉冉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四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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