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九章 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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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厚此薄彼
气温日益下降,恼人的冬雨飘飘洒洒连续十日不见停止的征兆,驻扎在长江沿岸区域的北伐众将士的心情,也和这阴霾湿冷的天气一样忧郁而无奈。
中央政府已经在理论上拥有粤、桂、颠、黔、湘、赣、鄂七省的统治权,随着驻守福建的吴佩孚残部成建制的倒戈归附**,长江南北的各个势力在北伐军的声威下几乎传檄而定。何应钦率领的第一军大部主力昂首挺胸走进福建,从容收编和分兵驻守。这样,八闽成为中央政府之下的第八个省份,实力大增的国民**军第一军成为蒋总司令手中重要的军事力量。
蒋总司令的嫡系第一军在战利品分配上占尽先机,第一军挑剩后才将剩余的所有物资分成数份。李宗仁接到领取战利品的通知后,立即带领手下将士前去接收,到广阔的大校场一看,阴雨下一块木牌歪歪斜斜地立在一大堆物资前,上面写着几个被雨水浸染后迷迷糊糊的大字:第七军战利品。
七名新桂军军需官不待吩咐就对这堆物资清点起来,李宗仁则一脸铁青地走到不远处的房檐下等待清点结果。半小时后军需官们前来报告:一二〇重炮七尊,其中六尊无法修复;七五野炮四十一门均不堪使用;两辆老旧的汽车再也无法开动;日制老枪一千九百〇二支与我军枪弹不通用,最后是一台四个人才扛得动的俄式发报机。
李宗仁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刚出大校场就被第六军军长程潜笑眯眯地叫住:“德邻兄收获如何?”
李宗仁强装笑脸回答:“还不错,蒋总司令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火炮,钢材优异,我正打算让弟兄们拆卸后运回家里回炉呢。”
“哈哈哈哈!德邻兄虚怀若谷令我拍马难及啊!不如我将本军地那些歪歪扭扭的铁疙瘩一并送你如何?”程潜尽管笑声爽朗,但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自嘲和不满。
李宗仁的表情变得轻松自然起来:“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怎么,你打算到哪去?”
“还能到哪去?回营!”程潜终于笑收起笑容:“前天我军中分来五十名中央军校的见习官,开口闭口就是蒋校长如何如何。难侍候啊!你军中如何?”
“彼此彼此!这对提高我军官兵水平是个良好的促进啊!对吧?”李宗仁微笑着对程潜说,两人暧昧看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相互示意一下就各奔东西了。
第二天中午,灰色的天空渐渐放晴,久违地阳光普照大地,黄绍纮率领的新桂军第七路军与第一、二、三路军完成了防务交接工作。黄绍纮在一个连卫队地跟随下乘七辆大小汽车来到李宗仁的指挥部,不久白崇禧也闻讯赶来汇合,久违了的三人情形激动亲切无比,李宗仁一声令下大摆宴席。三个军的十余名主官闻讯坐着越野车先后到来。
众人举杯痛饮相互倾诉,时而扼腕时而畅笑,正当众人兴致盎然之际院子外一阵喧闹声传来,李宗仁颇为生气地向外望去,就看见执星官一脸苍白地跑进来。
“报告长官,中央军校的几十名见习官和黄长官的卫队打起来了,黄长官的卫队长甘成城上尉没有仗人多欺负见习官,双方说好五十人对五十人。结果……结果重伤十一人,轻伤……轻伤还算不过来。”执星官越说声音越小。
李宗仁笑了笑看身边地黄绍纮怎么处理,黄绍纮黑着脸吩咐把甘成城传来,谁知黄绍纮话音刚落甘成城自己已经进来了。
中等身材脸色黝黑的甘成城向李宗仁等在座长官环转敬礼,然后平静地向自己的舅舅黄绍纮汇报事情的经过:“报告长官,我们被安排和那群见习官一起喝酒。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可能喝多了他们把我们广西军校贬得不值一文,弟兄们大多从军校里轮训出来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黄绍纮生气地说:“我不问你原因,我只问你结果!”
“是!参与打架的弟兄共五十名,脑袋和脸部开口的有十四名但问题不大均能相互包扎,断门牙地三名,其余完好无损!”甘成城大声回答,严肃的表情掩不住心中的自豪。
黄绍纮这才放下脸来:“好在你们没给老子丢脸!要是有谁他**的趴下了老子就关他十天禁闭,你回去给所有的弟兄们每人奖励十个大洋。滚吧!”
“是!”甘成城礼貌地给所有长官敬礼后转身出去。席间随即笑声一片开心不已。
白崇禧微笑着对黄绍纮说道:“你是痛快了,明天蒋总司令准会黑着脸问我怎么回事。哈哈!好!我也很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白崇禧的话又人众将帅哈哈大笑,大家纷纷举起了酒杯,转眼间就将此事抛到脑后。第二天传来小道消息:蒋总司令对几个脑袋包缠得象阿拉伯人一样地学生大发雷霆:“娘西皮你们不是我的学生!”。第三天这批见习官全部调离李宗仁的第七军,另外三十名见习官又来到了第七军,虽然这三十人谨慎礼貌,但李宗仁为以防万一还是将他们全部打散分入基层连队。
上午阳光和暖空气清新,李宗仁和黄绍纮在营区内漫步交谈,得知本军已牢牢占据郴州、萍乡、宜春和吉安,与第八路军驻守的漳州、遂川等地连成一片,加上原有的粤北湘南大片地区,一条从西江到长江的宽广通道业已形成。当得知刘存派出两个山地师驻守怀化、吉首一线大力剿匪时,李宗仁终于领悟到刘存的真实想法。欣喜中夹杂着一丝不安。到目前为止,走出广西地新桂军已经达到九个军近十八万人,占北伐军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五,而且装备精良机动迅速,远远超过蒋总司令几万嫡系的力量。
李宗仁轻声问:“湘西地部队是不是少了点?还有在湘赣两省占领地大片地区如何治理是个大问题啊!”
黄绍纮点点头:“伯庸也是这个说法,我离开之前他正在和黄、陈两位省长紧急商议,把两年来从政法学校毕业的所有湘、赣籍干部抽调到占领区和地方贤达一起建立各级政府。我们先出钱大力勘测修路开矿,计划一年后就能赚回来。有我军在一旁协助估计问题不大。至于湘西兵力薄弱地问题,伯庸已经和贵州周西成取得一致达成相互合作地协议,也就是开矿和倒腾大烟,听说几个留学回来的化学博士正在研究提取大烟精华,然后卖到日美和欧洲去赚洋人地钱,那东西叫什么名字我倒忘了。两个山地师计划在当地招两万五千名新兵,然后拉到鄂南咸宁大营集训。争取明年五月开到北伐前线交给你指挥。”

“如此我就放心了!”李宗仁心里对刘存的能力赞叹不已:“伯庸大才,有他在我们身后是我们的福分啊!纵观北伐各军钱财拮据军纪涣散,老蒋只对自己的嫡系加大投入百般袒护,各友军早已怨声四起士气低落了,如此下去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分裂的局面。”
黄绍纮停下步子对李宗仁说到:“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来之前特意回去一趟和伯庸商量具体事宜,他让我转告你汪精卫要回来了,中央政府的分裂在所难免。希望到时严守中立左右获利,尽可能扩大地盘站稳脚跟,象军中的火炮和汽车等军用物资尽可卖给他们。”
“哦?”李宗仁有些惊讶于刘存地判断力,但仔细一想也就释然:“如果我军现在卖掉手头的重武器,万一北上了如何是好?”
黄绍纮笑笑解释道:“你放心吧!你指挥的三军这回又是第一批换装的队伍,伯庸在家里又买又造。下个月就能给你送来一百五十门卡车牵引的重炮和三十辆装有两挺轻重机枪的装甲车,这批机枪比我们原先用的好上十倍,威力巨大还不用那么频繁地换枪管。我的两个军得排在你后面呢,估计我要到来年四月份才能换上。”
李宗仁十分高兴:“太好了!如此一来我军就如虎添翼了。对了,伯庸对暗中联系我们地友军是何意见?接纳扶持还是拒绝?”
黄绍纮沉吟一下便说:“这点伯庸也没有一个成熟的意见,他建议我们见机行事,但不能让他们接近我们现已占领的地区,说最好能把他们带上北方或者向西也行。你说伯庸是否过虑了?”
“不!伯庸的想法没错,我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就是有和伯庸一样的担心,毕竟被人在背后捅一刀地滋味不好受!老蒋的手段高明令人防不胜防。开始我们都笑他的第一军在粤闽一线瞎折腾。但等我们打生打死伤痕累累之后,人家何应钦一枪不放摘走了最大的果子不说。一下便增添了四个师近两万五千人马,唉!最后的傻瓜却是我们和其他各友军。”李宗仁感慨万千,走出狭小的广西之后他的眼光豁然开朗,也进一步理解了宦海的广袤幽深,众多桀骜的枭雄和精明的对手对他地触动远远超出了自己地想象。
南昌大营里的蒋总司令显得非常烦躁,广州传来消息:中央政府地执委们已起程前来南昌,估计真正的落脚地是武汉。在众多委员的恳请下汪精卫要回来夺回自己的失地了!而自己的首席智囊张静江还磨磨蹭蹭呆在广州大本营,立场不明的李济深在广东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他的挂名学生刘存竟然赠送给这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老师一个师的先进装备!
刘存,这个令蒋总司令时时惦记的不知其用意深浅的人物,连日来让蒋总司令寝食不安,新桂军强大的军队已经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占领了大片土地。蒋总司令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缓缓袭来,而且选择的时机和方式是那么的精准和辛辣,令人毫无准备措手不及。到现在蒋总司令最后悔的是,自己竟然把当初认为无足轻重的吉安让给他,如今新桂军摆开了阵势之后,吉安的地位才显得如此重要!
令蒋总司令头痛的事接踵而来:看到自己的嫡系部队国民**军第一军扩编后,唐生智仰仗在岳州和贺胜桥等战役中的大量缴获申请扩编为四个军,在没有经中央军委同意的情况下,自行任命李品仙、叶琪、何健和刘兴生为各军军长,第四军立即紧随其后在第四军原有的基础上再分出两个军——远在后方的李济深直辖的一个军和朱辉日的第十一军。担任第三军军长的朱德培因为所部损失甚大人马不够,便申请兼任江西省主席,一时间第三军中大批身穿军服的将校纷纷兼职各级县长和税政局局长,来不及占位的军人也为个地方副职争得头破血流。
令蒋总司令意外的是,强大的新桂军并没有参与这场名利的争夺战,而是笑看风云洁身自守,只是大肆兜售自己广西制造的东西,卖给人员急剧膨胀的兄弟部队各种轻重武器、弹药钢盔、大小车辆和桂林制药厂生产的大批药品和医疗器械,并大方地宣布无偿为各军培养战地医务人员,开办各种武器车辆的修理培训班,受到各军的热烈欢迎和吹捧,李宗仁的指挥部整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听说一天要喝掉五公斤黄山毛尖。
但在新桂军所占据的区域里,所有的军政、民政权力都被他们紧紧抓在手里,早早他们就派出了民政干部来和当地贤达商议组建各级政权,实行他们广西的那一套议政委员会制度,驻地官兵又多是本省人,训练之余都去帮助当地百姓扶梁盖瓦修缮房屋,对特别困难的家庭予以接济并宣布大力修建道路和勘测矿点,描绘出一副光辉灿烂的幸福生活的远景,随后发放武器组织民团训练自保,因而深受当地百姓的拥护的爱戴。鉴于此情,任何势力都不敢去他们的地盘撒野,连江西省主席朱德培也不敢在新桂军的地盘设置机构。大家心里都知道,如果是新桂军的朋友定能得到他们这样那样的关照,如果是对手那就不敢说了,他们连蒋总司令的门生都敢打个残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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