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外圆内方
五月下旬，中央政府搬到南京之后，举行盛大的祭祀总理英灵的活动，重新出山的蒋介石也在武官的队伍里悲伤不已泪流满面。刘存则是在此第一次见到宋家的几位名人。
祭祀结束，军事委员会召开北伐军事会议。各军将领一百多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李济深主席宣布了北伐军的任命：李宗仁上将担任右路军总司令，下辖第七军团钟祖培第一路军、夏威第三路军，王天培第十军，王普第二十七军，柏文蔚第三十三军共九万人马。蒋介石上将担任东路军总司令，率领何应钦第一军，俞作柏第七军团第二路军，赖世璜十四军，雷万顺第十七军，周凤歧第二十六军，以及杨杰暂代指挥的第六军，一共十一万人马。兵分两路向北进军目标直指徐州，黄绍纮上将率领第七军团第十三路军和陈调元的第三十七军为总预备队。
会议结束，刘存叫住李宗仁、黄绍纮和白崇禧等众多第七军团将领一起共进晚餐，一行乘车来到一家名为桂花楼的餐厅，在老板娘的殷勤招呼下进入一个宽大豪华的包间，刚升为第七军团第六路军军长的伍延飏一坐下就奇怪地问刘存：“这里的风格有点象桂林的桂花楼，名字也一模一样，是否有所联系？”
刘存点点头：“没错，这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年初总部买下地。以后大家有空或来南京公干尽管到这来，后边有十几套客房条件不错安全便利，也省得大家以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刚才我看到不少兄长都色眯眯盯着人家老板娘的屁股，实话告诉大家，她外表妩媚其实一身刺，如果不怕挨揍就尽管试试。”
众人一阵大笑，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段时光。李宗仁感叹地说：“真没想到我们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打过了长江。六、七年前我们还都是小小的尉级军官，如今在座的最低军衔也是中将了！”
白崇禧微微一笑：“估计年底不到我们就要跨过黄河抵达长城脚下。到时可能有不少兄弟都要升官。这不，我们地黄总指挥不就兼任安徽省长了。”
“哈哈！说句实话，我对打仗有点烦了。上次回家一看，人家黄、陈两位省长把南宁柳州建设得那么繁荣，让我感触很深！我和陈德广提议彼此交换一下位置，没想到人家理都不理，还抛出一句‘扛你的枪去别来这里瞎捣乱’。气死我了！”黄绍纮学着陈雄地神态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用完饭大家进入内室，刘存坐在白崇禧身边向大家介绍目前的新桂军驻防情况和征求意见：“大家都知道我军的分布情况了，李总司令率领的三个主力军是我军装备最好人员最多的，其他从驻守湖南的第四到合肥地新编第十三路军，人员都在一万六千到两万人之间。各部有何要求就提出来，只要能办到家里就想办法解决。”
李宗仁想了想说道：“伯庸这么一说倒给我帮大忙了。我现在率领的西路军除了自己的队伍之外，其他友军战斗力和编制都很欠缺。指挥起来总有诸多顾虑。俞作柏的第二路军又让老蒋死皮赖脸地拉去了，能否给我增派一个军？”
刘存看着挠头的李宗仁和不苟言笑的俞作柏笑了笑：“这没问题，粱佑斌的第十一路军正在湘西吉首，大半官兵是原来的钦州铁军。贵州地袁祖铭原来和我们不是很投缘，所以当初我想占了他的宜昌，后来周西成老哥为他讲情我就停下了。第十一路军的官兵在吉首没事就被粱佑斌那个变态的军长穷折腾。爬山涉水象猴子一样，神枪手不少但没有重炮，倒是每个团都有一个迫击炮连。”
李宗仁大喜：“我就要他。”一句话让大家吃吃笑了起来，李宗仁为自己的失态讪讪而笑。
伍延飏也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大家知道我的第六路军是梁朝机师发展起来地，加上三个师的湘黔新兵都没有战斗经验，所以我想把他们拉上去遛遛。”
家都知道伍延飏驻守位置的重要性，此刻全都看着刘存如何决定，刘存皱起眉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白崇禧给刘存出了个主意：“郴州的第十路军好像是梁铸手下的龙剑光部吧？不如你让长沙第四路军的曾少坤分兵一部驻守郴州，把第十路军调到咸宁。让曾少坤自己在湖南招兵买马。反正现在他富得流油。再者参加北伐的军队统一由中央提供军饷和补给。多上去点我们还少些负担。”
刘存微笑着点点头：“也好，伍军长如愿以偿了！但汉口大营一个师的兵力你得给我保证。那里的一切都不能放弃，不然到时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伍延飏非常高兴地连声答应，随即和李宗仁商量起来，李宗仁更是喜笑颜开，一下多了三万多地兵力瞬间超过了老蒋心中自然兴奋，粗略一算，上前线地新桂军将士达到了十二万人，看来各友军只能是羡慕不已望而兴叹了！
随后李宗仁、黄绍纮和白崇禧留下，其余众将都赶往前线，刘存特意让俞作柏和李明R留在后面，送出门外时轻轻交谈了一会递给俞作柏一封信，又拍拍不舍的李明R地肩头仔细询问队伍情况，直到感激的两人死死拦住不让再送时刘存才回到包房。
刘存向李宗仁三人简要介绍了目前的局势和中央各部势力的情况，并把为什么请出蒋介石的理由向大家说明，三人这才恍然大悟。特别是李宗仁憋在心中地不快顷刻化为乌有，要知道当时他是投了反对票的。此时他真正地佩服刘存的政治智慧，又学到了许多对他来说是全新的知识。临走前白崇禧吩咐刘存尽快抽出时间回家看看孩子，刘存内疚地笑了笑，在白崇禧的白眼下做出尽快回去的保证。
次日应宋家的邀请，刘存和孙逐良、唐格、杜锦来到宋家南京地新宅赴晚宴，在宋子文的带领下大家进入大厅。刘存送给迎面而来地大姐一束鲜花，其他几人也送上自己的礼物。大家在一片客套声中先后坐下。
宋家几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刘存礼貌地向各位点点头致意，随即轻松地和大家交流起来。精明的宋蔼玲不经意间从头到脚打量完刘存笑着说到：“刘将军比报纸上看到的要精神多了，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
刘存微微欠了下身子：“孔夫人过奖了！”
“刘将军还是穿这身西服好看。昨天见将军穿着军装站在一群将军中间总让人感到不协调，文质彬彬的一点杀气都没有。”一身驼绒长裙的宋美玲飘到沙发后面扶住宋蔼玲地肩膀，甜美的笑容清澈迷人。
刘存讪讪一笑，拿起刻花玻璃茶几上的那包“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支。突然意识到这是别人家里又有女士在旁，刚想放下就听到宋蔼玲的声音轻柔地传来：“刘将军请便，这包香烟就是招呼大家的。”
刘存连忙道谢，熟练地含着烟卷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自从来到这块土地刘存再也没有享受到“骆驼”牌香烟那种厚重醇郁的口感了。看到刘存微微陶醉的样子大姐轻轻说了他一句：“活像个瘾君子！”刘存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起香烟的外包装。
宋蔼玲晓有兴趣地和刘存攀谈起来：“听说刘将军在广西也办了家卷烟厂，生产地‘军刀’牌香烟大受欢迎，连上海都到处有得销售。又听子文说将军对金融和工商业见解独到。是否就你的卷烟厂给我们说说。”
刘存和气地回答：“厂子的大部分股份我们已经转让出去了。”
“哦？这么好的工厂你也舍得？”宋蔼玲十分惊讶，这时孔祥熙也走过来和刘存微笑点点头就坐在自己夫人的旁边，他也想听听这位据说是能文能武的全才地高论。
刘存点点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表面上看我们转让大部分股权有点吃亏，实际上我觉得是赚了，因为政府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人力、财力来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和扶持农副业的发展，基础建设最容易带动人们的需求。涉及到建材、运输、机械制造、模具加工等诸多行业，从而刺激工商业的发展，也减轻了就业压力。其次，最大限度避免了政府派驻管理人员的支出以及滋生**贪污等问题。还有就是赚了钱的商家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会产生极大的吸引力令各行各业地商家和实业家前来我广西投资，这样一来我们地管理成本降低了，税收增加了，厂子越多我们就越赚。”
孔祥熙和宋蔼玲惊讶地对视一眼，都感到刘存此人的思维面面俱到新颖合理。孔祥熙笑着说到：“刘将军才华横溢，上次被你打败我心服口服啊！后来我经过调查又问了子文。才知道刘将军还是手下留情了。哈哈。听说刘将军刚开始还做过大烟生意，不知这个传闻是否空穴来风？”
刘存从容回答：“是地！有这回事。我认为在目前我国现行的体制和混乱的政局下。每一块钱里面都凝聚着血泪！之所以这么说基于两点：一是老老实实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没有公理的强权社会里发迹，除了用武力、狡诈、权力和势力巧取豪夺之外别无他法，一个没有发展甚至倒退的社会，一定会出现贪得无厌损人利己的人，一定会有为了自己个人或者小集团的利益而损害大多数人利益的人，以至偷摸拐骗、杀人越货、甚至卖国求荣的行为也会层出不穷！估计这点你比我清楚，就说你最熟悉的上海滩，黄浦江里沉浮不断的尸首已经告诉人们这一残酷的现实。其次，商人的本质就是对利润的追求，这就需要大量的详尽的公平的立法为保障，才能最大限度地规范各种经济行为，使所有人能通过自己的劳力、智力和知识有序竞争。遗憾的是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规则哪来公平？没有公平就会刺激人们结社自保，尔虞我诈之后就是你死我活了！我卖大烟只是其中的一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但是我得到的昧心钱都用在发展经济造福于民上面，所以哪怕十恶不赦我心里还是有所安慰的。”
看着刘存将手中的烟头重重压在水晶烟灰缸的底部，孔祥熙的一张脸时红时青，他与自己的夫人尴尬对视着，宽阔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仍然找不出合适的字眼。宋子文低头暗笑宋美玲则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只有大姐从容自如笑容依旧。
刘存哈哈一笑戏谑地说：“刘存信口开河危言耸听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其实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个贫穷落后的面貌，都在为祖国的明天而努力，希望她一天天好起来。也许每一次变革都要经历一次阵痛，我们广西目前的实验也有许多失败的教训，但我们不气馁不后悔，我想只要我们去做，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家全都露出了赞同的笑脸，随后的晚餐也在客客气气的氛围中结束。稍坐片刻刘存一行礼貌地请求告辞，在众人的送别中刘存悄悄地告诉大姐自己将返回广西一段时间，大姐亦谆谆叮嘱事毕当尽早赶回中央，大量的决策有待协商。
望着刘存一行乘车远去，孔祥熙终于恢复了平静。回到房间他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的宋蔼玲说道：“刘存给我的感觉十分复杂，我感觉此人从容不迫锦里藏针，外圆内方恩怨分明，如果再不调整我们的方向恐怕就痛失良机了。”
宋蔼玲慢慢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孔祥熙：“整个政局仍然处在一种暗流汹涌的态势之中，我们暂且不急于选择立场，在这一微妙的时刻只能坐山观虎等待时机，上海商业协会那里顺其自然不要强求，列强如今反响不一，但是利益面前岂会干休？相信不出旬月局势将会明朗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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