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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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启禀父皇,儿臣原先对梁将军发讨南诏事宜皆不清楚。那天只是听了梁将军解说个中原委。儿臣是说了一些话,可无非只有两条,第一条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第二条分而化之。其他的都没有说,要么说了一句,吐蕃出兵的可能xìng极”
无论那一条,都与梁积寿继续率兵南下,毫无干系。
其实梁积寿这样做,很让朝廷担心的。毕竟朝廷调动的主力军队不多,以僚治僚,大多数动用了门g舍诏等部的人手,只是梁积寿指挥得当,与门g俭散兵游勇形成对比,才获得大胜的。
梁积寿的建议似乎也有道理。可是自己的军队少,孤军向南,离姚州远了,等于离大本营远了,似乎很与当初薛仁贵大非川大败相似。首先供给就很困难的,要么就是以战养战,那样做的结果,会使各部倒向吐蕃倒得更快一点。还有,吐蕃一直不大安份的,战胜了他们不会动弹,战败了,说不定就能从前年在金沙江上修的神川铁索桥上跨过来,砍一刀。不仅于此,吐蕃还在丽江一带建立了拉布区,唐朝人称为神川都督府,似隐隐作为东下的桥头堡。
总之,有许多弊端的。或者梁积寿行军作战与李靖那样神奇,那才不会出事。
既然不是儿子好大喜功出的主意,李治不由沉思了。主要是远,感到有些不大妙,可无法及时通知。拉成了直线,几千里路,可是此行山高水远,山路还是很多的,七弯八扭,又是攀山越岭,折算下来,一万里路都不止。不是洛阳到长安的大道,就算用快马通知,每天能跑五百里路就算不错了。一来一去,最少两个月时间,等到下诏收兵的诏书发到了云南,早就迟了。
李治看着阎立本等人。
但这些宰辅治国尚可,论到军事方面,与李威差不多,都是外行汉,一个个不能作声。逼不过去,阎立本只好说道:“陛下还是下诏,让梁将军撤军返回。只是耽搁了一些时间,梁将军大军不会南下多远。”
李治只好下诏。
对这件事,李威没有怎么关注。
肯定希望唐朝胜利的,可是行军作战,安排将领,调动物资与军队,他都没有发言权。就是有发言权,以他半坛醋的水平,同样是两眼茫茫。比如这一次南诏,到现在什么蛮什么部的,他都没有弄清楚,想发言都无从发起。
温吞的xìng格,立即将此事忘记了。倒是父亲听闻梁积寿率军南下,立即将自己从骊山喊来责备,似乎对自己依然很不满……
所以他只寄希望于另一件事,这件事的发生,也许让父亲开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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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时光就到了九月,这一年关中百姓总算是苦尽甘来,熬到了头。
风调雨顺的,粮食收成就好。不但如此,有许多百姓看到听到了,不需要朝廷调动,有的就学着太子的法门种植。大规模的种植不大可能的,毕竟许多人家地多人少,这种精耕细作没有办法施行。不过也试了一试。
就包括朝廷各州县的试验地,皆不如长安皇庄那一片地的产量,féi料不足,人手不足,地未必好,但也出了真正的五石田。这已经很了不得,让更多百姓皆动了心思。特别是给了地少的百姓一条活路。
于是入秋后,长安的米价一个劲地往下掉,差一点的粟米掉到了每斗米四文钱。难的是大户人家,米价如此贱,该不该继续囤积居奇。万一明年又是丰收了,再掉怎么办……
倒是朝廷看到米贱,及时购了一批,补充了长安与洛阳的粮仓。这几年粮仓同样放空了。
不仅仅于此,棉花看得同样动心。这一次武则天试种的官庄与皇庄很多,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分散,东边一片,西边一块。给大家看的。有胆量也是询问得仔细。产量不象儿子所说,可西域有,也比较好种植。就算没有这个产量,不算浪费,不怕人说。最后产量让武则天很是惊喜。
然后做成了布或者被子,官不与民争利,朝廷不好出售的。正好,关中去年受了灾害,许多人家到现在没有缓过气,一些人家很可怜的。于是将这些棉衣棉被的赏赐了这些穷苦百姓与孤儿寡母遗老。
看不到便罢,看到了,甚至亲手摸到了,许多百姓眼就热了。各州县的长者向官员讨要种籽,官员又向朝廷讨要。得到了好处,便不好意思骂人了,武则天目的也达到了。实际在民间中武则天名声尚可,只是百姓不满一个fù道人家chā手朝政。特别这个fù道人家,手段也果决,杀了许多人……
当然,想要唐朝整个粮食丰收,还是很遥远。棉花更是遥远,织布缲车虽是从大食引进过来的,可依是很落后。
但不止这些的,棉花种植的地方,不仅是关中河南河北江淮,在西域许多地方,更适宜种植。李威的方法能让关中河南棉花增产,同样在西域也能增产。有的大户人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随着问题接踵而来,地是问题,西域地域广大,地广人稀,可有突厥人,甚至吐蕃人势力扩张过去,还有人的问题,种植麻烦不提,采摘更麻烦,然后纺出来布比采摘又要麻烦。这个人又从何而来?
可是李威不觉一场大变动即将开始,眼睛却盯着东方。
早晨起来,小跑了一下,身体虽然热了起来,可流了一些汗,碧儿害怕李威着凉,连忙拿来一件衣服替李威披上。
李威拉着碧儿的手,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殿下,妾身那敢。”
“为何不敢,父皇如此挑剔,对你都十分满意,无他,是你做得最好。”
“殿下,能不能容妾身说一句话?”
“为何不容?”
“殿下,天下父母亲都想子女好的,皇上对你只是暂时的误会,雨过了终归是天晴。他们又是父母……”
“你这个傻丫头,孤又没有对父皇怨恨,只是不解,他为何对孤态度转变。难道你以为孤不努力修好?”
父亲为子女好,大约是的。母亲嘛,则很难说了。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父亲对他横看不是,竖看不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让他如此生气。母亲嘛,对自己开始有些做母亲的样子。得过且过吧,如果能找出父亲生气的原因,母亲如此容易满足,自己变着法子,一年让她弄出一件满意的东西,未必不行。只要拖过这十几年,那怕是几年……
这是想,心中也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的
但这句话,就是碧儿如此亲近,都不能说。
就在这时候,刘群进来禀报,道:“扬州的信。”
很低的声音,杨州有梁金柱与陆马,太子与商人交往太密切了不好,而且原来太子就要去扬州,皇上才大怒的。
“拿过来,”李威也低声说道。
就象搞地下情报一样。
将信打开看了一眼,信上说了很多的事。
两个人跑到了扬州,试验了一下,说试验也挺麻烦的,李威说得很简单,可实际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因此得反复试验,不过试验了两次,心中已经大约有了一个数。于是购地,或者租地,这都是李威主意了。反正海边的地,要么是无用的沙滩,或者沼泽,或者悬崖,又要防止海水倒灌,以及河水泛滥成灾。因此都十分荒凉。
这些地甚至都不用给钱,只要给官员一些贿赂,就可以拿了下来。因此,购了许多适合晒盐的地下来。但中间出了一件事,这一次开始有心人关注他们了,偷窥过后,也跟着拿的,居然将地价略略抬了一些,也从他们手中抢下许多平整适合晒盐的海滩。
这一点李威临行时就说了,不要考虑朝廷,能购多少地就购多少地。陆梁二人先是不解。李威才解释一遍,等到朝廷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这暂时是替自己争,实际上以后是替朝廷争。
或者逼到逃路的地步,什么朝廷的神马,他也不会考虑的。
总的来说,地拿下来很顺利的,跟着就是人手。不是有海滩就能晒成盐的,要成盐田。就是好了,还要将晒好的盐卤引到盐卤池再次蒸发,随着做一些处理。
对这种食盐能不能吃,李威一度很怀疑。于是询问了一下现在其他的盐种,煮盐大约会好一些,可xìng质与晒盐差不多,至于湖井、泽盐与井盐,现在的工艺同样皆成问题,甚至有时候将一些盐湖后来的工业盐,当作食盐来食用。只能说现在人胃好。或者如同棉籽油一理,说棉籽油吃了影响生育,然而在李威童年时,许多人家食用,中国的人口还在哗哗地涨。
技术使然,没有办法了。
不但盐田需要人手,到了秋天,岭南与江南的蔗糖,也要重新开张。李威拿回去不少钱,本钱这一辅,就少了些。而且人手又不够,想请京城的几个能相信的好友,主要是品德可靠的商人协助,比如那个卖调味品的商人楚肖生,也就是酱油米醋以及香料的贩子,李威也在那天胡应宴请客人时见到过的。询问李威可不可以。

顺便说了杨徐二女,在扬州一切皆好,他们派了人手保护,又暗中通知了一些交好的朋友代为关照。请李威勿要挂念,报一个平安。
李威看完,立即将信烧掉,然后让刘群带口信,说道,你们自己看着办,但孤参与其中,不得让更多的人知道。
口信带走了,可是李治再一次将他喊到大明宫。
还是梁积寿的事。
梁积寿又写了一份邸报,说到大军一路南下,马不停蹄,速度很快地向南推进,各部闻风丧胆,纷纷诚服,已经有了一些部族派了使者前往长安进贡了。
乍一看是好事,如果李威才来唐朝,一定会说:“恭喜父皇。”
但不是这样的,唐朝经营的也只是昆州与洱海一带,第一个是人口多,第二个是熟僚,汉化程度高。再往南就是生僚,生xìng野蛮,地方又贫困,得到了连jī肋都不如。因此朝廷一直不感兴趣。
这只是次要的。
梁积寿这种情况正是朝廷担心的,毕竟所带军队少,推进过快,供给困难不提,离姚州远了,始终让人觉得不安的。
“你是如何看的?”
“儿臣不知。”
“大非川之战,你不是夸夸其谈吗?”
非要逼着李威说,李威只好说道:“朝廷已经下了诏书,纵然梁将军推进速度快,想来应当这短短一两月时间应当无事。南诏僚蛮时叛时降,也要给一些警告……”
忽然瞪大眼睛,迟疑地说道:“难道,难道……”
“难道什么?”
“父皇,能不能给儿臣地图看。”
“拿给太子。”
“喏,”太监应了一声,拿出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也不清楚,只昆州与洱海一带地形大致准确的,再往南就不准确了,甚至标注到了骠国,一直到印度洋。不过别当真,从诸葛亮城往南地形能有一大半是错误的。
李威根据邸报,猜测着梁积寿的行军路线,又回想着即墨三人所说的路线,慢慢就在脑海里wěn合了。
他说道:“父皇,请立即传讯三人。”
即墨如果回到家中,在泸州来不及传讯了,那个羽大少与卖肉的商人叶毅却居在长安的。
“为何传讯他们?”
李威将象墓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儿臣当时并没有支持他们,也疏忽了。现在儿臣想来,一定是这三人追到了梁将军,不知用什么手段蛊惑了梁将军,所以大胜之后,没有停止下来,大军继续向南。”
“竟有这回事?”李治脸上还是很平静的,实际上早就知道了,但与李威一样,很快抛之脑后。但各个宰相却第一次听说,一个个惊奇地问。
“此事不假的,不过大象之本能,所寻象墓皆是世人难以到达的地方。否则千百年来,看到大象老后离群的,可谁曾看到大象墓地的?现在儿臣反而更担心了。有数不胜数的象牙,还有某个大部族留下的宝藏,梁将军大胜之下会动心……即使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到达哪里,也凶多吉少。三人能逃出来,纯是侥幸,南方某些地区,不是人类所能进入的。”
李威有些烦燥,父亲只在河南与关中溜达,去的地方不远。就算是北方,所谓的人间绝域,也指的是冬天,夏天还是可以到达的,再远,还能有几万里开外,呆在堪察加半岛上的流鬼部远?却不知道现在云南北缅交界的某些山脉河流的可怕。
李治只是沉yín不语,不但是李治,就是戴至德他们都在思考。
别以为君子不谈利,现在国库有些空,李治焦急,各个宰相也焦急。
这个宝藏是真的,动用一些军队还是可以的。不算是扰民,纵然是牺牲一些士兵,第一是向南诏各部扬威,第二有了这笔财富,也可以缓一缓朝廷的危机。不要几十万根象牙了,就是有几万根象牙,再加上一些金银,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别人说真的,未必可信,可李威说真的,李治却是相信的,一样样东西弄出来,这个儿子“学问”还是可以的,特别是杂学,诗写得也不错,字也可,只是文章略差。
心里就在盘算有多少钱……
李威可真急了,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诚不欺我也。看到没有,自己的老子是皇帝,都颇似心动,他说道:“父皇,寻找这三个人吧。如果此事是真的,立即下诏,有多快,驿者就需多快,急诏梁积寿回来。”
不知道这个山脉是后来的那一座山脉,如果真是野人山脉,那就中了头等的大奖了。后世都那么恐怖了,况且是人烟稀少的现在,而且有可能当地还有一些土著人,没有开化,就象野人一样,有猿猴的灵活,虎狼的力量,后世用枪都没有办法对付。还有那个恶劣的环境。到了后来开发了,也是人烟多起来,科学进一步发达,才开发的,就是那样,野人山某些区域还是没有人类敢进去的。天知道即墨三人所说的象墓在什么地方?
也不要财富了,派个三万四万大军进去,有可能转一转,什么财富看不到,能带出五千人出来,就算好的。
李治还是没有吭声。
李威继续说道:“父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纵然是真的,三人回去后,再找也未必能找得到,就是找得到,还不知得用多少士兵的生命来堆砌。不值得。你是仁爱皇帝,不能为财富着想,就不为子民着想。再说财富,马上粮食收成越来越好,各地的六石田没有,可是三石四石五石田的喜报源源不断飞向京城。还有母后的棉花。什么是财富,老百姓安居乐业,有饭可吃,有衣可穿,这才是父皇你最大的财富。”
“此言……有理,”李治沉yín了一下,答道。
但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后来一根象牙价格动辄十几万二十几万,这时代依然很贵,好的一百多缗钱,差的也接近五十缗钱,还供不应求。几十万根象牙,是一个天文的数字。
因此,李治答得不情不愿。
开始下诏,派人寻羽诺与叶毅。皇帝在长安找一个人很方便的,立即找了出来,羽家祖父是一个胡人,一度担任过唐朝的将领,随李世民征过高丽,还立下战功的,父亲也是一名小吏,犯了错贬了出去,后来年渐高,家庭又好,寻思了一下,致仕了。羽诺在家里老小,很是宠爱。叶毅则是东市上一个大肉贩子,当然,在李治眼中无论肉贩得规模有多大,还是一个卖猪肉的,没有区别。
但这两人都离开家中,说到南方办一点,有可能一年多后才能回来。
李威气愤地骂道:“这三个蠢材”
“你刚才说了什么?”
都忘记了,不能在父亲与众位宰相面前骂人的,立即说道:“父皇,儿臣只是急切,几千大军,有可能因为这三人,毁于一旦。梁积寿事败不提,南诏大好局面有可能都随着被毁。”
“你为何如此肯定?”
李威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后世有一个远征军,正因为进了此山,转了转,二十二万手提枪支弹药的大军,整整消失了十五万。也不能说南方怎么怎么的,只能用道听途说解释,可那样解释,缺乏有力的证据。但心中很晕,父亲怎么也成了财迷?
不过是几百万缗钱,换作李威自己,不是从后世穿来的,同样会动心。
李治问完了,伏下头,盯着地图看,看了半天说道:“传朕圣旨,ì郎、同中书门下三品、道国公戴至德加兼户部尚书,黄门shì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张文瓘检校大理卿,黄门shì郎、甑山县公、同中书门下三品郝处俊为ì郎,兼检校吏部shì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敬玄为吏部shì郎,并依旧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子左庶子刘仁轨同中书门下三品,并立即回京城赴任。”
也就是封赏的。
阎立本为真相了,不大好再封了,可其他几人,这几年灾害连连,吃了很多辛苦,这份封赏合乎情理的。但最后一道任命很让人回味的。刘仁轨为使相,功劳也是有的。吐蕃没有了战意,将刘仁轨放在陇州也不大适合。调回来,也是新罗高丽不太平,随时将视线转移到东北。但是这档子事之后的授命……
李威说道:“父皇,不可。”
真是野人山,不要刘仁轨,就是裴行俭,或者论钦陵前往,都是一个下场。唐朝薛仁贵大败了,刘仁轨再出差池,最后只剩下裴行俭一人,唱二人转都唱不起来。早知道如此,自己为什么刚才不说这个宝藏是假的,但也不能说一让梁积寿也找到了呢?
说完后,愁眉苦脸地看着父亲。如果父亲主意已决,自己说不可就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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