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行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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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韩彦神情慌张地拉着李轩到后堂中,拿出那柄剑,交予李轩后,道:“属下去取剑之时,那梁王府敬翔特地交代说要从此剑上着手,先查此剑来历。”
李轩拿起剑,在手里掂掂,确实是把轻巧之剑,女子拿来刚好称手。又举起剑仔细端详剑身,剑刃底部,轻刻有双龙互绞。而剑刃本身质地算是上品,整把剑做工精良,但嫌于花哨,做摆饰观赏之用的可能比较大。除此之外,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
韩彦见李轩在仔细查看剑身,缓缓喝了口茶,脸色稍微回复正常,接着道:“经属下详查对比,此剑应该来自大内,为御器监所铸,这也得到御器监肖大人的证实。”
李轩扭头惊愕的看着韩彦,他当然知道韩彦的意思。这把剑来自大内,出自御器监,这很明显,将刺客背后的主使者嫌疑直指皇帝,而确实也只有皇帝有这样的可能,让刺客突然出现在城内行刺。
“韩大人的意思是此刺客是父皇派来的。”李轩沉声道。
韩彦脸色又一阵刷白:“属下不敢妄猜。”
李轩再次仔细查看剑身,突然起身挥剑直劈,剑尖直指韩彦,直到他身前几寸才停下来。韩彦怎么也料不到李轩会突然向他挥剑,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直冒。
李轩哈哈一笑,问道:“韩大人,这御器监所制之剑为何用?”
韩彦两眼盯着身前的剑刃,道:“为皇家内苑摆饰,或为皇族佩戴,增添皇家气派而已。”
李轩收起剑,拍拍韩彦微颤的肩膀,示意其无须担心,笑道:“那此类剑伤人如何?”
“防身不足,何言伤人。”韩彦还是颤声道。
“有韩大人此言,足以推断刺客与父皇全然无关。”李轩指着剑刃,道:“大人请看,这剑尚未开刃,且如大人所言,此类剑只是用作摆饰而已。防身不足,何言伤人。如若持此剑去行刺,岂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父皇真要命人行刺梁王,会使人用此剑吗?”
“确实如此,殿下之查,实在另属下佩服。”韩彦恍然道,“但刺客又是何人所使?”
“从整个行刺看,都没有刺杀梁王的可能。依本王看,最有两种可能。”李轩朝着韩彦微微一笑,语气却异常平静,“一则是有外敌潜入,故意在行刺之后留下此剑,以挑拨父皇和梁王的关系,好从中渔利;二则是梁王自己导演的好戏,故意命人行刺自己,好为他行不轨之事寻找借口。”
韩彦早已汗流浃背,不论是哪种可能,他都没有能力追查下去。
李轩安慰道:“韩大人不必担心,此事交给本王处理如何?”
韩彦连忙道:“殿下推断得当,属下万分钦佩。殿下为京兆府尹,由殿下主理此案,正合道理。”
李轩晒笑,他完全不把这府尹之职放在心上,倒是常常忘记自己还是京兆府尹。
用过晚膳,李轩便匆匆赶去见昭宗皇帝,先在内侍省打听到昭宗今晚到蓬莱殿,和何皇后在一起。
门外内侍宣雅王觐见,李轩进入蓬莱殿正殿。殿中布置紧凑,以矮几,坐垫摆设,颇有汉家风气,而不像其他宫殿内,摆的是高脚胡椅或改良而来的坐樽。中央的一炉檀香,生出袅袅香烟,令整个正殿香气弥漫。
李轩朝昭宗跪拜:“拜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母后千岁。”
昭宗道:“皇儿免礼,平身。”招手示意李轩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上。
三皇子李祯本非何皇后所生,李祯的母妃死的早,何皇后仁慈贤德,将其他嫔妃的子女都视若己出,爱护有加,所以昭宗的皇子都对何皇后很尊敬,称其为母。李轩一开始也极不习惯,不过后来也渐渐认同如今的身份。
昭宗先问道:“梁王朱全忠遇刺一事,皇儿身为京兆府尹,有何看法?”
李轩道:“已有些眉目,只是有个问题不知父皇认为当问不当问?”
“哦,吾儿这么快就有眉目了,好啊。有什么问题,直问无妨。”昭宗笑道。
李轩正色道:“刺客遗留的凶器,乃大内御器监所铸的一柄剑,故儿臣不知此刺客与宫内,与父皇有无关系。”说完,目光直逼昭宗。
昭宗和何皇后同时色变,大惊失色,加上李轩凌厉的目光逼视,更加不知所措。
何皇后娇喝道:“祯儿不得无礼,怎可如此逼问皇上。”
李轩收回目光,低头称是。
昭宗苍白着脸,摇头苦笑道:“如今岂是有人能为朕刺杀此贼。”昭宗只有唉声叹气。
其实昭宗早已有杀朱温之心,有一回,昭宗坐在椅子上躬腰为自己的鞋子解结。可能是不舒服,他就叫朱温来帮忙。朱温上前跪下而解之。昭宗示意左右卫兵上前杀他,可左右无一人出手。等朱温解好结,已是汗流浃背了。从那以后,朱温便提防昭宗,先是掌控禁军,而后又更换昭宗近卫,且起了取而代之之心。

李轩点头道:“儿臣亦认为此事与父皇无关,只不过是有人欲栽赃嫁祸,挑起父皇与梁王的矛盾罢了。”
“皇儿可否说详细些?”何皇后道。
李轩称是,将与韩彦分析得出的两种可能详细道出,仔细分析,听得何皇后一双凤目中闪出欣喜的光芒。又问道:“那母后再问皇儿一句,午后太子裕来找过哀家,向哀家问安,其实却是说出你们的一番计划,皇儿可有此事?”
李轩心想这太子行动还真快速,道:“此事不知母后是否支持?”
“胜算几何?”何皇后低声问。
“若无今日横生行刺梁王之事,必可让那梁王饮恨长安。现在看来,欲举事唯有加快计划部署了。”李轩答道。
昭宗茫然的看着他的皇后和皇子对话,“你们讲的何事,朕怎么一概不知啊。”
何皇后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耳语,昭宗苍白的脸一会血气上涌,一会又刷白下去,显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皇子们正暗中行动,做些连他都不敢想的事。
听完何皇后所说,昭宗吁出一口气,道:“皇儿可知,若是失败的后果。”
李轩沉声应道:“与坐等他人宰割无异。此次行刺,那朱温已生疑心,定会有所行动。儿臣猜是要挟父皇迁往东都洛阳,那可是他朱温的势力范围,到时候恐怕……”
“但说无妨。”
“恐怕命归他乡,魂断洛阳,李唐血裔尽断于他朱温之手。父皇可还记得凤翔之耻,而此次更加险矣。”李轩跪拜在地,直言而出。
昭宗龙躯一震,涨红着脸,怒道:“此贼可诛。”
何皇后也玉容失色,紧靠昭宗,颤声道:“幸亏有皇儿定计,不然……”
昭宗点点头,脸色回复正常,轻抚何皇后香肩道:“朕能有皇儿这样的好皇子,甚是欣慰,不过皇儿行事要万分小心,若被那朱温知晓,那朕亦保不住你。”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李轩伏拜道:“有父皇母后信任,此贼大势已去,天必佑我大唐。”
这正是李轩要的效果,先是危言朱温贼心,又痛陈后果之严重,让昭宗不得不坚定支持他诛除朱温的计划。
从蓬莱殿出来,李轩暗松了口气,看来各方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联合起来,欠缺的是一个成熟的时机,把朱温引进来,然后就可以收网了。现在让李轩头疼的是敬翔似乎对他特别注意,而敬翔又是以满腹智谋而闻名,若让他敬翔看破李轩一直在装糊涂,示之以弱,那可能会一败涂地,再加上城外王彦章的五万兵力,李轩是还没有把握劝降他。
回到雅王府,郭淑致早已在等李轩回来,嗔道:“外面都宵禁了,还到处乱跑。太子派人来找你了,你刚好出去。现在大哥在里面等你呢。”拉着李轩便往里走。
李轩一把回拉,把郭淑致拉入怀抱,轻轻吹口气入美人耳,轻声道:“太子就不要理他了,你大哥能到处跑,我就不能么。都不要理他们,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在这站一会儿。”
郭淑致被逗得霞生玉颊,挣脱出来,微嗔道:“还不赶快进入,大哥这时找你定有要紧事。”
李轩微笑着轻抚郭淑致的粉背,携她进入殿中。郭智找他能有什么要紧事,还不就是朱温遇刺那点破事。
两人进入殿内,郭智见其妹脸上生绯,摇头苦笑,暗忖这个关头两人还有心思缠绵。郭淑致见大哥如此动作,更是俏脸飞霞。
郭智问刚在身旁坐下的李轩道:“朱温遇刺,你有什么看法?”
李轩简略地向郭智解释了他所掌握的情况以及他的分析,并讲出他对敬翔的担忧。
郭智听闻,也认同李轩提出的两种可能,同时又眉头大皱,担忧道:“看来朱温会以此次机会有所行动,我们也要加紧进行计划,若让他把皇上挟持到洛阳或他自己逃出长安,以后我们将会困难上百倍万倍。”
两人又交换了今天一天的行动,郭智对李轩能说动太子和德阳公主的联合很是欣喜,对李轩更是刮目相看。而他的行动也大有进展,至少右羽林军副统军的颜子彤已经加入他们的行动,龙武副将王之博、王之颖也加紧了对各自的统军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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