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驱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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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洛只是一个边缘城镇,城墙高不及新安,更论不上和洛阳这样的大城相比。但若是让张归霸逃入城内,单凭李轩这万把疲兵是不足以把城攻破的,反而让张归霸有喘息的机会,等来援军,让李轩再次陷入被动。
李轩大军对张归霸衔尾而追,紧咬不放,绝不让张归霸逃入迴洛。
迴洛东门在望,可城门紧闭,梁军残兵也顾管不上那么多,使出仅余的力气,拼命地往迴洛方向奔去,跑得慢的,跑不动的,落入李轩的追兵中,皆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顺手剁掉。
面对这些已经无力反抗的敌军,李轩再也没有一丝恻隐,毕竟这是一场无情的游戏,胜利者赢得了全部,失败者输掉的将是生命。
“吾乃张归霸将军所属,快开城门。”梁军边跑边齐声朝城中呼道,此时他的人马离城尚有五百余步的距离。
迴洛城内回应他们的却不是打开城门,而是一声长号,接着是漫天飞来的箭矢,在空中投出一个优雅的弧线,再朝梁军直插而下。
早已慌乱不堪的梁军始料不及,进入箭矢的覆盖范围,纷纷中箭。中箭的梁军人马立即扬起一场血雨,有的骑兵连人带马被箭射穿,订在一块。
见前方敌军中箭惨状,李轩扬手止住向前奔袭的唐军,如此远距离的射程,当只有长弓方可做到,看阵势,是管威所提到的五千长弓部队来了,并顺利进占迴洛。
号角吹响,李轩下令兵分两路,既是避过城中射来的箭矢,又成合围包抄敌军的态势。同时吹亮号声,通知城中之军,李唐官军追击至此。
果然,听到李轩军中号角,城上的弓矢立即停止射击,任由李轩部队围抄张归霸残军。
想起前半夜被张归霸紧紧围困,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反过来张归霸被唐军所围,唐军将誓中无不解恨,为前面战死的兄弟报仇的时机来临了。
被围困的梁军不足三千,人人面露惶恐,今夜将成为他们永远的噩梦,以优势兵力围困唐军,先是一支幽灵般的军队出现,对梁军肆意的杀戮已经对他们心理造成沉重的打击,再有回城在望,却有近乎恐怖的箭矢从天而降,令他们死伤无数。现在更是被原本认为今晚必败的唐军所围困,梁军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比他们现在在战场上的形势崩溃得更加彻底。
李轩在众亲卫的簇拥下策马到前阵,朝梁军喝道:“只要尔等立即弃械投降,不论军中之职高低,本王一律不杀,伤者还可立即得到医治,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王狠手无情。”
降者不杀!唐军威武齐喝。
张归霸拍马前出,喝道:“小儿莫要乱我军心,大丈夫死则死矣,身为军人,更是马裹革尸,何畏死生。”
一声充满信心的长笑,李轩遥指张归霸道:“将军错矣,非本王乱了将军军心,而是将军军中士气尽失,若将军再驱使他们作战,必是将他们推往死亡深渊。若是将军下令归降本王,本王定不会薄待将军的。”
张归霸一声惨笑:“我张归霸自从跟随了梁王,南征北战,早已将生死看透。梁王带我恩重如山,只恨不能为梁王报得血仇,要本将投降于你,那是休想。要战便战,张归霸奉陪到底。”
“好!好!好!”李轩连道三声“好”,每一声之中的杀机愈盛。既然张归霸不可投降,那就由不得自己要为那些死去的战士报此血恨。高声道:“本王说过的仍然算数,降者不杀。兄弟们,既然敌军执迷不悟,为了先前战死的勇士们报仇吧!”
号角声响彻长空,唐军步步向梁兵推进。梁军大部分纷纷弃械逃离,仅余张归霸的亲兵仍在反抗,却不断倒在血泊之中。
张归霸,降还是不降?
要本将降,那是休想!
唐军突破张归霸亲兵,上前围攻。张归霸一人死拼几个唐军,连斩几个唐军士兵,而**爱马也已中了数刀,再有几支长矛给予致命一击,终于颓然倒地。张归霸浑身是血,神态狞厉,抱着复仇的唐军士兵也不禁被吓住,将其团团围住,却没人敢上前与之交战。
李轩上前,围攻的士兵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张弓搭箭,李轩承认自己确实还不敢上前与之一战,道:“将军穷途末路哩,让本王送将军最后一程吧。”
张归霸震天一笑,李轩的那箭离弦而出,正中胸膛,穿心而过。

手中长剑堕地,张归霸伟岸虎躯轰然倒地,一世猛将,战至最后一刻。
唐军士兵见张归霸倒地身死,正欲蜂涌而上,李轩下令喝道:“死者已矣,留他个全尸吧。”
唐军清理战场,埋葬死者,医治伤者,在迴洛城外暂时扎营。和管威会合之后,李轩与众将来到迴洛城门之外,城门打开,里面步出一队清一色的武士劲服,背背长弓的战士,为首者来到李轩前一丈距离,跪拜道:“齐宣拜见雅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李轩箭步上前,扶起郭宣,管威紧跟而上,在身后介绍道:“这是郭家子弟兵中最擅长箭术的郭宣,这支长弓兵便是由他亲自挑选人选,一手训练的。”
李轩上下大量郭宣,赞声连连,喜道:“多亏两位及时赶到,不然本王将无福见到这新升的太阳。从今日起,两位便正式成为本王的玄甲兵和长弓兵的统军。”
管威吩咐人拿来一柄剑,单膝跪下,双手捧起剑,献于李轩道:“此剑家主的兵工场中良匠由乌金玄铁精心打制而成,献与殿下。请殿下为此剑赐名,另外,请殿下为这两个新的军团命名。”
李轩哈哈一笑:“管将军怎知本王刚丢了佩剑,送的及时啊。那本王就多谢了。”
结过宝剑,定眼一看,剑鞘刻有双龙互绞,龙纹清晰精美。剑重称手。抽出宝剑,通剑乌黑发亮,持在手中自有一番威风。李轩找来人拿出士兵战刀试劈一下,战刀立即断成两截,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好剑。
“哈哈,”李轩一笑,“好剑,好剑啊。嗯,叫什么名好呢?”
略一沉思,李轩微笑道:“既是玄铁所铸,又有双龙纹刻,当叫‘玄龙剑’,如何?”
众将士齐声喝采!
史敬思上前跪拜道:“恭贺殿下得获宝剑。若没有殿下在战场上掷剑相救,末将早已命归黄土,以后末将之命就是殿下的了。”
李轩微笑着扶起史敬思,道:“史将军快快请起,本王丢一剑,却能有将军效命,得大于失,哈哈。”
笑过之后又低声道:“若本王与晋王叔父交战,将军如何处之?”
“这……”史敬思一时语噻,点头道:“敬思说了命随殿下,那当然是任由殿下指派。”
“哈哈,”李轩仰天长笑,拍拍史敬思宽厚的肩膀道,“本王与晋王是一家,岂有相争之理,这点将军大可放心。不过有将军这句话,本王心中大慰呐。”
李轩目光一扫当场,道:“箭矢有羽,郭宣所领之军就叫‘飞羽军’吧;这万骑未至战场,便已带来犹如从幽冥境界来的死神之恐怖震撼,又以玄甲覆身,便唤‘玄幽军团’如何?”
郭宣跪道:“多谢殿下,飞羽军永忠殿下,飞羽神威!”
管威也跪道:“多谢殿下,玄幽军团永忠殿下,玄幽威武!”
玄幽军的骑士同时翻身下马,姿势永远的整齐划一,齐齐沉声喝道:“玄幽威武!”
纵使此时此刻,这些战士的语气仍是冷冰冰,让人闻之都不寒而栗。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唯有战场杀敌才能让人感知他们的确实存在。
李轩和管威、郭宣立于城楼之上,遥望偃师方向。偃师离此不过百余里,若要攻打偃师,可朝发夕至。但自从新安北上之后,似乎梁军总是能提前知晓李轩的行军路线,事先摆好阵势,静待唐军到来。离洛阳东部重镇偃师如此之近,李轩却没有半点攻打偃师的想法,因为心中有些疑问解不开,对接下来的战事更是慎之又慎,以免重复迴洛城外的覆辙。
秋风微拂,李轩双手撑在城垛上,低声道:“我唐军之中有内奸,而且就在城外军中。”
身后两人微微错愕,管威问道:“殿下据何判断?”
“想想看,每回本王临时更改路线,或下令全军快速突袭,梁军都能事先知晓我们的路线目的。若是军中没有内奸暗通敌军,敌方又怎能先知先晓?”李轩仍保持低沉的声音道。
“殿下所指,奸细在军中高层?”郭宣贴进问道。
李轩紧皱眉头:“本王实在不知该不该这般怀疑?”
管威答道:“殿下一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能用与将,殿下当完全相信军中高层的几位将军。”
李轩正想反问为何管威能如此确定,却见城外一人快马迫近,话至嘴边又吞回,下令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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