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双龙（三）
看着城外那些唐军骑兵，城楼上的燕军守军便气不打一处来。那些唐军，每天都来耀武扬威，叫骂不止，但就是不进入弓弩的射程范围，自顾着遛马转圈。城头的守军却偏偏拿他们没办法，想出去找他们一较高下吧，上头又严令禁止私自出城。不出城吧，心里又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幽州兵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要战要退，好歹给大伙个说法。这样窝着，算个什么事？”一个年轻的燕兵嘀咕着。
“嗨，噤声。”年老一点的燕兵在他身旁低声提醒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人家那是高高在上的燕王世子，是大军统帅孙将军，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对他们评头论足了。”
“那怎么的，就在这里耗着？等到哪天粮吃完了，大伙一起玩完？”年轻的瞪大眼看着年老的。
年老的燕兵立即捅了他一肘，“你找死是吧，想军法侍候是吧？不是已经派出援使北上了么。”他自己说完，却暗叹了一声。且不说这些求援的人马能否达到幽州，就是这往来的路程，耗费的时间，也够城外那些唐军晋军攻破景城的了。他这么说，多半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
那个年轻的燕兵却毫不收敛，继续道：“我听说啊，别的营已经有兄弟趁夜逃了，在这死撑着难免要挨饿，最后还难免要挨上一刀。”
那年老的燕兵瞪了他一眼，不再吭声，自顾走开。城外唐军的挑衅固然令人气愤，但和眼前这小子聊这些大逆的话，逞一时口舌之快，要是传到军法处那里，自己肯定跑不了挨上几棒子，那可就不合算了。
唐军仍在城外擂鼓呐喊，就是不攻城，连续几日如此。孙鹤有几次下令派人出城驱赶，燕军刚一出城，唐军便一哄而散。但燕军不再追击还好，一旦追击，却总被唐军回头反咬一口，损失惨重的逃回城内。
唐军明明就有实力攻城，却为什么迟迟不来攻？
刘守文和孙鹤坐在景城府衙内，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们这在为此苦恼时，军士匆匆来报：“将军，将军，不好啦……”
孙鹤一下从座椅上跳起来，一把揪住那军士，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叫什么叫，什么不好啦，说。”再一把把那军士推开。
“城……城外的敌军发动攻击了。”那军士被孙鹤这么一揪一推，早已昏了脑，战战兢兢的回复着。
“什么？”听到这消息，刘守文从座椅上一下蹦起来，和孙鹤同声叫到。
“好好，该来的终于来了。”孙鹤沉声道，“世子，末将这就去看个明白，看看这唐军究竟是想怎么个打法。”
刘守文点点头，没有吱声。攻城是刘守文的强项，毕竟刘窟头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但守城恰恰又是他的弱项。偏偏唐军和晋军又把他压在景城里，动弹不得，对方根本就不给他攻击的机会，只好把守城大任交给孙鹤了。
漫天的飞羽朝景城城头飞去，稍微躲闪迟了的燕军士兵，被强劲的箭矢射了个通透，倒在躲于垛口后的同伴身旁。
“殿下，就这么干射箭，这城可还攻不下的。”郭宣站在李轩身旁，传达着李轩对他的飞羽军下达的命令，却对李轩只发箭，不派攻城部队进攻的命令颇为不解。
“谁说要把城攻下啦？”李轩嘴角逸出微笑，聚目盯着远处城头的混乱状况，斯条慢里的解释道：“既然晋军尚有实力藏着，那又凭什么要本王的唐军将士先冲上前去送死？射出去的箭，还可以捡回来，死去的勇士，却永远无法令他们再次复活。噫，要送死的，让晋军先上，我们只立威便可。”
“这……”郭宣看着一脸狡猾笑意的李轩，扭头呆呆望着景城城头，那一幅在飞羽军打击下的惨状。
李轩见郭宣仍是疑惑，嘿嘿笑起，拍拍他的肩头：“这仗打完之后，我们便要撤回大河以南，这里仍要交予亚子治理。我大唐的将士，没必要为这片我们暂时尚无实力染指的土地流血。”
再一轮激射过后，鼓点收止，鸣锣响起，李轩下令收兵回营，玄幽军团的战士们，提着横刀，高踞马背，悠闲的为回营的飞羽军“断后”。城里的燕军哪里能出来反击，孙鹤刚刚收拾了在飞矢的几轮打击下造成的混乱局面，刚站稳脚跟，唐军便已经鸣金收兵了。忙着救诊伤兵，城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混乱。
刚回到营中，安福顺已经匆匆赶来，大声喊道：“殿下，为何如此草草的便收兵了，却不见殿下有真正攻城的举措啊。”
正和身旁将士交谈甚欢的李轩立即换出一副苦脸，叫苦道：“哎呀，安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带来的这点兵，打野战冲击还算有点本身，要攻城，没有攻城器械，这城如何攻啊？”
见安福顺张口又要说什么，李轩抢话道：“那些带着攻城辎重的大军，现在还不知在哪州哪府慢腾腾的幽着。唉，你说这河北道各州府，不但不给予支持，还故意拖延我军行进速度，待本王见着亚子兄弟，定要向他好好诉诉，好好治理一番这些地方掌军人物。”
安福顺再傻，也听出了李轩认同晋王李存勖对河北道的实质控制权，不然李轩也不会要想他投诉地方阻碍唐军前进的速度，连连安抚道：“晋王千岁已经恭受圣旨，已经下令地方全力支持经过的唐军兄弟，想来他们断然不敢妄为。”
“嗯，但愿如此。”李轩又立即换了张笑脸，拉着安福顺：“来来来，安将军随本王入帐，好好喝上一杯。待本王的大军来了，定将这帮逆贼赶出景城，不过，将军兄长的大军何时到啊，本王很是期待两军协同作战。唉，只可惜亚子不能前来，不然我俩兄弟，共同驰骋沙场，那是何等的人生快意啊。”
“晋王他已……”安福顺话刚吐出一半，却又立即刹住，抽出被李轩紧握的手臂，拱手道：“多谢殿下盛情，不过末将军务在身，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哦，既如此，那本王也不强留了。”李轩笑嘻嘻的回礼着。
看着安福顺离去的背影，李轩双目闪过寒光，冷笑着：“好你个李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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