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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笑道:“人多了反易坏事,有两位已经足够,烦请准备一些食用之物,晚辈现在就动手替她疗伤。”
扶李青鸾回到静室,玉真子吩咐龙玉冰为李青鸾去准备食用之物,自己和悟空大师静坐养息。
这时,风雪已住,满天阴云随风散去,一抹夕阳返照,天色已快近黄昏。
龙玉冰准备好食用之物,送入静室。白云飞让李青鸾食用一些汤饼后,立时动手替她疗伤,她让李青鸾面壁而坐,自己也盘膝坐在李青鸾背后,口授李青鸾玄门吐纳导引口诀,伸右掌顶在李有驾后背命门**上,默运本身真气,一股热流,缓缓攻入李青鸾体内。
李青鸾也依照白云飞传授口诀,凝神行功,两个时辰过后,五腑聚集的阴寒已逐渐散归体内经脉,阴寒循转于奇经八脉,奇冷难耐,漆黑无光的静室内,只闻得李青鸾牙齿交响之声。
功行一周,天色已到子夜,白云飞低声对李青鸾道:“你现在可以暂停行功,闭上眼睛休息一阵,千万记着,不管如何痛苦,都要忍耐着,在行功之时,不要讲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分散心神管它。”
李青鸾依言,闭上眼睛休息,过了一会之后,痛苦逐渐消减。
三天时间,匆匆过去,李青鸾的伤势虽然大为好转,但白云飞却因消耗真气过多,元气亏损很重,容颜日见憔悴。
第五天早上,李青鸾体内阴寒已大部被迫出体外,精神逐渐恢复。她在这四五天的时间中,除了行功疗伤之外,因习白云飞口授玄门吐纳导引之术,获益极大。
要知玄门吐纳导引术,是一种极高内功的修养秘诀,和一般内功进修之法大不相同,不但有助功力精进,而且体命双修,驻颜益寿,如至大成境地,更能化气成力,凝神还虚,克敌于举手投足之间,飞行于江河激流之上,飞花杀人,摘叶伤敌,李青鸾因祸得福,学得了玄门吐纳导引术真诀。
到中午时候,白云飞已替李青鸾完成了第六次治疗,停住手,笑道:“现在你的伤势,已是大致痊愈,午时过后,迫出残余阴寒,就算大功告成了。”
李青鸾笑道:“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武哥哥啦!”说着话,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一触到白云飞脸上,登时惊得她啊呀一声,呆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云飞晕红的嫩脸,此刻却变成了一片苍白,倦容隐现,神态萎靡,李青鸾心头一酸,两行清泪顺腮流下,幽幽说道:“黛姊姊,我不要再治疗了。”
白云飞笑道:“哪怎么行?如果不把那残余阴寒迫出,日久难免复发。”
李青鸾泣道:“姊姊为替我疗治伤势,累得脸也变成了苍白色,一定是耗损很多元气,把我的伤医好了,可是姊姊却累伤了,我又不能给姊姊医伤,怎么办呢?”
白云飞笑道:“我不要紧,养息几天,就会复元,你如果不肯做最后一次疗治,姊姊这几天消耗的真气,不都是白白地糟蹋了吗?”
李青鸾黯然一叹,缓缓偎入白云飞怀中,泪如泉涌,但她却说不出一句感激之言。
白云飞扶正她身子,说道:“你现在伤势还未全好,不宜有所伤感的,快些坐着用功,免得功亏一篑,你要不听姊姊的话,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李青鸾勉强收泪坐好,依言行功,白云飞略一休息,又凝神运聚真气助她疗治体内残余阴寒。大约有顿饭工夫,只见李青鸾脸上汗珠如雨水一般滚滚而下,渐渐的全身各处,冷汗泉涌,透湿衣裙,有如水淋,正值这紧要当儿,突听静室外传来了悟空大师一声怒吼,接着几声金铁交鸣,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人影闪处,曹雄争执金环剑冲来。
李青鸾转脸望去,看曹雄仗剑急奔而来,心神一分,正待出言相询,却听白云飞急促低声吩咐道:“快些闭上眼睛,照常行功,不要分散心神。”
李青鸾经白云飞轻声一喝,顿时收住心猿意马,转脸面壁,重又凝神行功。
曹雄目睹一个青衣少年和李青鸾同榻而坐,不禁妒火中烧,冷笑一声,一跃近榻,振腕一剑直奔白云飞前胸点去,他含忿出手,剑势如迅雷奔电,猛快至极。
白云飞顶在李青鸾后背“命门**”上的右手不动,左掌半屈,迎着剑势拂去,直待将要接触到金环剑时,食、中两指,突然一齐弹出。
这是武学中一种至高绝技弹指神通功夫,曹雄哪里识得,但觉握剑右腕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五指,金环剑脱手向后飞出。
就这一挡之势,悟空大师已追踪跃入,铁禅杖一招“飞钹撞钟”猛点曹雄后背。
金环二郎一闪身,让开背后点来一杖,施出三音神尼手绘拳谱上记载身法“移形换位”,膝不弯曲,足不跨步,一晃身,已欺到悟空大师身边,右手一把抓住禅杖,左掌一招“挥麝清谈”,疾劈悟空大师握杖右腕。
悟空大师刚才在屋外和他交手几招,只觉他出手剑势怪异难测,随手两招,就把自己逼退,冲入李青鸾疗伤静室,他随后追入,心中本早已有备,哪知仍然没有看清楚人家用什么身法欺到自己身侧,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刹那间,曹雄右掌已切到腕上,悟空大师不松手丢杖,手腕势非受伤不可,只得一松手,让开曹雄切来一掌,左手却探臂一拳,向曹雄前胸打去。
金环二郎想不到他丢掉禅杖还能一拳打出,这一拳迫得他向后疾退三步。
悟空大师趁势抢攻,右脚飞踢小腹,左手却闪电伸出,又抓住了禅杖,用力一带。
这一着用得恰当至极,曹雄手中握着的禅杖,骤然被悟空大师一带,身子身前一栽,正好向悟空大师踢出的右脚迎来。
可是金环二郎武功实已大非昔比,侧身一让,右手不放禅杖,左手探处,抓住了悟空大师右脚,用力一抬,悟空大师重心顿失,身子向后倒去。
悟空大师大吃一惊,暗想:此人武功当真高强。心里想着,左手仍紧握禅杖不放,借力一拉,已经向后倒去的身子,突又挺起,右手一招“潮泛南海”,平推过去。
曹雄心头也是一惊,暗自忖道:这老和尚倒是难斗,左掌“迎风断草”,扫袭脉门。
悟空大师一沉掌势,让开迎击,右手施用罗汉十八掌,呼、呼、呼!抢攻三招。
曹雄让开三掌后,立即还以颜色,左手吞吐如电,还了三拳。
倏然间,两人已对拆了二十多招,悟空大师胜在功力深厚,首雄却以奇诡的手法,弥补了功力的不足。
金环二郎一面打,一面偷眼向床望上去,只见那青衣少年,右掌顶在李青鸾后背命门**上肃容端坐,对眼前激烈无比的打斗,浑如不觉,看也不看一眼。
李青鸾神情有些激动,但还能勉强自持,不为两人打斗所乱。
这时,曹雄心中已有点明白,那青衣少年是在替李青鸾疗伤,费解的是自己已把李青鸾奇经八脉打通数日,伤势早就应该全好,难道她伤势好转之后,又突然复发不成?
他心中只管思解李青鸾伤势恶化原因,手下略慢,吃悟空大师抢了先机,呼的一掌,逼攻过来。
这一掌威势奇大,而且攻击的又是要害,曹雄警觉时,已来不及出手化解,只得一松手丢了禅杖,向旁侧一闪身,着地扫出一腿,挡了挡悟空大师攻势,探臂捡起金环剑,跃到门口,横剑而立,目光却投在木榻上白云飞和李青鸾的身上。
悟空大师夺回禅杖后,本想趁势扫攻两杖,把曹雄迫出静室,哪知曹雄松手放了禅杖后,却捡起了地上的金环剑。
悟空刚才在静室外面,已和曹雄交手过几招,知他剑招的诡异,较拳掌尤为难测,这间静室也不过一丈方圆大小,刚才两人各抓禅杖一端,近身相搏,拳掌带起的劲风,就震飘起白云飞和李青鸾身上衣服,如果在这小小房间内,再以兵刃相搏,难免要伤到两人。
悟空大师想了一想,也停手不再抢攻,横杖护守榻前,和曹雄相峙对立。
金环二郎见悟空大师守着榻前,蓄势相待,不再迫攻,已猜知他的心意,是怕伤了李青鸾,他本是极端聪明、而又城府深沉之人,心中打了几转,立时改变了主意,望着悟空大师笑道:“那位穿着青衣的书生是谁?可是在给李青鸾疗伤吗?”
悟空大师答道:“什么人你管不着,她在给驾儿疗伤倒是不错,你问这些干么?”
曹雄收了金环剑,冷笑一声,道:“我问问有什么要紧?既然有他给李青鸾疗治伤势,我倒省了不少麻烦。”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悟空大师一纵身,追到门边,叫道:“听你口气,倒好像也是在心为李青鸾疗伤来的?”
曹雄回过头,冷冷答道:“如果我存心害她,她就是有二十条命,恐怕也没有了。”
悟空大师还未答话,突闻一声娇脆的冷笑道:“嗯!如果不是你打通她奇经八脉,她还不致于阴寒攻心,伤得这样厉害。”
曹雄抬头望去,只见那青衣书生,带着一脸困倦容色,站在静室门口,两眼望着自己,眉宇间隐泛着一种不屑和鄙视的神气。
曹雄心中早就气他,听完话冷哼一声,正待出手给他点颜色看看,突然想起他刚才双指弹剑的本领,不禁一阵犹豫。
只听身后又一阵冷笑响起,转眼望去,玉真子手握宝剑挡住去路,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金环二郎目睹当前形势,心中暗自忖道:玉真子和这老和尚,已难对付,再加这个武功莫测高深的青衣书生,万一动上手,对自己大是不利,想一想,不宜久留,缓步向前走去。
玉真子见曹雄直对自己走来,一扬宝剑,还未及出口喝问,曹雄突然一挫腰,闪电般直冲过来,金环剑左刺右扫,刹那间攻出三招。
剑势怪异,似点似劈,但见寒芒流动,分袭玉真子十几处**道。
白云飞咦了一声,顾不得损耗元气未复,纵身跃起,直向曹雄扑去。
玉真子被曹雄出手的怪异剑招,逼得倒窜疾退,白云飞却带着衣袂飘风之声,凌空落下。
曹雄反身振腕一剑,迎刺过去,白云飞皓腕疾吐,一拂衣袖,立时有一股潜力把剑逼开,左手一探,扣拿曹雄握剑右腕。
金环二郎吃了一惊,疾退三步,剑势突变,但闻剑上金环一阵铮铮急响,寒光闪动,势若狂飚卷到。
白云飞青衣飘处,投身在曹雄凌厉剑风中,左手封剑,右手攻敌,倏忽之间,两人已交拆五招。
悟空大师和玉真子只看得眼花缭乱,以两人武功之高,竟看不出白云飞和曹雄的身法和剑招。
陡然间,听得一声闷哼,曹雄倒提金环剑,跃退了一丈四五,白云飞一纵身,如影随形般追上。
曹雄反手挥剑一扫,左手伸缩间,已搭上白云飞右手小臂上。
白云飞一错步,左掌划袭曹雄左肩,曹雄力道还未运用出,左肩已被白云飞指风扫中,跄踉退后几步,转身几个纵跃而走。
白云飞不再追敌,脸上神色十分惊奇,望着曹雄背影,右臂斜垂,似是受伤。
两人几招交接,快如电光石火,悟空大师和玉真子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待曹雄退走之后,两人才双双跃到白云飞跟前,问道:“白姑娘,受了伤吗?”
白云飞摇摇头笑道:“不要紧,他只拂伤我右肘间曲池**。”说着话,潜运真气,自行活了**道,接道:“看他几招剑势、掌法,来路颇似阿尔泰山一脉,难道那位老前辈,还有传人不成?”话说一半,倏然住口,转身向李青鸾房中缓步走去。
悟空大师、玉真子,都知道江湖上流传的《归元秘笈》一事,白云飞提起阿尔泰山一脉,两人心中都联想到三音神尼,想追问时,白云飞已转身而去了,看她脸色憔悴,和曹雄交手几招,已微微娇喘,两人也不便再多问话。
白云飞进了房门,李青鸾刚好行功完毕。
这时,她身上阴寒已完全被迫出体外,一跃下榻,迎着白云飞,笑道:“黛姊姊,刚才和我师伯打架的曹雄走了吗?”
白云飞道:“那个人最坏,你以后再遇上他时,千万可要小心,半年前在祁连山中,不是我赶到的时机凑巧,你早已……”
早已怎么样?她却是难于出口,白云飞知她心地纯洁,不知人心险恶,一时间,无法给她说得清楚,轻轻叹息一声,跃上木榻,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她刚才在元气大损之际和曹雄交手几招,虽然胜了金环二郎,但自己也几乎被曹雄用拂**错骨手法所伤,幸得她应变迅速,只被拂闭**道,自己运气解**,又耗真气不少,人已倦累难支,盘膝坐好后,立时闭目凝神,调息耗损真气。
李青鸾看她合眼端坐,知在用功,不敢再问话打扰,轻步走出房门,直往悟空大师走去。
老和尚看李青鸾脸色红润,精神充沛,伤势似已全好,心中极是高兴,呵呵大笑两声,问道:“鸾儿,你的伤全好了吗?
李青鸾点点头,答道:“我的伤是好啦,可是把黛姊姊给累坏了。”说着话,举目四外张望一阵,问道:“怎么不见我师父和龙姊姊呢,她们哪里去了?”
悟空大师叹口气,道:“你大师伯和玉箫仙子相约寻地比武,一去五六天,还没有回来,你师父为替你守护关期,这五天中就没有离开茅舍附近,刚才见你黛姊姊离开静室,逐走曹雄,知你关期已满,她才去找你大师伯去了。”
李青鸾抬头望着悟空大师,眼眶中泪水盈盈,长长地叹口气,道:“师伯,你在这里守护着黛姊姊吧,我去找大师伯和师父去。”
悟空大师道:“你伤势刚好,如何能够走得,你留在这里,陪你黛姊姊,我去找他们。”说罢,转身急步纵跃,已到十几丈外。

李青鸾追出篱笆,悟空大师已走得踪影全无,她已十余天未出篱门一步,抬头见万株梅花怒放如锦如绣,景物幽美已极。
她望着盛放的梅花,想着这次卧病之中,连续不断发生的事情,使她一向纯洁的心中,也有了很多感触,望着梅花,出神良久,才转身回到室内,静静地坐在木榻旁边,陪守着白云飞用功,同时心中在思索着一个难题,她想不出一个人学好了武功,到底是为了些什么,虽道就是专门来和人打架吗?
再说曹雄连吃白云飞两次指风扫中,已知非人敌手,再打下去,势必要伤在人家手中不可,立时见机而退,穿过梅林,直向断崖上攀去。
奔了有十余里后,突然觉得左肩、右肋,被白云飞指风拂中之处,微微作疼起来,心中吃了一惊,赶忙停下身子,试行运气,哪知不运气还好,这一运气,伤处突然一阵麻木,瞬息之间,扩及半身,一阵阵巨痛刺心,连举手也觉得十分艰难,这才知道对方已暗下了毒手。
这时,他正停身于一处断崖所在,下临千丈绝谷,深不见底,一失神滑落下去,必要摔个粉身碎骨,四周又都是连绵的山势,伤势既已发作,决难再越渡绝峰,不如暂时停下来,调息一阵再走。
想了想索性盘膝坐在地上,缓缓地运气行功。过了顿饭工夫,忽听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入耳中,曹雄睁开眼睛望去,只见一个三十旬左右的壮汉,手持长剑,直对自己奔来。
那人到了曹雄五尺左右处停住,长剑一指曹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坐在这等荒凉的地方?”
曹雄仔细看了那大汉两眼,认出是自己初入山时,遇到那个和道姑比剑的大汉。这时,他已觉得伤势好了许多,冷笑一声,答道:“昆仑山又不是你们昆仑派私产,为什么我不能来?”
那大汉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说着话欠身直进,一剑刺来。
曹雄冷笑,闪身让开剑势,一晃肩,已到那大汉身侧,左手一扬,拍出一掌。
那大汉心头一震,再想闪避曹雄掌势,已退了一步,眼看这一掌就要打中,曹雄突然一沉臂,退了两步,那大汉趁势一跃,向左方让开数尺,横剑发楞。
原来曹雄掌势打出一半时,左肩伤处,突然又一阵麻木,一条左臂登时不听使唤,他怕那大汉剑势回扫,因而疾退两步。
大汉望着曹雄出了一阵子神,长剑封住门户,慢步逼来,他刚才一剑躁进,几乎吃了大亏,这次已不敢再稍存轻敌之念,全神贯注,蓄势缓进。
金环二郎刚才拍出一掌后,已知自己伤势不宜运气和人对敌,上半身算是不能用了,要想除掉眼前敌人,只有用两条腿和人一拼。
他正在思忖之间,那大汉已一剑扫过来,曹雄纵身一跃,避开剑势,右脚陡然一招“魁星踢斗”飞踢大汉右腕。
那大汉沉腕疾退,让开一脚后,施展分光剑法,剑势连绵不绝攻到,转眼间,连攻二十几招。
曹雄闪避过对方一阵连绵的剑势后,头上已见了汗水,他不但要避敌攻势,而且还得保持上半身的轻松,既不能运气,又不能用手还击。
曹雄初动手还能不使血气上达,保持着上半身的舒畅,但过了一阵工夫后,下半身加速循环的热血,逐渐难以克制,沿着体内经脉循攻上身。
这一来,立时觉得左肩、右肋,被白云飞指风拂伤之处,阵阵剧痛刺骨,极难忍受,而且不断地加重扩大,只痛得金环二郎脸色变青,汗如雨下,纵跃也逐渐缓慢下来。
这个和曹雄交手的大汉,名叫黄志英,是昆仑派掌门人通灵道人门下的首座弟子,在三清宫昆仑门下数十个男女弟子中,是武功最高的一个。
他见曹雄不用兵刃,身法渐慢,脸上也变了色,喝道:“你再不肯亮兵刃,不出十合,必伤在我的剑下。”
曹雄冷笑道:“我只要一出手,你不死即伤。”
黄志英大怒道:“好狂妄的口气,你不妨出手试试,看你能不能过得了三招。”
曹雄回头望望身后千丈绝壑,长长呼吸两口气,把翻涌的气血稳下,使上半身恢复舒畅,冷冷接口道:“你试我一招!”说着话,陡然欠身而进。
黄志英挥剑一封,哪知曹雄身形随着他剑势一闪,已滑到身侧,身法之奇,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觉心头一震,仰身疾退三步,扫出两剑,寒光霍霍,封住门户。
只见曹雄身子转了一转,竟从剑势空隙中直滑进去,咬牙出手,右手一伸,已扯住了黄志英握剑右肘关节。
黄志英吃了一惊,左掌疾随攻出,当胸劈去。
曹雄一侧身,黄志英掌势掠着前胸扫过,随着左手一翻,又托住黄志英左肘,如在曹雄未受伤前,黄志英双肘关节早已被他折断,但此刻情势却又不同,曹雄虽然两次擒拿住了黄志英关节,可是他左肩、右肋的伤势,使他两条臂使不出一点气力,勉强凝神运功,力量还未用出,伤势却先发作,一阵剧疼,上半身节骨如散,不自主松了黄志英的双肘。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黄志英双臂一分,向后跃退了五六尺远,一脸惊奇神情,望着金环二郎,他对曹雄的奇诡擒拿手法,佩服至极,但对他擒住自己双臂后的微弱力道,却又感到十分意外。
他望了金环二郎良久,才一声长叹,道:“承蒙手下留情,黄志英感愧得很。”说罢,转身疾奔而去。
曹雄脸色冷漠,一语不发,直待黄志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地盘膝坐下,这时,他左肩、右肋的伤势,剧疼更烈,赶忙闭目调息。
良久之后,慢慢地站起身子,望着那绵连雄伟的山势,心中突生凄凉之感,暗自想道:
不知我还能活得多久,即让我再活数年不死,也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了,当真如此,那还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一幕幕的往事,展现脑际,他回想起从师学艺的诸般经过,忆及初入师门,自己还是个**岁的孩子,和师妹苏飞凤一起学练武功,两小无猜,玩得甚是融洽,哪知年龄增长之后,因性格不合,反而逐渐疏远,自己虽然已对她迁就很多,但仍难使她倾心相爱,而且她做事任性,处处要抢占上风,一言不合,立时就大吵起来,毫无女人的温柔情态,过去心中虽存有介蒂,还不感觉什么,自从遇到李青鸾之后,不知不觉间被李青鸾温婉柔和的性格扣紧心弦,觉得李青鸾处处都比苏飞凤好,因此不惜跋涉西域,来寻李青鸾,想不到竟遭了那青衣书生毒手,害得一身武功尽被废去。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恨起李青鸾来,就地一跺脚,自言自语道:“如非为她,我曹雄怎会遭人毒手。”
他这一阵急气,伤处又隐隐作疼起来,赶紧吁了两口长气,使心气平下。
说也奇怪,如果曹雄心平气和,丝毫不觉痛苦,只要心气一动,伤处立刻作疼。他呆呆地站在山峰上,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猛地心中一动,想起了怀中还带着三音神尼手绘的拳谱,上面虽然只记载一十三种武功,但却无一不是绝世奇学,包罗内、外、拳、剑,各种武功的心法真决,也许那上面能找出疗伤之法。
他心机深沉,从绝望之中寻得了希望后,人反而冷静下来,举目向四外张望一阵,不见人踪,才绕向左面一处斜度较大所在,向谷底走去。只因他心中想到,刚才在这山峰上和昆仑门下弟子动过了手,难保那姓黄的不向昆仑三子禀告,如果昆仑三子闻讯赶来,这时给昆仑三子看到了三音神尼手绘拳谱,恐将出手抢夺,自己这等重伤,自是难以和人动手,这部奇书势必为别人抢走,只有先寻一处隐蔽所在,然后再取出查阅,才保无虞。曹雄心念一转,立时向峰下深谷中走去。
曹雄随着深谷形势,向北深入,大约有五六里,转过了几个山角,眼前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地势突然开阔,成了数十亩大小一片盆地,四周都是排天峭壁,这道深谷,似一条甬道般通入这片盆地,入口处宽仅三尺多,除此一条山谷外,四周绝壁封阻,再无可通之路。
盆地中间,有两亩地大小一片水塘,碧波无痕,水光照天,也许因四周千丈峭壁,挡住了风雪,盆地内不但不见积雪,而且温暖如春,和外面刺骨寒风仿如两个世界。
青青绿草如茵,红白山花竟艳,一阵阵袭人芳香,三五只戏水翠禽,景物幽美,如临仙境。
曹雄目睹这等清绝景物,心中十分高兴,暗道:这所在当真是好,只是不知有没有容身的山洞突岩。
当下沿着峭壁绕行寻去,不及半周,果然被他找到了一处栖身所在。
这是北、西两处峭壁交接的地方,一道宽约尺许,高可及人的石洞,深入三四尺后即向右弯去,洞口被北面延伸峭壁挡住,如不走到跟前,很难看得出来。
曹雄顺着夹道,向里面走去,深入不过十尺左右,已然转了两三个弯,前面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多长,他停住脚步,定定神,又继续向前走去。
又拐了两个弯,夹道已尽,眼前是一座三间大小的石室,紧靠里面石壁,并放着两只玻璃制成巨灯,灯中清油半满,突出几条灯芯,曹雄燃起火摺子,点燃灯心,细查四壁,只见东北角处,石壁间微现裂痕外,其他处再无可疑。
他本是工于心计之人,见到石室两个玻璃灯中积存的清油,已知此处早有人先发现,那壁间微现裂痕,说不定是一道密门,只是自己武功已失,无法打开一窥究竟,着来此处也非久留之地,但现下清静无人,何不借此时机,先查阅一下三音神尼手绘拳谱,因此他很仔细翻阅,这是他唯一的生存之望,是以字字不肯放过。
聚精会神把拳谱阅读一遍,虽然又体会出不少拳、剑、身法上的窍诀,但最后两种习修内功之法,却是一点看不明白,更找不出一篇和疗伤有关的记载。
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完全断绝,心头一凉,手中的拳谱掉在地上,转脸望着那莹莹灯光,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觉愚老和尚辛辛苦苦才得到这本拳谱,武功尚未完全学成,却遭自己徒弟挖目断腿,囚禁在石室之中,他把我收到门下,不惜以绝学相授,无非希望我能替他报仇,为求我武功速进,把这本珍逾他性命的拳谱,交我研读,他却死在这拳谱上所载的拂**错骨法上。这一本盖世奇书,落在了我的手中,只望照这拳谱所载,把一十三种武功全都练好,便可纵横江湖,睥睨武林,哪知武功未成,就先遭人毒手,我要是死掉,这部奇书势将落在别人手中,那实在死也难瞑目,倒不如把它烧掉,免得再落在他人之手……
心念及此,霍然起身,举起手中拳谱,正待付之一炬,突闻一阵步履之声,自外传来。
曹雄顾不得再烧拳谱,一口气把灯吹灭,急走几步,隐在入口石壁后,探怀取出一把毒针,暗暗想道:能有人陪我葬在山洞之中,倒是不错。
只听那步履声愈来愈近,瞬息间已到入口外面,但闻一声娇脆的惊叫,一条人影飘然而入。
曹雄手举毒针,正待打出,哪知心中略一紧张,不自觉运集了控针右手的劲力,未及打出,伤疼复作,右臂登时软垂下来。
那入室之人,似已警觉,亮出宝剑,振腕回扫过来,身随剑转,目光也同时投在曹雄身上。
金环二郎向左一跃,避开一剑,已看出来人是龙玉冰。龙玉冰也看清了是曹雄,微微惊颤一声娇喝道:“是你!”倏然收剑跃退,左手探怀取出火把子,点燃玻璃灯,收了宝剑,目光盯在曹雄脸上,问道:“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曹雄赶忙把手中一把毒外收入怀中,喘了两口气,答道:“为什么我不能来,这又不是你昆仑派的地方。”
龙玉冰一扬手中宝剑,正要发作,突然软软垂下,幽幽叹道:“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自然怪不得你。”
曹雄道:“难道这山洞之中,还住着你昆仑派的祖师爷不成?”
他这句本是气忿之言,哪知龙玉冰听了,却点点头,答道:“不错,这座石室里面,正是我们昆仑派历代师祖坐化之处,一向划为禁地,除奉掌门令谕外,任何人不能进这石室。”
曹雄道:“我又不是你们昆仑派门下弟子,自然不受你们的门规约束。”话到此处,倏然而停,放声大笑起来。
龙玉冰听他笑声特异,看他脸上汗水随着笑声直滚,心中纳闷,不觉问道:“你是在哭呢?还是在笑?”
原来曹雄放声一笑,气血浮动,伤势又疼起来,他笑得越厉害,伤处也就越疼,只疼得他满脸汗水,直向下淌。
龙玉冰看他越笑越不像样,笑到最后,意是涕泪横流,她本早对曹雄动情,此刻见他这个模样,不禁怜惜顿生。
龙玉冰丢掉手中宝剑,急奔过去,问道:“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啦?”说着话,双手伸出欲扶曹雄身子,手快触到曹雄身上时,突然感到一阵羞赧,又把双手缩回。
就这一刹那之间,金环二郎已自不支,笑声戛然而止,人也晕倒地上。
龙玉冰看曹雄晕倒地上,再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嫌,伏下身子,用推宫过**之法,推拿他肺海、玄机两处要**。
曹雄只不过闷住一口气缓不过来,经龙玉冰一阵推拿后,立时醒转。他睁眼看自己半依着龙玉平冰娇躯而坐,不禁一阵感愧,急忙挺身而起,一扬眉头,话还未说出口,右肋处又是一阵急疼,不自主双手捧着伤处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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