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京许都 天子丞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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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真正的见到了曹操,原来他不是一副屠夫的模样,反而看起来有些文气。从那时候起,我就深深的牢记着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秦钟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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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表面上还是要封主公为徐州牧,但实际上却是让亲信车胄控制了徐州。曹操还册封糜芳为彭城相,试图离间主公的谋士们。不过,在糜芳的坚决推辞下,曹操也不好用强,最后只好收回了成命。这一回合,主公和曹操勉强打了平手。
孙乾大人负责护送主公的亲眷,听说我在,便经常来同我聊天谈心。孙乾大人乃是北海人,曾在大学者郑玄门下修行,深得郑玄青睐,自然学识非凡,远非我这种只是受过启蒙,看过几本书的人可以比的。我在同他的交谈中学到的甚多。
一次,孙乾大人跟我说,那招“剥夺曲部”很可能是曹操麾下谋主郭嘉的计策。因为曹操本人好冒险,不太注意小节,而郭嘉多谋,以奇谋见长,又多虑谨慎,常常给曹操定下的大略补缺。虽然迅速进兵围困大营像是曹操的手笔,但是能在大胜之后注意到主公弱小的势力,必定是郭嘉的功劳。我听了深以为然。
孙乾大人似乎在主公的谋士中并不出众,总是没有机会进言,而我则经常为他的分析谋划而赞叹不已,是个绝好的听众。因此,孙乾大人经常趁着休息或是扎营的机会跑到我这里来倾诉,有时会诉说他对战事,大势,谋士,武将的分析。有时,他也会将几个简单的战阵战例分析给我听。总之,让我这一辈子都受用无尽。
由下邳到许都的路上,我就好像一块孜孜不倦的海绵一样吸收着孙乾大人的学识和智慧,无论他讲什么,我都会深深的牢记下来,然后慢慢的思索,掰开揉碎再慢慢掌握。我知道在我学业最关键的几年沦为奴仆对我的影响,我失去了求学最好的时间段,现在如此的用功也只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不过这样的学习倒是让路程变得充实起来。
孙乾大人的工作在过了东郡之后又多了起来,很多主公的旧识都发来书函来慰问或是祝贺主公入朝为官。这些都需要孙乾和简雍两位大人代替主公一封封的去回复。孙乾大人来找我的次数就要少多了。我只好借些书籍来打发时间。
因为总是看到我在四处借书,主公的两位夫人,甘夫人和糜夫人,很大肚的准我去看主公的藏书。当我小心翼翼的打开最后一辆大车上的木箱后,我看到了不少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书籍。《公羊春秋》《吕氏春秋》《孙子兵法》《墨子》都是我很喜爱的书籍,而《鬼谷子》和《孙膑兵法》则是找都找不到的珍本!这六套书写在二十余卷大大的竹简上,而这些竹简装满了整整一箱子。在我看来,这箱子的价值远远比前面的粮草或是兵刃要高的多。
有了这车书,我便不再时常去找孙乾大人了,只是等他空闲时来找我。有了这车书,我就变成了一个痴呆的书虫一般,每日只是在这最后一辆车上看书。若不是主公听了之后笑着叫他的两位夫人照看好我这个十六岁的大孩子,恐怕我早就被那驾着马车的车夫给哄了下去。主公的这些书大多是当年徐州刺史陶谦大人留下的,也有天下闻名的大学者郑玄所赠,书上出了小篆的内容外,还常有些隶书的注解。

我是爱看注解的,因为我觉得看注解,就好像再和前辈先贤们面对面交流一般,学到的知识更多,而且能够让我加深对书文的理解。就好像孙子兵法上郑玄大师对“奇正”的注解,就让我开阔了眼界和思维,看到了另一片天空。
郑玄大师的注解有四个字:“奇正正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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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觉得还没有看完看透这六套书的时候,大军已经到了许都。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北方的城市,只感到了新奇,却有许多曹操的士卒在进城的时候哭了,因为他们回家了。主公收拢的奉先公俘虏有一部分乃是奉先公最早的并州旧部,这些人现在都是曹操的部下了。他们也忍不住哭了,他们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原本应该欢欢喜喜的大军入城,谁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情景,即使曹操、主公、郭嘉之辈也都有些手足无措。
许,或者说叫许都,并不大,没有两百年前西都长安的广大,也没有十年前东都洛阳的繁华。许都的城墙也不是定制的七丈七高,并不雄伟,倒是很久没有战乱,有些年久失修,在我看来,虽然要比徐州几座城池繁华,可如此的许都要做我大汉的京都实在有些寒酸。
主公,以及我们这些下属都被安置在丞相府左近的宅院里。孙乾大人说,这既显示了曹操对主公的善意,又带着对主公的警告和监视。
一行人经过了半天的劳累,总算是打扫了院落,将带来的家什物件一一放好。主公三兄弟的亲卫有不少人,但这宅院也不算小,勉强能够住下。我呢,被分到了西院的客房,同其他三位张飞大人的亲卫住在一起。国桂、康月、曾才,是他们的名字。国桂是我们四人中岁数最大的,今年足足有三十五岁,早在初平元年(190年)主公担任高唐县尉之时就已经追随主公了。而康月则是平原人,二十七岁,当初主公在平原当平原令时,还是小小的一名衙役。曾才则和我一样是徐州人,二十六岁,当年曹操言“杀光徐州人已报父仇”的时候,他为了保家参加了主公的军队,没想到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跟他们相比,只有十六岁的我,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听说曾才说道保家,我好奇的问,“曾兄有妻儿?”
“没了。去年,吕布夺了徐州之后,下邳人口伤亡较大,曾经下令将彭城的平民迁到下邳。我的妻子和幼儿便惨死在强制迁徙的路上。”曾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拳头却是攥的紧紧的。
我也为曾才的命运而叹息。这些年来徐州战乱频繁,光是曹操就攻徐州两次,共屠城七座,尸首甚至两次阻断了泗水河。而主公和奉先公之间更是堪称“战和变化,目不暇接”,联合和斗争都在转瞬之间。孔子曾云:“苛政猛于虎。”可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苛政,而是“乱世人命贱”。像我和曾才所遭遇的这般悲惨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在平民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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