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虹告诉朱海男老师一个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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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中学教学楼二层的教师办公室内,朱海男正歪坐在那把某处已刻有他大名的靠背椅上,他用左手支着下巴,相当努力地回忆着昨晚所做的美梦,但由于他没有超凡的记忆能力的缘故——当梦重现在脑海中时早已是“支离破碎”,失去了梦境里美丽、温馨,与甜蜜、丰富的众多情节……。他将办公桌中间的那个抽屉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杂乱无章的书本与纸张后顺手关上,片刻后重新拉出,从里面拿出一本《教学研究》,扔在桌面上。拉开的抽屉彻底地暴露出“内部的混乱群体”。他低头看了一下戴在左手腕上的那块表——十二点五十分,下午他又来得太早了,而伴随他存在于这一狭窄空间的似乎均是以方形造型的物体。望向四周——每张办公桌桌面上都垒着几叠整整齐齐的方形的作业簿或练习册,而“外面的世界”呈现在视野中时,似乎早已被迫“囚入”两边或打开、或仍紧闭的各扇窗户“坚实的方形”之中,并且被木质涂漆的方形窗框横竖且规则地等分成面积相同的“风景块面”。室内的一切,包括墙壁、办公桌、办公桌的抽屉、靠背椅、图书、箱柜……所有这些全是按方形来“塑造”的。偶尔有诸如粉笔、日光灯、圆瓶口的红或蓝的墨水瓶……,可以说它们的造型带有与方形相反的即“圆”的特征,但是——谁都不可否认这样一个事实:即它们都曾经在方形的盒子里被“方”所“包容”……。朱海男掏出下午以来所抽的第一支香烟,发觉烟盒因受外界的挤压而产生了变形,而使其方形的造型被破坏得残缺不全,以至令他感到——一看到它,心中便会有些不大舒服。接连喷出了几口烟雾,这个小空间的上方便开始弥漫一种暂时代替了他思想的——漫无边际、没有任何形体定向的某种既轻浮又沉重、既放荡又含蓄的脱离方与圆的隶属的东西。又开始吐出一串儿小烟圈,想让小的烟圈儿能追上先吐而出的已渐扩散的大烟圈,钻进去,再“脱颖而出”,从而奔在它前头。但他努力了许多次也没有成功——因为他只是在机械地完成外表的动作,却同时分心做着另一件事。朱海男在吐烟圈的过程中,同时在问着自己一个可能谁也无法给他答案的问题:我的妹妹在哪里……?——从省艺术专科学校毕业之后,刚步入成年人之列的朱海男便怀着寻找妹妹的念头,放弃了和其他同学一样的在艺术道路上继续深造,从而成为一名职业画家的理想,而进入家乡的一所中学任美术学科的代课教师。他几乎是凭着自己的直觉选择了在这所学校任教,因为似乎他的直觉告诉了他——妹妹可能就呆在这所学校里,等待他的到来,与她团聚……。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对所谓的直觉已是日益丧失信心……。
“嘀玲玲……嘀玲玲……”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上课铃响了,但他却没有起身走出办公室,到那个本该他上课的班级去。因为这节课又可以“不必”上了。早上梅老师来找他,说:“我的课程紧,你这节课就让给我上复习课吧!”他便稍微而不过分坚持地“婉言谢绝”了阵子,最后还是作出妥协——“默契”地配合她了……。
下班之后,朱海男去他表兄家将前天借的雨伞还了,坐了会儿,与姑妈闲聊了阵家常,看了集片名叫《书剑恩仇录》的有线电视台播放的武侠片。要起身告辞了,姑妈正在厨房里头炒青菜——锅内“嗞嗞……噼啪……”地响起阵阵油爆声,她边炒菜边扭过头来,对他说:“阿男,你怎么不在这吃了晚饭再走?”
海男应着:“不了、不了……”边走出来,下楼取了车子,刚骑到门口,便迎面碰到夏虹。他赶紧刹住车子,大声唤她:“喂!夏虹……”
夏虹抬起头,脸上充满不期而遇后的惊奇与喜悦:“老师,是你呀!你到这干吗?”
“到我姑妈家玩,刚出来就碰到你!就是在这里面……”海男说着返身指了一下铁门后的宿舍楼——其实夏虹家与他姑妈家也算对面的,不过稍斜了点。
“噢,怪不得——我那天看见你骑车从这过去的,好像还……拿了把伞!”夏虹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额旁轻轻地点了几下,眨着那对仿佛会和人说话的晶莹透亮的眼睛。她走到家门口,指着门问海男:“要进来玩吗?”
海男装出一脸的惊奇,说:“你要我去你家里作客吗?”
“嗯。”夏虹应道,稍微用劲地点了点她那留着短齐头发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小蘑菇头”。
海男便骑向前去,停下车来,问她:“那你家里人在吗?”
“我怎么知道……”她说完贴着门缝往里瞧了一阵子,继而往衣兜里上上下下摸索着什么东西。
“哎呀!我的钥匙忘记**来了……”——她停住动作,惊叫了起来。
海男在一旁瞧了片刻,又问:“都没人在家吗?”
“嗯。里面没人……”
海男便对她说:“这样吧——我们先一块去街上逛会儿,再返回看你家人回来了没有……好不好?”
夏虹略想了一会,说:“好吧!”又转身问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同伴:“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她的同伴有点窘地笑了一下,说:“你和朱老师一起去吧,我不去了。”
夏虹便抓着她的手臂缠她——央求道:“去吧,去吧……”
“没关系的,一起去吧!”海男也在一旁帮忙夏虹说服她。夏虹的同伴拗不过——点头同意了。海男推着车走在前头,夏虹和她的同伴一起在后面慢一阵紧一阵地跟着。
半路上三人遇到了和夏虹同班的两个学生,其中一个一脸惊异地指着朱海男,边拽着他同伴的衣袖边大声叫道:看!——朱老师正和夏虹她们在一起……
海男便尴尬地——想他声音的音量已达到多少“分贝”,是否已吸引了街上行人们的惊讶注目……。
一会儿,夏虹忽然显出一副疲惫的模样,说:“路太远了,不去了……。老师你还真的要去啊?”
“那你要去哪里呢?”海男问她。
夏虹说:先回去吧!我好热的。
他们便一起往回走,半路上她的同伴对她说了声“再见!”,往另一条路回家了。海男送夏虹回去,在快到她家的路上遇见了夏雨。她骑着车飞快地从海男身边擦过,仿若携带了“烈风”般,使海男不由自主地因站立不稳而使身体前倾。她把一只手套丢落到地上了,并不下车来捡——却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停了车子,命令似地叫道:“虹,你去捡一下。”夏虹跑去捡来递给她,夏雨坐在车上只伸出一只手接了,便继续往前骑去。
快到夏虹家了,海男突然问她:“我们去这儿的坝顶上玩一会儿,好吗?”
“好吧。”夏虹回答得似乎有点勉强。她让海男在巷口等她,自己脱掉上身的羊毛衫拿进家去。很快地,夏虹已从门口跑了出来,海男看着她奔跑时的样子:跑时脸上微微地笑着,右手举起去撩额上汗湿的一缕缕相粘的发丝——这一瞬间的动态似乎让他发现到了在她身上有一种不可言喻之美,感觉无比的隽妙与自然……。她已经跑到他面前来了,海男问她:“从这能走到坝顶上的大桥吗?”
“行的,还更近呢!从这一走出去就可以到坝上了。”她的脸上开始显露出有些激动而又兴奋的神色。
海男以前从未走过这条路的……,推着车跟在她后头,一会儿便果真到了坝顶。他把车后架提起,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带到坝下。突然意识到车子实在太肮脏了——尤其是这样暴露无遗地呈现在夏虹面前,便笑着自嘲道:“正好我的车可以在这里好好地洗一洗了!”
夏虹说:那么脏,你干脆把车推到溪里去浸算了!
海男果真笑着把车子从坝边轻轻地推下溪去,让它慢慢地下沉……整辆车都已浸泡在水中。回去坐在夏虹身旁,夏虹却跑了下去,绾起袖子,捧了一些水往脸上扑,再抹一下被水湿润的脸,透出一副纯真、气息烂漫的面孔……。海男这时看她那浓密的双眉被水沾湿的模样,似显得有些儿“娇媚”——他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了……。夏虹两只裸露的小手臂看上去又白又胖,就像两根长得结实的萝卜儿。海男的脑海中忽然拂过一个因为失忆而隐入“往昔风景”的模糊而朦胧的身影……渐渐地,他的思绪似乎已不知不觉地潜入“风景”之中,并在努力地搜寻通往那座“迷宫”的“路标”……
夏虹一说起话来就像刹不住话闸儿似的,海男与她开心地交谈着,仿佛自己也已回归到了少年时代……
“这几天我妈妈回老家了,轮到我爸爸当家呢!于是我姐姐就不能晚上偷溜出去到街上玩了。我姐因为这几天只想着用猪骨头逗弄邻居家那只用八百多块刚买来的样子很可爱的小狼狗,而她的数学老师恰好前天到我家来跟爸爸说她的成绩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下降了许多……后来爸爸便命令她不准再去玩邻居家的狗,晚上都要在家做作业、复习功课。她还差点挨打呢,如果她再像我爸骂的那样——去‘四处游魂’的话!”夏虹一口气便讲了她姐姐近来的事,海男这才想起,怪不得这几日夏雨好像安分了许多……
海男对她说:你姐可真惨的,我却是自由自在地每晚都上街去逛。不过我读书时也一样,可能比她还惨呢!
“呀!那么冷的晚上,我才不去玩呢——”夏虹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着问道:“你说你每晚都到街上逛,那为何我天天去爸爸厂里玩,都没在路上碰到你呢?”
海男听了便在心中想道:要是她每晚果真都去她爸厂里,那我怎么都没遇上呢?这几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很想见到她的愿望,也许是与她在一起,虽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但正因如此,他倒觉得自在、洒脱。他不喜欢交同龄朋友,更不用说身边能有个可以谈心的知己了……。因此,孤独也与其如影随形,并常化为一种失落的感觉侵入他的灵魂深处。可每当眼前出现夏虹那副纯真的面孔,不知何故——总会有一种类似于欣喜的感觉在心中滋生。而当夏虹的身影离开了他的视野,本属其精神世界里的某一部分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被一并携去了,而代之新增的某种失落……
“我姐她真‘好运’,过生日时叔叔给了三百块,还买了台家庭电子游戏机送她呢——”夏虹说,突然又有点认真地,问他:“有人送画给你吗?”
“没有。”海男应道,同时感到有点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姐常常有人送画给她的,还有好多的唱片呢……为何没人送画给你呢?”

“因为我自己会画,所以不要别人送。”
“……我给你讲一件有趣的事,我以前在外婆家住,经常和姐姐一起躲在水里头,等游到靠近溪岸时,我们便把那的鸭子偷抓来,然后拿回家给我外婆煮了吃,很好玩哩!”夏虹讲得眉飞色舞。海男就在想象着她和夏雨鸭子般地在水里游泳的样子……
“那部‘海鸥飞处彩云追’的电视剧你最近还看吗?”海男问她。
夏虹说:不看了,你那天讲了我就没再看……我看另一个频道的片子。因为我已经看过一遍了,那天是重播第一集。……你爱看那部《希望之鸽》吗?
海男并没有看过那部片子,因为那是有线电视台播放的——而他家那带的住户都还未安装闭路线。却掩饰道:“嗯,我也挺爱看的。”
“等下五点了我就要回去看电视了。”夏虹说。海男觉得有点儿扫兴。过了会儿夏虹又说:“天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不然等下要下雨……而且爸会说我的。”
“那你不去亭子里面玩了吗?”——原本在来的路上便讲好要去亭子里玩的。
“不去了,我们快走吧……”
果真有些小雨滴零星地落下来,散布在水泥路面上,也落在夏虹和他的脸上。天公真不作美!——海男在心里暗自骂道。
回去时,夏虹突然一副很神秘的样子,轻声地对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而后又有点后悔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似的,顿住舌头不再往下讲了。海男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什么秘密呀?
夏虹先是思索了片刻——看上去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而后说:“你不许告诉别人,也不能告诉我姐姐!”
海男在心中想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呢?搞得这么神秘!便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更不会告诉你姐姐,我没跟她说话已经有好几天了!”
“姐姐不是我妈妈亲生的……”夏虹终于脱口而出,并且语出惊人。
海男一听,大感意外,忙问她:“你说夏雨不是你妈亲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急于知道这个“谜底”。
“……,我是有个晚上无意听到爸和妈在屋里说的才知道的……”过了会儿,她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说:“你真的不对我姐姐说?”
“真的。我保证——你说的我都不告诉任何人,行了吧!?”海男说。他突然觉得:替人保守一个秘密,必定是件很受累的事。
她的家快到了,海男心中却觉得玩得并未尽兴,于是便试着问她:“明天早上我们还要一起玩吗?”
“明天早上我有上课呢!”
“那明天下午呢?”
“我中午回去迟了爸不会骂,如果下午回去晚了他就会说的……”
海男觉得十分扫兴,但还是坚持道:“那我们不要玩得太迟,好吗?我会送你回来的。”
“那好吧……!不过,怎么见面呢?”
“明天早上你放学后就在学校门口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
“好吧!”夏虹终于答应了下来。
海男总算舒出了一口气,他和夏虹在一起时的心情自我感觉良好——轻松、自在。不像她姐姐那般一阵阵“疯颠”,直弄得他焦头烂额……,并令其屡屡无法回避她的种种恶作剧。但不知为什么,夏虹这几次答应他的邀请总显得有些勉强。上次去陆头口时夏雨因为妹妹与她顶了嘴,便用难听话骂她,还拧了她的脸,夏虹就哭了,一直嚷嚷着要回去,还一个劲地向前奔。后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哄住——还是他提出骑车载她先回去,夏虹才静下来没再闹了。回去的路上她说渴了,他便要给她买矿泉水,她却说不想喝矿泉水——那不好喝的,自己只想喝茶。后来也实在是渴得厉害,只得让他去买了瓶来喝……。踩车时他的鞋不时触碰到她小腿上刚换的白袜子,弄脏了许多处。夏虹便几次大叫起来,说:你这下又碰到了!他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明天我买双新袜子送给你,还不行吗?!她有些惊喜地问道:真的!你不骗我?他便说,真的,当然真的。后来夏虹又问他:我们明天还一起玩吗?他说:好的,不过只准你一个人来,因为夏雨只会捣乱。她又问:那我们在什么地方会面呢?他想了一下,便对她说:剧场吧,六点。第二天夏虹果真来了,他看到她时,她正站在剧场宽大的水泥台面上,用焦急的目光在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同时他意外地发现:台面中央那块支立的戏剧节目广告牌后面,有个女孩躲在那个小角落的阴影里,并不时向外探出头来,那怪异的形象看上去令人觉得十分的可笑……。这个女孩便是夏虹的姐姐——夏雨了。她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这种滑稽表演的。她的表演也同时使他这个“配角”处于众多密集而陌生的目光的扫射下——体验到一种与做贼心虚有些类似的感觉。在这种“关注”下,他有意装作如同路遇熟人般,尽量自然地“表演”像是无意遇见夏虹时的情景——先似是有点惊讶地望着夏虹,而后走过去叫她,并与她低声打招呼:“是你呀!夏虹。你在这干吗?”“咦!?不是你昨晚和我约会,六点准时在这等你吗?你都迟到半小时多了……”夏虹睁大了双眼,略带着惊奇,大声地叫了起来。“约会”!——当时他对于她竟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两个字眼而颇感震惊,更想知道她到底从何处学到这个词而滥用于此。他故意扭头瞧了眼仍躲在招牌后的夏雨,说:你姐姐怎么也来了?“我说你只约我的,可她说你昨晚也约她,就跟来了!”夏虹撅起小嘴儿道。他忙说,没这回事的!她就说:我姐她硬是要来,我也没办法……。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在他身上打量了阵子,很快地伸出一只手来,说:“袜子呢?!你昨天说的要买给我的袜子呢?”他听得出她的口气是在有意“刁难”,也只怪自己忘了要给她买袜子的事,只好说:我明天就给你去买!她却说,不要了……。他便有些着急地问她:怎么又不要了呢?“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家里有许多我自己的袜子,不想再要了。”她淡淡地说着。他说:“这不一样啊!是我送给你的,留作纪念……”她却已微微皱起眉头,只说了句:反正我不想要了,你别送了……
海男觉得夏虹最近变得有了点烦恼似的,已几天没有看到她那宛如花儿初绽般的笑靥了。
第二天海男早起,七点就到校了,在停车棚停车时,看到夏虹正从校门口走进来,便对她微微地笑了一下,但在她脸上浮现的有些反常的表情中已看不到平日对于他的微笑相同而默契的回报形式。放学时,那日陪夏虹一起逛街的同伴朝正取车准备推出校门的海男边跑近边说:“夏虹说她不去了。”
下午第二节是夏虹班上的课。上课时他不断望向第一组后排的位置,只见夏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当她那双晶莹的眼眸与他对视时,海男发现到从中流露出了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感情,并似乎正努力地在掩饰着什么,海男一再努力也无法读懂那无声的倾诉所表露的秘密。不知为何,这一节课上起来也似觉得兴味索然。海男没讲多久便让学生从书本的运动姿态范例中自选两个动态来临摹,而自己坐在讲台后,开始“无所事事”,心中只盼着那声铃儿能早点响起。
夏虹一整节课情绪低落的样子,后来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红色缎面香币盒,拿到桌面上,打开盖子,从盒里取出香币,放在鼻尖上闻了闻,而后又放进盒里,盖好后又放入书包,过不久再从书包中拿出来……,这**作的整个过程都被她一致无误地重复了几遍。海男上课时的心情像是受了她的“感染”而变得越来越糟,他开始用教鞭沉重地击打讲台桌面,这时台下原本吵嚷不休的学生便暂时安静了下来:或重新坐端正,或停止说话;或装模作样地拿了画笔埋头在那“表演”;或去推一下正在吵闹、搞小动作、以及开小差去看“窗外世界”的学生,说:老师看见你了!这样便也安静了片刻。但这情形最多也只维持了几分钟,在几个胆大点的“家伙”的怂恿并“以身作则”之下,全班又开始不“太平”了,以致海男一刻也不敢放下那支紧握在手的教鞭,以便不失时机地迅速而沉重地击打那张在先前的教师们“共同努力”的作用下已是“伤痕累累”的讲台桌面。一件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个男生在下面和他的同桌在嘀咕着什么……,从那“狡黠”的神色与一些吐露得较清晰并偏高音量的字句中,海男推断出他所讲的是有关他和夏虹的事,便绕下讲台,走到他位置旁,批评道:“家林,你刚才和她说什么呢?……记住,以后上课不要和同学随便开玩笑,听明白了没有!?”
那个叫家林的学生开始涨红了脸颊,并“我……我……噢……”地吞吐了起来。海男想,大概是那天碰到他和夏虹的那个学生回来在班上胡说了些什么。终于,他尴尬地、断断续续地说:“晓丽说——说老师……很宠爱……夏虹。”
此时的海男恰如一个足球队守门员,正防范一个对方大脚飞射而来的球,却因判断失误,选择了错误的方位去扑球——却让球毫不费劲地滚到球门中去了……。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极其尴尬的表情。
“不是我说的!老师,他乱讲!”晓丽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竭力为自己“辩护”与“开脱罪责”。
海男只好既好气又好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你们要是敢再胡说的话,小心美术成绩期末得零分喔!”而后又转过去看了看夏虹,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仍安坐在那,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课后,海男走到夏虹位置旁,问道:“夏虹,你干吗又不去了?”
“我不想去了,我怕回去晚了爸会骂我的……”
“昨天你姐有没有骂你?”
“没有……”
“你爸知道了吗?”
“他知道了……”
后面一句海男原本只是随意问问的,没料到夏虹说她爸知道了这件事。便急着问她:“你爸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姐告诉他?”
“没有,是我自己告诉爸的……。爸问我为什么那么晚回去,我就说和你一起去玩的。”
夏虹的父亲是认识海男的,因为有次他在夏虹家作客,她父亲曾和他天南地北地闲聊过。海男这时似乎显得更加地着急,问夏虹:“那你爸说什么了?”
“他叫我以后不要太迟回去……”
海男心想,这件事夏雨是知道的,会不会是她去打了“小报告”,夏虹却不敢告诉我呢……?(本章已结束,下章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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