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撞上表姐的尴尬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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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下午下班时,海男的自行车大概是因为防盗锁锁眼里积了许多尘沙的缘故,破天荒地无论如何摆弄也打不开。又要应付明天市文明校评估检查,必须把前次出刊剩下的那块空栏补贴上初中部学生的书法作品。放晚学时她们仍以“递纸条”的方式邀请他晚上“赴约”,现在离“约会”的时间已所剩不多了。待他终于完成了任务,老天也已经拉开了夜的帷幕,而车锁努力了无数次依旧无法打开,只好一路上用右手提着车后架,左手推着车头前进。终于推到了“老地方”,将车停好,在旁边的大排档那找了条凳子便一**坐下——顿感全身瘫软……。歇了阵子,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吸上几口后,目光开始四处搜寻人群中叶琴与谢静如的身影。又叫老板下一碗饺子,老板说灶内刚上煤,要等些时候火才会旺。海男便说:不碍事,我正好等人。待他把一碗饺子全都吃下肚去后,才看见两人姗姗来至,身旁还带了个同班的女生。海男装模作样地有意责怪她们:“你们三个怎么现在才来,我已经在这等了半个多钟头了,还吃了一碗饺子,你们才到呢!”
“我们六点半就在这等,那时你还没到呢!反而还说我们!”
“噢……,我在学校里刚把那个宣传栏里的刊办好,车锁又坏了,打不开,后来便硬推到这里来了……”
那三个女生一个推车头,一个扶座垫,一个提后架,把海男的车给打发上路了。海男看看她们,又看看自己,觉得这举止很有些诙谐的味道。
“你有没有捡到操场上的那封信啊?!”谢静如忽然问道。
“没有啊!——大概是下午大扫除时给学生扫掉了,你们怎么把它扔在操场上呢?”
“可是——我们放学时不就告诉你要去操场找吗?”
“后来我是去找了一圈,但操场上已经干净得不剩一张纸屑了……”
“真没用!我们足足写了一整张,有五百多字呢!”
海男一听,倒愣住了——不知道她们都写了些什么?要是被哪个多事的学生给捡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叶琴、谢静如、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一路上嚷着:还要去昨晚去的那个俱乐部玩碰碰船……。刚到俱乐部门口,迎面撞上学校初中部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反应特快,拉了拉其他几个同伴的手,指着海男大声叫道:“看!朱老师也和她们在一起!”……
祸不单行。买票的时候——一抬头,今晚已换了一个售票员,而这个新来的竟然是他的表姐。“上帝啊……”海男开始在心中作无声的祈祷。他表姐先是有点惊讶地看看她们,而后微笑着问:“今晚带这三个女孩子出来玩啊!是学生吗?”
海男有些尴尬地,应她:“是……,是学生。”
碰碰船是两人并坐一艘的,今天一共有四个人,谢静如和另外一个女生先去坐了一艘开了,叶琴也跑去坐了一艘,她右边的座位便空着。谢静如见了,就朝海男嚷道:“你干吗不过来跟叶琴一起坐?”
叶琴听她这么一嚷,立即“严正声明”道:“我才不和他一起坐呢!要不你去和他一起坐!”又缠着谢静如与她交换位置。谢静如便叫着:“我也不跟他一起坐的……!”却又对另一个女生——她的同伴说:“你和叶琴换个位置吧!”那女生也笑着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也不坐那。”结果,叶琴便和她们吵嚷了起来……
海男瞧着她们这副模样,心想这次她们又让自己出了一回洋相,而且是在表姐面前……。便去对叶琴说:“我不坐了,你一个人坐那吧!”叶琴这才心安理得地,回到原位去坐下了……。海南便一个人在旁边站着,又觉得这么傻愣愣的与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大协调,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慢慢地抽出一支来,点上后吸了几口,似乎觉得镇静了点。这时,海男前些天见到的那个售票员正在同他表姐低声地嘀咕着什么……,后来,他表姐对她说:“他是我表弟,教书的。”那个售票员顿时愣住了。
此时,海男听到他表姐喊他过去。“你前几晚也带她们到这玩碰碰船的吗?”她问道。
“是的,刚来过几个晚上……”海男小声地应她。
她又说:“你怎么每晚出来都带这些女生?!是学校晚自修后带她们来的?”
海男哑口无言。她接着问:“每次都是你掏钱请她们?”
“没……,没有……”海男应得十分吃力,吞吐结巴。他表姐可谓是逼得——铁树开花,“哑巴”说话。
“这么说——是她们把钱放在你这,然后你代她们买票的?!”海男表姐“穷追落马之寇”,并且阵势极为“刁难”。
海男只好沉默不语。有道是——沉默是金,海男此时才真正透彻地理解它的含义。
“作老师的人,这样怎么行呢?!你有多少钱能每天这般花费!以后不要再带她们了,听到没有?……挣些钱也不容易……”
海男对表姐的数落只能唯唯是听,而叶琴她们仍在悠闲地开着船行驶在飘零着一些朦朦细雨的夜色之中,小碰船的电子喇叭内发出阵阵“嘟嘟……,嘟嘟……”的简短乐曲,哩哩啦啦地响个不停,这时听着已没了以往的那种浪漫感。走到一边独自站着,点了支香烟,吸上几口,思想便开始与她们的嘻笑声“背道而驰”……
时间到了,她们坐的碰碰船先后自动关闭。海男到表姐柜台前准备将钱付了。他表姐跟另一个售票员通了一下气,回过头来对他说:“算了——只收你两张票的钱,以后不要再带她们了!”海男边点头应着,边把车子推来,停在她旁边,说:“表姐,我车子的锁坏了,打不开,我想先放在这儿,请您帮我看一下。”他表姐就说:你早点来拿,别太晚了!我可快要下班了……
出了俱乐部,海男便把憋在心里头许久的一句话对她们说了,便惹得她们大笑起来,但没过多久就止住不笑了。海男是这么说的——“今晚真是祸不单行啊!”。不过笑归笑,她们终究还是有些不解,海男就解释说:“一进门就给几个初二的学生撞上不说,接着又让我表姐给逮个正着……!”

她们便问:“刚才那个跟你说话的是你表姐啊?”
海男故意“哼!”了一声,说:“你们才知道啊!?还在那玩得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叶琴听了便有点不情愿挨骂一般,撅着嘴嚷道:“你又没告诉我们!……怎么前几天都不是你表姐售票呢?”
“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曾听说我姑妈在俱乐部的舞厅当售票员,表姐可能是去顶了职,刚被调到游艺室的吧……”
路上,众人沉默。一会,叶琴似乎想调节一下气氛,便突然冒出一句:“朱老师,其实夏雨心里是很喜欢你的,表面上却故意要装出那种疯疯颠颠的样子。”
海男故作惊讶地说:“你说她‘喜欢’我?!那她还会那般胡搅蛮缠、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如何来‘整’我吗?”
“可她那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因为——是她自己告诉我们,说她喜欢你的……”叶琴耐心地回答他,隔了会儿又补充道:“只是不喜欢你上课时的样子……!”
“什么样子?”
“说你老是嘻嘻哈哈的,一点也不严肃,她可是个想要安静的人!”
“是吗?!看她那成天疯疯颠颠的模样,真想不到也会是个想要安静的人!”
“其实她平时跟我们玩都不会这样的,不过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便会故意那样……”
海男感到叶琴说话的声音太大了些,但他没有制止她。
到了电影院门口,海男先帮她们把车子提到台阶上停放好,然后下去买票,卖票的是一个票贩子,海男问过单张票的票价后,向他买了四张。今晚上映的电影是“催泪巨片”——《妈妈再爱我一次》,学校发了宣传单,要求学生利用晚上或双休日的空闲时间自行买票观看,大伙在来的路上便临时决定了一起去看这场电影。不料买完票才走了几步,将电影票翻到背面一看:九点多的!——是第二场的票。海男只好苦笑着,对她们说;“瞧!九点多的……怎么办?”
“什么……!?”她们有气无力地应着,并都有些瘫软下去的样子。
“那怎么办,把票退了吗?”海男问她们。
“但不知道那人肯不肯退呢?”叶琴应他。
海男只得说:“试一下吧!”便硬着头皮走到起初那个票贩子呆的地方,一看人早已溜得没了踪影。于是便去问旁边一个摆水果摊的老伯。那老伯看了看他,就用手指了指,说:“喏,他就在那里。”海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他就躲在那个大铁门边的角落里。海男谢了老伯,走过去,看清他正用手指从口里蘸一些口水,去点那另一手紧抓的一叠钞票。海男想——还得先发制人,便朝他嚷道:“你刚才怎么不说是九点半的,我们要的是第一场的票……,你给我们退票吧!”
“你已经买了还想退吗?!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喏——”边说着他边将手腕上戴的手表亮给海男看,接着又理直气壮地说:“已经八点多了!不是看第二场的,难道还想看第一场?也是你们买了票——没有再退的道理了!”
海男只得将自己的口气婉和了一些下来,对他说:“我们要是挨到九点半——就得准备回家了,再说你卖票时也没讲清是第二场的票,如果讲明了不是第一场的,我肯定就不会买了……”
那票贩却辩道:“是你没说要第几场的,也没将电影票翻过来看就买了去的!”海男听了,就不甘示弱地与他争执起来……
后来走过来一个也是“倒票”的、年约四十多的穿着朴素而整洁的人,看上去他的面孔要比前者和善得多。他走到海男面前,说:“你把票退给我吧!”
此举令海男颇感意外,但一想——人家也是拿去转手赚钱的,便“顺水推舟”说:“那好吧,我从他那每张一块二买的,退给你一元钱算了!”
在一旁站着的起初与海男争执的那个票贩子却赶紧走了过来,有些不安地低声对那人说:“哎!这……,这怎么行呢,……那我退给他钱算了!”
海男看他此时对那个中年人说话的态度和与自己争执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便感到有些奇怪。电影票最后还是退给那个中年人了,海男心中便有些感激他。看不成电影了,天公又不作美——下起了稀稀松松的毛毛细雨,在回去的路上,雨下得越来越“恣意”……
到了俱乐部,取回寄在游艺室柜台边的自行车,他表姐把抽屉里他寄存的毛笔、簿子等东西一一拿出——并没有立即给海男,而是不失时机地告诫他:“我看这几个都挺厉害的,你不要被这些小女生牵住鼻子!你这样每晚都带她们出来玩,钱乱花了不说,你爸那边又那么忙,不如帮家里做点事!”说完了,这才把东西递给他,又去请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来帮海男弄车锁。那人提着自行车后架,将后轮用力地往地上撞击,又去蘸了些柴油往车锁锁眼内滴了些许,但车钥匙依然是插进去了却不能旋动,摆弄了许久也无济于事。他表姐就建议道:“这样吧,把车停放在游艺室内,今晚你先去姑妈那睡。明天上班时将车拿到隔壁车店去将锁修配好。”海男说:“不用了,我叫一辆三轮车回去就行了!”她说:你叫一辆三轮车至少又要花去两三块……!海男便“嗯”地应了声。她又关切地问:你身上有钱吗?——没有的话我这先拿去。海男说:“有的,不用了……”
叶琴和谢静如两人已在门口外等他很久了,她们告诉他那个女生已经先走了。海男让叶琴和他一起先把谢静如送回家,而后又一起推着车子到街上等三轮车。海男连叫了几辆,可一听是去绿湖桥的,就说太远——不去。叶琴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海男只好叫她先回去,她便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骑上车子融入人流之中……。海男扶着车头,一直望着她那远去的逐渐缩小了的背影,直到没了影儿,也没见她回过头来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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