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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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湘遥在儿童之家和牛头角的公屋轮流的住着,一会是和其它五位小朋友在双层床睡,一会是和半醉的母亲睡,有时自己一人半夜起床时,会拉掉其它小朋友的裤子喊妈妈。
沈妈妈是在深圳街打工的湖南女子,在双十那年识了沈爸爸诚挚后,便随丈夫拿了单程证到香港。一看见那只有豆腐干大的公屋时,新婚的沈太太便潸潸泪下。但抚着腹中块肉,她决定坚忍下去,只期望小宝宝会给全带来转运之机。
湘遥,湘遥,喻意是怀念遥远的湘地,看着紫红色的孩子,身为母亲的只想到为女儿这名字。
湘遥的父亲是个东筦工厂管工,月入不多,但对太太和女儿也极好,时常上缴月钱的二份一给老婆,只余下二分一给自己,但一个男人在深圳消费也离不开去disco和按摩。如此,小朋友便一星期内见不到父亲两次面,因每每小朋友给爸爸打电话时,总有一位嗲声嗲气的大姐作了接线员,一听便cut。
在湘遥的记忆中,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是她九岁那年。。。。。。。
「你在大陆有另一个家了?」听见母亲冷静得近乎麻木的声音,湘遥放下了橡皮擦和铅笔,默默地转头看着父母的身影。她,还不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他俩并肩而立。
「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在深圳工作时识了几个朋友,没别的,明起我便要在新厂那看工。不要随便打电话来,他们说我公器私用的!」父亲摆摆手,用下巴示意着桌上的七千元,便朝遥湘招手。女孩一见父亲笑着的叫唤自己,便一股劲的投进父亲怀中撒娇,完全没留意母亲铁青的脸。
「我们去哪里玩好啊?去海洋公园?科学馆?去看熊猫还是看星象馆?」湘遥一口气道出了自己想去但几次也错过了的地方,但父亲却为难的撇撇嘴说:「不了,太远了,我今晚要赶在关闸前过关,到附近逛逛好了,去看你喜欢的鱼鱼。」湘遥有些失望,但父亲「揾食」要紧,自己只好迁就一下,所以还是左穿右转的在父亲跟前盘旋,拉着父亲出门。出了门后,她才记得叫妈妈,但隔着铁闸喊了好几声妈,她也没回应,只见她垂下的手捏着那几张银纸,身子在闸后蒙糊了。
「别叫妈了,她乏了,让她躺回,我们晚点斩点烧味之类吃晚饭!」「,不妈喜欢吃辣鱼,我们买一尾回来叫妈烧好了。」湘遥摇着父亲的手,童腔唱着英文歌,摇摇摆摆的在走廊上蹦着。
旧式公屋多数是廿多层高,地铺是士多、飞发铺、粥面店、小型水族馆,平日在楼下处理日常两餐也很方便。湘遥两父女一脚踏进所谓的水族馆,便见两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在折台前「办工」。一个男孩斯斯文文的端坐在台前埋头写着数学公式,一个则盘着二郎腿,一手搔着脚上的痒处,一手用水枪瞄着水缸喷射出去,看他腿上臂上一道蚊叮的一块藤挠的,便知这小鬼劣迹班班。
当小鬼往颈上喷水去热时,便留意到眼前有一大一小在愣着。「唉~~有什么帮衬吗~~~~」丢了小水枪,也不管身旁的男孩因此而弄湿了作业在悲呜,便屁颠屁颠的冲上前。「老板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店铺虽小,但五脏俱全,有金鱼、鲤鱼、剑鱼、热带鱼」
「为什么有热带鱼的,那不是要用咸水养的吗?」湘遥一脸无辜的问着,只见那小鬼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出来,偏偏睁着双灯笼大而亮的牛眼盯着她,教她头皮一阵发麻。「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嘛!我们还有青蛙、蜈蚣、蚯蚓、红虫和壁虎啊!包保满意!」难道跟他们说自家的热带鱼是用坑渠水仔细料理的吗?遥湘抖了个寒颤,栗着的闪到诚挚身后。

「唉~~~别吓我女儿好不好啊,你家有什么漂亮的鱼啊,和一些养鱼用具也拿来看看。」明显父亲能应付这小鬼,所以她便又跑出他身后,随处绕绕。「妳是念『德明』的吗?」戴着胶框眼镜,一手掂着泡得起皱的功课簿,在使劲的意图或企图要用人力风干它的男孩,在仔细打量着她。瞄了瞄簿上的校名和班名,她点了点头说:「我读A班的。」
「我读D的~~~」在鱼缸前捞着尾鲤鱼的小鬼又在搭讪。湘遥的父亲拍了拍他的头,笑骂:「成积也包尾了,还这么欢,找死啊!」「没我这些作基石的,你们会攀得这么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成了,湘遥,这尾鱼好不好看?」父亲指着一尾通身白彩,头顶有一大块红的鲤鱼,白红相映,自然朗朗。
「好看。。。。。。但是,我喜金鱼啊,看这金鱼的尾,拽拽的飘着,多好看」湘遥低头巴着那缸金鱼不放,但父亲只是缓缓道:「金鱼养不长的,还是鲤鱼好,多的有几十年命,少的也有几年,也好打理。就要三条鲤鱼罢,要这红白的、金的和纯白的,还要些养鱼用品。。。。。。」
湘遥扁着嘴缩在一旁看着小鬼和父亲在选看用具,身旁的男孩只好安慰一下下了。「唉,我和他也是和你同校的,我叫思勉,是B班的,他叫眠风,我们就住在楼上,是十楼和九楼。」湘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养鲤鱼,金鱼若果易死,那父亲再回来时再换一尾不就成了吗?牠们也只是下价货。。。。。她不明白父亲是怕她养久了有感情时,鱼一死便会伤心,而他也不会在身旁安慰她了,也不会跟她换一尾新金鱼。。。。。。
「呀~~~你要买多大的鱼缸啊?这个吗?这个要用大一点的泸水器,还要过泸棉,气泵和气侯,还有~~~~~鱼粮啊,这是日本的红鳞鱼粮,还是紫菜加添的,香口~~~~」说完了,眠风便拿了一包已开封的鱼粮,当众找了一把往口里送,食得唧唧有声,但吓得其余三人一脸灰青。
「成了,我知道这『鱼粮』好吃了~~~还有没有什么清理鱼缸的东西啊?」诚挚没好气的帮眠风抺了抺嘴角,眠风笑着擦了把嘴,指着鱼缸中一尾毫不起眼,一股劲的在吸水喷水的东西。
「这叫『清道夫』,专吃其它鱼的便便和微生物的,养一尾便可以洁净缸中罅隙的脏东西,比那些刷子好用多了!」眠风双手插腰仰着脸说着,像有多崇拜这黑不溜秋的怪鱼,湘遥嗤之以鼻。这下方打量着眼前的眠风,只见他皮肤嫩黑,头发自然卷曲,眉目五宫也比平常的黄种人深沉得多,但不阴冷,朗目自然,该有着别的血统,像中东地区的。
这买完了一切养鱼用具后,诚挚便买了三条雪条给小鬼们吃,坐在游乐场的小铁马,眠风一边美其名的在看着铺子,一边在铁马上摇曳,直叫一个爽~~~湘遥永远得记得三个小鬼的笑声、父亲牢牢的臂力、橙汁冰冰的甜香和痹意,还有一个不落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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