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在那百多尺大的铺中踱着,踱着,踱着,踱到老头面前,踱到他的马经上头。
「缩脚!还真当自己的是童子脚呀!别阻老爹我发大财!」一记铁沙掌打在儿子的脚上。他的脚一缩,老头便急急收回自己的发财秘籍。
「呀~~你猜呢~~~有一天~~~老妈回来~~你会怎样?」虽然对外公布自家的婆娘死了,但她没死透的事实,两父子心照不宣。
「精神病!读书读坏脑!妳娘就算活生生的回来,我也拍死她!」谁叫这婆娘生了这目无尊长、目无法纪的小鬼出来。看!又在钱柜偷钱了!
「若果。。。。。。有一天。。。。。。她回来。。。。要我的血。」眠风数着钱,没头没脑的说着。
「要你的血作法呀!捉邪捉鬼呀!」这死小子,没句好话!
「我是指。。。。。。老头,我在这拿了五百块啊!」一个桑叶枕头飞劈到他后脑。「若果。。。。。。她回来了,要我的骨髓来救她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儿子,你会怎样?」
默了。。。。。。
「大叔,只少回句话呀!」眠风一回头,只见老头摊在尼龙床上,用着大葵扇半掩着脸,似睡未睡。「猪啊!这就睡了!?」眠风撇头便要走,但后头便传来老爹的话。
「小鬼,你恨你妈吗?」
眠风止步,看了那悠悠然的老头。「你呢?」
「不了,我也快要忘了她是谁。哪有空去恨个陌生人。」老头翻了翻身,搔搔背,陷进尼龙床中,睡了。
往往所谓的恨啊、爱啊,其实只是一种执念。看清一点,自己可能发现,所谓『恨』一个人。。。。。。其实很荒唐。。。。。。
眠风又在店中踱步了~~~踱啊踱~~~踱啊踱~~~~停了~~~
他一口气把店中那两尾『镇店之鱼』--金鱼王宝宝和贝贝捞到胶袋中,再打了氧气,涨鼓鼓的。连带一大扎水草、鱼粮、金鱼缸,也统统放进大胶袋中,一个闪身便走了。
在起行前,老头又说了句:「带过保温瓶,到『来记』盛壶粥去,她饿了。」
看见儿子点了点头,老头子又用大葵扇掩着眠去了,他略略的看看外头的天色。闷热的天气,大阴天,那云层彷佛要滴出水来。
「落雨啰!好收衫啰!」
-------------------------------------------------------------------------------------------------------
没有跟思勉说湘遥的事,因为不想他担心。他本身也是半个病人,又临近发榜,待事情稳定点再说罢。
「唉~~~开开门啊~~~」拍了拍铁闸,没人回应。
嗯~~没相干~~~眠风一个缠丝手,一手绕到铁闸背后,一扭一开,前面便是一条康庄大道~~~
瞄了瞄床上伏着的人,他耸耸肩,放下了东西在桌上便自说自话起来。
「我没和思勉说这事,要说的话,妳自己说。妳已经窝在这两天了,妳爸不知怎样拿到我的手机号码,拨了电话给我。说什么。。。。。。那孩子若果再没有适合骨髓移植,这三个月内便熬不住了。唉~~~好热~~~我关门放冷气了。」
关了那扇门,湘遥已撑了起来,长肘搁在床上,斜着脸看着他,黝黑的眼像一汪深潭的发亮,直盯进他眼底。
「怎么了?妳发烧了!」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一片火烫的。
「唉!妳这家伙!妳家有没有药片啊?」湘遥指了指门侧的小柜。
那柜子的上头本是放着一缸鲤鱼的,但现在,空空如也。
取了药片和水,又从厨房中取来碗和汤匙,便盛了一碗鸡丝粥给她,搁在她床前的小凳上放凉点。
「你在干什么?」湘遥慢条斯理说着,捻着小汤匙磨着碗沿,那鸡丝粥的黄油微微泛起,一片迭一片的,涟漪般,散开了。就如此的望向窗外,那七月的大炎天,阴阴绵绵的,湿答答得教人一阵躁热、发腻。
漫天的雨,要溢出来了。
外边是万家灯火,一栋栋的像会发热光的灯塔在亮着,只有这间小房子,永远游荡在这烟雾中。
「妳刚起来,怎也喝两口粥。开这桌灯罢,不刺眼。」缓缓的扭开灯制,光一刻间便照遍了全屋,屋子太小了,很容易照遍,但她就爱坐在床角的暗处。
「刚才,做了个梦。。。。。。看见了妈,就躺在床上,我给她的嘴里放了块玉,是块血玉,镇邪的,又给她换了一件件新衣,红的、黄的、绿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旁边偏偏有个女人要给她换上件蓝色的,我不肯,她便用芦苇席卷起了妈。」湘遥半靠着墙抱膝坐在床上,水泥墙冷飕飕的,但她要靠着它才可以清醒点。
「好像是醒了。。。。。。但又梦见自己跟着灵车跑,跑着跑着。后来倒又变了我坐在车上,看见妈跑在车旁,一边跑一面拍车门的,叫我等等她。。。。。我也叫司机停下来,但他不听。。。。。。他说要送我回家。。。。。但为什么,总是回不了家。。。。。。再转车,还是到不了总站。。。。。。到底有多远。。。。。。」只有她知道,这两年来,自己每每半夜因恶梦惊醒,便会挨着墙坐。即使再累,也决不让自己再睡。。。。。。因为,她怕会继续那恶梦。
「傻瓜,你不就在家吗?妳妈走了,但我们还在。梦会醒的,别怕。」橙黄的灯光勾出了眠风的轮廓来,像他的名字,懒洋洋的,总爱勾起嘴角的笑。
他借着灯光在屋中布置着那小金鱼缸,先是加水草,再放一半清水,再连同那胶袋子的鱼和水放进缸中。
鱼身一拽,水便活起来了。
------------------------------------------------------------------------------------------------------------------------------------------------------
心魔
「天气好热啊!但妳又在发烧,算~~~先耐耐~~~节约能源。」他把小鱼缸放到门侧的柜上,便转头向湘遥笑笑。
「看,这房子有生气多了,这两尾可是宝宝和贝贝啊~~~算是预祝妳俩的结婚礼物罢!」两尾鱼是结婚礼物,真划算。
听了这句,湘遥的脸沉着了。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她和思勉算有爱情吗?那未来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林振强讲过:世上最愚蠢的水上运动是一个人投入爱河。溺死了,也是独个儿的事。
「拿回去!我不喜欢养鱼了!」湘遥努着嘴盯着他,但眠风不让步,还是放了些鱼粮进去,自顾自的用手指轻拨鱼缸中的水草,彷佛在梳理它们。
「那时候,妳还求妳爸买金鱼的」
湘愕然,不料他还记得当天的事……毕竟,她自己也忘了。

「妳真的有这么恨妳爸吗?」
「你闭嘴!」湘遥一手把待凉了的粥掷向眠风,他侧了侧身,碗碰不了他,但也拨了一身粥。
「你妈不也是丢掉你俩走了!说什么她死了!认真点面对现实罢!」她要恨也要剖心割肉的恨,鲜血淋漓的。
湘遥一起床便是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黑,但也要走到柜前,翻手一扫。
「为什么对自己这样残忍?怎么不留个希望,骗骗自己也好。」眠风适时按住了她,双手抱起后将她放回床上。
抚了抚她的脸和额头,柔声的说:「放过自己罢。」
放过自己罢?恨人,怎么会是自啮其身的?
『恨』到最后是什么?他俩都明白,他俩也试过,只是一个已从牢中走了出来,另一个还在踱步。
划地为牢,太笨了,也太苦了。
但是走了出来,可以去哪里?她茫然。
若果没有强烈的爱恨去支撑,她会粉碎的。。。。。。
强烈的爱。。。。。。恨……
就让他人去恨自己,让自己去爱他人,只有这样自私,她才感到自己还是活的。
「轰!!!」,一记闷雷终于响了,这着实等了太久。
溺死了,也不许你在外旁观!
她勉力的撑起身子来,腻在眠风的身上,头靠近他的肩,小猫般示好的在轻咬着他的脖子。
眠风混身一震,要推开她,但只见她竟然在吻着自己的手指,再一咬。她嗅到他的指头上有着那些鱼腥味。
「妳疯了!!!」这些年来,是他被骂是疯子的,是她冷静自恃的。这世界怎么混乱起来?!颠覆起来?!
对!这世界就是在颠倒着、颠覆着。他在震骇时,她已是轻巧的一翻身伏在他身上,二人重迭倒在床上。
窗外的雨倾泻而来,如情狂情热。
「你不是喜欢思勉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偷吻过他。。。。。。」她就在他的耳轮上轻喃着,嗓音沙哑的如紫砂茶器般,轻轻的刮手但细腻。唇畔时而过他耳上的肌肤,耳膜在鼓动,一切迷糊起来,他已被人钉死在床板上。
多年前的午后,两个十四岁的男孩留在课室避暑。一个男孩累了,伏在桌上睡了。夏风吹拂着他的发,划过他的耳尖,旁人为他扫了扫发鬓,再低下头。。。。。。
仰望着这因说话浮动的喉咙,被黑发缠绕着的白晳颈项,渐渐脱去柠檬黄色衣物的身体,是一个芬芳雪白的女性**,单薄得像根羽毛的身体,只要一搂,便会碎。。。。。。
「这个身体,思勉要过了,是他爱过的身体……怎样?要吗?」她轻咬他的唇,然后托着他的头,深吻下去……
那盏豆灯在照拂着他的肌肤,汗珠洒在黝黑的肌肤上,像在雕刻着他的肌理。所有也化作一股热力,只靠感觉去撞击,是痛也好,快乐也好,谁也连着谁。
搅作一团的。。。。。。两个人的思绪和动毫无逻辑可言。但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逻辑、对错。
那两尾鱼还在挣吃鱼粮,本来这种对物质的渴求是如此正常的,但因要别人所给予,这才分外珍贵。
金鱼需要的明明很少,只要一个容身之所和根活命水草,但谁又能够给?
得不到。便要去偷、去抢。
这屋子的一扇门,思勉是有锁匙的,只要他心血来潮的一来,便会看到挚友和爱侣正在演着一出怎样的好戏。。所以他们在温存时,一直在盯紧这扇门。一面在出卖他,一面又怕他的揭发。。。。。。但偷偷摸摸的感觉,他们暗中享受。
是她在勾引他吗?应该是,她不知廉耻的留下他,大胆地在他身上撒野,甚至是用手蒙上他的眼,任她摆布,任她一个人去享受这份刺激。
她忆起两年前的下午,有个男孩大胆鲁莽的拉着她,在学校的花园暗角离开。这一次就由她扯着他走,即使是坠进深渊,她也要他一个回应。
双方也到了极致时,她就在他耳边说:「看!思勉就在门外看着我们!」,眠风一急,忙要扭转头看去,她偏要蒙住他的眼睛,扭动她的腰。。。。。。要他怕,又要他愉快。。。。。。
她的柔荑下,感觉到他的脸庞一遍湿热,是他的汗水,还是什么……
就在此刻,她的掌纹命脉连着他的悲痛。她也要他尝尝什么是真真正正的『恨』,是蚀骨的『恨』。
在迷糊中,她望着那小鱼缸,那些鱼一摆尾,水草便一动,水珠四漫。她自小便爱看金鱼尾巴,觉得这像女生的百折裙,也像新娘的婚纱下摆,撒金的。。。。。。
金鱼很眴丽……但,她可能忘了,牠的命不长。。。。。。
------------------------------------------------------------------------------------------------
半夜,在骤雨下,湘遥因微凉侵扰而醒来,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若不是屋中的凌乱、那存活着的金鱼和。。。。。。那疲惫的身子,她会以为这一切是个梦。
她拨了电话给她爸,沈父虽然奇怪女儿在凌晨三点打给自己,但仍是欢喜若狂。
她答应验血,但条件是自己是以陌生的热心者来救助,一切也不要被沈太太和旭扬知道,二是他们父女二人的关系算是告一段落。
沈父没有反驳,因为他没有反驳的条件。他知道,这是他女儿最后的让步,自己再没资格当她的父亲。
收线后,她看了看那折台上的保温壶,那些鸡丝粥还是温的,但黄油已全泛起。她在小柜中找来事后避孕药,是上次和思勉一起时留下的,把药吞下,灌了口粥,药在口中融化了,很苦,又有着一股腥味。。。。。。
---------------------------------------------------------------------------------------------------------------------------------------------------
莫文蔚。黑雨
作词:李焯雄作曲:周杰伦编曲:屠颖
终于你不再问然后呢可能也觉得不值得
爱与伤害之间你说呢应该怎么样去分割
看黑雨一点点狠狠的殒落
多寂寞的泼墨
如果还会难过是什么还是说不过舍不得
爱到底是什么我又要什么空有一片沉默
用尽我所有的爱等待只有空白
胸怀温热还在情怀已经不在
用尽我所有的爱空白却不空白
把你记忆挪开空虚会满出来
用尽我所有的爱等待只有空白
胸怀温热还在情怀已经不在
用尽我所有的爱空白却不空白
黑雨满天覆盖我们都逃不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