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少侠风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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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在魔法学院后面,正北方的一个高岗上
这高岗十分向阳,虽然是早春二月的上午,也十分温暖。这高岗上,遍地是碧草茵茵,有些野花已经开了,有些还是花骨朵。其中一种蓝蓝的小花,一枝只有一瓣,却蓝得湛然,蓝得鲜活。羽英给这种花取了个名字,叫做“蓝星草”,这时蓝星草正开得烂漫,在草丛中星星点点,让人看着十分舒畅。
在高岗的顶端,缓坡上,有一个大土包,土包用木栅栏围着,前面立一块碑,写着:故魏护卫大将军东圣大陆总军卫许诸之墓。这土墓十分平凡,碑也不大,但土包周围却遍种松柏。墓前,两棵垂杨依依,在早春的寒风中吐露着一点点嫩黄的芽尖,展示着新一年的生机。
此时,在墓前杨柳下,一束蓝星草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身着灰衣,年约二十的青年,斜坐在墓前,左脚拱起,右脚伸直在地上,左手搭在左脚上,右手拿着一个葫芦,一边喝着酒,一边喃喃自语。
太阳十分暖和,轻轻地洒在他的身上,照着他那因酒意而红润的脸庞,反射着红红的光彩。他掀开那两道挺直威武的刀眉,微张着那亮若寒星的一双羽目,望向许诸的墓碑,喃喃地道:“师傅,您说这是什么事呢?前天我们七兄弟和四姐妹才相约来看您,今天徒儿又忍不住来了。师傅,小时候我不明白,您倒底对我有多好。现在风临二十岁了,才了解自己,我是多么想您啊师傅!”
他又想起了和师傅刚认识时的情景。
那是他和五个同伴一起被光柱传送到东圣大陆上的第一天。他清楚地记得,当那个他毕生难忘的时刻到来的时候,他正和司徒斩劫、司马强,三个小孩在那渭水南岸的草坡上放牛,忽然起了一阵狂风,牛全都惊跑了,司马强跑去追牛。然后就是山崩地裂,乱石纷飞,整个场地中一片混乱,他和斩劫在掉落的巨石下奔跑,寻路逃脱。这时,三个老人跑了过来,寻找他们,救他们,然后就是一道强光射了下来,强光过后,他们就都人事不知了。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躺在东圣大陆上了。
他废然地一甩手臂,喝了一口酒,接着又道:“您知道的,其实他们对风临十分好,真的十分好。您牺牲在七年前的虎王攻城战里,那以后,他们就把您埋在这儿。可是,东圣大陆没有埋人或是烧人的习惯!是徐师叔和赵师伯坚持,他们才这么做的。师傅,您说奇不奇怪?哈哈哈!”
他仰天笑了三声,再喝一口酒,道:“但是师傅,他们真的十分感激您,十分尊重您。您下葬的时候,全思霞城的人都来了,那么多的长老、巨富,那么多的挽联、祭品!他们还为您开天辟地地堆了一个墓……可是师傅,既然他们在您死后这么悲伤,那为什么您生前,他们要如此的对待我们呢?唉!人啊……”
他低下头,沉默一会,又道:“后来,赵师伯当了总军卫,徐师叔是总军师,三大族的人都要听他们的号令……真威风!人不就应该像他们那样威风吗?他们对我十分照顾,送我进入魔法学院,让我当了七兄弟的老大,经常指导我练刀法。您知道吗师傅,您的七品莲花刀,我听赵师伯说是您二十岁就练到了第五层。可是您的徒儿,我今年也是二十岁了,您知道我练到第几层吗?告诉您吧!我练到了第六层!哈哈哈……。”
他猛地站起来,向天长啸,又颓然低下头:“可是,师傅,我对他们还是不满。因为,他们从来不教训我!羽弟练功最不勤快,但是他悟性高,非常高,九生玄元神功已经十分有领悟了,还在修习着九神,可是赵师伯他天天教训羽弟,天天逼他练功。芫弟弟也一样,他把赵师伯的梨花金枪学得可好了!九神也小有成就,年初刚满十九岁就被评为中级法士,城主伯伯却还在逼着他练功,修文习武!羽氏兄妹、奇家兄妹,寒北武族长天族长也都是每次来信来人都过问他们的练功情况,逼着他们努力。就连轻蝉妹妹,徐师叔对她也十分严格。可是我呢?他们都说我懂事,是七兄弟中最有担当的。说我执着、勇敢、坚不可摧……还说我练功勤勉,这么小年纪就练成了七品莲花刀……他们全都夸我,就是偶尔数说我也是轻言细语,点到为止。可是师傅,我不想这样!我想有人训我,想有人像训儿子一样训我!想有一个人给我父亲的感觉!从小我就是孤儿,在富隆镇米店当学徒,谁都欺负我,生活过得苦极了,所以我来到邃光星球,一点也不留恋原来的生活。您收我为徒,我感觉太好了!终于享受到了父亲的温暖。可是您为什么不多疼我、教我、训我、打我一些时间呢?您那么早就离开了我,我从哪儿找这种父亲的感觉呢?他们对我真好,但我只当他们是叔父,叔父不是父亲哪!”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又道:“而且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好!九生玄元神功,那是东圣大陆上至高无上的三大神功之一。现在血灵灭魔心法和一贯宇宙这两大神功下落不明,九生玄元就是唯一的神功了。可是我无法领悟这种神功!我们七兄弟,只有斩劫弟弟能领悟它,虽然没有找到练功的窍门,可是在七兄弟里武功已经不俗了。师傅,为什么斩劫弟能悟通,而我不能悟通这九生玄元呢?难道真的像徐师叔和灵天天大长老所说,只有斩劫弟才能有这个福气修习九生玄元吗!师傅,我不甘心啊!师傅——”他仰天长啸,扑通一下跪到了许诸墓前,双眼里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不甘心!师傅,我做事从不服输!练不成九生玄元,我的武功就比不上斩劫弟!我知道!就算我悄悄修练寒北武族的顶级武功十二天龙,就算我把寒北武族的饮龙刀法、太西法族的神形剑法、道族的礼天刀法都融进七星宝刀里,就算我把七品莲花刀练到极点,可是我还是不能比上劫弟!可是,我不能对劫弟怎么样!从踏上东圣大陆那一刻起,我就和他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我们是至诚至性、血火交合的两兄弟!师傅,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师傅!”
长啸声引来了远方的回应:“大哥!大哥!”
风临还沉浸在悲伤里,没有回过神来。那叫声越来越近,已经奔上坡来,风临才听到,回过头来,山下奔上来两条人影,速度十分快,已经到了半山腰。风临抹抹眼泪,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迎着那两条人影走下去。
十分快,那两条人影来到了面前。这是两个雄健英伟的少年,年纪都不十分大,只有十七八岁,两个都是身着黑衣,前胸都绣着一只没有翅膀的鹰。前面一个,虎目含威,燕颔生武,全身上下肌肉紧绷,正是寒北武族的大王子羽子烈。后面那个是他的弟弟羽子空,生得豹眉环眼,年纪不大却已长起了一付络腮胡。他们都是寒北武族族长羽舞刚的爱子,七年前在思霞城与风临、斩劫等人结拜成七兄弟,排名在第四、第五位。而他们结拜的七兄弟的老大,当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司马风临!
羽氏兄弟上得山来,一齐叫道:“大哥,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风临眨眨眼睛,确认自己眼里没有泪水,才回答道:“没事,我来看看师傅。”
羽氏兄弟对望一眼,一齐走到许诸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回过头来才道:“大哥,人们都在等您呢。徐军师和赵军卫都问了您几次了。”
风临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羽子空抢着答道:“难道您忘了?大哥,今天是灵三妹的十五岁生日,典礼!大哥,您不会是记不得准备礼物了吧?”
风临笑笑:“那事啊?怎么会不记得?不过我想时间还早吧。再说,今天三妹最想看的人可能还是三弟嘛,我们都是配角,去迟一些没关系的。不过礼物嘛,我怎么能忘记呢?走吧,我们回魔法学院落去拿。”回过头忽然又问:“们呢?你们的礼物,也准备好了吗?”
羽氏兄弟一齐回答:“当然!走吧大哥,时间不早了,大概生日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也该回城去了。”
风临点点头,携起羽氏兄弟的手,一齐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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