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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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厉风与夏云殇再次来到贺夫子所住的竹院.在受过庄重的拜礼之后,贺夫子接过夏云殇的竹节,正式成为其幕僚,位居左卿。
三人坐定,贺夫子缓缓而言:“在其位谋其事,属下既已追随主上,还请主上道出宏志,以作图谋。”
夏云殇忽然有些紧张,无意识的望厉风一眼:“自然是登基称帝,位及至尊。”
道出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夏云殇反倒平静下来:“我自小受尽凌辱,从那时起,我就发誓,终有一日要爬到所有人头顶,要将所有的屈辱统统洗刷。我不要再被别人踩在脚下,我要做主宰,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掌握他人的命运。”夏云殇的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芒。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贺夫子沉吟。
瞟一眼神色自然的厉风,夏云殇坚定的道:“是的!”
“属下先谈谈自己的愚见吧,”贺夫子神色淡漠的道,“最简便的方法莫过于同某个士族门阀联姻,但前提是首先取得玉玺。取得玉玺,便意味着掌控赤龙军,并能据守京师要地。这样,您就算拥有了与士族抗衡的资本。至于联姻,不但能增强自身的实力,还能拉拢士族阶层。毕竟大周的近半财富和大半权柄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唯有与之拥有共同的利益,您才能减少诸多阻碍,才能用最少的时间和精力夺得天下。”
夏云殇的脸色忽明忽暗,时阴时晴。
“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周旋于各大门阀之间,令其互相克制,”贺夫子继续进言,“利用亲王之位(女皇帝的丈夫)作诱饵,驱使各士族世家竞相出力。不过,这样做十分危险,有可能只是火中取栗,而且肯定有不可预测的后遗症,那就是您的皇权继承。总之若是采用这条策略,不是您将各士族**于股掌之间,就是您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夏云殇目光游离,面色发白。
“比较稳妥的方法还有一个,虽然也是联姻,却来得缓和得多,”贺夫子突然轻笑着起身,斜眼打量厉风,“不知主上听说过西川御府没有。”
眼见厉风面无异色,贺夫子这才收回目光:“听闻西川御府有个疼爱至极的六孙子。若是主上与之联姻,效果不下于前两者啊!西川府拥有大周三大军团的麒麟军,不但兵多将广,更是钱粮盈仓。到时主上前有赤龙、麒麟两大军团,后有富庶的西川府作后盾。这逐鹿天下虽不说易如反掌,却也是大有所望。”
夏云殇不语,面色却变得更加复杂。
“其实属下一直很佩服那姬府的六公子,”贺夫子负手轻笑,“听闻早在数年前,那六公子就励精图治,不但广贮余粮,考核官吏,更是将麒麟军扩建到五十万人之巨。世人皆以为姬安被张和阳率领的散兵余勇逼到川南,却不知他这是在以退为进啊!如今的姬安雄踞川南,不但可以凭借玉龙山的天险轻松防守,更可以随时领兵出战逐鹿中原。现在的川南不但百姓富足,兵强马壮,银粮满仓,更可怕的是官民齐心啊!川南的百姓和兵士,现如今恐怕只认御府不认天(指天子)啦!”
“好个厉害的六公子,”贺夫子垂首轻叹,“早在数年前就对如今的局势有所预见,早早的就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即使单单据守一隅,不管将来谁做皇帝,恐怕都无人能够憾动姬家在西川府的地位!”
“而且,拭目以待吧,”贺夫子摇头苦叹,“若是来年仍是大荒之年,姬家漫山遍野的粮仓将显示其更大的威力。那些耗费近十年苦功积蓄的粮食,不但能轻松的解决军粮问题,更提供了大量安置流民的便利(川南仍有大量未开荒的土地)。到时,别的军队因为军粮紧张而战力大减,唯有西川府因为涌入大量青壮(老弱多死于逃荒路上)而实力暴增。听闻那六公子与主上年纪相若,都弱不及冠,仔细想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智计如妖啊!”
一旁的厉风暗翻白眼,对贺夫子的危言耸听不以为然:“不就是多买了点大米么?有那么夸张?还进可攻,退可守呢!守还好说,至于逐鹿中原,西川处于大周极西南之地,要想争霸天下,就要长途跋涉千万里,孤军深入,四处征讨,略一谋算,恐怕是败多胜少吧!”

不过,厉风也不得不承认,贺夫子的确猜中了自己的不少心思。
随着贺夫子的述说,夏云殇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不行,我绝不会与姬府的那个六公子联姻,”夏云殇娇喝。眼见厉风和贺夫子都惊愕的望着自己,夏云殇连忙缓言解释:“至少不能是现在!”
厉风、贺夫子两人对夏云殇的过激反应倒并未在意。
“说得也对,”贺夫子轻笑着点头,“如今说什么都是言之过早,当务之急是到得京师诛除逆臣,趁早取得玉玺,以正名顺!”
“这样吧,还请主上稍待二日,”贺夫子歉然,“属下有个好友,长于谋划,属下这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其为主上效力。”
夏云殇点头应允。
厉风、夏云殇两人回到冯府。
“云殇,今天又去贺夫子那里啊!怎么样,贺夫子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冯姝拦住刚回府的两人。
“还能有什么变化?我算明白了,贺夫子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高人,”夏云殇满脸的无奈和失望,“不过,与贺夫子聊天,还真学到不少东西!”说到最后,夏云殇的神色不禁又高昂起来。
两人走后,冯凉从侧园走过来:“怎么样姝儿,他们说动贺夫子没有?”
“爹爹,听他们的意思,并没有说动。”冯姝面无异色,显然早就知道冯凉在附近。
“早告诉你不用瞎操心,”冯凉温颜责备,“那贺夫子是那么容易被请动的?城中多少权贵隔日便去拜访,持续了整整半年,他还不是不为所动!别说贺夫子生性淡薄,就是他胸怀大志,也不会离家助人大业的!”
“这是为何?”冯姝一脸的好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冯凉忽然一脸的追忆,“那时贺夫子少不更事,风流倜傥,恃才傲物,为人锋芒毕露。就因为他的目空一切,以致招来横祸,不但家产被抄,更是被充入狱,遭人毒打差点就夭折。那时的贺夫人本是有名的富家小姐,自幼便与夫子定亲,贺夫人散尽家财左右打点,这才将奄奄一息的贺夫子赎出狱。出狱后,夫子身子虚弱、病痛缠身,家财耗尽、富家出身的贺夫人独力承担起持家重任,不但想办法赚钱替夫子调理身体,还得伺候两家年迈的老人,不知吃劲多少苦头。所以,后来的夫子对夫人爱恋至深,从不离其百步。所以说,即使贺夫子胸怀大志,也不会离弃夫人独自出去闯荡。”
“那他不会带着贺夫人一起出门?”冯姝反驳,眼泛精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冯凉轻笑,“正是因为当年的劳累,贺夫子身染暗疾,又怎经得住长途的奔波。”
“若是他们说服贺夫人呢?若是贺夫人亲自劝说贺夫子跟随呢?”冯姝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精光。
“那也不用担心,”冯凉浑不在意,轻笑道,“你是不是太过钻牛角尖,把贺夫子太过神化了?一个谋士,即使他谋算似妖,又能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军队,没有粮草,没有采邑,光靠一个谋士就想谋取天下?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呢?”
似乎真是这样呢!冯姝低头沉思。
与此同时,贺夫子的竹院。
“怎么,还是担心?”贺夫人望着面有愁容的贺夫子轻笑。
“我走了,你怎么办?”贺夫子爱怜的望着夫人。
“那我就一辈子捆着你?”贺夫人不高兴的嗔道,“咱们的时日也不多了,好不容易又碰到个明主,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
贺夫子一叹,不语。
“唉,老头子,我说风儿挺可爱的,真的是你所说的关系天下之人?”想及厉风脸红的样子,贺夫人又是好笑,又是怀疑。
“那当然,不说他们姬家在西川的资本,就光说他这个人,”贺夫子也是一笑,“没听说过不叫的狗最会咬人?那小子精着呢!别看他这副德性,诸不知匹夫一怒杀一人,将勇之怒过百尊,君王之怒万人坑?如果需要,那小子可以屠尽天下人,那小子心黑着呢!”
听闻丈夫把厉风比作不叫的狗,贺夫人不禁嗔怒的责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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