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2) 谎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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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天才厨师佐代野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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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没有其它事好做吗?
伊梨亚小姐免除了光小姐的一切职务,好象交待她。「你就帮玖渚她们的忙吧。」
尽管说法很婉转,但那仍旧等于「我不能将工作交托给最大嫌疑犯」,纵使不是全部,至少可以确定其中必有那种意思。
如此这般,中餐结束以后,我们三个人便一起行动。
「你们可以先回房间一下吗?」
前往玖渚房间途中,我对玖渚和光小姐说。
「我要去一下伊梨亚小姐那里。喂!小友,你拿着这个。」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交给了玖渚。光小姐惊讶地说:「你都随身带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吗?」
「少年内心总是带着一把刀喔。」
「然后少女带着手枪呦。」
玖渚淘气地说完,接过小刀。
「那么,走吧,小光。」
「可是…」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阿伊去办呗。」
玖渚半强迫地拉着光小姐。不论形式如何,只要跟光小姐在一起,玖渚也可以自己爬楼梯,三人一组也有这方面的好处。
「那么,走吧?」
我转了一个方向,朝伊梨亚小姐的房间走去。
第二次的晋见。
首先要有觉悟,接着缓缓深呼吸。
敲敲厚重的房门,俟房内响应后进入。因为是集体行动,是故房内当然有伊梨亚小姐、玲小姐、彩小姐跟明子小姐,所有人都在沙发上优雅地吸饮红茶。
彩小姐尴尬地闪避我的目光,似乎觉得早上在玖渚房间的慌乱行径是一种失态。
虽然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她表现得如此明显,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伊梨亚小姐看着我,缓缓地微笑。
「…怎么了呢?呃…你叫什么?你自己提出集体行动的主意,结果竟然单独行动吗?真是伤脑筋呢,而且你那一组还有光…」
「伊梨亚小姐…」
我打断伊梨亚小姐的台词。
「那个伊梨亚小姐,你还是不打算报警吗?」
「完全不想。」
直截了当。
爱理不理、冷淡至极的无情态度。
实在是太棒了。
你真的是太赞了,赤神伊梨亚小姐。
「可是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你要不要也来杯红茶?」玲小姐说。
没等我响应,玲小姐就起身往热水瓶的方向走去。伊梨亚小姐大有深意地看着玲小姐,但跟着又转回我的方向。
「假如警察现在一来,你不是也很困扰?赤音小姐被杀的原因,也跟你的提议脱不了关系。」
「我会不会困扰,在如今这种状况下也无所谓了…因为我就像是为了困扰而生。更重要的是,伊梨亚小姐、赤神伊梨亚小姐,对于自己可能被杀的这个状况,你有什么想法吗?」
在玲小姐的敦促下,我在沙发上的空位,明子小姐的隔壁坐下。明子小姐看也不看我一眼,不知究竟在看什么,黑框眼镜的后方可以瞧见空洞的眼眸,焦距没有对准的失焦瞳孔。不…并不是焦距没有对准,应该只是焦点没有对在我身上吧。
「。。。」
红茶很好喝。
伊梨亚小姐隔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开始手足无措,才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我有什么想法?这个状况?很辛苦呀,那是很辛苦的活动。当然不仅是那样…那换我反问你,你又有什么想法?」
「是很危险的状况,我不想跟杀人犯共处一室。」
让玖渚跟杀人犯共处一室,那是无法容许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丫头对这个状况有什么想法,我不晓得。可是,至少我…
「嗯…你觉得杀人是不能容许的行为吗?」
「我是这么认为。」我立刻回答。「我当然这么想,绝对是这么想。无论有什么理由,杀人者最差劲。」
「喔…那么,假设你即将被人杀,你会怎么办?假如不杀对方,自己就要被杀的话,你会怎么做呢?会默默地让别人杀吗?」
「可能会杀死对方吧,我并不是圣人君子。但是,那时我也会觉得自己是最差劲的人吧,不论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象有那种经验。」
伊梨亚不怀好意地微笑。
那是处于绝对优势者、立于压倒性优势者特有的恶意笑容。
我觉得跟某人很像。
对了!就是佳奈美小姐。
伊梨亚小姐为何能够露出跟天才的伊吹佳奈美相同种类的笑容呢。。。。。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的那种微笑。然而,应该不是…
「你觉得杀人者必须受罚?可是你没有听过这种事吗?在老鼠面前放置诱饵,当老鼠想要吃诱饵时,就对它通电。你觉得老鼠会怎么样?」
「老鼠有学习能力,所以会停止吃饵吧。」
「不对,因为有学习能力,所以会在没有通电时吃饵。」
「人类并不是老鼠。」
「老鼠也不是人类。」
伊梨亚双手一拍。
「喂!你呀,既然都说这么多了,可以回答我吗?为什么不能杀人呢?」
伊梨亚小姐问了一个简直就像中学生的单纯问题。
然而看起来也不像在开玩笑。
「因为法律如此决定,因为社会生活上那样比较方便,因为自己不想被杀,所以不应该杀死对方。」
「听起来都很缺乏说服力。」
「我也那么认为,因此我对那个问题会如此回答…那种事情没有理由。杀人需要理由,也许是生气,也许是想要杀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杀人。可是那并不是一种选择吧?才不是那种杀人或不杀人的选择!那不过是想要冒充哈姆雷特,自鸣得意的家伙胡说八道。一旦抱持那种疑问,就已经失去做人的资格。」
为此苦恼的我很了不起?
开什么玩笑!
我如此说:「不可以杀人,绝对不可以杀人,那种事情不需要理由。」
「喔…是吗?」伊梨亚小姐敷衍了事地应道:「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只要知道犯人是谁,这起事件就会结束吧?只要哀川大师一来,就可以知道谁是犯人了。」
「我不认识那个叫哀川的人。」
「我认识,那不就够了吗…彩,告诉这个人哀川大师何时会来。」
「三天后。」彩小姐答道,但终究没有看着我。「哀川大师将预定时间提前,因此。。」
「正如你所听见,只要知道谁是犯人,当然你也可以离开。你待在本岛的理由就是『身为嫌疑犯』。没有任何才能、没有任何魅力的你待在本岛的理由仅止于此…话说回来,不论是伊吹小姐的事件或者园山小姐的事件,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嘛…」
砰咚!我将还有一半以上没喝完的茶杯放回盘子,然后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缓缓地站起来。
「我告辞了,看来我们使用的语言似乎全然不同。」
「好象是吧。」伊梨亚嫣然一笑。「离开请走那里。」
「明子,送这个人回房。」玲小姐如此吩咐我旁边的明子小姐。
「毕竟还是不要落单比较好…有你陪同应该可以安心吧,明子?」
明子小姐猛一点头,从沙发上起身。我不知玲小姐所说的「安心」是什么意思,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明子小姐没有理我,一个人当先走去。我慌忙追在她身后,离开了伊梨亚小姐的房间。
俟我来到走廊,明子小姐已然去得相当远了。真是的!送行者先离开房间是什么意思?我依旧无法解读明子小姐的思维,尽管觉得那也不是单纯的我行我素。我微微加快脚步追上她。
话说回来…
真是的…根本、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本就是抱持谈不拢也很正常的谈判,但没想到竟会夸张如斯。伊梨亚小姐似乎真的非常信任那个「哀川大师」。可是,现实上真有那种名侦探般的人物吗?
倘若有就好了,我深切地认为。
不!是期望。
祈求。
「那也是戏言啊…」
我又叹了一口气。总之,再重来一次吧。因为少了这幢宅第主人伊梨亚小姐的协助,事态不可能有所进展。尽管不是什么值得自豪之事,但我这个人的黏着力也挺强的。死缠烂打不屈服,差劲透顶,不可能如此轻易退缩。
「」
呃?
刚才是谁说了什么?好象有声音从哪里传来,但环顾走廊,除了我与明子小姐以外,没有其它人。换句话说,果然是我多心吗?听错了吗…会听到那种声音,看来我的精神也相当虚弱吧。
嗯。。。。。。
不对!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
这么一来…可能性只剩下一个,虽然极低,但不是还剩下一个吗?纵使理论上非常明白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是说不定,即使不可能,说不定还是有可能。
「明子小姐,你说了什么吗?」
结果…一听见我的问题,明子小姐停下脚步。
「我说你最好去死一次。」
无话可说。
这是明子小姐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可是第一次听见的台词竟是「最好去死」…不论如何都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然后,明子小姐转向我,眼睛透过眼镜直啾着我瞧。那道目光宛若在斥责,我不由得畏缩。维持那种被明子小姐瞪视的姿势好一阵子,我判断自己绝对不可能在毅力上胜过明子小姐,于是漠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去。结果,明子小姐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握。
非常用力。感觉手肘附近好象有电流奔窜。
明子小姐没有松开我的手臂,将我拖入附近的房间,反手关上门,再硬生生地将我推入沙发。接着,明子小姐在我的正面迅速坐好,摘下黑框眼镜。
「是没有度数的吗?」
「为了容易区别。」
然后,明子小姐抬起头。
那个声音跟彩小姐和光小姐如出一辙。清亮、悦耳的声音。
「…是那样吗?」
「骗你的!只是不想看见你的脸。」
「…」
「骗你的!只是想看看你的那种表情。」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完全猜不透明子小姐的意园,只知道继续被那种奇怪的步调牵着走很不妙,只好藉由提问取回主导权。然而,明子小姐也不回答我,只是滴溜溜地四下环顾。
「给你一个忠告。」明子小姐不理会我的问题,冷不防开口,简直就像在跟我身后的幽灵说话。「你一个人活下去比较好,只要你待在身旁,大家都很为难。」
「…」
若问我讨厌什么,那就是摘下眼镜的明子小姐跟彩小姐和光小姐一模一样。真姬小姐那种人倒也罢了,然而现在被她这么一说,老实讲还颇为难受。
因为有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
「只能造成他人麻烦的人,还是不要当人比较好。要是不行的话,就应该一个人活下去,我是这么认为。」
「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我就是那样。」
简单明了的答案。
明子小姐的表情没有变化,完全没有丝毫变化。
「可是,你在这里跟其它人一起…」
「所以我们不当人了。」
我们。
那是…那句话包含了谁?
「彩早上好象失态了,我向你道歉。」
明子小姐骤然改变话题,可是那种淡淡的表情和语调完全没变。
「为什么是你道歉?」
「那个人是我。」
「…啥?…」
明子小姐不理会错愕的我,继续说道:「虽然不是我,不过是我的身体。我们三个人共有三个身体,三个人都是三重人格,三个人的人格与记忆一致。所以,早上骂你的人确实是彩,不过身体是我。」
「你在骗人吧?」
「骗你的。」明子小姐神色自若地说。
这个人在搞什么?这样子还真是消失的魔球,完全看不见击球点。
「那么,闲话休提。」
而且好象还是闲话!
「言归正传,请不要没事就对小姐说什么警察警察。小姐虽然容忍力很强,但容量并非无限。」
「为什么伊梨亚小姐那么坚持呢?光是不想打乱岛上的平静是无法说明的。」
而且平静不是早已被打乱了吗?
更何况,那个人应该压根儿就没有企望平静。
「你想知道吗?」
「是很想知道。」
明子小姐站起来,然后移动到我身旁。
咻一声依靠着我,两个人紧密贴合。
她的身子凑了上来。
「因为没有犯罪者会喜欢警察…」明子小姐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喔。」
我一时无法明白明子小姐那句话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姐为何要在这种岛上独居,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那种个性…」
「因为失败了。」
明子小姐说话全无脉络可循,因此根本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为什么身为三胞胎,又是姐妹,而且在类似环境下成长,性子却这般天差地别?这样还真是三重人格。
「啥?失败了是指?」
「玖渚小姐无法独自进行极端的上下移动,因此你才陪在身旁,是吧?」
「是的,没错。」这个人是不会配合别人的话题吗?「那又怎么了?」
「小姐是跟那个相反。」
木然的明子小姐滔滔不绝,那彷佛是在朗读剧本。
而且还是不分语句、没有抑扬顿挫的朗读法。
「所以待在身旁没有任何人的这座岛。」
「…」
明子小姐旋即续道:「你有看过小姐的左手臂吗?只要看过手腕上纵横无数的伤痕,你定然可以理解。」
「…」
手腕的…伤痕?
明子小姐尽管仍在朗读剧本,但是用十分认真的口气续道:「那叫做杀伤症候群,你应该知道吧?」
杀伤症候群D。L。L。Rsyndrome吗?
我的确知道。那是一种无法不去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自动症,不,或许说是自动症的最高峰比较正确。总之,那是超乎范畴的严重,与现实脱节的恶性,乃是一种极度凶恶的精神病…
我只有在参加计划时看过资料,并未看过实例。然而,我知道有人看过,而据该人物的说法。「可以毫无罪恶感杀人的人,真的很可怕哪。」
真的很可怕。
伊梨亚小姐就是所谓的那个吗?
可是D。L。L。R是连存在本身都遭到质疑的罕见精神病,而且是相当强迫性的心因性疾病,发病的可能性应该非常低。日本迄今尚无发病病例,听说美国目前的样本也是寥寥无几…嗯?连那个,连那个也是大数法则的一例吗?
「明子小姐…那是…」
「如同我们是三胞胎,小姐也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做奥蒂特的小姐…」
伊利亚特跟奥德赛吗?
原来如此啊。。。。
「是吗?那位妹妹如今在哪做什么?」
「死了。」
「是真的吧?」
「真的。」明子小姐说:「杀死奥蒂特小姐的不是别人,正是伊梨亚小姐。这个意思,你懂吗?这个道理,你懂吗?你竟然破口臭骂那个小姐,说什么杀人者无论理由为何,都是最差劲的人。」
「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不论你是什么意思,对小姐而言都没有意义。总之,你现在知道不报警的理由了吧?知道的话,就请回房间请不要兴风作浪。」
明子小姐刚说完,始自沙发上站起,那种态度好似在说…我该说的都已说完,没你的事了。
可是,可是,明子小姐。
请不要兴风作浪。
那是。。
那是我的台词啊!
「明子小姐!」
我不由得…不由得朝着明子小姐的背影大喊。
虽然没有丝毫期待,但已走到房门附近的明子小姐却停下脚步。
「什么事?」
「例如…」
例如。。
例如~~
「出生之后的十年间,没有跟任何人,甚至没有跟父母说过话。。。被关在地底养育的小孩子会成为何种人,你能想象吗?」
明子小姐没有回答。
当然我也并未期待明子小姐的回答,只不过想要问问明子小姐而已。

这个人。
木讷、平淡、沉静地活着的这个人。
或许这个人对我而言…
「我跟你是完全不同的人!」明子小姐用略为严厉的口气说。
犹如看穿我的内心一般,头也不回地如此说道。
「请不要随便产生同族意识,不但恶心、令人作呕,而且很困扰。」
「…那还真是抱歉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的同类,不光是这里,任何世界也都没有。倘若容我直言,你是脱离常轨的人。」
「还真不想被人说成这样啊,尤其对象是你。」
「正因为是我才这么说,除了我以外,也不会有人说了。」明子小姐没有回头,头也不回地继续说:「你好象不知道姬菜小姐为何一直找你碴…可是理由显而易见,因为姬菜小姐可以洞悉你的内心…世人都不喜欢肮脏的东西。」
「…」
「我说你很肮脏。」
「那种话就不用重复了…我自己肚子里的东西,自己当然清楚。」
「你知道?知道却还是大摇大摆地活着吗?真佩服你的厚脸皮,了不起的精神力,值得令人尊敬。或者你以为即使将自己一肚子脏东西曝露出来,仍然会有人喜欢你?仍旧深信会有人选择你?这就叫做脱离常轨。」
无话可说。
铿锵有力。
那些话对我而言太过沉重。
彷彷就要毁坏。
脆弱
粉碎。
「在身体里饲养那般骇人的怪物,还想与他人纠缠…如意算盘打过头了。恬不知耻也该有个限度,世界不可能那般容忍你,未兔也太狂妄自大…所以你…」
明子小姐打开门。然后那一刹那,她回头看我。
那是,看着打从心底厌恶事物的那种。冰冷的目光。
「…最好去死。」
砰咚!
无机质的声响。
门扉关闭。
「…」
全身攸然脱力。
宛如挣开束缚的心情,但却没有半点解放感。
「…晬…」
何等滑稽。
被人击溃的感觉。
犹如被人体无完肤地击溃的感觉。
「真是戏言中的戏言啊」
被遗留的我竭力思考。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子小姐的话语一个接着一个想起。不同于昨日跟赤音小姐的问答,里头全无章法…但即使如此,正因如此,正因为毫无道理、毫无解释、唯有真实淡淡地迎面而来…
「啊啊…还真是一大打击哪…」
我摇摇头。
别去想了。现在应该有别的事情要想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离开房间。再如何梭巡走廊,都看不见明子小姐的身影,真是脚步轻快的人。虽然那方面我也觉得跟我很像。。
总之,现在重要的是从明子小姐取得的情报。
手腕的伤痕。
伊梨亚小姐的背景。
杀死妹妹…
因此被流放外岛。
杀伤症候群。
自动症。
一想那些,一想那些事,确实可以理解她为何不愿报警…
「等、等一下啊,猪头!」
我猛想忆起,昨天不是才亲眼目睹伊梨亚小姐更衣吗?就在第一次晋见的时候。
可是手腕上根本就没有伤痕。呃…我当然没有一直盯着伊梨亚小姐的身子啦,但要是那种明显的伤痕,我铁定会察觉才对。
「喂~~喂~~喂~~喂~~」我停下脚步搔头。「真是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明子小姐是个大骗子。
跟本人一样。
2
返回玖渚房间的途中,遇见真姬小姐、深夜先生和弥生小姐的三人小组,三个人似乎正准备去用餐。既然跟弥生小姐同组,自然可以随时享用美味的餐点,我有一点儿羡慕。当然,也不是说我对光小姐的手艺有什么不满。
「哇哈哈,少年郎!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真姬小姐一见面就突然对我狂笑不止。时至今日,我倒也不觉得那很失礼,就像季节变换之际的风景般。
「怎么了?唉…真姬小姐总是、总是这般兴致高昂哪…」
「哇哈哈,少年郎,你好象被明子小姐耍得圆圆转嘛。啊…真是笑死人了,耶~~~耶~~~自作自受!」
「你怎么会知道?」
「你到现在还要问吗?相当有趣的节目哟,优柔寡断少年郎!你的人生一点也不乏味,我挺羡慕的呢。」
是因为真姬小姐的人生很乏味吧。过去发生的事、现在发生的事、未来发生的事皆已了然于心。就好象永无止尽地观赏着业已熟知情节的电影,人生中找不到精彩、成果、无趣或任何东西。
「那倒也不尽然。」真姬小姐一脸嗤笑地耸肩。
不知是否喝了酒,心情似乎颇为高昂,是脑袋瓜变成了乌鱼子吗?
啊!被她瞪了。
「喂…你这种时候一个人在这里无所谓吗?」
深夜先生尽管依然显得有些疲惫,但似乎已经恢复平静,气色也不错。虽然也包含些许残酷,时间毕竟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玖渚跟光小姐,扔下那么娇弱的两名女性终究不妥吧。尤其光小姐还是目前最可疑的嫌疑犯喔?你宝贝的玖渚搞不好很危险哪?」
深夜先生半开玩笑,但似乎真的替我担心。
「多谢忠告。」我低头说道。
「呵呵呵,那我们先行一步咯,半途而废少年郎,好好努力思考吧。」
真姬小姐坏心眼地说完,背转身去。深夜先生瞥了一眼那样的真姬小姐,然后对我说:「假如你是对园山小姐感到责任,我想你无须介怀,你已经尽力了。所以,那以上的事情、那以外的事情都无计可施,你已经竭尽全力了。」
「谢谢。」
我低头道谢。
「那么等会见了。」
深夜先生也转身离去。
弥生小姐大有深意地看了我好几眼,但是只有轻点玉首,便跟着他们一起朝餐厅走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称不上可疑。
但总觉得不可思议。
「嗯,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值得在意之事」
回到房间一看,玖渚正对着粉碎的计算机零件,光小姐则在打扫房间。据说光小姐是一发现脏东西就非得打扫干净的个性,这么说来,光小姐好象无论何时都在打扫。
或许是一种职业病吧,呃?这座岛上就没有正常人吗?
「喔~~阿伊,你来得正好。」
「怎么了?」
「帮人家绑头发…」
「知道啦。」我走到玖渚背后,打算帮她绑成许多麻花辫,于是取了一小撮蓝发,开始仔细编起来。在那之间,玖渚发愣似的「啊~~~」露出心神恍惚的表情。
「友小姐,那些破烂可以收拾吗?」
「不要说是破烂嘛。还有一些零件可以用呀,人家正在回收,不重复利用不行呗。为了地球要资源回收!资源回收!资源回收很重要呦!唔~~~可是要怎么利用呢?是来做个打击犯人的秘密武器吗?」
真是不服输的丫头。虽然不会想变成那样,不过玖渚友的积极思维果然令人佩服,纵使那仅是因为她不知消极感情是谓何物。
叹息。
「对了,光小姐,你有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吗?还有可以写字的东西。」
「那个橱柜里有,要做什么吗?」
「想要归纳一下目前的概要。」
昨天也做了不在场证明表,可是那些资料已经跟计算机一起粉碎,因此想要加入最新取得的资料重新制作。
「知道了。」光小姐朝橱柜走去。
「啊啊,对了!小友,我忘了告诉你,我知道那幅画哪里奇怪了。」
「咦?啊啊,对呀,你好象说过那种话呢,阿伊,那是哪里奇怪?」
「嗯。」我点点头。
「是时钟喔,时钟。」
「时钟?」
对!是时钟。我去佳奈美小姐的画室充当模特儿时,并没有戴手表。因为手表坏了,请玖渚帮我修理,是故那时手上并没有戴手表。
然而…
那幅画里,我的手腕上却画着手表。
「咦…是不是画错了?」玖渚只有略为吃惊,立刻恢复正常表惰,说出极端常识性的意见。「人家并不觉得那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嗯,或许是吧…」
「是哪一个呢?」
「主词跟宾词讲清楚!」
「表盘的数字呀。什么都没有显示吗?或者是人家修好以后,左右颠倒的数字?」
「啊啊…不过,你看,我是这样把盘面转向内侧,所以看不出来。」
「嗯…」玖渚点点头,思索片刻后又说:「人家还是觉得那是单纯的画错呦。」
「不过呀,阿伊,人家也有其它在意的事情呦。那个,应该说是赤音被杀事件,还是赤音的无头尸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想说什么?」
「就是手呀。」玖渚侧着头,双手抱胸说:「也不是手,应该是手指吧…总觉得不自然,非常不自然耶…嗯~~~人家的记忆力好象已经过了巅峰期,现在脑筋里好象有马赛克一样呦。喂!小光,你有没有发现手或手指有什么怪怪的?」
「没有…」
不知何时折回的光小姐在玖渚旁面,也就是我正面的地毯坐下。
「久等了,这是纸跟笔。」
「谢谢。」
我从光小姐手中接过笔记本,一面回想昨日的表格,一面制作出全岛居民在伊吹佳奈美、园山赤音两起杀人事件的不在场证明一览表。
伊吹佳奈美--被杀
困山赤音--地震前X--地震后X--被杀
玖渚友--地震前O(阿伊,光,真姬,深夜)--地震后X--O(无法独自下楼)
佐代野弥生--地震前O(伊梨亚,玲)--地震后X--X(睡觉)
千贺彩--地震前△(明子)--地震后X--O(离岛)
千贺光--地震前O(阿伊,友,真姬,深夜)--地震后X--X
千贺明子--地震前△(彩)--地震后X--O(离岛)
逆木深夜--地震前O(阿伊,友,真姬,光)--地震后O(真姬)--O(真姬)
班田玲--地震前O(伊梨亚,弥生)--地震后△(伊梨亚)--△(伊梨亚)
姬菜真姬--地震前O(阿伊,友,光,深夜)--地震后O(深夜)--O(深夜)
赤神伊梨亚--地震前O(玲,弥生)--地震后△(玲)--△(玲)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看着表格,却是叹了口气。
「不在场证明吗…可是,若说没有意义的话,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意义哪。虽然迄今都漠然置之,但假使考虑共犯的可能性,这种东西不就毫无意义?特别是两个人或三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哪。」
即使不是犯人,也可能因为不愿被怀疑而扯谎,一旦考虑那种问题,便不能单纯盲信这些情报。
尽管觉得没有意义,但依然试着归纳事件的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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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起事件
被害者伊吹佳奈美
状况密室油漆河(已解决)
犯案时间晚上预测是地震后
其它无头尸犯人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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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起事件
被害者园山赤音
状况密室高处敞开的窗户(未解决)
犯案时间凌晨两点至上午九点半
其它无头尸
「然后是犯人不详。」
写完以后,我搁下笔。
「你忘了第三起事件喔,阿伊。」玖渚登时发出抗议之声。「那个呀,人家的可怜事件…」
「啊啊,对了,虽然不显眼,但的确也算一桩谜云。」
「怎么可以说是不显眼呢!对人家而言,可是比砍头更加悲剧耶!如果要做那种事,干脆把人家的头砍掉算了咩!」
「好好好。」我拿起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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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起事件
被害者玖渚友(的计算机相关设备)
状况非密室没上锁,谁都可以侵入
犯案时间早上十点至早餐结束但宅第居民在该期间内都聚在一起,时间上的密室?
其它破坏狂的目的可能是伊吹佳奈美杀害现场的照片
「时间上的密室吗…」
第一个密室是油漆河形成的平面密室,第二个密室是敞开高窗形成的高度密室,然后第三个密室是时间吗…
「二维、三维、四维耶。」
「光听那种形容词,还真像是什么大规模事件哪…嗯,光小姐,虽然如今再问这种问题,好象要将前提整个推翻…这座岛上除了我们以外,可不可能有其它人存在?」
「没有…」光小姐肯定表示。「而且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靠岸。我们长年居住在此,可以保证绝无那种可能。」
「是吗…」
但倘若不那么想,就绝对不可能破坏玖渚的计算机。平面或高度或许可以凭借智能与睿智解决,然而唯独时间是人类无法侵犯的领域。
「所以说,应该是用了什么技俩吧?例如遥控型佼俩之类的呀。嗯…可是,这很明显就是人类的破坏呢。」
「…光小姐,那个时候,有没有一、两个人乘乱消失?因为亲眼目睹无头尸,纵使少了一个人,也可能没有人注意。或许犯人就是看中那个盲点…」
「我想…应该没有那种事」
光小姐似乎无法认同。我对于自己的言论,对于这种想法也不兔觉得有些可笑。
倘若有谁不见,应该还是会察觉吧。
「第一起事件谁都可以办到,虽然共犯问题尚无法确定,但唯独方法已经破解,不能称之为密室了。那么,第二起事件,关于这间密室的方法则一筹莫展。」
「可是,只有我可以办到。」光小姐说。
我点头。「然后是第三起事件,这是谁都无法办到。而且,不存在可能的方法。」
事件的难易度就这样咚咚咚地窜升。从这点来看,不禁令人担心下次发生的事件「真是…这是什么循环嘛…」
「唔…虽然不觉得那有什么意图性…但也没办法用凑巧一句话交待过去哩。」
「总而言之,就先别想这些烦闷的事吧?」我说:「不在场证明跟密室,不论是圈套也好,技俩也罢,装置或伪装都无所谓,就当作那是由某人设计,我们所无法想象的骗局吧。」
「虚拟机器呀。」
「对!就是那个。」
尽管不太知道那是什么。
制作谜题比解答谜题更加困难云云,乃是老旧推理小说的陈腔滥调,但我并不如此认为,制作圈套或谜题绝对比较简单。因为谜题制作者可以依照自己喜爱的角度、对自己有利的角度显示事象,而回答者却只能从那个方向来解谜。
所以,问题就先束之高阁。
「可是,至少还是考虑一下不在场证明比较好吧?反正情报也不多。」光小姐说:「如果从感情论来看,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嫌疑啊…结果伊吹小姐被杀时,我们之所以怀疑园山小姐,也是因为她们的感情不好吧?可是,结果竟然是这样呢。」
「可是哪可是,佳奈美小姐被杀,而犯人是赤音小姐的这种构图确实很简单明了…」
然后,那个赤音小姐也被杀了。
「杀死伊吹小姐的犯人是园山小姐,有人为了复仇而杀死园山小姐,这种想法如何?」
「那样一来,可能杀死赤音小姐的人…首推深夜先生吗?因为他既是看护,又是佳奈美小姐最亲密的人。」
「但是,深夜有不在场证明呦。即使不管那些,深夜又怎么确定赤音就是犯人呢?」
「就算不知道,也许只是他的主观认定。因为误会而复仇尽管不是经常发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吧…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深夜先生跟真姬小姐,连续两天都在一起,而且是半夜喔?有不在场证明,反而显得不自然。」
「不自然…也许姬菜小姐是配合深夜先生才那么说吧。不过,那个姬菜小姐实在看不出是那一型的人。」
姬菜真姬。言语无法形容的占卜师,超能力者。甚至可以窥视人类大脑内部,能够聆听森罗万象的一切事物,绝对的绝对者。某方面跟玖渚很相似,不可思议的。。
「怎么了?你迷上真姬吗,阿伊?」
「迷个大头鬼!不过对那种电波系人类要求正确常识,或许有一点强人所难…」
真是徒劳无功,甚至觉得能够思索的事情皆已思索殆尽,心情宛如进退无路。到这般境地,究竟还能再思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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