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黄滚怒劈黄飞虎 将相合一镇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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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六色气练缠住了尺郭,黄父,食邪并神荼郁垒五大聻将,又将那滚滚血海之中的巨大龙蛇拦腰捆住,争斗不休。金璧风远远望见那混元金斗之上,青色莲花中的三人,忍不住掩口低呼,暗道:“只闻说三霄姐姐受那元始天尊敕封,为感应世仙姑正神之位,执掌混元金斗,专擅先後之天。凡一应仙凡入圣,诸侯天子,贵贱贤愚,落地先从金斗转劫,不得越之——原是位高权重——怎地成了如此模样?”
原来金璧风昔年与金灵圣母,龟灵圣母,无当圣母,三霄娘娘等同在碧游宫中听道,因她年纪幼小,甚是惹得宫中众女仙怜爱,皆以姐妹相称,其中尤与金灵圣母最好。此时金璧风见当年素以美貌自诩的三霄落得如此形状,心中不禁又悲又怒,暗暗切齿道:元始老贼,竟将我三位姐姐弄成这般怪样,欺我截教太甚!如今我既为截教之主,怎能坐视她们遭难而不顾?
便欲上前,又暗想:纵然此时前去,又不知如何解救三位姐姐,却是于事无补。正是进退两难,只得权在云中观望。
却说血海巨龙背上,那钟南山聻相坐镇巨塔顶端,张开血盆巨嘴,一股惨绿聻火形如长龙,喷吐数千里,烧向三霄。只是聻火虽盛,才至混元金斗前方百里之处,便被那六条彩练挡住,一裹一绞,登时星星点点,碎散熄灭。只是那钟南山聻相口里毒火源源不断,与气练彼此纠结盘绕,僵持不下。
那神荼郁垒见钟南山聻相渐渐吃力,同时双手抓住缠在身上的一青一黄两条气练,奋力拉扯。尺郭,黄父,食邪三头巨聻齐声咆哮,双拳猛击自己胸膛,亦握住赤黑紫三色气练,仰首向后猛拽,六根天柱似的巨腿落地生根,深深陷入黄泉大地之中。五大聻将合力之下,竟将那半空里仿佛须弥山一般大小的混元金斗微微拖动,缓缓摇晃着向前移去。
猛然间三霄目中磷火大盛,六道磷光闪耀的火龙自三人眼中喷涌而出,飞扬百丈远近方才散去。就见那六道轮回之中飞出无数凶魂厉鬼,色彩斑斓,奇形怪状,密密麻麻足有百万之数,狰狞丑恶之态不堪描述,齐朝群聻扑去。
咦!这聻类本是以鬼为食,五大聻将更是食量惊人,日吞万鬼,也只算忍饥挨饿。此时见了这许多阴魂,如何不喜。那神荼郁垒终是灵智已开,尚且晓得轻重,依旧用力拖拉两条气练。尺郭,黄父,食邪虽然生得顶天立地,蛮力足以开山裂谷,只是智慧低下,终是蠢物,只知果腹而已,当下也不顾身上三色气带越收越紧,双手撒开,去那半天里乱抓乱舞,夺那漫空飞舞的阴魂吃,又齐把巨口张开,将那无数凶魂厉魄倒吸入腹,源源不断,满空里犹如三条五色缤纷的彩带一般,都钻入三头巨聻肚里去了。神荼郁垒与聻相失了助力,又与三霄斗个旗鼓相当。
黄飞虎趁机指挥部下残存的阴兵后撤,又一连后退了几万里,喘息方定,命周纪清点人马,折了七十余万,正是十亭去七。显道神方弼,开路神方相兄弟乱军之中为黄父所吞。黄天爵,黄天祥各带重伤。
飞虎见折了方氏兄弟,不由神伤,谓众将道:“屈死了这两个兄弟!曾为我旧部,大小百十场,出战交锋,出百死得一生,未尝折了锐气。又在朝歌与我同为一殿之臣,彼此义气深重。昔年为救殷郊殷洪两位殿下,他两个背负两兄弟,挂印而走,途中又驱走晁田晁雷,流落黄河上摆渡为生。后来投周,却失陷十绝阵中,幸蒙元始天尊封神。受了许多辛苦,不曾快乐。谁想今日却没于此处!”
乃作歌道:“百战英雄士,生平志未降。忠心扶社稷,义气助家邦。此日枭鸣纛,何时马渡江。不堪哀痛意,清泪逐流淙!”
坐下五色神牛亦低声哀鸣,双目流泪。众将尽皆痛哭失声。黄飞虎遥看那巨聻吞鬼,忽然叹道:“天庭分明是把我等作那鱼饵,用百万阴兵诱那些怪物出来。可惜方氏昆仲,七十万将士,沉沦黄泉地底!天庭这等待我,我心怎平!”
黄飞虎未及开言,就听得一声怒喝,恰似平地里起个霹雳,众将齐看时,却是黄滚老将军,戟指飞虎,怒目圆睁,颌下白须微微抖动,大骂道:“孽畜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你等蒙天恩浩大,封为阴曹正神,便该恪尽职守,死而后已,以报天恩。如今天降大任,正是报效之时,汝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惑乱军心,吾岂肯以私情而忘大义?”说罢催动坐下白骨马,哗啦有声,抡起手中斩将大刀朝黄飞虎当头就劈。飞虎不敢躲闪,一旁黄明,周纪刀枪齐出,迎向刀口。就听当啷一声,斩将刀脱手飞起,白骨马震得粉碎,化为齑粉而散。黄滚倒撞出去数十丈远近,幸得众军接住,恼得哇哇大叫。
飞虎见了,挺枪怒指黄明周纪道:“汝等敢尔!”周纪冷笑道:“君侯不记界牌关之事乎?”
飞虎听了,长叹一声,默然半晌,下了五色神牛,谓众将道:“吾等既为军人,当遵军令。纵然明知凶多吉少,亦当勇往直前。岂可因此怨怅?方才是我伤感方家兄弟,一时失言,尔等不可当真。”众将默然无语。飞虎又跪倒黄滚面前,叩首道:“孩儿一时糊涂,父亲教诲得是。黄明周纪一时护主心切,得罪老父,孩儿愿代领责罚。”
黄滚听儿子如此说,叹道:“罢了。你既然知错,此话再莫提起。”黄明周纪亦上前拜倒请罪了。又看那万里之外聻鬼阴神相争,三头巨聻已然将满天厉鬼吞食干净,三个原本便腹大如鼓,此时腹围越发宽大,浑如三只皮球相似,坐在黄泉秽土间,又将那三色气练拖拽,混元金斗渐渐倾斜,徐徐向聻群方向飞去,眼看便要脱离六道轮回。

原来这混元金斗本是盘古之谷门所化,世间清浊二气,阴阳两仪,皆自此斗中而来。如今被元始用来镇压六道轮回,最是合用。怎奈五大聻将蛮力之大,足以改天换地,三霄乃是生祭,以云霄为主。当年万仙阵之后,西方教主以佛门秘法,助元始以云霄肉身化出碧霄,琼霄之身,连接一体,不死不生,介乎阴阳两界之间,又唤作即身佛,用来控制六道运转,法力比及当年生时犹胜三分。只是这些巨聻擅长以力破道,更兼皮粗肉厚,任你通天法力,难以伤其根本。如今那终南山聻相绊住三霄斗法,五聻将以一身巨力强拖混元金斗,只消将金斗拖离六道轮回上空,自然阴阳逆转,天翻地覆,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只怕连天也不知道了。
就见六道轮回结成的巨大罗网之下,那头全身苍黑的无名巨兽依旧鼾睡正浓,只是却随着混元金斗慢慢偏离原位,身上升腾万丈的幽蓝磷火却渐渐黯淡了下去。
混元金斗之上,十里青莲怒放,三霄脊背手足相连,盘坐花芯,缓缓旋转,逾转逾急,原本青里透黄的皮肤由黄转黑,又由黑转红,七彩纷呈,不断变幻颜色,全身浮现出无数奇形符文,时明时暗,流转不休。那终南山聻相身边一十二名骨女环绕,齐将周身三百六十骨节摇动,七窍里喷出浓浓的血雾,将白骨巨塔渐渐笼罩。一条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虫在雾里钻进钻出。终南山聻相立在茫茫血雾之中,一对环眼上下左右乱滚,忽地猛咳一声,口中碧绿聻火骤然间粗大了百倍,冲破了六道气练的封锁,径直轰入那朵盛开的青莲中心。
眼看火光将近,三霄猛然间同时仰面向天,齐声尖叫,一股凄厉至极的声浪将那团惨绿聻火轰得粉碎,无数绿色火球漫空乱舞,仿佛流星雨点一般落在血海和黄泉大地之上,激起血浪滔天,烟尘四起。
无穷无尽的黑色尸火从三霄三张黑齿丛生的嘴中喷出,直上高天,连绵不绝。三霄本就残破不堪的嘴更是一直咧到耳根处,那尸火越盛,不过瞬间便在半空里汇聚成一朵熊熊燃烧,方圆千丈的黑莲,一收一方,立即轰然炸开,亿万条黑色火龙拖着焰焰长尾划破长空,撕开满天阴云倒坠而下,顿时方圆数万里之内天上地下一片火海。落在黄泉秽土之间,立时到处开花,炸裂开来,一团团黑云夹杂着无穷风火接连升起,状如蘑菇,直长到半天里去。那滔滔血海瞬间更是便被烤干见底,露出赤土无边,那条万里龙蛇全身鳞甲龟裂,被阴风一吹,一片片足有里许见方的巨鳞纷纷脱落,露出烤得半熟的红肉来。金璧风早已躲在十余万里之外,依旧闻到一股微带腥气的肉香扑面而来。
那条巨大龙蛇背上的宫殿早已化为飞灰。满天血云里一头青色巨鬼两肋,背上六翼张开,左右有数里宽阔,扑扇不已。巨鬼背上,终南山聻相全身衣冠尽毁,赤条条而立,露出一身焦黑毛发,环眼怒睁,目眦皆裂,右手掌中青锋如电,引动天上地下雷光电火上下交错,红蛇摇曳。
那黄父,食邪,尺郭三头巨聻全身焦黑,青烟四起,已是摇摇欲坠,兀自彼此强力支撑着不肯倒下。食邪,尺郭背上的神荼郁垒也是一身焦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正欲催动两头巨聻上前,就听得黄父,食邪,尺郭腹中猛然间雷响连声。三头巨聻全身剧震,肚腹骤然暴胀了数倍大小,九窍里一齐喷出熊熊火柱,轰隆巨响间,三个顶天立地的庞然巨体轰然炸散开来,漫空里数不尽的阴魂四处飞散,无数肉块碎屑纷飞,未及落地,便化作细沙消散。
数万里之外,两尊身长数丈的神氐无中生有,轰然落在东岳众将面前。黄飞虎见了又惊又喜,亲自上前扶起二神,连道:“万幸,万幸!”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聻相怒吼如雷,大叫道:“无耻鼠辈,胆敢暗算!”
冲天火光里,神荼郁垒与三个小小虚影立在半空,隐约便是黄父,食邪,尺郭模样。
原来三头巨聻虽然被那些厉鬼自爆炸散了身体,聻类却不死不灭,几乎是永恒存在一般,虽然一时间失了大半法力,终究坏不得它三个。
混元金斗上三霄却元气大伤,方才那一击已是她们全力而为,此时几近油尽灯枯,再也无法相争。
那聻相咯咯狞笑,张开大口一吸,早将神荼郁垒,食邪,黄父,一一吸入口中,顿时连同脚下青色巨鬼一同身形暴长,周身聻火越发炽烈。又去吞那尺郭时,不想半空里落下一个铜钱,有双翅,迎风变作百余里大小,轰然砸下,正落在尺郭头顶,大吼一声,钻入那钱眼里去了。
聻相眼看就要将那五大聻将一并聚合一处,那时便要将三霄连同混元金斗一并毁去,不想中途被人将尺郭收去,不禁大怒,仰面看时,只见高天之上,二人各穿青红二色衣袍,脸分黑白,笑曰:“堪笑无人识我家,我家原住在烟霞;眉藤火电非闲说,手种金莲岂自夸。叁尺焦桐为活计,一壶美酒是生涯;骑龙跨出游沧海,夜静无人玩月华。”
又见云中徐徐现出一尊神明,乌面浓须,头戴铁冠,身披玄色道服,一手执钢鞭,一手捧元宝,**一头黑虎,神威凛凛,也不理会聻,手中钢鞭斜指云中金璧风方向,厉声怒吼道:“陆压,你往哪里走!”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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