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烈焰亘天留不得,当空红日镇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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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提金璧风与后羿,六霄仙子,却说李白,屈原与东王公将战场一扫而光,一齐长笑,忽然将那红葫芦抛在空中,葫芦翻转过来,葫芦口对着三人,呼啦一声,亦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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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无垠,上不见星斗,下不见黄泉,惟有真火,浩瀚如大海,热风劲吹,卷起滔天火浪,翻卷亿万里高下,海水鲜红似血,海中有一巍巍巨塔,塔身梯形,黄金砌就,庄严华贵,亘古耸立。四面九十一阶台阶环绕,长宽皆不可计量。塔顶有神庙一座,形状极古拙,巨石积累而成,
流金溢火间,有物出没,蜿蜒盘旋不知几千万里,蚺蚺直上塔顶,盘旋当空,
那物生得似龙非龙,似蛟非蛟,鸟喙蛇目,鹰爪牛尾,双眼仿佛两只金色的太阳,照耀虚空,颈后长鬃鬣鬣,滚滚如云,背棘如扇,利爪如钩,蛇身无鳞,惟见遍体羽毛团簇,毛色红翠缤纷,随着满天热浪不住振动倒卷,一条拖着滚滚烟火的长尾焰焰横过百万里虚空,尾间无穷飞火流星纷落如雨,坠落高天,纷纷砸进下方虚空火海之中。
羽蛇库库尔坎满空游动穿行,冲霄火光映照下,全身红绿色的羽毛越发缤纷艳丽,照得满天宝光真火泛动,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忽然,库库尔坎一张仿佛巨鹰般的鸟喙上下咧开,嘎然纵声长鸣,一条万里血舌形如火龙,伸展流火,痉挛颤动不已。羽蛇库库尔坎奋鬣扬鬃,偌大蛇身奋力扭动,天空中厚厚的奇瑰宝光层层散开,长尾倒垂入海,搅起无边血色火浪,天上的火云与海中血焰渐渐流转,分别形成了两个巨大无比的漩涡,一顺一逆,上下相反,徐徐旋转。
无尽火海血浪尽头,忽有金光大盛,遍照空海。热浪掀起如山,一条奇形大船劈破波涛,缓缓驶来,其长一亿七千六百四十八万那由他由旬,亦是黄金打造船身,首尾高高翘起,仿佛一条金色巨龙,船头有一人面,深目薄唇,形容端严,面目慈悲,似笑非笑,双眼如朱红宝石镶就,放射红光照耀海面。船舷两侧,百千亿万之数巨桨分布排列,白银所制,长宽不可计算,伸入火海,并无一人摇桨,无数银桨整整齐齐,一齐划动,掀起满天火浪,滔滔无边。
船腰亦有巨塔高立,形如金字,高八千万那由他由旬,塔顶处立一神人,体高万丈,身披长袍,手脚皆如鸟爪,金鳞璀璨,抓握黄金权杖,背拖双翅,头如雄鹰,脑后金羽辉煌,呈四面辐射之状;鹰喙如钩,喙中利齿如锯,吐息滚滚真炎火气,光焰灼灼;头顶冠冕堂皇,又以黄金覆面,只透出一对隼目,俯瞰无尽火海,如两轮慧日当空,普照宇宙四方。
鹰头神人遥遥望去,见前方亿万里外,黄金梯塔顶上羽蛇库库尔坎游走万千火云之中,首尾出入,时隐时现,见了鹰头神人,越发尖声嘶鸣,全身锦羽纷颤倒竖如林,滚滚声浪撕开塔顶漫空火光云气,露出一片方圆亿万里的鲜红色虚空。
鹰头神人见了,爪中金杖徐徐扬起,指遥指远方空中的羽蛇库库尔坎身躯,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明自杖头泛起,瞬间越过亿万里虚空,悄无声息地照在羽蛇的一段长躯之上,顿时“咝咝”之声大作,黑烟四起,犹如一条条漆黑巨龙从蛇身间钻将出来,直上高天火云深处。羽蛇尖声长嘶,一条其长不知几许的身子猛然蜷缩成一团,跟着骤然伸展弹开,挣得笔直,从头到尾几乎横过整个苍穹,全身不住痉挛颤抖,如遭雷击一般,七寸处一片万里见方的羽毛已然焦黑翻卷,依稀露出一个深深的空洞,其中金火流动如水,点点滴落云天,落入下方活海之中,所落之处立时毒火大盛,火柱根根倒竖直上长空。
羽蛇库库尔坎本是异界太阳真火之灵所化,为土著居民崇拜,奉为创造宇宙之神,虽然不知多少劫前被人捉来养在这片宇宙奇点之中,不知岁月流逝,原本就懵懂的神智也渐渐退化,越发浑浑噩噩,然而一身神通却分毫未减。这鸟头人身之神名为“拉”,乃是另一时空异界中太阳之灵,又有不知多少异界太阳神灵,皆是被人捉来放在此间,教它们互相争斗吞噬,如同蛊中之虫。这些太阳之灵神格本质相近,正是同性相斥,犹如一天不容二日,彼此争斗已不知几亿万劫。这一蛇一鸟乃是其中佼佼之辈,吞噬了不知多少其余太阳神明,各自壮大,彼此相斗,自然不可避免。
此时羽蛇吃疼,它终究灵智未开,虽具莫大神通,依然不脱神兽本质,当下狂性大发,“吱嘎”一声怒鸣,长长的蛇躯收缩一团,长颈猛地探出,一跃便是千万里之遥,向那太阳船金字塔顶的鹰头神人“拉”蹿来。
“拉”见这羽蛇性发,亦不敢怠慢,急将背后一对羽翼张开,左右有数百万里宽阔,两片火翅,光焰腾腾,翅上无尽真火横流天际,颈后金羽一齐展开,犹如一面黄金打造而就的围巾一般,翅间亿万万火羽脱离飞起,满空里尽是流星飞焰,朝那羽蛇迎面攒去。
羽蛇库库尔坎身在半空,眼见乱羽攒射而至,身躯长大,不及转身闪避,索性将一对浩如天日的蛇目合将起来,全身红翎绿羽纷纷倒卷,仿佛一层羽毛软甲一般,将身子护住,同时再度蜷缩成一团,蛇尾挡住蛇头,任那漫无边际的火羽焰雨接连不断落在全身,到处轰响,直炸得羽毛纷飞,烟火满天,滚滚黑烟处处升腾。蛇身之下的梯形金塔失去了羽蛇的遮护,被火羽轰击,块块崩塌,金块碎屑横飞,转眼已是残破不堪。
烟云消散,羽蛇库库尔坎一身美丽的羽毛已然零落焦黑不堪,表面锦羽剥落的身上,露出真身,仿佛被一层无形薄膜包容其中,漫漫长躯中,一股炽热无匹的金色液体流淌翻滚,便是库库尔坎的先天太阳真火火元。
“拉”神放声长鸣,双翅大展,全身金羽舒张,自太阳船上一飞冲天,直钻入高空火云深处,须臾一声长啸,撕开无尽重云破空而下,瞬间已然俯冲到羽蛇头顶,双足如钩,扣住蛇头,利爪深嵌入脑,奋力撕扯。
羽蛇库库尔坎悲鸣声中,头盖已被掀开,一颗赤红色的火球浮跃金色液体之中,正是羽蛇内丹。“拉”神欢叫一声,双翅扑动,伸颈低头,鹰喙伸进蛇脑之中,将那火丹啄在口里,引颈向天,骨碌吞下肚去,双目之中顿时真火越发明亮,全身金色羽毛也更加闪耀夺目,金色光明几乎普照整片火海上空。羽蛇库库尔坎长长身躯在半空里不住扭摆挣扎,上下翻滚,百万里长尾高高扬起,猛击海面,激起火光滔天,轰然如万雷齐鸣。却被“拉”神牢牢扣住脑壳,不住啄食吮吸脑中金火元液,渐渐委顿下来,蛇目凸出,眼里真火黯淡下去,过了片时,一条硕长无比的巨躯终于自半空火云中直坠而下,落在梯形金塔之上,不再动弹,须臾连同金塔一齐,慢慢沉入海中去了。

“拉”神得意长鸣,全身放出无尽光辉,照耀海天。太阳船甲板缓缓两边打开,亿万万巨鹰,火羽焰身,蜂拥而出,铺天盖地,几乎将火海上空遮住,一齐口吐人言:
“祝福你呵,伟大的拉神!
有你,才有——
永恒的上苍,
永垂的大地。
感谢你呵,伟大的拉神!
有你,才有——
天堂的欢乐,
人间的阳光。”
歌声方落,忽有清雷隆隆,自西方天边滚滚而来,瞬息已近,只见一十二匹火焰巨马,神骏如龙,蹄如山岳,头似虬龙,猎猎火鬃飞扬亿万里,咆哮嘶鸣,声震天地,一齐奋力拉动一辆黄金马车横过长空。
车上一左一右,坐着一对金童玉女,那金童生得高大魁伟、英俊神朗,身披紫袍,额带月桂之冠,挽一条万丈金龙为缰,又甩动火龙以为马鞭,肌肉健硕,仿佛青铜雕像一般,头顶一轮金色太阳,光辉万道,徐徐旋转,轰然有声;玉女眉目如画,额佩宝环,怀抱曲玉,铜镜、火剑,披发金衣,背后日轮焰焰。
黄金马车转眼已至太阳船上空,那“拉”神抬头向上看去,金童玉女对望一眼,微微点头,齐把手向下一按。只听得一声轰响,海天之间,忽现白光一道,贯彻上下旋涡核心,初时细如发丝,旋即扩,展白炽光明,形如天柱,连接天空火海。
光明天柱中,现出茫茫旸谷,一望无涯,中有参天青木,根须如挂,倒垂海天;树冠如盖,繁枝茂叶间九轮红日高悬,九只身大不知几何的三足怪鸟,似凤非凤,似枭非枭,周身太阳真火如炽,背生二十四翼,头上逆羽如角,目如火月,口似火窟,聒噪蹦跳不已。那些“拉”神太阳船上放出的火焰巨鹰被九日一照,顿时如春雪向日,烟消火灭。
金童玉女忙下了马车,双双跪于虚空之间,一齐向那九只金乌礼拜道:
“请我神用膳。”
只听得一片嘎嘎怪叫声霎时间充斥整个虚空,漫漫火光里,九只金乌振动火翼,自青木树冠间飞起,扇动海天间无量神火,转眼已至“拉”神头顶四周。那“拉”神虽具极大神通,竟连反抗都全无机会,便被九只金乌上下左右围住,抓挠啄食,惨叫连声,只见片片火羽缭乱,金血横飞,须臾撕得粉碎。九只金乌争相抢夺“拉”神肉身真灵残片,彼此争斗咬抓,聒噪连天。金童玉女远远看了,亦觉汗流浃背,心神颤抖。
片刻金乌饱食已毕,或振起二十四翅,向着火海俯冲而下,自海面一掠而过,伸嘴吸取火焰入口,或盘旋高空,尽力倒吸火焰自海中而起,形如龙卷,倒流口中,顷刻吃饱喝足,呱呱怪叫,纷纷飞回光柱之中,落入旸谷青木之顶,各回红日之中,打起瞌睡来,须臾鼾声如雷,响彻天边。
金童玉女相顾汗颜,暗暗擦去脸上汗水,复上了马车,回转天边,渐渐行得远了。
片刻之后,无穷火海深处毒炎滚动,那梯形金塔自火海中再次慢慢升起,塔顶神庙里,有一只白色巨卵,其中隐约又是一条羽蛇蜷伏其中,渐渐成形;
那条太阳空船上依旧现出“拉”神之形,只是身躯不及前番万一,亿万银桨划动,向着远方缓缓驶回。
却说金童、玉女驱黄金马车,巡回周天,忽然见得一轮红日天自海尽头升起,火光烈烈,二神几乎睁不开眼来,勉强看见一尊佛陀自红日中而出,具足佛身,周身诸大妙宝环列,宝云间错,光明不绝遍照十方。
又见佛顶宝光中现中央不动明王,现孔雀佛母大明王菩萨,现火焰五光佛,现乌巢禅师,梵唱遍唱,香花金火乱坠。
又见虚空破开一道光洞,李太白,屈原,东王公坐九龙之车,光焰飘舞,红云弥漫,龙吟满空,自光洞中而出。
那金童、玉女慌忙伏地礼拜,拜之又拜。
忽然那李白抬头低头望见火海之中红日倒影,原来已经熏熏大醉,笑道:“此物缘何却在海里?”伸手去捞时,一个失足,栽入火海里,须臾为火浪吞没不见。屈原去救时,也跳入海中。只见两道火气冲气,直入红日之内。诸人哈哈大笑,齐入当空红日之中身形合而为一,依旧是陆压道君之体,拍手大笑作歌曰:
“抚顶弄盘古,推车转天轮。云见日月初生时,铸冶火精与水银。
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女娲戏黄土,团作愚下人。
散在**间,蒙蒙若沙尘。生死了不尽...”
遥遥不可知劫前,陆压道君化身红日太子,唆使后羿射九日,取九只金乌之精魄,封入红葫芦内。又将无数世界,异度时空中太阳之神捉来,如蛊中之虫,教其彼此残杀争斗,从中汲取火元,以补自身;而太阳诸神争斗,胜者即为金乌食料,陆压道君化身亿万,万变不离其宗,皆以太阳真火为本,九只金乌正是炼魂佳器,葫芦世界中太阳诸神相争吞噬,轮回无尽,循环不息。
而彼葫芦者,实为宇宙之奇点,紫霄宫真圣虽然掌管一切时空,遍观大千世界,却对此奇点所在无从搜寻。此葫芦者,即陆压道君掌中世界也,亦为陆压之蛊,与葫芦之外世界轮回相较,论其本质,却有几分相似。
其时陆压道君也不理会那对金童玉女,此亦是他掳掠而来的太阳之灵,权作仆役的,如何放在心上。陆压自把手向火海一指,两下毒浪分开,一片银河星云在海底旋转流动,正是阿斗本相。陆压俯看半晌,只见面色越来越是惊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通天,你好算计。只是如此计较,当真便能成事么?”
陆压大笑,把手一指,破开葫芦世界虚空而出,依旧将红葫芦托在掌中,复化道长虹而去。
葫芦世界,火海尽头,忽然一点白光浮跃海面,隐隐有眉有翅,一闪而没。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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