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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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伯厉眼中的义父……
数丈余深的地下屋宇之中,光滑舒适的竹席之上,古色古香的小桌之旁,一男一女相拥而坐。男子身着黑色夜行衣,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五十岁的脸,满目泪痕,面色如多年未见天日般苍白;女子只有十三岁,面容清丽,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式长布衣,娇小的身躯根本撑不起宽大的衣服,双肩堆满衣褶,领口很低,又没穿任何里衣,哪怕浅浅一个弯腰,胸前双峰便要泄露出来似的,让人无尽遐想,她疑惑地望向男人,虽未决定是否接受男人的热唇与拥抱,却丝毫未动。
阮伯厉老泪纵横,更加用力的抱着我,吻着我的额头……
自从在圣母村中被两个青年轮番猥亵之后,我的心里确实有很大阴影,对这方面极其反感。一方面是憎恨,一方面是惧怕,哪怕只像这样吻吻额头,也会令我毛骨悚然,不得不联想到那的场面,几个可怕的男人,欺负柔弱女儿身的我……
我正待怒斥反骂,却听阮伯厉喃喃叫道:“姜儿,姜儿!爹爹好想你……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爹爹对不起你啊……”看来阮伯厉并无恶意,只不过情急之中,误把我当作他的女儿,却是我多心了。
压在心头的恐惧感瞬间消失,我便一动不动,任凭他拥抚亲吻——毕竟这老头遭受了多年的苦,好不容易碰到个像他女儿的人,让他抱一抱、亲亲额头也不为过,权当送他人情了,我又不掉什么肉……
阮伯厉痴癫半晌,方收回神,见到眼前的情形,大骇而愧,满怀歉意地向我稽拜道:“真是混帐之至!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把姑娘当作犬女,对姑娘做出此等非理之事,实属大大的冒犯!罪不可恕,望姑娘责罚老朽吧!”说罢,一稽至席面。
被他这么一拜,我倒是楞了一楞。穿越到古代许久了,被别人猥亵的次数也不少,却未像这般接受过别人的歉意。这老头倒是个君子,不能与那帮流徒一并视之了。
我扶起阮伯厉,轻声道:“前辈快快请起!我知您并无恶意,又怎会加罪于您呢!”说实话,就算真的罪怪他,怕到时候打起来,我还是得吃亏!不如顺水卖个人情来得好呢。
阮伯厉再拜了一次才起身,走至桌子的对面,与我相对而坐,以防自己再犯糊涂。
“唉,”阮伯厉叹道,“褒姑娘与我那孩儿却是有几分相像,一样的年纪,一般的娇美,眼中尽是天真直率,不得不令老朽老眼昏花啊……”他看了看我,又问道,“姑娘这身衣服,怕不是自己的吧?”
我低头一看,却透过衣领处宽大的缝隙,看到了自己胸前柔嫩透红的双峰,脸上一红,才发现这身衣服确实大得离奇。若我真是女孩,还不得羞得钻入地缝啊!
阮伯厉叹道:“看来你在圣母村,却是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你的身形与我那孩儿相似,若不嫌弃,我将女儿的衣服拣几件给你如何?”这句话听上去倒像是父亲在为自己的孩子挑衣服似的。
没等我答应,阮伯厉便起身离席,挑帘出屋,半晌带回几件缯衣,摆在我面前。按西周时代的款式看,这几件均是时髦的淑女装,粉红青紫,色彩照人,处处透着女子的娇美身段,看得我是浮想联翩。
“喜欢吗?穿上试试?”阮伯厉笑道,“放心,这些都是我每年为女儿买的,不曾上身的衣服,你尽管穿吧。”他的眼中似有一丝期盼。
这老头也够放不下的,人都死了,还每年都买新衣,汗啊……
我心道,衣服是好衣服,可咱不能穿。一来咱毕竟是男儿心,穿成这么娇滴滴的,很别扭;二来,褒姒这天下第一的样貌,穿成叫化子都有人起非分之想,如果再扮得婧丽些,勾起男人们的本能反射,我可就没法活下去了……
我摇头道:“多谢前辈好意,但我不能穿这些衣服!”
阮伯厉眼中的神彩突然黯淡了下来,淡淡地道:“哦。姑娘为何不穿呢?不喜欢么?”
我叹道:“这些衣服很美,我也很想穿在身上。可我是江湖中人,整天面对的是打打杀杀的凶徒。穿这些出去,岂不是要变成众矢之地,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前辈有没有与您身上这件类似的?我穿起来好行动,又不致于招人眼光呢!”
阮伯厉悟道:“姑娘说的是!瞧我这脑袋,竟未想起这么一层意思。——我女儿确是有几件黑色短衣,但不知时日久了,能不能穿。我且拿来试试吧!”
我头中一个闪亮——自己何不来个女扮男装,省得招事,怎么早没想到呢!
“前辈,我要扮一身男装。如果有多余的带子,请一并拿来,我想束……”下面的“胸”字,我不知当不当说出口。封建的社会,并不开放,这种说法会不会招来异样的眼光还不得而知,还是不说为妙。于是我只在胸前比划了几下,阮伯厉很是会意,点头应承。
不一时,阮伯厉再次归来,手中多了件黑衣和布带,又挑帘离去,留给我换衣空间。
我脱下男式衣服,先将带子绕在自己胸口,将那两个肉呼呼、满是弹性的物事用力扎紧,尽可能让前胸扁平,再将黑衣抖开,却又落出一件薄薄的淡粉色里衣。我正愁缺件内衣,不想这老头倒是很细心,虽是粉色,穿起来未免嫩了些,可总比没有强。我于是套上里衣,再向身上望去,却是遍体通粉,娇媚无限,小腹与双腿的柔美曲线,尽收眼底,若非先束了胸,这身妆扮可真够教人喷鼻血的。——唉,可惜这是自己的身体,是给别人看的……
我无遐多想,匆匆将外衣穿好,又将头罩面罩裹个严实。这身衣服像是为我量身而做的,宽窄适中,舒服绝伦——现在,任谁也看不出我是个女孩了吧。
“前辈,进来吧,我换好了!”我冲门外叫道,故意将嗓音放低。
阮伯厉挑帘而入,很是吃了一惊道:“真看不出你是个丫头了呢……”
我打开面罩,露出秀容,微笑道:“多谢前辈的衣服!有了这身行头,我就好行动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褒姑娘稍坐,不忙离开这里。趁无人打扰,老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呢。”阮伯厉又坐了下来,为我倒了杯水。
“还有何事?”我奇怪地问道,不知他哪来这么多问题。
阮伯厉正色问道:“不知褒姑娘师出何门,能否告知老朽?若姑娘不愿答,我这便带你离开这里。”
我一听,原来是问这事儿,告诉他也罢,于是回道:“我师傅说是‘元亨派’。”
阮伯厉闻言色变,本已苍白的脸,此时更如白纸一般。
“怎么?我说错话了么?”我疑惑地问道。
阮伯厉忙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惊讶!……褒姑娘吸人内力的功夫,可是‘元亨神功’?”
“呃……就算是吧。”我自己都不算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练了元亨内功才会吸人内力。
“姑娘师尊是何人呢?”阮伯厉追问道。
我登时傻了眼——是啊,是谁呢?与义父相处那么些日子,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问了一回他的名姓,被他叉过去,便再也没问。若我实话实说,说不知道我师傅叫什么,这也太丢脸了吧……
我憋红了脸也答不出来。
阮伯厉却以为我不愿回答,叹道:“姑娘不愿答也罢。世外高人的名姓,外人少知为妙……可是,江湖中近日却被一个中年人闹得厉害,他口口声声说要找寻自己的女儿,寻遍各帮各派,如出入无人之境,也没有什么结果。有人试着与他过招,却都被他几个回合打败下来,若非他手下容情,恐怕各派高手均要命丧黄泉了。”他的面色凝重,似乎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他接着说道:“潜龙利贞二派也难逃他的追寻。你也该听说过,潜龙五虎、七闲人,利贞五龙、七散人,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拿这中年人毫无办法,虽未败得如何狼狈,却实在是打他不过……”
听到这里,我方有了兴致,心道,潜龙与利贞两个江湖大派,没有一定实力,谁敢胡乱闯入他们派中?看来这中年人武功卓群,真算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一流人了,只不知他口中的女儿是谁,隐隐觉得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关系。
阮伯厉又道:“有人探过这中年人的底细,说是什么‘元亨派’的第六代传人……”
“啊!”我叫了出来——他所说的中年人,不是我的义父又是何人?
“姑娘你……”阮伯厉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
“你说的中年人便是我的师傅啊!我就是‘元亨派’第七代传人!”我大声说道,丝毫没有考虑到,若义父得罪过阮伯厉的话,我如此冒然道出身份,会不会招致阮伯厉报复。
阮伯厉瞪大了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庄重地问道:“莫非你师傅口中的女儿便是指你?”
我点头道:“应该是了。他不单是我师傅,更是我的义父呢……”
阮伯厉笑叹道:“呵呵,一切都明白了……”
我头中满是问号——你明白什么了?
阮伯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师傅也来过我承天帮中,夜间将各处房屋查视了一回,倒激起了我帮中兄弟的恼怒……”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义父不会跟你们结下什么仇吧,那我可就惨了。
“不过,”阮伯厉续道,“你师傅并没有我们想像得那样张狂。前一夜他探过信后,第二日便只身来帮中致歉。看他一脸真诚,我倒是很佩服他的勇气和胆魄。他礼数周全,卑躬怀歉。我的弟兄们却仍放不下,觉得十分丢脸,颇有三四个前去与他动手,我也想看看他的功夫,所以并未制止。他的身形鬼魅不可捉磨,虽只躲闪,并不反击,却能将我那几个弟兄累得汗水涔涔,而他仍同无事一般,潇洒自如。我心知再打下去,那几个弟兄拼了命也讨不出什么好处,便出声制止。……唉,我也是好胜之人,上去与他切磋了几下,却未曾想短短几个回合,他使出的功夫让我惊惧无比……”
我又是一阵心跳,祈祷义父没做出什么坏事来吧,否则我这小命可就……
阮伯厉没有意识到我异常的目光,仍道:“他只轻轻地将手按在我的肩上——这个说来容易,我也是练了二十年功夫的人,从未被人这样轻易的抓住肩头,他却做到了。我只觉丹田中气,瞬间倾泻而尽。二十年的功力,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被吸走,我心如刀割啊……我问他使的是什么功夫,他只说是‘元亨内功’,专门吸人内力为已所用的。我头中一阵嗡鸣,心想多年苦练,原为报仇。怎料如今大仇未报,功力已废,一时竟萌出死意。若非你师傅拦住,我早已自断经脉而亡了……他又按上我的肩头,将吸去的真气吐还给了我,虚惊一场。但由此可见,你师傅为人,确是君子风范。”
我的心终于落了地,义父没跟他结下仇,比什么都强了,我可不管他什么君子不君子。这年头伪君子多了去了,不过义父这个人对我倒是蛮好的……
阮伯厉顿了顿,续道:“你的师傅再拜致歉,我也不好说什么,只问了问他为何闯帮。他答言曰为了寻找自己失散的十三岁女儿,并求我为他留些神,帮他看着些。我也是爱才之人,见他谦躬有礼,武功超绝,又有君子风范,不由得想交交他这个朋友,于是答应他帮助寻找女儿下落。——不曾想,今日遇见了你,倒是出乎意料啊。”
“这么说来,你如今找到了我,可以把我交给他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义父啊?”我满是期待地问道。在这混沌的古代,除了义父,其他人根本保护不了我,这是这几个月来我总结出的经验,还是回到义父身边安全些……
“这个……”阮伯厉迟疑道,“我并不知你师傅的去向……”
我又狂晕了——说的好像跟真事儿似的。你找不到他你早说啊,白听你在这聒噪半天,末了啥用不顶,扫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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