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王子梦游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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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公主的交代,东方义果然顺利地混出了王宫。
死里逃生的二王子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夜幕中的忏悔楼,正要策马而去,猛的,就见那偌大的忏悔楼随着“轰”的一声炸响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东方义脱口喊了声“不好”!刚要拨转马头,谁知那马儿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突然一声嘶鸣,撒开四蹄直朝城外狂奔而去。二王子又是喊又是拉缰绳,可这匹马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应。不一会儿,二王子就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那燃烧的忏悔楼便在他的视线里永远的消失了。
“公主——!喜娃姐……”东方义呼喊着在马上回头遥望身后依稀的火光,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马儿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如疯了一样过河跳涧一路狂奔!吓得东方义趴在马背上,紧紧地抓住缰绳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天亮的时候,这匹马才在一处荒山野岭停下了脚步。
马儿已经累坏了,趴在地上都起不来了。东方义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前天夜里给喜娃公主治病一直到现在,他几乎是没吃没喝,也没好好休息过;再加上这半夜没命的狂奔,他感觉这身体都快散了架了。东方义甩掉那身笨重的铁甲,迫不及待地一头躺倒在一棵大槐树下——小家伙儿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二王子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飞快的移动,就比刚才那飞奔的战马还要快!东方义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大概是自己太累了,还没从刚才那颠簸的疲劳中恢复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还是有些不对劲儿:这不是错觉,自己的身体的的确确是在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想起身看个究竟,可是身体却丝毫不听他的使唤;他想张嘴大声喊叫,也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怎么回事?是又让红毛国人给抓住了呢,还是落入了哪个魔王、妖孽的手里了?要不就自己在做白日梦……对,是梦,手脚不会动,张嘴不出声,以前做梦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二王子就这么似梦非梦地约莫有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停下来了,身体的感觉也都恢复了正常。他活动活动手脚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漂亮的街亭之中。可是等他往亭子外面一看,把小家伙吓得差一点儿叫出声来。原来,在这亭子四周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各类老鼠,而且满街的老鼠看上去就和生活在村镇里的人类一样,干什么的有。尤其是守亭子外的一群老鼠,一个个比老虎、水牛的个头儿都大!
我的妈呀,哪来这么多的耗子啊!我是不是到了老鼠国了?刚才……刚才该不会是这些恶心的家伙把我给弄到这里来的吧……想到这儿东方义忍不住心里直打冷战。
虽说二王子这里吓得直冒冷汗,但那些大老鼠却似乎对他这个异类并没有什么敌意,它们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而且看样子还好像对他多少有些敬畏。
亭子的对面有一座不算太宏伟的宫殿样建筑,门口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仔细一看,门口那群站岗的也都是些大个儿的老鼠。它们一个个不但像人一样两腿站立,而且居然身穿铠甲,“手”拿兵刃!看得出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鼠卫士,它们不但站立的姿态井然有序,甚至就连身后的大尾巴都整齐划一地甩向同一个方向。
东方义这里正然不知所措,不一会儿,就见那宫殿里走出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快步朝自己奔了过来。二王子一见心中高兴——这好歹总算是看着了个人了不是。
老者来到近前冲东方义施礼:“恕老臣迎接来迟,还请王子殿下恕罪。”
东方义一听老者的话,当时一惊:“老人家,我……我不认识你呀,你怎会知道我是……”二王子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子啊?”
那老者显得十分兴奋,他不等东方义说完,笑着打断他说:“殿下,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那时你还小……”说着,他把东方义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像,太像了,和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哈——这回错不了了。”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高兴得就像个小孩子。之后,他伸手拍拍东方义的头,故意装出一种神秘样子说:“告诉你,小家伙,我不但认识你,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叫莫尔斯!”
“啊?您连我这个名字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者得意地看着由于惊讶,小脸儿都变了形的二王子,“怎么样,老臣还算厉害吧?”
东方义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说:“那……您告诉我您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殿下不用着急,您请跟我来,一会儿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老者说着伸手拉起东方义径直朝对面的宫殿走去。
东方义随老者穿过了一条刀枪林立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殿堂。
二王子看到在殿堂的正面,居高临下坐着一位头戴王冠、锦衣华裘的老耗子精;而服侍其左右的也都是些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年轻老鼠。东方义心里说:看来我真的是到了老鼠国了,这戴王冠的老家伙肯定就是老鼠王了。
这时,就见那位白发老者恭恭敬敬地上前两步,冲那座位上的老鼠施礼道:“启禀陛下,老臣已将莫尔斯王子请来了。”
原来这老耗子还真是个鼠王!不过,老者的举动让东方义很是不解:这老爷子怎么会跟一个老耗子精顶礼称臣呢?!
看得出来,骨瘦如柴的鼠王身体十分虚弱。听了老者的禀报,那家伙运了半天的气,这才吃力地睁开了一双混浊的鼠眼,声若游丝:“不会……又是个假的吧……”尽管鼠王这句话声音很小,但还是把东方义吓了一跳:这鼠王居然也能口吐人言!看来它还真是一个“老耗子精”!
这时就听那老者回答道:“陛下请放心,这回绝对错不了。”鼠王一听这话,两只眼睛忽闪了几下,显得比刚才有了些生气:“既是如此……还不让他来与本王相认……”老者一听忙把东方义带到鼠王面前。鼠王在伺候它的那些老鼠的帮助下,免强坐直了身子,晃动着跟鼠骷髅似的大脑袋把东方义端详了好一阵儿。看着,看着,这位老鼠王忽然目中含泪,颤抖着向东方义伸出双手:“王儿,我的孩子,你可回来了……”东方义一见鼠王直眉瞪眼地伸着手冲下边直喊“王儿”,他下意识地左右瞅了两眼:这老家伙这是在喊谁呀,这儿除了自己就是那个白发老者,再没有别人了呀!
“老人家,他这是在叫谁?”东方义问身边的那位老者。
老者笑道:“当然是叫你啦!除了你还能有谁?”
“叫我?它……它为什么叫我‘王儿’”?
老者似有些不解地望着东方义:“莫尔斯殿下,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他的孩子,他不叫你王儿叫你什么?”
“什么?我……我是它的孩子?”东方义两眼盯着白发老者:“老人家,您说什么哪,我怎么会是它的孩子?”
听到东方义说出这样的话,鼠王忽然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孩子,你到现在还不肯认你的父王吗……我知道,是父王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可父王当初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呀……”不知是由于情绪激动还是说话太多累着了,鼠王突然两眼发直,喉咙里发出一阵急速的喘息声……
白发老者似乎对东方义的话很有些不满意:“殿下,不管怎么说,它毕竟是你的父王,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太让陛下伤心了……”
“你们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呀?”东方义莫名其妙地叫起来,“我是人,它是老鼠,它怎么会是我的父王!”
这时,仍在“倒气儿”的鼠王忽然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王儿……千错万错……都是父王的错,为父求你……求你啦……”话没说完,老鼠王一口气没上来,耗子眼儿一翻,跌倒在宝座上。众鼠一见赶忙七爪八脚的上前抢救它们的鼠王陛下。
老者一见越发不高兴了,他情绪激动冲东方义说:“殿下,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不认你的父王……”
东方义一脸委屈地说:“我怎么会不认我的父王呢,可我父王在我的国家,你干嘛非要我认这么个老耗子精当父王呢?”
“你的国家?孩子,你大概早已忘记了,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国家!”
“您说的什么呀老人家,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的国家是飞来国,在很远的地方……我可不想跟您似的给一个老耗子精……”
“请殿下不要再说下去了!”
老者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他大声地打断了二王子的话。不过东方义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天知道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
“看来殿下真的是忘记了,那就让老臣帮你一下。”老者说着突然一下抓住了东方义的手腕儿做起法来。二王子就觉得似有一股强劲的力量顺着自己的手臂一下传遍了全身,小家伙儿刚要挣脱,就见那老者猛然向他的面门空推一掌,喝道:“请殿下现出原形!”

东方义甩开老者的手没好气地说:“现什么形啊现形,我又不是妖精!”
老者一见东方义真的没有变化,当时一**坐在地上:“天哪,又错了,真的又错了……”老人家发疯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东方义一见赶忙伸手扶起老者:“怎么啦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从老者的嘴里,二王子了解到了一段关于鼠国的传奇故事。
原来,二王子来的这个地方是鼠国的都城,聚集着天下各类鼠种。在鼠国,鼠王也是权倾天下,至高无上,它的尊贵绝不亚于人类的国王、皇上们。
不过本朝的鼠王生活中却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尽如鼠意”。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始终令它寝食难安,那就是没有子嗣。大概是鼠类中也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祖训吧,要不鼠王怎么会对这个问题也像人类那么“耿耿于怀”呢!
自从“荣登大宝”的那一天起,这位鼠王不知娶过多少位后妃鼠女,可就是没有一位能给它生下个一男半女。直到十多年前,有一位神人指点,说它必须得娶一位人类女子,方有可能“开花结果”。鼠王听了信以为真,当即派手下强拉来了一位人间女子作了它的“另类王妃”。没想到数月以后,那个女子真的为它生下了一子。当时先是把这位鼠王高兴得昏天黑地、如痴如狂,接着又让它愁得坐立不安、失魂落魄。
鼠王好不容易有了子嗣,高兴是正常的,怎么又会发愁呢?
原来,它这位“另类王妃”给它生下的不是人,也不是鼠,而是一个长着人首鼠身的“鼠人儿”。这一下儿鼠朝庭里当时可就炸了窝了,大臣们纷纷进言说这是个“妖孩儿”,不能留,否则会给天下鼠类带来灭顶之灾!
鼠王开始并没有在乎朝中大臣们的七嘴八舌。因为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毕竟是它唯一的一条“根”啊!
别看这个“鼠人儿”长得不伦不类,鼠王却喜欢的不得了。它当朝宣布这孩子就是自己的王位继承人,并它给起了个很像人类的名字——莫尔斯。
哪知道自打这位鼠王子降生以后,鼠国真的是天灾不断,祸祟频仍。而鼠国上下无不认为这一切灾难都是这个“妖孩儿”给它们带来的。后来事情越闹越大,成千上万的鼠国臣民居然集体投河自尽,以死相谏!鼠王无奈,只得忍痛将还不满周岁的鼠王子莫尔斯丢入了山涧。不久,鼠王的那位“另类王妃”也因思子神伤,郁郁而终。
此后的十多年,鼠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莫尔斯母子,终因思虑成疾,病入膏肓。不久前,鼠王忽然昼得一梦,说是它的鼠王子并没有死,有一位神人收留了它。如今神人已把鼠王子变成了人形,并在梦中让它们父子见了面。神人告诉它,三天之内鼠王子就会到达它的都城附近……
梦醒之后,鼠王便迫不及待地派出大量鼠兵到城外方圆几百里的地方展开“地毯式”搜寻。结果,人倒是给它请回来不少,就是没有一个能跟它梦中的那位鼠王子对上号儿的。今天看来东方义总算是称了鼠王的心了,甚至连名字也都对上了号儿,可没想到还是弄错了。
“唉……这么多年来,这件心事一直折磨得鼠王陛下寝食不安。它是多么想……临终前能跟它那梦中的爱子见上一面哪……”老者悲凉的语调听了让人心碎。“要不是有这一信念的支撑,陛下恐怕也活不到今天……”说到这儿,老者忽然一把抓住东方义的手,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渴望和期待:“这位小兄弟,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人家请讲。”东方义似乎已被鼠王的不幸和老者悲凉凄苦的情绪所感染。
“我想……我想……既然鼠王陛下已经认定您就是它的鼠王子,可否请小兄弟屈尊当一回我们的鼠王子,以安慰这个可怜的父亲那颗即将泯灭的心……”
“啊?真……真让我给它当儿子?那……那以后呢?”
老者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鼠王,凄婉地说:“已经没有多少以后了……”
话都到了这份上,东方义还能说什么呢?
气绝的鼠王总算又被救醒了:“王儿……王儿……”听着可怜的鼠王这凄凉的呼唤,在场的鼠类无不落泪。东方义极不情愿地来到鼠王跟前:“父……父王……孩儿拜见父王……”东方义嘴上这么叫着,但心里却在一百遍一千遍的念叨着:这是假的,它不是我父王!这是假的,它不是我父王……
鼠王听到呼唤声,两眼再一次放出生命的光芒:“王儿……孩子……你……你终于肯认父王了……”伴随着老鼠王那微弱、颤抖的声音,一掬混浊的泪水弥漫在了它那张苍老的鼠脸上。
东方义按照那老者的意思,跪拜于鼠王脚下:“父王,都怪孩儿离家时尚小,忘切了从前的事情,还请父王恕罪……”
“不……不……我儿没有错……我儿……无罪……”大概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令鼠王的精神为之一振,它说着说着,忽然挣扎着坐起身来,伸出两只干巴巴的“鼠手”,无限深情地抚摸着东方义的头,摸得东方义直想吐。
一边是老鼠王误认真王子,越看越喜欢;一边是东方义扮演假鼠子,越演越逼真。
老鼠王的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王儿,真正有罪的……是父王,父王该向你……向你的母亲……谢罪……”
东方义心里说:看来这位鼠爸爸还真有点儿“柔情似水”,只可惜那位不知是死是活的真正的鼠王子,没福享受连他这个假鼠儿子都觉得热乎乎的天伦之乐……
老鼠王一边说着话,一边解下身上的五彩锦裘,亲手系在了东方义的脖子上。东方义以为这是老鼠王示爱的表现,所以也没太在意。随即鼠王又把一个玉杵一样的东西挂在了二王子的腰间——后来东方义才知道,那东西是鼠王的权杖。
鼠王做完这两件事以后,殿内鼠类顿时一片欢腾。东方义不知何故,正要回头问那老者,这时,就见眼前的鼠王忽然奇迹般的站了起来!只见它高举双臂仰天笑道:“苍天在上,我锦毛鼠王后继有鼠啦!”言罢,仰身倒在鼠王的宝座上绝气身亡。老者一见,忙指挥鼠类们将鼠王的遗体抬入后宫。东方义一见追上去说:“等一下,让鼠王带上它的东西。”说着他开始去解身上的锦裘。哪知道二王子费了好大的劲儿,左解右解,那东西就是解不下来。
“喂,你们谁来帮帮我,解下这东西!”东方义冲身边的鼠类嚷道。不料那些家伙根没人理他这个“茬”,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东方义回头再找那老者,却发现殿内早已是空空如也,就连那些站岗的鼠卫士也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喂,还你们鼠王的东西!”东方义叫嚷着追到后宫门口,迎面却碰上了一个身着锦衣的小白鼠。那小家伙儿一见东方义,慌忙伏拜于二王子脚下,羞羞答答口吐人言:“臣妾迎候陛下……”东方义一听小白鼠能说人话,心中高兴:“你能懂人言这太好了,”他指指身上的锦裘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东西解下来还给你们鼠王。”小白鼠笑笑说:“如今您就是鼠王,还要把它还给哪个?”东方义一听这话,叫道:“什么……什么?我怎么成了你们的鼠王了,我又不是老鼠?”小白鼠说:“锦裘穿在谁的身上谁就是鼠王,不论他是同种还是异类,这是规矩!”小白鼠这话让二王了想起了飞鹰谷:怎么连这些飞禽鼠类都这么多破规矩!
东方义冲小白鼠嚷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规矩,反正我不能给你们当什么鼠王!”
“这可就由不得陛下了。”那小白鼠说着一招手,只见后宫中一下涌出一大群打扮得花里胡稍的各类“鼠姑娘”。小白鼠不无得意地说:“陛下,臣妾乃是老王陛下指定的鼠后,这些都是陛下的嫔妃。实话告诉您,我们姐妹伺候陛下也是有文有武,再要说那些让我们姐妹寒心的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姐妹们,天不早了,伺候陛下入宫就寝!”小白鼠话音一落,就见那群“鼠姑娘”一涌而上,叽叽吱吱地叫着就把东方义往宫里拉,吓得二王子甩开它们扭头就跑。小白鼠一见,当时怪叫一声,个头儿一下变得如大像一般,脚步一迈山摇地动,没几步便已经赶到了东方义的前面拦住了去路。二王子一见吓得调头又往回跑,可没想到他的那些“鼠嫔妃”们居然一下子都变得体大如牛,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发出瘆人的嗥叫冲他直扑过来!当时吓得二王子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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