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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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李翰江出班奏报了自己设计擒获三个小妖人、并已将其烧死于城中的消息,同时呈上了缴获的莫尔斯和阿木的两件宝器。皇上一见龙颜大悦,当即重赏李翰江。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见工部侍郎福珍匆匆忙忙闯上殿来。
“启禀万岁,微臣刚刚擒获三个外夷小妖人,现已带到殿外,请吾主圣裁!”
啊……?
满朝文武连同皇上在内一听这话无不大吃一惊:相爷这里刚刚说已把三个小妖人烧死在城中,怎么这位福大人又忽然说抓来了三个活的?莫非这妖人会起死回生……要么就是这妖人不止一拨儿……
朝中群臣一时嘀嘀咕咕、七嘴八舌。
周围这一乱,倒把这位侍郎大人弄得心里直发毛。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忍不住又把刚刚说的话小声嘀咕了一遍……要不就是自己的穿戴有什么毛病?他摸摸帽子,整整朝服,小巴狗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这上下左右也看不出哪儿不对劲儿啊?
这福珍本来平时看上去就傻呼呼的,没少因言语不当、衣冠不整在百官面前出洋相。如今他煞有介事地在众大臣面前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折腾,反倒把这满朝文武逗了个哄堂大笑,就连皇上也忍不住“扑嗤”一下笑出声来。
不过此刻李翰江可没有笑,他一脸阴沉地走到福珍近前道:“福大人,你真的抓到了三个小妖人?”
“一点不错,李大人。一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其中一个男孩子只有一条胳膊,另一男孩儿长着一张耗子脸——跟我们发出的图形分毫不错!”
李翰江听到这里心里一激灵:怎么回事?我是亲眼看着房子烧塌了才离开的呀?难道这三个小家伙没被烧死?还是……此刻,李翰江的大脑在飞快的旋转……是啊,面对眼前事态的的突然变化,他必须立即做出抉择……
也罢!不管福珍这家伙抓来的小妖人到底是真是假,为了防止意外,都不能让他们见到皇上!
李翰江走到福珍面前,煞有介事地对着这位侍郎大人好一番端详:“我说福大人,你怕是还没睡醒呢吧……要是没睡醒,就赶紧回去补个觉儿去啊,”
旁边不少好事者、“马屁精”,也跟着一块儿起哄“架秧子”。
“李大人,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呀……”李翰江一脸嘲弄人的样子:“福大人,你还不知道,老夫刚刚打发那三个小东西上了西天,缴获的兵刃还在这里,不知你又是从哪里把他们抓来的呀……是鬼门关还是望乡台啊?”
李翰江的奚落和众文武的哄笑让这位福大人越发的失态:
“不……不是……万岁,臣……臣的确是捉到了和图形上一模一样的三个孩子……”
“福大人,你抓的小妖人拿的是什么样的兵器呀?”李翰江冲福珍逼问道。
“没……没有兵器……”
“你不是说你抓的人和朝廷发出的图形一模一样吗?可据老夫所知,那三个小妖人可都带着家伙哪……福大人,你不会是立功心切,胡乱抓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冒牌儿货来蒙事的吧!”
“不!不……李大人,这话可不敢随便说!”
“那你肯定你抓的就是那三个小妖人喽?”
“这……”这位工部侍郎面对李翰江的逼问,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也不知他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
李翰江一看是时候了,于是趁热打铁地诱导福珍道:“算啦,福大人,趁万岁还没生气,快点儿上前认个错吧,否则,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这福珍本来也是个糊涂虫,抓人这事他心里也没什么底,如今让李翰江这一连逼带吓唬,冷汗都有下来了。心里越没底就越害怕,越害怕这心里头就越没底,眼瞅着这家伙脸色也变了,五官也挪了位了,当时两腿一软,“扑嗵”一下跪倒在了殿前:
“万岁……万岁……”
皇上道:“福珍,这么说你是承认欺骗朕啦?”
“不,不,万岁,微臣不敢!微臣不敢……万岁,微臣今天确实是在朱雀桥上抓到了三个与小妖人非常相像的人……微臣……微臣不敢说他们就是那三个小妖人,但是他们的确与图形上的三个孩子十分相像……”看来这福珍还没糊涂到一点主意都没有的地步。
“噢?真有那么像?”
“千真万确,万岁若不信可将他们带上殿来,一看便知。”
皇上好像一下子对这件事发生了兴趣:“果真如此,那也算是一件天下奇事。三个相像的人同时出现,这朕可得好好儿看看他们到底长的什么样儿——真的妖人烧死了,看看假的权当开心。”
李翰江一听忙道:“万岁,如此怪异粗野之人不见也罢,以免惊了圣驾……”
福珍不等李翰江说完,抢着道:“李大人差矣!那鼠脸之人别看生得丑陋,但举止谈吐却颇有修为,那独臂男孩子和那个小女孩儿长得还都相当标致呢!”
李翰江一听,当时气得冲着福珍又是瞪眼又是咬牙,真恨不得上去给这家伙俩耳光!
可这位工部侍郎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乎,依旧在那里说个没完没了:
“万岁,这三个小家伙儿在桥上拦住本官,说皇上下旨通缉他们是错误的,要本官带他们来见皇上,为他们澄清事实……”
李翰江打断福珍道:“万岁不要听信这个糊涂虫的胡言乱语,依臣之见就算真有这样的怪异之人,也绝不能让他们到这里来,以免玷污了天子圣殿和皇上视听……还是让老臣替皇上去问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翰江说罢,拉着福珍就往殿下走。
“哎……老爱卿且慢!还是让福爱卿把他们带上殿来吧,朕还真想见识一下那几个小妖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儿。”
“万岁……”李翰江还想阻拦,被皇上用手势制止住了。
“福爱卿,把你抓的人带上来让朕瞧瞧!”
福珍一听皇上旨意下,高兴地答应一声,起身亲自下殿把人带了进来。
李翰江一看带进来的三个孩子,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铁网,大火,还有军兵包围……这几个小畜生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啊?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他们能够起死回生……
皇上一看带进来的三个小家伙儿,当时也是一愣:除了没带兵器以外,这三个小东西真的就和朝廷发出的通缉图形分毫不差——是天下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还是……皇上想到这里不禁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李翰江。皇上这一瞟可不要紧,吓得老家伙差点儿没尿裤子!
被带上殿来的真地是莫尔斯他们吗?
一点不错,正是这三个可怜的小家伙儿。
三个孩子从大火中逃出来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了朱雀桥,却也早已过了上朝的时辰。好在他们刚才在火中弄得浑身满脸一塌糊涂,再加上剑也没在身上,乍一看活像几个刚从炉窑坑里钻出来的小叫花子,所以,街上也没有人太在意他们。

莫尔斯他们并不知道已经过了上朝的时间,还一直在那桥边苦苦地等待着那位救命的大人。哪知道没等来刑部的扶大人,却等来了个工部侍郎福大人。三个孩子一见对面来了顶官轿,前后跟着不少的随从跟班儿,跟路人一打听,说来的官儿正是“福大人”。孩子们以为终于等来了“救星”,便赶紧跪倒桥上求助。
这位工部侍郎大人开始还以为是叫花子捣乱,刚要令人把他们轰走,可是当他听清了跪在轿前的三个小家伙儿的一番言语,再上前这么仔细一打量,当时把这小子乐得差点儿没蹦起来!
这也难怪,莫尔斯他们那可是朝廷悬重赏捉拿的钦犯,黑白道儿上为找他们都开了锅了,如今这三个“金疙瘩”就这么好端端地跪在你面前等着你去拿,你说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
福珍当即令人将三个小家伙儿绳捆索绑,直接押奔皇宫。他要把这三小宝贝亲自交给皇上,也免得再让人从中吃了“回扣”。也搭着他立功心切,那么重要的两件兵器没在孩子们身上,他也没顾得上问。
莫尔斯他们一见让人给上了绑绳,当时就傻了眼了:怎么回事?唐山大侠不可能骗我们的?这位福大人怎么把我们给绑起来了呢?要不是莫尔斯早有叮嘱,霞儿姑娘这火暴脾气早又忍不住了。
“万岁,人犯带到,请吾主圣裁。”
莫尔斯一听这位福大人对上面口称万岁,知道殿上坐的肯定就是皇上,于是赶忙拉着阿木和霞儿倒头便拜。
皇上一见这三个小家伙儿果然懂得些礼数。
“下跪何人?”皇上冲下面问道
“启禀皇上,吾乃飞来国第十代王东方一志之次子东方义是也,臣子受父王之命前来叩拜皇帝陛下,认祖归宗!”
皇上一听笑道:“列位爱卿,你们听到没有,这儿又出来一位飞来国的认祖使者。”众臣闻听一阵七嘴八舌。
皇上冲众文武摆摆手又问:“既是王子前来朝拜,可有文书印玺以为证明啊?”
“启禀陛下,文书印玺等信物在半路被人盗了。”
“被人盗了?那你怎么能证明你就是飞来国的认祖使者呀……再者说,你们那个飞来国到底是人国呀还是耗子国呀?朕可听说那飞来国人乃是汉人后裔,怎么会有你这样嘴脸的王子啊?啊……”
随着皇上的笑声,众臣也附和着发出阵阵哄笑。
“李爱卿,你过来看看他们是不是我们要抓的那几个小妖人啊?”
“启禀万岁,正是他们。”
“噢?你不说他们都让你给烧死了吗?怎么这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万岁恕臣无能,不知他们施了什么妖法……”
皇上没有理会李翰江的尬尴,接着冲莫尔斯他们道:“下跪三位,听说你们要找朕澄清什么事实真相,是什么事实真相啊,说给朕听听。”
李翰江一听皇上开始问三个小妖人话,当时就觉得脖子后边直冒凉风。
莫尔斯冲上施礼道:“陛下,我等进入中原只为认祖归宗而来,从未干过任何祸国殃民之事,不知陛下为何下旨把我们当钦犯通缉?”
“哈——,好一个‘从未干过’,你倒是推了个干净!”皇上显然有些生气了,“朕这里有边关元帅和龙平知州请求朝廷缉拿你们的折子,还有沿途百姓控诉尔等妖人罪孽的万民表——都惹出这么大动静了,你居然敢说什么都没干过!”皇上抬手止住企图申辩的莫尔斯,接着道:“朕现在问你,你们闯我边关,盗空我国库钱粮,烧毁龙平知州府邸,这些都是不是事实?”
“是,不过……”
“那尔等就有十恶不赦之罪,杀你们一万次也不多!尔等居然还胆敢冒充什么认祖归宗的使者来戏弄朝廷,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将这几个小妖人推出去,斩!”
小霞儿一听——怎么着?这就要杀了!这皇上也太不说理了!怎么连话都不让人讲完,说杀就杀啊!
眼看武士扑过来了,霞儿着急地说:“师兄,我们就这么等死啊……要不干脆,我上去把那个不说理的皇上轰下来,你去当皇上!”
“霞妹听话,不许胡闹!”莫尔斯一边制止霞儿,一边冲皇上大声申辩:“陛下,我等实是受了歹人的诬陷,请陛下明察!……”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那位刑部尚书扶简修扶大人忽然出班奏道:“万岁,这三个小家伙儿也许真的有什么隐情。依臣之见,不如先将他们打入刑部死牢,待查清真相后再杀不迟。”
本来,李翰江不让这三个孩子见皇上,就是怕出现这种节外生枝的麻烦事。没想到扶简修这个老匹夫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插了这么一杠子。
查清再杀,等查清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行,说什么也得让皇上把这几个小东西解决了!想到此,李翰江慌忙出班奏道:“陛下,妖人一日不除,国无宁日,民无宁日……刚才臣是亲眼所见他们已经葬身火海,可他们居然能起死回生,这样的妖人,刑部大牢岂能关得住他们!陛下,妖人此时不除,必将遗患无穷啊!”
殿下百官多有附和者:
“请万岁立斩妖人!”
……
也有几个人同意扶简修的意见:
“万岁宜详查再断!”
……
这扶、李二人本来就是朝中的两大政敌,如今这两人一说话,殿上立刻便分为了两个阵营。本来皇上早有旨意,杀莫尔斯他们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如今让大臣们这么一闹,把皇上也弄得有些举棋不定了:不杀吧,旨意早已下过,且眼前的奏折、万民表历数了三个小妖人的条条罪状,难道这些会是假的不成?杀了他们吧,看眼前这三个孩子还真不像是人们说的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妖人……或许真的是哪里弄错了?皇上抬眼看了看文武百官,主张立斩的占绝大多数,且群情激奋;主张缓处的则人数不多且显得后劲不足……也罢,既然已经证明三人有罪,还是立斩为好,一了百了,也免得百官不服。于是,皇上扭头冲下摆了摆手。殿前武士一见,推起三人往外就走。李翰江一见,这心“呱嗒”一下落了地。
——呜呼,这三个惹事生非的小畜生总算是完蛋了。
然而,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皇上身边的后宫总管陈公公,忽然趁换茶之时,在皇上耳边说道:“万岁,您看那女孩儿腰间挂的是什么?”
此刻,武士们恰好推着霞儿刚一转身,皇上抬眼一看,惊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啊?!——断剑!
我的天哪,女孩子腰间挂着的居然是一把“断剑”!
皇上当时就觉得周身的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这个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把剑……这会不会就是母后的那把剑……看来这三个孩子还真的不能杀……
为了不让百官看出什么,皇上故意打了个哈欠,装着有些疲倦地道:
“算了,算了,众位爱卿,你们有言立斩的,有言缓处的,吵得朕的脑袋都大了。这样吧,还是先把他们打入刑部大牢,明日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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