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皇上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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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公给皇后出的也是个“偷梁换柱”的主意:由他悄悄地把太子的尸体弄出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外边抱来一个与太子差不多的孩子冒名顶替。
皇后听了于公公的主意当即怒斥道:“大胆奴才,哀家怎么能为自己的地位败坏皇家的血脉?拿民间的贱种来冒充太子,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你居然也想得出来!”
于公公一见慌忙跪倒在地道:“娘娘息怒,这小的已经考虑过了,我们这么做不会坏了任何人的血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不解地问。
于公公道:“娘娘要先恕小的无罪,小的才敢说。”
“恕你无罪,起来回话。”
于是于公公向皇后娘娘讲述了一个在火烧慈济庵的行动中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中的秘密。
那日于公公领了英妃的旨意后,以报复仇家的名义,在黑道上雇了几个亡命徒,于当天夜里血洗了慈济庵,然后放火焚毁了庵院。
在黑道儿上的这伙人对慈济庵动手的同时,当地的官军在于公公的安排下,以剿匪为名半夜里包围了刚刚燃起大火的慈济庵,将所有参与火烧慈济庵的凶手统统就地正法,没留下一个活口儿!只可怜慈济庵老老小小二十几名佛门女弟子,就这样成了皇后争风吃醋的牺牲品。
事情办妥以后,于公公满意地看了一眼已成一片废墟的慈济庵,正准备回宫复命,这时候忽然从远处急匆匆奔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尼姑儿。
“师傅——!师傅……”小尼姑儿哭喊着扑向仍在冒着清烟的庵院废墟。
于公公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周密的安排,居然也会有“漏网之鱼”。临行之时皇后一再叮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儿,要是这么点儿事都给办砸了的话,那可就太有点对不起主子了。
“站住!”于公公拔剑上前,一声低吼拦住了小尼姑儿的去路。
和跑过来的小尼姑刚一照面儿,于公公就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个漏网的小尼姑儿很可能就是皇后要干掉的那个竞争对手!
于公公的预感没有错,来的小尼姑儿不是别人,正是可怜的慧缘小师傅。
夜里,睡梦中的慧缘忽然被远处阵阵嘈杂声惊醒。起来一看,原来是慈济庵方向。她知道肯定是师傅他们出事了,于是,这才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
慧缘跑着跑着,忽然见前面冷不丁地跳出来一个手握利剑、一脸杀气的男人,当时吓得她一**坐在了地上。
于公公逼近小尼姑,用剑抵住她的咽喉:“说!今晚除了你,还有谁不在这庵里!”
“没……没有别人……”慧缘当时给吓坏了。
“就你一个?”
慧缘大瞪着两眼,害怕地盯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的长剑不住的点着头。
看小尼姑儿给吓得够呛,于公公剑锋稍敛,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在庵里?”
“我是让师傅……给赶出来的……”
原来,就在先帝答应的期限过后不久,狠心的师傅把先帝的玉佩丢给慧缘,再一次把她赶出了慈济庵。然而,恰恰是慧缘的这第二次被逐,才使可怜的姑娘躲过了这场浩劫,死里逃生。
慧缘好像看出眼前这个人的态度稍有缓和,于是怯生生地问道:“这……这庵院怎么会烧成了这样了?我……我师傅他们呢?”
“死啦!”
“死啦?”慧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于公公手中的剑:“是……谁杀了他们?”
“是你!”
“我?!”
“对,是你!”于公公重新逼近慧缘恶狠狠地道:“是你杀了你的师傅和所有的人,慧缘小师傅。”
慧缘害怕地向后挪动着身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叫慧缘?”
“哈——”于公公笑了一声,伏下身来伸手托起了慧缘的下巴道:“我知道的还不仅这些,我还知道你前些日子曾救过一个猎人,你们俩还在一个山洞之中作了一段时间的‘露水夫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片刻,于公公又道:“不过看在你将死的份儿上,告诉你也无妨,也好让你死个明白……你知道你救的那个人他是谁吗?”
“知道,是皇上……是他让你来杀我们的吗?”
“不,是太后千岁,是皇后娘娘,是她们让我来送你们升天的。”
“她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因为你迷住了皇上,因为皇上非要把你接入宫中……你知道吗?一个皇上要是把一个出家的尼姑娶入宫中的话,那他可就坏了皇家的规矩了,而且还有可能作不成皇上,所以,她们必须得让皇上断了这个念想,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直瑟缩在于公公脚下的小慧缘忽然一下儿变得异常的镇定和从容起来。她伸手推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抖抖身上的衣服站起来,两眼怪模怪样儿地盯着于公公,把于公公弄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位大哥,这么说我救的那个人真的是皇上?”慧缘问。
“千真万确!”于公公困惑的瞪着两只大眼睛下意识地点点头道。
“那你今天可就杀我不得。”
“是吗?”于公公听了慧缘这话,再一次凑到小姑娘近前不无嘲讽地道:“我说这位小师傅,你简直太天真了,天真得有点儿犯傻!你别以为跟皇上睡过觉便真的成了“金枝玉叶”了吗?——不,其实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小姑娘,别怪在下心狠,想当娘娘的梦啊,你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做了喽!”于公公说着举剑照定慧缘就要下绝情。
“慢着!”慧缘一见明晃晃的利剑直朝自己刺了过来,小姑娘不知哪来那么大胆量,突然圆睁二目冲于公公吼道。“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是皇上的骨血,是皇子,是公主!”慧缘说着还故意夸张地挺了挺自己刚刚有些显眼的肚子——自从大师姐偷偷告诉慧缘她已经怀孕以后,这已开始有些悸动不安的肚子一直令慧缘引以为豪;然而,也正是这种自豪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支撑着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独自在小山洞中度过了一个个孤寂而又漫长的不眠之夜。
慧缘的这一番话果然奏效,于公公的剑一下儿僵在了小姑娘的胸前,生死只在毫厘之间“你……你说什么?你……你……”于公公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番慧缘的身体……尽管是
在黑夜,但依旧能看得出来小姑娘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这下可麻烦了——于公公心里想。这么一来这小尼姑儿还真的杀不得了,因为她肚子里怀的是龙种,自己这一剑下去,那可就是以下犯上啊,这弑君大罪可是要祸灭九族的呀!
听到这里,皇后全明白了。
“这么说这个女人你没杀?”皇后瞪着于公公问。
“请皇后娘娘恕小人违逆之罪。”
“你倒是有一副好心肠啊!”
“娘娘这么说还不如杀了小人……”
“你抗旨不遵,本来就该杀了你!”
……
原来,那天夜里于公公见慧缘果然身怀有孕,便偷偷地把她藏到了城郊自己的一个亲戚家中。他告诉慧缘,皇后可是一心要治她于死地,所以要想活命她必须隐姓埋名……后来慧缘育胎生子,也都多亏了于公公和他的亲戚的悉心照料。
“你是说这个女人也产下一子?”皇后忽然压低声音问。
“与太子不差几日。”
“他们母子现在何处?”
“就在城郊。”
话说到这里,皇后沉吟了片刻,接着她显出一付菩萨心肠的样子拉长声音说:“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孩子抱过来吧,咱们总不能看着皇上的骨肉流落在民间受罪不是。”
于公公一听赶忙答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
慧缘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要进宫去当太子,当时就满心高兴地答应了于公公。
“以后我能进宫看我的儿子吗?”慧缘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于公公的语调严峻:“不仅不能看,而且也不能说他是你的儿子!否则,你就必须得死。”
慧缘一听当时就急了:“那我不就跟没儿子一样了吗?不行,我不干!我要我的儿子……”
……
不过,最终慧缘还是忍痛让于公公抱走了自己的孩子。慧缘心里明白,比起儿子的未来,自己的一切都无足轻重,更何况他们母子的这两条小命儿根本就是人家于公公冒死从刀尖上救下来的,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睁眼、佛祖开恩了……慧缘认为所有这一切那都是天意。
“这事还有谁知道?”皇后接过孩子后问于公公。
“再没有别人。”
“那个女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小的告诉她绝对不准对任何人说太子是她的儿子!”
皇后听到这儿,一脸不高兴地:“你能保证她永远不说吗?再说,这天下哪有两个生母的太子啊!”
于公公一听皇后这话心里“格噔”一下儿——真是怕什么有什么!
“是,小人明白,小的这就去……”
孩子刚一到手里,当时把皇后吓了一跳:这孩子和太子长得太像了!虽说这两个孩子是同一个父亲,但也没见过长得这么相像的孩子,简直就和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差不多少!

打发走了于公公后,皇后抱着孩子左端详右端详,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喜欢。看着看着,皇后内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奇异感觉,她觉得自己与这个孩子仿佛有某种天生的缘分——不,她甚至觉得其实太子暴死那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这不是儿子就好好的睡在自己的怀里吗……这些宫女是怎么搞的,给太子穿的这是什么破烂衣裳啊……此刻,皇后几乎完全沉迷在了母爱的幻觉之中。
就在皇后动手脱孩子身上的粗布衣服时,小家伙儿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香囊忽然令她心里一机灵!顷刻间,皇后所有的幻觉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一个极普通的锦缎绣制的小香囊,香囊的一面绣着一只正在草地上奔跑的小羊和一条戏水的金鱼,另一面绣着几株绿色的嫩竹。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个香囊?皇后双手颤抖着捧起香囊,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洒落下来……哭着哭着,猛然间皇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发疯的冲外边高喊:“来人啊!来人啊!快去把于公公追回来!快去把他追回来……”
于公公领命离了皇宫后,这一路上他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来。
这女人也有点儿太狠毒了!——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于公公也忍不在心里埋怨皇后——抢了人家的孩子不说,还非要致孩子的生母于死……此刻,于公公真有点儿后悔给皇后出了这么个伤天害理的主意。于公公偷偷瞥了一眼跟自己寸步不离的两个太监:看来今天这事是说什么也敷衍不过去了,说不定这两个家伙就是皇后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办?怎么办……
虽说于公公到底也没想出主意来,但是他的这一番冥思苦想,却大大的拖延了行动的时间。就在他们三人闯进于公公亲戚家中,正要对慧缘下手之时,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听有人拼了命的呼喊:“于公公——!慢动手!皇后有旨,刀下留人……”于公公一听,当即拔出宝剑,“当”的一声架住了两把正在下落的钢刀!
关键时刻,于公公又一次救了慧缘一命。
“可曾杀了那女子?”于公公一回到宫中,皇后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当听说于公公他们尚未动手时,皇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停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前胸梦噫般嘟囔着:“没杀就好,没杀就好……”
待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皇后挥手赶走了屋里其他人。
“那个小尼姑儿是不是长的有点儿像我?”皇后神秘地问于公公道。
“对,对,像,像极了,”于公公见皇后问起慧缘的长相,也面露惊疑之色:“如今她已经长出了一头黑发,简直……”
“简直比我还漂亮,是吧?”
“不,不!”于公公知道自己失言,慌忙改口说:“天下没有人比得上娘娘千岁……”
皇后似乎并没有在意于公公的话,她只是一脸悲情地盯着手中的香囊,如痴、如幻……片刻,皇后忽然哽咽道:“不,她的确比我漂亮,她从小就比我漂亮……”
好一会儿,皇后止住悲声,问身边显得一头雾水的于公公:“你知道这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听小尼姑儿说,这香囊是她母亲做的,她从小就戴在身上……这香囊里装着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我们临出门时,小尼姑儿咬破手指在一块袍襟上写下的……”
皇后听了于公公的话,默默地从自己身上也取出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香囊来。皇后的香囊正面绣的也是羊和鱼,不同的是另一面绣的是一支红梅。
于公公惊道:“娘娘,你怎么也会有这样的香囊?”
皇后手捧着两个香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下来:“慧缘……慧缘她就是我失散了十三年的亲妹妹……”
原来,皇后一家本姓鲜,其父母都是江湖中人,武艺十分了得。鲜家夫妇膝下育有两个女儿,一个叫鲜梅,一个叫鲜竹。十三年前,因遭仇家追杀,其父为保妻儿不幸身亡,混战之中母亲只救出了大女儿鲜梅,小女儿鲜竹便从此下落不明。那一年鲜梅八岁,鲜竹才四岁。十三年来,鲜梅母子一直都以为鲜竹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当年的小鲜竹命不该绝,在与母亲和姐姐失散后,被游方的师傅救到了慈济庵,成了一名小尼姑。
虽说太子的生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这样的变化已经不能让皇后改变什么了。
后来,皇后秘密差人在远离京城的深山中重建了一座慈济庵,偷偷把自己的妹妹送入庵中供养起来。此事就连她身边的于公公都丝毫不知,他只听自己的亲戚说,孩子抱走后不久,慧缘姑娘便神秘的失踪了,而皇后身边的那两个知情的宫女,也于事后不知去向。
那日于公公在朝上一听李翰江提出了当年太子之事,还要让他当堂对证,他知道皇上要有麻烦,所以他这才下决心以死保主,给他来个死无对证。因为知道太子之事的只有太后以及皇上的生母他们三个人,如今太后已死,皇上的生母也早已不知去向,只要他再一死,那李翰江的假皇上之说便是“空口无凭”了!
李翰江没说错,于公公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按说太子的真实身份除了皇后和于公公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怎么就会让李翰江这老家伙闻到了“气味”了呢?
原来,自从太子被抱入宫中以后,许多年里,宫里可以说诸事太平,一帆风顺。太子一年年长大了,小家伙儿不但生得聪慧健壮、漂亮可人儿,而且学文文成,习武武就,深得皇上喜爱,视若掌上明珠。皇上与皇后的感情也依旧是恩爱备至、相敬如宾。于公公因倍受皇上、皇后的恩宠,被提升为宫中大总管。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地位的不同,这位于公公的警惕性开始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几年前的一次酒后失言,此事让李翰江派进宫来的小覃公公听到了只言片语。消息传到李翰江耳朵里后,老家伙当时乐得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这个消息令李翰江如此兴奋却是为何?
原来,李翰江这个有名的“花相”,早就对皇后的美色心仪已久了。尤其是这位鲜皇后不仅生得貌赛天仙,而且文才武功样样不凡,这样的美女太合李翰江的口味了!多少年来,老家伙每每进宫见到皇后,总不免心驰神往、想入非非。说实话,那也就是皇上的媳妇,要不然,早就成了他李翰江的囊中之物了。
得到了“假太子”的信息后,李翰江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哪!如今有这么个把柄攥在手里,就不怕皇后这个高傲的冰美人儿不就犯!
果然,事过不久,李翰江便以此为要挟,不仅占有了皇后,还从她的嘴里套出了她和于公公偷换太子的全部经过……不过有关太子的身世,皇后却一直没有告诉李翰江。后来,李翰江为了进一步把持朝政、控制皇上,准备把自己的独生女儿献给皇上作妃。皇后一听这事可不干了,死活不答应!并且她还威胁李翰江说,他要是敢把女儿送进宫来,她就向皇上告发他强占国母的罪行!
说起来这李翰江真算得上是一位风月场中的高手,本来皇后跟他的私情已经由最初的被迫,开始慢慢的变成了你情我愿;可是自打李翰江要送女儿进宫以后,两个人一下子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弄得李翰江整日里心神不定、坐卧不安,生怕性情刚烈的皇后哪一天心血来潮,就真的把他们的丑事给抖落出去。那可是抄家灭门的滔天大罪啊!
后来,李翰江实在受不了了:与其这样在恐惧的煎熬中等死,倒不如给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于是,他这才再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秘密派无修带人设下圈套儿,对皇后下了毒手。
鲜太后的这封长信说的正是有关皇上的身世以及当初如何抱他进宫顶替太子的全部经过。
太后的信中最后说道:皇上,快去慈济庵把慧缘接进宫来吧,他才是你的生母、是本朝当之无愧的皇太后。朝中如有怀疑者,慧缘手中有你父皇写下的婚约血书为证。老身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我之所以不肯跟从将军出谷,并不是要逃避罪责,我只是不想让奸贼李翰江看到老身先死。请皇上先斩了老贼,然后再治老身的罪……
天牢里的李翰江听说鲜太后还活着,而且他所谓的这个“假皇上”,居然是老皇上的亲骨肉!老家伙知道该是自己“出局”的时候了。为了逃避极刑之辱,李翰江在牢中趁人不备,碰壁而亡。临死前,这位骄横一世的花相心有不甘地对天长叹:“我李翰江没有输!……这都是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至此,这场由莫尔斯他们的出现而引发的宫廷争斗,总算是尖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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