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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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时分,聚美宫外,萧瑟的秋风轻轻吹拂着,寒月半躺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苦涩,眼睛曾无数次梭巡着她的身影,希望有一日,她会想起自己来,但每日均以失望告终,她的怀里,拥着巴颂贵妃,眼里,只有巴颂贵妃,后宫之中,人人都说,自从巴颂贵妃归国之后,皇上就越发地宠爱他了,日日夜夜都陪伴着他,听着这些酸溜溜的言论,虽则表面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午夜梦回时,心却那么痛。
至少,还有孩子,云罗的孩子,心念间,泪珠又滑落了下来,心中暗问,云罗,你到底要让多少男儿为你掉泪?为你心碎?
云罗踩着轻轻的脚步向聚美宫而去,在加冕典礼上,寒月的眼神一直萦绕在她心间,她没有忘记,他曾带给她的那些欢愉与安慰。
远远地便望见他半躺在躺椅上的身影,他的面容苍白憔悴,他的身子消瘦孱弱,想起刚入宫时那飘逸出尘,温润如玉的人儿,心中一痛,想起他的青涩纯真,心中不禁暗暗责备自己,不应该待他如此冷落,自己如此对待寒月,与那蜀青凤又有何区别?寒月的心中在想什么,他双目微合,鬓发散乱,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
她叫他的名。“月儿!”
他的眼睛几乎是立刻便睁了开来,眼神不断变幻,难以置信,丝丝幽怨,最后定格为狂喜,“云罗!”
她看着他,又叫了一句,“月儿!”半蹲在他跟前,伸手揽住他瘦削的身子。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紧紧地偎着她,“云罗,你怎么来了?”
她笑,“傻瓜,自然是想你才来了,你怎么不多穿些衣裳,快入冬了,秋风凉得紧呢。”
期期艾艾地问,“你也会想我吗?”
她大方地承认,“会啊,我们进屋去吧,外面真是冷得紧呢。”
“好。”他答。
她握着他的手,将他从躺椅上拉了起来,意外地发现他的身子瘦削了不少,但小腹却微微隆起,确定地问,“月儿,难道你……?”
他俊容一红,点了点头。
云罗狂喜地一把抱住他,“你为何不来找我?你这傻瓜,连有了身孕也不告诉我。”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一名侍夫郎,而且我是真腊国女帝的儿子,你不来找我,我……”
她轻叹,“如果我介意你的身份,当日就不会要你。”
两人相偕着走进屋子,云罗打量着屋中的摆设,“为何你的住处陈设如何简陋?宫人们因为你的出身而慢待你?”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住的地方,屋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琴台,一副桌凳,以及一个花架上摆着的那盆兰花,连面梳妆打扮的镜子都没有。
他轻声说,“这样就很好了。”
小厮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斟茶,搬凳子给女帝,他没有想到,女帝竟然会来看望自己的主子,难道真是天下红雨了?
云罗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伸手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月儿。”
他乖顺地答,“嗯?”
“孩子几个月了?”
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在你宠幸我的第一晚就有了。”
她轻笑,“你这傻瓜,唉……,为何不早说呢?”更紧地搂住他,孩子将二人绑得更紧,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手下突然传来一阵律动。
他红着脸说,“这个小家伙好动得紧,只怕是个皇子。”每个晚上,他都几乎是被他踢醒。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他是月儿和我的孩子呢,我都是一样的喜爱。”
他感动地偎进她怀里,“谢谢你,云罗,你要我,也要我们的孩子。”
她又轻叱,“月儿,你真傻,我怎么能不要你?看在你把清白的身子给了我的份上,我也不可能不要你。”
他微眯起眼,好幸福,她说他要自己,困意袭了上来,近日夜夜难以成眠,眺望着她的寝宫方向,心里虽然明知就算望穿秋水,她也不会知晓,却偏生无法阻止自己眺望向她的视线。
见他已有困意的样子,她笑了笑,“月儿,你先休息可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他咕哝着答。

她搂着他,让他躺在床榻上,为他掖上丝被,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上轻轻的一吻,要求道,“月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要保重身子,不要胡思乱思,答应我。”
他点头。
“你不要求点什么吗?”
他闭了闭双目,看着她,“月儿只有一个要求。”
她柔声答,“说。”想他年纪尚小,便要为自己产下子嗣,心中万分疼惜,心道就算他提出封妃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不大好面对冰澈和淡然。
他说,“云罗,你不要离开我。”
她不禁说,“好,你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他摇头,“没有了,只要你要我,对月儿来说,就是最好的赏赐了。”他心里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要她偶尔来看望看望他,就是莫大的恩赐了。
心里不禁放下一块大石,通情达理的寒月,见他已甜甜地进入了梦乡,遂举步轻轻地步出他的寝宫,唤来内侍女倌,让她重新安排寒月屋内的布置及饮食。
恩宠天降,一众妃嫔纷纷踏进聚美宫,向寒月表示巴结祝贺,偏生有人节外生枝。
沈如意扭着腰肢,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说,“这有什么好祝贺的,谁人不知道,女帝早已颁下圣旨,策立巴颂皇贵妃所生之子为皇储。”
寒月小脸白了一白,巴颂贵妃的小皇子,自进宫以来,一直未曾听闻巴颂贵妃有喜之事,上次在大殿之上见那巴颂贵妃的身子也不似有喜的样子,天下父母心,嫁入帝王家,谁心里不是暗暗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机会继承大统。
沈如意继续说,“我们大家呀,只是提醒你,不要对你腹中的这块肉抱太大的希望。”
他点了点头,“原本就是没有希望之事,沈侍郎,多谢你指点。”
他轻嗤一声,语调不屑,“你如今怀了块肉与我们这些没有怀肉的人也无甚区别,皇上若不是看在你腹中那块肉的份上,又岂会天降荣宠。”
这蜀寒月的来历,宫内早已人人皆知,对他莫不是轻视三分,平日里语调莫不夹枪带棍,旁敲侧击地明示暗示,让他莫要与他们这帮出身高贵,身家清白的人争宠,就连那宫中打杂的小厮也不将他瞧在眼里,口气每每待慢,他还真沉得住气,竟从未动怒,只是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们,倒也颇有自知之明。
心中一痛,真的如此吗?云罗,你这些突如其来的温柔关怀,都只是因为腹中的骨肉,口中一如往常淡淡地说,“沈侍郎,你说的不错,我只要有这个孩子便知足了。”
“你!”脸白了白,听出他的意思,他至少还有个孩子,不像他们,除了骄傲与幻想,一无所有。口中轻哼了一声,扭着腰肢步出寒月的寝宫,一众妃嫔见他有如含沙射影的语调也纷纷离去,心中暗想,什么玩意!
寒月苦涩地闭着眼,孩子,你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获取宠爱的筹码吗?云罗—你今日的温柔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孩子吗?云罗——
云罗轻轻地搂住冰澈,说,“冰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抬眼看她,“好消息?”
“嗯,月儿有喜了。”原本不想告诉冰澈,怕此事刺激到他,但转念一想,此事他早晚都会知道,不如趁早告诉他,省得他心中又无端端生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的眸光一黯,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事,作为帝王,她应该有很多很多孩子,“的确是好消息。”他笑,若有所思地将手覆在小腹上,那个孩子如果没有在暹罗郡时发生意外,也应该有五六个月了,也应该会动了……
看着他无意识的小动作,知晓他的心思,遂握住他的大掌说,“冰澈,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
他笑,“对不起。”
她叹息着吻他,问,“今晚,你可不可以让我宠爱一下?”
他点头,顺从地躺在她身下。
两具身子缓缓地交结在一起。
冰澈颤抖着享受她温柔的怜爱,心中暗想,孩子,你要快些来,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很盼望你。
云罗微笑地看着他沉迷欲海中尚余有几分肃穆的神情,他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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