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复仇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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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寒大病了一场,病了整整两个星期,病得形销骨立。
夏炎每天都来陪她,晚上在她病房里留夜。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夏炎坐着凳子伏在她床头睡着了。她深深地望着夏炎那张睡着的脸,他在外面也是忙了一天了啊!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深秋的夜很凉了,他这样下去会着凉病倒的!可是,他既然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林蔓呢?晓寒一时爱恨交织,落下泪来。
夏炎蓦地醒了,见晓寒在流泪,忙把她拥住,柔声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又哭鼻子,哪里疼吗?快告诉我,我好去叫医生来!”晓寒拼命地摇头,夏炎道,“那到底怎么了,又想妈妈了是不是?宝贝,有我在这儿,别难受。我会好好对待你,比以前更好好爱你,呵护你,好好补偿你,来消解你心里的怨,好不好?”
晓寒忍住泪抽泣道,“我见你伏在床边睡,很难受,你白天还要上班,晚上冷,去床上盖好被子好好睡吧。”夏炎眼圈蓦地一红,叫道,“宝贝!”伏在了她的肩上,晓寒柔情地抱住他,在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一切都未发生过的从前,只一种关怀,只一种恩爱。
在很多时候,她都产生这种错觉。她抱着夏炎的身体,闻着夏炎的气息,便觉得自己的心中仍是一如既往地爱着这个男人。她甚至希望这个男人能消融她的**,消磨她的意识,让她忘却她心里的结,让她快乐得像个白痴!她甚至希望,她出一场车祸,撞坏她的头颅,醒来后她对往事不复有任何记忆,只看见这个帅帅的男人对她说,“我是你的老公。”然后他们快乐地生活。
只是,她的心在一点点地被撕碎。
她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闻到了夏炎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她对夏炎的气味如此熟悉,一点蛛丝马迹,也就昭然若揭了。她的心在那一刻狠狠地抽痛,她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一下子一动不动。夏炎奇怪道,“怎么了?”晓寒望了他几秒钟,伸出手柔柔地拈下一根头发,接近得逞地笑了,说道,“吓坏了吧?”夏炎松口气,伸手揍了她背一下,半愠道,“你个小坏蛋!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竟敢吓唬我!”晓寒反手去揉自己的背,委屈道,“吓一下而已嘛,开个玩笑,就打我打这么疼。”夏炎忙拉过她,轻轻地给她揉,抱歉道,“不会是真打疼了吧,我给揉揉,不疼了吧?”晓寒娇柔地道,“背上虽然不疼了,可是心里疼,你干嘛对我这么狠心?”夏炎一把抱起她放在怀里,抚着她的胸口,“这里也不要疼了,哪里都不要疼了,为夫我知道错了,亲一个道歉,来,亲一个。”
晓寒被他宠惜地吻,她突然很想问他,林蔓是怎样向他撒娇的?林蔓的肌肤是不是比她还要光洁柔滑?林蔓在和他**时是不是比她多了万般的风情和韵味?她真的很想知道一个性感的女人哪里充满魅力,那里与众不同?
前一阵她病着的时候,夏母并没有来看望她,夏父来过一次,买了好多东西,劝慰了几句,并解释说夏母身体不舒服也病着不能来。光宇也来看过她一次,见她苍白消瘦的样子,一下子就哭了,他到底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回去忍不住向父母说了夏炎和林蔓的事,要父亲让他姐离婚,说这样下去他姐非病死不可。舅父舅母唏嘘不已,神色黯然,私下里劝过她,说实在不行咱就离了吧,别这样折磨自己。晓寒淡淡地笑,说你们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该离婚的时候一定会离婚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夏炎和林蔓的事几经辗转,终于传到夏母的耳朵里。自从杨母事后,有人把晓寒在房间里对她母亲所说的话早就告诉了夏母,夏母听了心惊肉跳,再一想那天晓寒的眼神美艳得吓人,故老怀疑她是什么妖异,婆媳都不见面。夏炎和夏父都劝过夏母,让她去看看晓寒,对晓寒说几句抱歉暖心的话,毕竟晓寒死了妈妈,心情可以理解,何况她这么大岁数了,是做婆婆的,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可夏母死活不低头,说我又没有什么错误,晓寒凭什么把她妈的死强加到我的头上?她凭什么对着她死妈对我破口大骂还要来掐死我?她妈愿意死,她死了活该!又不是我掐死的,想让我向她低头,没门!死都别想!
女人要是结了仇,要想化解开都是极不容易的事,彼此都可以耿耿于怀一辈子,甚至还能带到棺材里,何况这是关涉人命的大是非?婆媳的关系就这样僵着。夏母听人说夏炎对晓寒关心备至,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后半辈子还指望他,将来还想抱孙子养老,夏炎若是离不开晓寒,她这个当妈的晚年岂不凄惨?她巴望着晓寒闹!她将毫不客气地接招,一直闹到他们离婚为止。可晓寒偏偏没闹,还让夏父给她捎回一篮水果和一盒点心,她看也没看就扔垃圾堆了。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了!这样想着又打了一个冷战,心想她可千万别真的有什么妖异!
听到夏炎和林蔓的事,夏母真的是心花怒放。儿子并没有把那个晓寒当个宝!这简直是太好了。晓寒再怎么有美艳的眼睛她还有什么可指靠的!一个女人,自己的男人看不上就全盘皆输了!想在夏家压住她,晓寒简直是做她的春秋大梦!她一个农村来的乡下丫头,承他们夏家多年的扶持,过上这么优裕的生活,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知感恩,还嚷嚷着要掐死她给她那死妈报仇,也真是太张狂了!离了夏家,她也就只剩她死妈留下的那两间小土房了,她张狂,仗着炎炎宠着她就和她张狂,未免是太嫩了点!
夏母主动去约林蔓,她要把这下一任的儿媳妇给拉拢住,让炎炎早点离了那妖异不自知的女人。那天下午她三点半约了林蔓,两人在市里“恰恰咖啡屋”里见面。夏母先是向林蔓大吐了一通苦水,说自己是如何冤枉如何委屈,末了说炎炎和那个晓寒在一起,她这个妈是没法当了,表示自己愿意接纳林蔓。林蔓说人家两个现在恩爱如初,炎怎么舍得离开那个晓寒?夏母又夸了林蔓一番,说她如何漂亮,如何贤淑,如何痴情,如何招她的喜欢。两个人这样一聊倾心,彼此都是一肚子话,最后的焦点都落在了晓寒身上,那个晓寒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让夏炎如此痴心放不下,两个女人都对此愤愤不平,颇不服气。一晃时间过去了,七点钟两人才散场,夏母已决定就在林蔓处住下,说娘俩还有好多话要唠,林蔓则乖巧地笑,说先请伯母吃晚饭再说。
她们走了,晓寒仍在那里喝咖啡,那两个人的谈话声音并不小,晓寒和她们坐的也不是特别远,只不过那天她背对着她们,又刚刚将头发剪成齐耳的碎发,她们都没有看出来而已。晓寒气得脸色苍白,但她在轻轻地笑,她不觉得悲哀,只是想快意地笑。她的心突然一下子释然,要是说从前她还有一些犹豫和不忍,而在这一刻起,她已经了无牵念,她在冷冷地嘲弄地笑,觉得用什么来报复他们都不为过,她要报复!
晓寒买单走出咖啡屋,迎面一阵干冷的风,夏母和林蔓早已消失人海,街上已是一片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在晓寒的视野里辉煌闪耀着,晓寒突地生出一种落寞的沧桑感来,她感到自己伫立在这灯火街头,这个繁华的世界将她视作尘埃,她也将这世界的繁华视作尘埃。她静静地向着家的方向步行,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那里乞讨,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忍不住心酸,在将口袋里的十元钱放在那老太太缺了口的碗里时,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个乞丐尚有她来怜悯,而这个世界又有谁会怜悯她呢?
当晓寒走进家门的时候,夏炎正在着急地打电话向她的同事问她的去处,见她进来了,忙道谢挂了线,转身看见她短短的头发,青白的面色,夏炎不由沉默了,但又不忍心对晓寒大发脾气,只是略带责怪地道,“怎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晓寒用手抚了抚碎发,问夏炎道,“还可以吧,我觉得轻快多了,你生气了,是不是很难看?”
夏炎叹了一口气,身手拉过晓寒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头发,她凌乱的碎发随意地垂在额头脸颊,颇有几分俏皮、妩媚。晓寒柔柔地不放心地道,“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夏炎笑,“还可以,不是很难看,可是我还是喜欢你那头漂亮的长发,以后不准剪了,你要把它再留起来。”晓寒道,“十多年了,老是一个样子,想变变发型,换换心情,是不是让你很生气?”夏炎搂过她,亲爱地抚弄她的短发,亲吻她的额头,宠爱道,“只要你开心我就不会生气。何况剪了头发也怪漂亮的,只是更显小了,真的成了我的小宝贝了。”
晓寒伏在他的胸口,抱住他,突然间很想落下泪来。夏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轻轻打了下她的背,责怪道,“不过以后不许擅自行动!还有,你做个头发出去了半天还这么晚回来,有这么慢吗?又一个人跑哪去了?”晓寒道,“先要确定发型,你不知道这很慢的,我第一次剪头发,当然想剪得漂亮一点。”夏炎道,“就算是剪头发,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打你手机又关机,快要急死人了!”晓寒道,“对不起,手机没电了,以后一定不敢这样了,什么事情都等你批示好了。”夏炎弹了一下她的头笑道,“要真是这么乖就好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啊,以后再犯小心我揍你。吃饭吧,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晓寒又在刹那间犹疑了起来,面前的一切明亮而温暖,她又一次升起了幸福的感觉,如果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一辈子这样对待自己,她还要记仇吗?她还要报复吗?她还要继续自己与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吗?可是,别无选择了,那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妈妈,一个是他的所爱,她们已经携手对她了,她已经别无选择。
一个鸟语花香的暖春又开始了。夏炎最近很开心,因为晓寒经他的恳求,已与他妈妈让了步,春节的时候和他携手回家过的年。妈妈虽然不冷不热,态度不是很好,但晓寒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对不住晓寒,对她越发体贴关爱,甚至和她商量,不如要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关系就更融洽了。可晓寒没同意,说妈妈刚去世几个月,自己身体又不是很好,还是过一阵子吧。夏炎也没有勉强,这事就这样搁下了。
一个月后,已是初夏了,刚刚下了几场雨,天渐渐热了起来。夏母几乎三两天就与林蔓通一次电话,询问她与夏炎的进展,情况总是不尽人意。夏母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终于拨通了晓寒的电话,尽量和气地说,“晓寒啊,我知道你妈那件事情你一直忌恨着我,我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我毕竟是他妈,让炎炎夹在你和我之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其实,你和炎炎之间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林蔓和炎炎一直就没有断,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与其谁都痛苦,倒还不如﹍﹍”
晓寒冷冷地道,“还不如我和夏炎离婚,让夏炎娶了林蔓,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是不是?”
夏母冷笑道,“你还算识趣!我们这个家不能因为你而毁了,我这个当妈的不能不管,你放心,我们夏家不会亏待你,会给你一笔钱,也够你活半辈子了!”
晓寒道,“谢谢,钱不是问题,我自己就会要,用不着你给。只是,你们夏家亏欠我的,好像不是钱这么简单,所以,我不会离婚,夏炎和林蔓在一起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要,气、死、你!”
晓寒咬牙切齿地挂断电话,冷冷地笑。
夏母拿着电话愣了半天神,只感觉背后一股冷气窜上来,她恨恨地骂道,“这个小狐狸精!够歹毒的!我得闹,早晚让炎炎和她离婚!”
而晓寒在夏炎面前依然如初的柔情似水,她又开始给他煲汤了,很香很浓,每次夏炎喝晓寒给他煲好的汤,他就觉得鼻子酸酸的,这个女人实在太好了,不但原谅了他妈妈的过失,还对他这样体贴关爱,他爱她直可以爱得彻入骨髓,他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和变化,他都永远不会离弃她,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上,直到他们垂垂老去。
晓寒有时候很甜蜜很撒娇地恋在他的怀里,他于是很温柔很怜宠地抱住她,在初春萌发的气息里,两个人就那样彼此依靠着,很长很长时间的在一起,直到夜深了,晓寒已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抱起她放在床上。
他们之间说着很温柔很俏皮的情话,夏炎感到有时晓寒很像一个粘人的孩子,在拼命撒娇地让他宠。她有时候会买几枝鲜花放在长颈瓶里,分布在各个房间。她最近还喜欢看各种时装杂志看各种化妆的书,她买了许多小玩意,化各种各样的妆,有一次还淘气地在他面前给他做夹睫毛的表演,他有时夸奖几句,但更多时候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总是舍不得说半句重话。
夏炎有时候感受着他与晓寒的种种美好,便会蓦然想起林蔓来,但他怎么样也张不开嘴对晓寒说,他和林蔓之间的那个凄凉的秘密。他不想让晓寒知道,他知道女人,任何一个女人在知道这种事情之后都无法理智地分析,何况晓寒丧母不久,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就让晓寒毫不知情地幸福生活吧,他不能再打击自己的爱妻。
五月初夏炎要出差一个星期,嘱咐晓寒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走的那天傍晚,春日美好的夕阳暖暖地照着,外面依然是绿柳、清风、鸟叫、彩云,晓寒怀恋地望了一眼这熟悉暖人的景致,然后拉上窗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乳白的低领紧身毛衣,换上一条深灰的修长毛裙,穿上一双咖啡色的高跟鞋,然后她打开窗帘,坐在镜子前,开始化妆。
她将自己的头发打上啫哩水,弄得疏乱而慵懒,然后很细心地打粉底,勾勒突现出脸庞美丽的轮廓。她将自己的眉修成清秀的柳叶,在眼部涂上浅咖啡色的眼影和睫毛膏,拿出玫瑰色的唇膏,一点一点精致地勾抹,她的脸顿时生动妩媚熠熠生辉起来。
她拿出首饰盒,取出一对珍珠耳坠戴上,于是风采便在两边亮泽的珠辉间摇曳着,她又取出一件玉饰,那块玉是一块不大的不规则的正方形,乌青色,正反两面中间有一道细长的红痕,她买时在灯光下照了一下,那道红纹于黯淡的乌青色中闪着珊瑚般的光色,霸气而美艳。她当时就爱上了,爱上了这玉,爱极了那道红纹。
于是她花三百元买了,并且在今天,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放在毛衣领下面。
她来到了全市最繁华也是最著名最美丽的“夜上浓妆”酒吧,她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很美艳而放荡,她喜欢,而且她还知道,这间酒吧的主人,是全市最为实力雄厚足以称霸一方的大富翁冯树田最小的儿子冯昊。冯昊今年三十岁,在父兄的栽培影响下七年前就已是一个不小的人物,他现在不但经营这间酒吧,还兼营着一家豪华的酒店、掌管着市里最昂贵热闹的那条“女人街”。冯昊为人豪爽能干讲义气,只立业,不成家,虽有点少年风流,流连花草,但名声并不坏,黑道白道还都给他的面子。

晓寒来到“夜上浓妆”的时候是七点钟,对于过夜生活的人来说,还只是刚刚开始的一个时间,她选了一个很抢眼的位置,要了一杯葡萄酒和果汁,就那样坐在那里,幽幽然喝她的饮品。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位陌生的来客,她不说话,也不唱歌、跳舞,也没有伙伴,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以一种震惊四座的颜色和气度,幽幽然地喝她的饮品。她明亮的美目很冷静地望着灯红酒绿的一切,不置一词,似乎看着的是过眼烟云,残垣断壁。有人来邀请她,她就礼貌地摇头,然后微低下头,嘴角轻轻绽放微笑,顿时一种半推半就的娇羞融融地从她身上辐射出来,让人的内心一阵兴奋渴慕。
第二天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长头发牛仔裤的小伙子一**坐在她身边揽住她,要陪她喝酒,拉她起来跳舞。晓寒于是将杯里的酒泼到他的脸上,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要冲上来打,店里的保安忙出来劝解,拉那男青年出去,那男青年碍于酒吧的势力并不敢在酒吧里过于造次,只是狠狠地道,“既然来勾人,还装什么正经!大爷我早晚饶不了你!”
晓寒静静地一笑,继续静静地坐下来喝果汁,又伸手向侍者要了一杯葡萄酒,她轻轻地啜饮着,微微斜着头,露出一双动人的美目。
过了一会儿,一位侍者走过来向她耳语了几句,晓寒随即站起来随侍者走进一个优雅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
见晓寒进去,那位男子站起来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冯昊,刚才在我的酒吧里有人闹事,深感抱歉,还请杨小姐见谅。”
杨晓寒客气的还礼,两个人坐下,晓寒问道,“您怎么知道我姓杨?”
冯昊笑道,“贵人多忘事不是?你和某县交通局长的公子结婚时,我替我父亲去贺喜,也在场啊!”
晓寒抱歉道,“对不起,那天人实在太多。”
冯昊道,“不必客气,谁都知道新娘子那天是晕头转向,听人摆布的,我没结过婚,但是也知道。”
晓寒于是不置可否地笑了。
冯昊道,“弟妹,听三哥我的话,你不应该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那里容易出是非,你要在吧间里散散心,可以找一间这样幽静雅致一点的,各种格调都有,随你挑。”
晓寒于是幽幽地笑了,有些娇柔地叹气道,“我喜欢外面热闹,来酒吧还不就图一个热闹。”
冯昊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好生劝解道,“不是和我那夏炎兄弟闹别扭了吧,小两口吵吵架很正常的,别一个人跑到这里面来,还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喝酒。我那夏兄弟欺负你了吗?不如三哥送你回家,回去一定好好批评那小子一顿,让你出出气。”
晓寒摇着头笑,“我来酒吧,在大厅里坐着,其实,只是想,认识一个人。”
冯昊出乎意料的“哦”了一声,“谁这么大身价?”
晓寒美艳的目光望过去,一种情愫顿时浮动起来,幽幽传递过去,她对冯昊说,“就是你。”
冯昊怔了一下,随后很生动地笑了,他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如同冰川里跳动的火焰,美艳不可方物,他于是淡淡地道,“为什么?”
晓寒于是向他说母亲和林蔓的故事,冯昊唏嘘感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样?”
晓寒轻轻呷了一口酒,笑,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过去,冯昊接过来,仔细玩味了一下,豪放不羁地对晓寒道,“你这个女人,还是个人物。”说完将那张卡片弹过去,笑道,“我同意成交。”晓寒将卡片撕碎,抬头很认真地道,“绝不反悔?”
冯昊双手一拍,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晓寒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像你这样有地位的一个大男人,想必对欺骗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兴趣。”冯昊笑得眼中如波动的春江,他凑过去很轻柔地问道,“你已经下定决心豁出去?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还是你的三哥,你还是我的弟妹。”
晓寒笑,轻轻抓住他的手。冯昊于是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久久地望着她,慢慢地伸手一把抱住她,放在自己腿上。晓寒的眼中闪出一丝幽怨,她轻轻垂下眼帘,无语。在贴上冯昊胸膛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夏炎的味道,她终于将亲手结束这段感情了,尽管她的心中在剧烈地痛。
天气一下子热起来,夏炎回来了,晓寒做好了几样小菜,穿一件宽大的白色家居服,迎接他。夏炎使劲拥住她,用胡子茬扎她柔嫩的脸,晓寒“格格”笑着,直往他怀里躲。夏炎问她,“想我没有?”晓寒快乐地点头,夏炎吻她,对她说,“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晓寒道,“什么?”夏炎道,“你猜。”
晓寒翘起嘴想了一下,道,“衣服?”夏炎摇头,晓寒道,“首饰?”夏炎还是摇头,晓寒问道,“那是不是好吃的东西?还是一本书?”夏炎摇头,得意地道,“就知道你猜不着!你看看!”晓寒转目过去,竟是一对鲜红的连体瓷娃娃,一对老头老太太,都戴着老花镜,并肩凑在一起看一张报纸。晓寒一喜,一把拿过来捧在手心,叫道,“真可爱!你看,就像真的一样!”
夏炎吻她的脸颊,一把横抱起她来,走到卧室,把瓷娃娃摆在床头,对晓寒道,“你看,宝贝。我们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告诉自己,我们会像这对瓷娃娃一样恩爱幸福,像他们一样白头偕老,前一阵子,我知道让你很难受,可我帮不上忙,我也知道我们的婚姻有很多问题让你不开心,让你受委屈。可是,晓寒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恩恩爱爱一辈子,我们会像这对瓷娃娃一样的,到了老了,还倚偎在一起,看报纸。”
晓寒扑在他的怀里,泪水夺目而出,夏炎忙安慰她说,“别哭!晓寒,你是我的好宝贝,别哭!将来还要生更小的宝贝呢,不兴哭!”
不知为什么晓寒最近多了许多活动,她出去学插花茶艺,去书店里买书看书,去“女人街”逛衣服,去美容店做美容,还参加了市里新成立的一间“艺术沙龙”,据说是介绍一些艺术精品,晓寒说可以陶冶性情,增加气质和修养。
她就这样每天来去匆匆,有时晚上还出去两个小时,虽然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温馨,但夏炎还是很快察觉出她的变化。她用优雅的姿态和神情泡茶,用精致灵巧的手设计摆布出各种干花作品,更关键的是,她美得越来越让人昏眩了,昔日那个回到家里就换上轻松随意的家居服的晓寒不见了,她连内衣、睡衣也穿得精美考究,看起来风姿绰约,宛若芙蓉半开,迎风招展,欲语还休。
夏炎突然产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他突然不希望晓寒的美被别的男人所关注和了解,他希望晓寒还如从前一样下了班在家里看电视做布艺,他一回到家就像粘人的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慵懒地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让他疼爱。可是,昔日的那个传统、清丽婉约的晓寒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无法把握自己的妻。
于是在一个温柔的夏夜,在他们恩爱之后,夏炎久久地拥着自己的妻,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晓寒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他的身侧,问道,“怎么了,怎么叹起气来了?”
夏炎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柔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晓寒的心一动,她将头埋在丈夫的臂弯里,无辜地近于撒娇道,“怎么了。”
夏炎抚弄她零碎的短发,望着她雪白柔滑的背,对她说,“你老是向外跑,每天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你原来不是这样。”
晓寒从他双臂间钻出来,看见夏炎正在很认真地望着她,她伸手捧住夏炎的脸,噘起小嘴轻声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我以为你会喜欢。你整天工作很忙,在家时间不多,我下了班没事做,只能看看电视,用给你煲汤来打发时间。妈妈不在了,也找不到个说话的人,一个人在家里老胡思乱想,就想着出去,找点事做。”
晓寒说着,禁不住泪盈于睫,夏炎心一疼,忙一把拥住她道,“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见你一下子变好多,有些担心你。”
晓寒忍住泪,佯嗔道,“你还知道担心我!你在外面见各种各样的女人,一个个优雅美丽,如果我整天呆在家里,灰头土脸,让你一百个放心,我又怎么能够拴牢你。我有自己的事做,出去惹人注目,才能让你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才能让你更宠我,更在意我。”
夏炎轻笑,一巴掌拍在妻的臀上,骂道,“你个死丫头!连我的主意也敢打!你还不够迷死人吗,还要我更宠你,说,是不是打的不多,骂的还少?”
晓寒于是一下子钻到他的怀里,嘻嘻地笑,甜蜜蜜幸福得逞的样子,夏炎望着她俏皮的脸,怜惜愈盛,紧紧地拥住她,吻她。
晓寒经常出去,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去冯昊那儿,她和冯昊在一起差不多两个月了,她扮演的是他的情人。
那是一个燥热的下午,外面像是下了火,一棵棵树全都打了蔫,晓寒走进冯昊开着冷气的房间时,已是满头大汗。
冯昊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进来时的狼狈模样,笑道,“天这么热就打车来,干嘛给他这么省钱。”
晓寒扔掉遮阳伞,反问道,“天这么热,你怎么不说你不去接我?”
冯昊放下报纸饶有兴致地望着晓寒,晓寒道,“你看什么?”
冯昊问道,“你希望我去接你吗?我可以每天开着车去你家门口,或是你单位门口去接你,只要你愿意。”
晓寒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不寻常,忙摇头道,“算了,我又不是你夫人,受不起那么高的礼遇。”
冯昊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抻,晓寒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一手托起晓寒的脸,仔细地端详,一边用他特有的侵略性的口吻对晓寒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天生就应该属于我的?你突然间来到了我的身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我,本就应该拥有你。”
晓寒望着他摄人的眼神,突然间有些紧张起来,心禁不住怦怦直跳,不知道该说什么。冯昊低头吻了她一下,然后望着她,他的眼神异样地闪烁了一下,问她,“你是不是还爱着他?还正爱着夏炎?”
晓寒淡淡地对他笑道,“这很重要吗?”冯昊沉默,晓寒起身道,“我去洗个澡。”便蹓进了浴室。晓寒关上门,放开水,洒上许多玫瑰和薰衣草,然后她心神不宁地脱掉衣服,躺进水里。
水温温的,周围弥漫着玫瑰和薰衣草淡淡的芳香。晓寒渐渐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撩起水,任水在自己的肌肤上流来滑去。而门一下子打开了,晓寒本能地顿住,回首抬目望过去,冯昊于是看见了她湿漉漉的头发下那双如深潭映月般清亮纯净的眼睛,那双眼睛就那样摆脱了一切修饰和伪装地、一尘不染地与他不期而遇。
晓寒见是冯昊,便轻垂下头,继续撩着水,对他说,“我一会儿就好了,你等我一下。”
冯昊的脸上又是那副不羁的表情,他散漫地吸着烟,伸手拿下晓寒背上的两片花瓣,笑道,“我突然想看看你洗澡的样子,有人说女人在洗澡的时候最好看。”
晓寒微微羞红了脸,不说话。冯昊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起身道,“你出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晓寒围着浴巾出来,冯昊熄了烟,一把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压在身底下,晓寒于是抱住他,轻轻闭上眼。
可是冯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亲吻她,弄湿他,然后占有她。而是,静静地望着她,好半天什么也没说。
晓寒睁开眼,看见冯昊正在深深地望着自己,晓寒只觉得眼眶一下子潮湿了,她读懂了那种目光,也一下子读懂了那个男人的心。
她轻轻地唤道,“冯昊?”
冯昊叹了口气,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然后倒在她的身侧,紧紧地抱住她。晓寒柔顺地依在他的胸口,冯昊伸手拿了一支烟,点上,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
他云淡风清地道,“虹虹得手了,你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晓寒一僵,有些吃惊地望着他。冯昊又吐了一个烟圈,平静地对她说,“所以,你和他要分开了。”
晓寒垂下眼帘,胸中攒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情绪,她将头埋在床上,对冯昊道,“谢谢。”
冯昊继续吸着烟,说道,“从十八岁以后,我做情场浪子做了这么久,从没有动过真心,可是这段日子,我发现自己好像变了,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晓寒不说话,冯昊突然动情地拥住她,用下巴摩挲着晓寒的脸,在她耳边道,“我爱上你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烦乱、渴盼,你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我忍受不了你对我不动情的柔顺的样子。我真的爱上你了,我要娶你!”
晓寒的泪流下来,冯昊霸道地道,“你嫁我吗?你和他离婚之后我们马上结婚,我给你一场全市最豪华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惊叹羡慕你!让你风风光光地成为我冯昊的女人!”
晓寒并不回答,冯昊有些愠怒地推开她,质问道,“是不是在你心中我根本就不值得你爱,我只是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只是你报复夏家的一个工具!”
晓寒做起来,对他道,“不!不值得人爱的人是我!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攀龙附凤,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坏女人!”
冯昊望着她,突然不说话,这时晓寒的手机响了,是夏炎,夏炎问她,“你又跑到哪儿去了,赶快回家,有好东西送给你。”
晓寒道,“我在女人街,马上回去,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
夏炎道,“回来就知道了,快点。”
晓寒应了,挂了机,有些不安地望向冯昊,对他说,“他让我回去。”
冯昊顾自抽着烟,有些阴郁地道,“你走吧。从明天开始,计划就一步步实行了。”
晓寒“噢”了一声,机械地穿好衣服,拿起遮阳伞。冯昊依靠在床上,突然问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晓寒的目光冷硬起来,回头对他说,“除非我妈妈活过来,我才会后悔。”
望着晓寒已关门离去,冯昊一拳砸在床头柜上,嘴角却又轻轻地冷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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