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除了两边的漏窗回廊，前庭院奇石堆的背面也有一个圆拱门通向中庭院。一踏进中庭院，黄全清就感觉眼前的景色与前庭院相比起来另成一格。这里全部是大大小小或暗或明地互相连通着的荷塘，现在正值荷花盛开的时节，荷塘里的荷花一朵挨一朵地绽放着，雪白的花瓣承接着雨水，显得分外娇美。荷塘的四周，是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道，隔不多远，就有一座红漆栏杆的小桥跨过荷塘，连接上另一边的小道。荷塘边上，还临水盖了几座水榭亭楼，应是主人观荷赏鱼，沐浴荷香清风，沏茶品酒的去处。
“这里的地势左低右高，黄大人注意到右边小山岗上的那个石亭了吗？”温少聪指着右边说道。
“嗯，看到了。站在石亭里那个好象是你们的人。”黄全清说。
“是的。那里是一个可以俯瞰整个中庭院的最高点，晚上有庄园的护卫常驻。”
“不用说，那护卫也同样被杀了吧？”
温少聪点点头道：“从现场的情形看，至少有三名守卫在半夜里负责巡视中庭院，一个固定在石亭，一个在荷塘边的小道上，一个在荷塘正中央的那座石板桥上，他们之间是用手中的红灯笼来保持联络。中庭院的后面就是大宅院，那边应该会有守卫定时走进中庭院，用红灯笼打出暗号，与石亭里的守卫互报平安。根据我的推断，杀手动手的时机拿捏得非常准确，在没有惊动宅院守卫的情况下，同时将中庭院的三名守卫不动声色地杀死了。”
黄全清盯着温少聪的脸道：“你的意思是说，杀手至少有三人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温少聪直视着黄全清。
“三人……对，至少是三人，而且不能失手……”黄全清抬眼看着雨雾笼罩下的荷塘，喃喃自语起来。
雨中的庭院充满着清新的荷香，鹅卵石小道两旁种植着大花紫薇和大片密密的美人蕉，细细的雨点落在它们的叶子上沙沙地响着，整片荷塘在这烟袅迷蒙的雨景中仿如一幅水墨画。
“我要去看看中央石板桥上的那名守卫。”黄全清说。
“黄大人此举意在……”温少聪带点困惑地问。
“石亭周围和鹅卵石小道的两边，都能为杀手提供大量的藏身之处，在夜色之中极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守卫突施袭击，但这中央石板桥上两边开阔，毫无遮掩，我想知道杀手是如何接近那名守卫的。”
“我也想知道。”温少聪说道。
两人便沿着小道向中央的石板桥走过去，这中央石板桥看似不远，但却不能速达，正所谓可望而不可即及――荷塘两边的小道如同迷宫一般曲折回旋，处处曲径通幽，令人如入迷阵，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石板桥上。有一名衙役原来在桥另一头的一座亭楼里躲雨，看见两人过来便欲出来迎接，温少聪摆手示意他回去，自己和黄全清一起走到守卫的尸体旁边。
这名守卫倒伏在桥中央，身上看不出伤痕，温少聪与黄全清对望一眼，彼此会意，各伸出一只脚来勾在尸体一侧，使劲一翻，把尸体翻了个仰面朝天。
只见守卫的两手伸向自己的咽喉――他的咽喉被深深地切开，血浸透了他的衣服和裤子。
“血迹都在衣服上，衣领上却较干净。”温少聪先发现疑点，说道。
“如果用刀剑刺在他的咽喉，血就会喷溅出来，衣领上应该有喷溅状的血迹。”黄全清道。
“现在衣领上并没有这种痕迹，那说明血是在他倒下后才流出来，沿着地面渗到衣服上的。或者说，是这名守卫死了之后，血才开始大量地流出来的。”
“所以，杀手是用……暗器。”这种没有喷溅状血迹的伤口，显然是因为被暗器击中，暗器阻碍了鲜血的外流而造成的。多年的捕快经验，让两人同时说出了答案。
“杀手在得手后，还曾过来把暗器从尸体上取了回去。”黄全清又道。
“什么原因，让这种杀手盯上了这个庄园呢？”温少聪自问道。
黄全清看了看石板桥两头，各距离岸边约十多步的样子，黑暗中能在这种距离外用暗器准确地击中一个人的喉咙，绝对是不可思议。
“我感到这些杀手不但事前对整个庄园踩过点，而且对何时下手，如何下手都有详尽的谋划。我真按捺不住想马上看看宅院里的情形了。”黄全清对温少聪道。
温少聪笑道：“本以为黄大人看了宅院后才会作此论断，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去宅院看看吧。”
黄全清好奇地问：“难道宅院中另有乾坤？”
温少聪道：“是的，言语一时难以概全，到了，看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两人迎着斜风细雨，快步穿过了中庭院。
在宅院和中庭院之间，同样有左、中、右三道门连接。这宅院里的气氛和前面的庭院截然不同，凝重而压抑，黄全清站在中门，看到不断有官差在宅院中的两个院子之间的回廊上匆匆走过。院子之间的花丛里、假山间以及宅院高墙边的草丛旁，都有三三两两的官差在弯腰搜索着。
温少聪道：“这宅院分为三部分，正中有一栋三层大屋的大院，便是庄园主一家老少及丫鬟仆人所住。右手边稍小一点的那个叫东院，里面都是平房，是庄园内的厨房、柴房以及各级杂工、守卫们住的地方。左手边这座独立于那两个院子之外的富丽堂皇的殿堂，是庄园主平常宴请宾客、吃喝玩乐的地方。你看到周围的这些官差，从早上开始，就在对这里的每一处进行搜索，寻找一切可疑的痕迹。”
黄全清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些静静地坐落在雨中的阁楼和院子，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只感到整个宅院都沉浸在一种死亡的气息之中，他心中的忧虑又再增添了一重。潜意识中，他知道面对这种杀手，温少聪他们在宅院周围是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的，他动了动嘴唇想说出这个想法，不过冲口而出的却是另外一句话：“整个庄园，真的一个活口也没有吗？”
温少聪摸了摸鼻子，摇摇头说：“没有。正如我之前跟你见面时简单说过的，这里一个活口也没有。黄大人想先看哪个院子？”
黄全清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再问道：“宅院中的守卫情况如何？”
“三个负责夜间巡逻的守卫都被潜入者所杀，手法和之前的类似。”
“奇怪了，宅院这边是庄园主及其家眷所住，守卫怎么也只得三人？”黄全清问道。
“当然不止这三人，还有另外八名守卫在东院房间内休息，平常应该会在半夜里起来换防。这八人如果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就会起来加入防护，加上东院内还有厨子杂工等十多人，以及前后院那五六名守卫，普通三五个入侵者绝对应付不了，所以庄园主才会放心地在外面只安排三名守卫巡逻了。”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杀手使用逐个击破的办法，这些杀手不但武功高强，对行动的时机把握得异常准确，而且下手又准又快。前中后院守卫之间应会定时互相通报平安的，所以杀手必须在守卫们两次通报平安之间的时限内迅速解决掉全部游动的守卫。”
“黄大人说得没错，否则一旦有守卫发现不妥而发出警报，杀手的行动就会败露。但从前庭院经过中庭院和宅院再到后花园，即使狂奔，也要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光凭三个杀手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你所设定的要求。”
“如是这般，则杀手不止三人。我更相信后花园处早有其他杀手埋伏，只等着某个时刻到来，就与前庭院的杀手同时动手。”黄全清道。
“黄大人高见，我有同感。”温少聪点着头道。
“若确如此，那我们就从杀手的角度来想，在解决完所有巡逻的守卫后，杀手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东院那八名睡梦中的护卫了。我们去看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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