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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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除了白,晓满已看不到别的颜色。
就连他之前上台抹的粉底也没有现在的脸色看上去白,看上去……吓人。那根本不该是在血肉之躯上看到的体色啊。
“你……你说话啊。”
师潇吟吭都不吭一声,双目视地,一动不动。
晓满心急如焚地望着他,不敢轻易挪动位置。一抬眼,她差点儿吓傻了。就见师潇吟白皙的额上,汗水顺着鬓角不断淌下,微弱的喘息声间隔良久。
天晓得,他究竟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晓满蹲下身,静静地待在师潇吟的身边,一语不发。须臾,小手自后握住他的腕骨,悄悄地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他体内,希望借此减轻他此刻的疼痛。
师潇吟在暗暗忍受膝盖上涌来的阵阵猛烈的刺痛,唇上咬出深深的啮痕,血腥味在口内逐渐蔓延。
他明白定是那天晚上在院里示范,后来又靠着凉柱暗中观察晓满的练习,吹了整夜的风所致。膝头的关节受到多重刺激,才导致旧疾复发。本来,小满后就是他该休养调息的日子,千不该万不该选在这时劳神啊……然而,面对晓满一次次的渴望与请求,他又不忍心再向后推迟教她的日子。他非铁石心肠,对晓满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哪能无动于衷?
纵然她未以实相待,他却不能言而无信啊。
大夫老早便告诫过:由于当初在雪地上的荒唐举动,加之后来的疯狂练习,他的身子绝对不可在换季的日子里过分折腾。若不好生保养,一旦骨破损,别说上台走场,就连日后行路、抬臂都成问题。

“三分治,七分养”的道理他明白,但也不能不顾及实情。
他是戏班子的顶梁柱,如果每年换季的日子都不能上台,那造成的损失由谁来承担?
一次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后果便是梦魇的展开。记不清到底有多久,一逢炎炎夏日,他便独自承受着漫无边际的煎熬——白昼喝过药后照常登台,夜里敷膏疗伤,周而复始,不曾间断。直到……三年前,他终于倒在演练的场子内,才清楚自己的身子原来已到极限,再多的勉强则是他无法承接的。
他的调息向来是这三年中最迫不得已的选择。秋冬有碳盆,身子就好过得许多,惟一无奈的是夏日初到不久的一段光景……此时雨水越发丰沛,对农民来说是好事,对身患痹病的人却是难事。
一瞬间的痛苦凝结着长久的思绪,反倒是忽略了期间漫长的折磨。
师潇吟也不清楚究竟在原地待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始终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一丝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是来去得太快太突然,他还来不及捕捉,便已逝去。
“晓满……”他淡柔的嗓音仿佛纷飞的柳絮,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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