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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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人。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连师潇吟何时停下戒尺,晓满都没有知觉。
“夏晓满已受惩,接下来该谁,还用我多说吗?”
事情,从此有了奇妙的转变。
天没有亮就得起床。
看看天色,大致估量一番,也就是在清晨四更天左右。悄悄推开房门,在不惊动其他师姐妹的情况下,晓满蹑手蹑脚地提着水桶来到房外。
小院并不大,稀稀疏疏地立着几颗老槐树,三四排大水缸有一半空着,正等着她来装满。她把水桶抛入井中,然后吃力地**着转轴上的绳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上拉盛满水的木桶。
“啊——”麻绳自她的掌心划过,刺痛了昨天被打伤的手,啮骨的火烫一股股涌上心头。稍不留神,手中的绳子脱落,木桶重新坠入井内。挫败感侵袭着四肢百骸,晓满蜷缩着身子蹲在井旁,眼神呆呆地无意识地打量着周遭。
这里看不到农家的炊烟,看不到大片大片金灿灿的小麦,看不到孩子们骑在牛背上吹笛子的惬意情景……京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场纸醉金迷中的镜花水月,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她生在乡下,长在深山。早习惯了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是以眼前的一幕幕场景令她有几分无措。戏班子是京城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她要学会适应,学会点头哈腰地融入这个圈子。
只是,人生有很多事情是一辈子都无法习惯的……

吹吹红肿的小手,辛酸委屈使晓满有落泪的冲动。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田地呢?原本是高高兴兴地跑回家乡探亲,谁知面对的竟是那么残败凌乱的场面!记得以往年年快到小满日时,她都会辞别师父和同门下山归乡,回去对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的老父尽孝,帮着乡亲准备防虫,抓紧夏熟作物的晾晒,虽忙碌辛苦,却苦中带甜,十分幸福。
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
听老父讲,小满天对他们农家来说相当重要。胖胖的小麦粒逐渐饱满,农人们企盼丰收,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正因她出生于小满日,而那年甘霖适度,风调雨顺,以至五谷丰登,故而夏老爹得女算得上双喜临门,一高兴,听了算卦的话他便给女儿取名为“晓满”。
不过,今年不一样——
一点儿都不一样。她的脚踏入村中的那一刻,举目所及狼藉不堪,四角旮旯里弥散的尽是焚烧后的刺鼻烟味儿。
破败没落。
这哪里像是年前还灶火兴旺的村落?俨然是被扫荡后的衰败惨境,不仅仅是他们夏家村,附近百里的农田没有一处幸存,麦子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孩子们种的红薯、花生也被连根拔出,甩在道旁。
哭泣震天。
暴雨下,遭毁的农田被一举冲垮,泥水混合着农人的泪水去而不返。一年到头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成果却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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